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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第十七集[河图实体]

2016-05-03 10:12:00


六朝清羽记17

作者:弄玉&龙璇
书系:绯梦之都
出版社:河图文化
出版日期:2010-12-10


  【第十七集】内容简介

  北府兵暗中入京,建康风云将起,但萧遥逸却不看好临川王,而星月湖与黑魔海更有不解之仇,程宗扬又该如何使用三寸不烂之舌,安抚「有种朝这儿砍」的小侯爷与自己身边的各方势力和平共处?

  程宗扬佈下连环计诈骗了苏妲己带入建康的所有家当,本只是想出口恶气,没想到却惹上夺命杀机,并牵累了从南荒带出来的兄弟,程宗扬这才惊觉,这刀光剑影的世界与过去完全不同,金钱权力不只是数字头衔,而是恶生生的杀伐!

  【第十七集】第一章:雪耻

  阳光透过菩提树心形的叶片,洒落窗前。卧房内,一名垂着双鬟的待女拿着一支紫竹箫,坐在榻脚轻轻吹奏。

  穿着白罗衫的歌伎曼声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歌声未绝,旁边的红衫歌伎展开歌喉,「阿那曜姿舞,透迤唱新歌。翠衣发华洛,回情一见过。」

  两女歌声参差起伏,婉转缠绵,有着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一曲唱罢,张少煌眉飞色舞地说道:「怎么样!还听得入耳吧?」

  从鹰愁峪回来后,众人念着程宗扬的伤势,先是遣人过来探望,送上礼物问候。听说他伤势好转,张少煌等人接着便登门拜访,还从怡情院带了两个最出色的歌伎,在程宗扬榻前献唱。

  这份心意却之不恭,程宗扬只好装作无法起身的样子,趴在榻上听她们唱建康最流行的子夜四时歌。对自己来说歌词有点儿太不时尚,但两女的歌喉无可挑剔,伴着竹箫的幽幽清响,令人心旷神怡。

  桓歆摇着扇子笑道:「石胖子,你们金谷园的歌妓名动一方,怎么不带来让程兄开开眼界。」

  石超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她们唱的曲子都是清啊,玄啊的,咦咦呀呀没一点味道,连我都不爱听。」

  桓歆合起扇子,在石超肩上敲了一记,揶揄道:「石少主品味不俗啊,连你们石家的曲子都听不入耳。石少主喜欢哪支曲子?说来听听。」

  石超来了精神,「上次在金枝会馆听的两支曲子不错。」说着摇头晃脑哼了几声,大伙也没听出滋味来,只一笑了之。

  程宗扬道:「徐家有没有动静?」

  萧遥逸腰间悬着一只紫罗珠囊,意态闲适,他摆了摆手,让歌伎退下,然后笑道:「徐家没什么动静,倒是谢二急了。那饭桶丢了虎符,还少了几百军士找不到下落,昨天已经上表请罪,辞官不干了。」

  「辞官就行了?这么轻巧?」

  「要不怎么?还能把谢二拉出来杀头不成?」

  桓歆接口道:「谢二表递上去,宫里已经准了。军不可一日无将,我们原想着会是庾家接任镇东将军,谁知诏书却指定了王驸马。」

  张少煌在旁笑道:「诏书一下,王丞相就在宫城的大司马门前跪辞,拚死不敢奉诏。」

  程宗扬趴在榻上道:「我听着怎么这乱呢?」

  「一点都不乱。」萧遥逸道:「驸马王处仲是丞相王茂弘的族兄,都出自琅玡王家。镇东将军这个位置,谢万石之前是徐老头,徐老头之前就是王处仲。当日王处仲组建州府兵讨贼平叛,大获全胜,结果有人说他拥兵自重,图谋不规。王茂弘为人谨慎,亲自出面请王处仲辞了镇东将军,交出兵权,以此避祸。王处仲赋闲多年,现在重新领兵,王茂弘能放心吗?」

  石超坐在一旁汗出如浆,临川王手下北府兵已经到了建康的事,众人都蒙在鼓里,他作为仅有的几个知情者,这会儿如坐针刺毡,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程宗扬见张少煌与桓歆相视诡秘地一笑,问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呢?」

  桓歆道:「就这么放过姓徐的,太便宜他了。」

  「什么意思?你们找到他的下落了?」

  张少煌笑道:「程兄不用理会,过些日子便知道了。」说着站起身,「程兄伤势未愈,咱们也不好多打扰,这便告辞吧。」

  几人纷纷起身,向程宗扬告辞。

  萧遥逸落后一步,小声道:「紫姑娘呢?」

  程宗扬笑道:「这就要你帮忙了。萧五怎么样?能走得动吗?」

  「他受了点内伤,起码两个月不能跟人动手,装装样子还成。」说着萧遥逸又问道:「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宗扬约略说了几句,萧遥逸陡然色变,「怎么能让紫姑娘去犯险?」

  「危险倒称不上。」程宗扬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丫头机灵着呢。萧五能装样子就行,一会儿我让会之过去见他。事成之后,我分你一半。」

  萧遥逸道:「不要萧五出面,我去见她!」

  「用不着吧。」程宗扬道:「有萧五就行了。」

  萧遥逸肃容道:「紫姑娘若出了岔子,我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事还是我来出面,放心,坏不了你的事。」

  程宗扬只好答应。萧遥逸临出门时,又折回来,低声道:「那位临川王好谋无断,难成大事,程兄留心。」

  程宗扬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

  萧遥逸叹了口气,「程兄是重义之人,小弟怎敢怪罪?但愿你别重义把自己填进去就行。」

  众人走后,程宗扬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点都不想趟这漟混水,却身不由己地陷了进去。

  易彪带来的北府精锐六百多人,本来在东山隐蔽,但鹰愁峪之战露了行迹,无法再留在东山。这六百多人并不是少数,徐度的手下还能藉佛寺藏身,易彪露了行踪,想再躲藏就难了。

  于情于理,此事都不容自己坐视不管。程宗扬当时就唤来吴三桂吩咐几句,这会儿易彪、林清浦和那些北府兵都在玄武湖,岳帅留下的那处别墅中。

  玄武湖紧邻宫城,对他们行事更为方便,但这事能瞒得了别人,瞒不过那只小狐狸。只怕易彪等人还没进入玄武湖,他便知道了。这番话是提醒自己,星月湖对临川王并不看好,劝自己不要把宝押在临川王身上。

  程宗扬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肩胛处传来一阵痛意,毕竟是贯入伤,没那么容易痊愈。他叫来秦桧,「事情怎么样了?」

  秦桧道:「都安排好了。云老爷子亲自选的人,据说是建康城口齿最刻薄的琴师。」

  程宗扬嘿嘿一笑,然后道:「火候差不多了,准备收网!」

  建康。长干里。

  房内传来女性淫媚的叫声,那声音又媚又腻,令人心荡神动。

  一个男子急促地喘着气,淫声道:「我的心尖尖儿,你这身子可真--」「扑」的一声闷响,男子的淫笑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个慵懒的媚声道:「香蔻儿。」

  香寇儿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闻声连忙进去,垂首道:「夫人。」

  苏妲己卧在软榻上,罗衫半褪,白腻的皮肤上渗出星星点点的汗水。一个男子赤身倒在地上,他头骨破裂,眼睛、口鼻、耳朵都淌出血来,脸上却仍带着淫猥和惊惧混合的表情。

  苏妲己拍了拍手,两名女侍卫过来拖走尸体,将榻前染血的绒毯换了一块。

  苏妲己拉起衣衫,掩住裸露的双乳,若无其事地说道:「那丫头呢?」

  「在和兰姑学曲子。」香蔻儿道:「兰姑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嗓子,再难的音也能唱出来,比兰姑自己唱得还好。」

  苏妲己露出一丝笑意,「不必急,让她慢慢学。等建康的醉月楼开张,再让她出去接客。」

  「是。」

  苏妲己神色转冷,「掳走祁远的人有消息了吗?」

  香蔻儿道:「还没有。」

  苏妲己冷笑道:「一家家给我找!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织坊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掳我的人!」

  香蔻儿小声应了一声。祁远被掳的事让夫人恼怒之极,那几人身手极高,趁着大雨轻易就掳走了人,还抢走了几件织品,并且留下话,让外人滚出建康的织坊生意。

  程宗扬如果知道真相应该额手庆幸,秦桧这一招混水摸鱼,把苏妲己骗得死死的,到现在也没有想到是他做的手脚,还以为是建康的织坊商会掳人抢物。

  苏妲己寒声道:「吩咐下去,两件事,一件看好剩下的霓龙丝,做成的织品一件也不许外流!另一件,盯紧市面,看是谁在仿制霓龙丝衣!」苏妲己咬紧银牙,「敢让我的盛银织坊滚出建康,好大胆子!」

  待苏妲己怒气渐平,香蔻儿才道:「回夫人,找的琴师已经到了。」

  苏妲己弯眉挑起,露出一丝喜色,「取伯牙琴来。把那个丫头也叫过来。」说着又吩咐道:「小心些,莫碰坏了。」

  香蔻儿领命取琴,苏妲己重新梳洗过,换了衣物,娉娉袅袅来到客厅。

  书房内,从建康最大的琴行鸿宝阁找来的琴师已经等得大不耐烦。那琴师六十多岁年纪,留着两绺长须,看上去就像个干瘦的糟老头子。他神情傲慢,见苏妲己出来也不施礼,只扬着脸道:「琴呢?老夫还有他事,莫耽误老夫工夫!」

  苏妲己扶了扶鬓角的花簪,嫣然笑道:「先生莫急。香蔻儿!」

  香蔻儿捧来锦囊包裹的伯牙琴,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

  那个叫小紫的姑娘被兰姑带着进来,俏生生立在一旁,看着案上伯牙琴露出古色斑斓的一角,弯长的睫毛眨了眨,美目蒙上一层水雾,神情凄婉。

  苏妲己看在眼里,心下越发笃定。那个死奴才竟敢带了自己的人逃走,依着自己原来的意思,抓到这个该死的逃奴,定要打断他双腿,把他囚在奴窟里,留他一条性命给自己的织坊描绘图样,已经是格外施恩。

  没想到到了建康才发现,这个逃奴竟然混得风生水起,空手骗得几万金铢的身家。横塘的地契在云氏手中倒也罢了,居然一掷八千金铢买了张琴,还奉送了一个大有身份的绝色。

  琴价高低苏妲己拿不准,但这个美婢在五原城也卖得几百金铢,换作建康,不啻千金之数。把这一琴一人拿到手,也出了自己一口恶气。如果真和那个秦管家说的一样,能卖到两万金铢,即便丢了横塘的土地,也不算要紧。

  苏妲己娇声道:「先生请看,这张琴价值几何?」

  那琴师眼角瞟都不瞟,高高扬着脸,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傲态十足地说道:「索价几何?千金以下的琴,老夫从来不看!」

  苏妲己恨不得掐死这个糟老头,只不过听说这糟老头在建康大是有名,一般的古琴经他品评,立即身价倍增,这会儿也不好得罪,按捺着性子媚声轻笑道:「这张琴,是奴家用八千金买来的。」

  听到八千金铢,琴师才略微转了转眼珠。看了看琴尾的龙龈、冠角,然后拨了拨雁足的琴弦。琴声铮然响起,十分好听。

  琴师皱起眉,用枯瘦的手指挑开锦囊,一寸一寸摩挲着古琴。他翻检虽然细致,动作却极快,手指犹如蜻蜓点水,在琴身的焦尾、承露、龙池、凤沼上一一抚过,还用小指挑起一片漆灰,然后弹开。

  每看一处,琴师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他把那张伯牙琴一丢,不屑地拍了拍手,大笑道:「什么八千金铢!哈哈!」

  苏妲己悚然一惊,「这张琴不妥么?」

  「何止不妥!」老琴师一脸讥讽地哂道:「此琴用的桐材,不过是三年的新桐,在粪坑埋了几日沤旧,冒充陈年桐木。偏生还有人捧着当宝,哈哈!」

  苏妲己脸上时红时白,半晌才道:「这琴身的流水纹和八宝灰呢?」

  「八宝灰?」琴师挖苦道:「八宝灰是用金银珠玉珊瑚八宝调成,这琴用的不过是破絮败革,竟然也敢叫八宝灰?这流水断更是可笑,纹路散乱不堪,一看便是庸手所为!」

  苏妲己仍不死心,忍怒道:「先生会不会看错了?这伯牙琴相传是伯牙亲手所弹,也许是年代久远,也未可知。」

  琴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良久才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伯牙琴?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千载知名,钟子期故后,伯牙以世间再无知音,破琴绝弦--此事三岁童子便知。哪里有什么琴流传下来?荒唐!」

  琴师越说越怒,口气也越发不客气,「伯牙乃世间琴仙!何物竖子,敢唐突仙人!夫人虽然貌比芝兰,却如此浅薄,附庸风雅不成,乃以八千金购一粪坑秽木,奉若珍宝,可笑可笑!」

  琴师用巾帕擦了擦抚过琴的手指,连巾帕也不要,嫌恶地丢在一旁,就那么扬长而去。

  众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听着苏妲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剧烈。

  忽然「呯」的一声,那张伯牙琴被重重扔在地上,摔得粉碎,苏妲己气恼得肩头微微战栗,片刻才恨声道:「该死的狗奴才!」

  她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像泄愤般骂道:「下贱的小蹄子!什么淮南王的幼女!立刻让这小贱人去接客!」

  兰姑面露难色,低声说道:「夫人莫非忘了,这丫头是个石女,只能唱唱曲子。」

  「什么!」

  兰姑看到苏妲己的脸色,连忙跪下来,「想是这小贱人撒谎。」

  苏妲己冷着脸走到小紫身前,一手伸进她裙内。小紫怯生生道:「人家下面……真的没有呢。」

  苏妲己心下恨极,拔出手,一个耳光朝小紫脸上挥去。

  小紫「呀」的一声,跌倒在地,她一手捂着脸,耳垂的坠子在玉颊上擦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都给我滚!」

  苏妲己余怒未消,一名女侍卫进来,「夫人,有客人来访。」

  苏妲己恨声道:「谁!哪个该死的奴才吗?」

  「是那位姓秦的管家,还有一位公子。」

  苏妲己想也不想便甩帘出来。

  她最忌惮的王哲已死,便只剩最后一丝顾忌。为了解决这个伴随自己多年的隐患,苏妲己一个月前便从五原城动身。在竞州遇到祁远后,随即带着他贩回的霓龙丝一同赶赴建康,算起来只比程宗扬晚了几日。这一路她行踪极为隐秘,若不是因为那个欺主的恶奴,未必肯现身出面。没想到他竟能就找到自己的住处,居然还有胆量登门。

  苏妲己咬牙一笑,踏进客厅。

  那位秦管家温文尔雅坐在一旁,见苏妲己出来,立刻跳起来,恭敬地施了一礼,「小的见过夫人。」说着扬起脸,满脸春风地微笑道:「那张伯牙琴不知夫人可满意么?」

  苏妲己笑咪咪道:「那样的稀世名琴,自然是满意了。告诉你家公子,难得他办事得力,今晚过来,妾身要好好赏赐予他。」

  秦桧露出懊恼的神情,为难地说道:「夫人取琴时,小的曾说过,那张琴已经有人看过了。是吧?」

  苏妲己含笑拿起茶盏,「怎么?有人看中了吗?」

  秦桧先长叹一声,然后才道:「夫人莫怒,小的实言相告--那张琴其实已经有人买了的。公子只是不愿拂了夫人心意,才送来让夫人赏玩几日。」

  苏妲己咬牙笑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傻瓜!」说着她想起一事,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秦桧顺从地垂着手,「夫人分文未取就拿了琴来。这会儿买琴的正主已经到了,那张琴--还请夫人赐还。」

  苏妲己怔了片刻,然后猛地回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旁边那个年轻公子。

  那年轻人相貌俊雅,衣饰华贵,腰侧一只紫罗珠囊,隐约能看到「兰陵」二字--兰陵萧氏是晋国有名的世家之一,苏妲己岂能不知。

  那年轻人傲然道:「那个傻瓜就是我。」说着他嫌热似的扯开衣领,露出颈中一行刺青:有种朝这儿砍。

  秦桧吓了一跳,噗通跪倒,哀求道:「小侯爷息怒!小的该死!谁不知道小侯爷轻易不露刺青,一露就要杀人!爷万金之躯,莫和小的一般见识!」

  萧遥逸瞪着苏妲己,奋力一拍桌子,喝道:「琴呢!」

  苏妲己脸色数变,最后勉强笑道:「原来是小侯爷。」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萧氏在建康堪称猛龙,跺一脚地面都要动三动的人物,只要自己人在建康,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

  萧遥逸露出恶少的嘴脸,蛮横地说道:「识相的赶快把琴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拆了你这座破院子!」

  苏妲己压下心底的滔天怒意,含笑道:「小侯爷,你上当啦。那琴其实分文不值……」

  没等她说完,萧遥逸就叫道:「你算什么东西!爷用了两万金铢买的琴,你竟敢说分文不值!」

  苏妲己失声道:「两万金铢!」

  秦桧把头垂得更低了,恭顺地说道:「那钱我们公子已经用了。说好今日把琴送到小侯爷府上。还请夫人赐还。」

  苏妲己明白过来。自己掉进那个死奴才精心的编织的陷阱里面,那张伯牙琴已经被自己摔碎,即使拿出残骸这一脸斯文的无耻刁奴也可矢口否认。要拿琴--自己着实是拿不出来了。

  萧遥逸颈中青筋暴跳,怒虎般拍案叫道:「还有人敢跟爷抢琴!没听说过建康十虎的名声吗?」

  苏妲己迅速权衡利弊,神情一冷,「小侯爷,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小侯爷虽然付了钱,但这张琴是妾身先拿到手,自然该归妾身所有。小侯爷名震建康,不会是蛮不讲理之人吧?」

  萧遥逸摸着颈中的刺青,恶狠狠呲牙一笑,「少跟爷废话!今天不拿钱来,爷跟你没完!」然后吩咐随从道:「叫建康城的差人过来!再调一营禁军,拿琴不给钱,还有王法没有!」

  秦桧连忙劝道:「小侯爷息怒,苏夫人一向明白道理,这琴是小侯爷花两万金铢买的,夫人既然有意留琴,便原款奉还如何?」

  苏妲己怒极反笑,「你让我出两万金铢?」

  「放屁!」萧遥逸毫不客气地啐了秦桧一脸,「狗奴才!爷两万金铢买的,再两万金铢卖出去?这笔钱爷搬进搬出好玩吗?她想要琴,至少给我拿四万金铢出来!」

  几名萧府的恶仆冲进厅内,鼓噪道:「谁敢抢我们小侯爷的东西!把这贼人送官!打她一顿板子就老实了!」

  看着秦桧充好人,在中间苦苦劝说,苏妲己眼前阵阵发黑。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姓程的死奴才真是卑鄙到骨子里了!

  秦桧好说歹说,萧遥逸终于气咻咻把价钱降到三万金铢。建康城的差吏早在外面等候,这会儿提枷带锁地进来,向小侯爷磕头问安。眼看一语不合,就要拿自己入狱。

  苏妲己这会儿是以白湖商馆掌柜的身份出现,再强也不敢当着官府的差人面公然动手,此时进退无路,只好放软身段,楚楚可怜地说道:「小侯爷,借一步说话如何?」

  身边差吏、打手齐全,萧遥逸也不怕她玩什么手段,哼了一声,跟着苏妲己来到侧室。

  苏妲己亲手奉了盏茶递给萧遥逸,忽然屈膝跪下,珠泪滚滚地泣声道:「小侯爷,请你高抬贵手,妾身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眼见这妖妇走投无路,一张狐媚的玉脸哭得梨花带雨,萧遥逸暗道,这一幕要让程小子看到,不知道该有多快意。

  萧遥逸把眼睛翻到额头上,冷哼道:「夫人家大业大,难道连三万金铢都拿不出来?」

  苏妲己来建康原本是准备建醉月楼,自然不好得罪这些世家权贵,但三万金铢已经超过她的承受能力,闻言只能摇头哀求。

  来讨帐前,程宗扬已经作过估算,苏妲己带来的现钱不会超过两万金铢,在建康又置地购业,最多还剩下一万五千金铢。

  萧遥逸一口咬定三万金铢,任苏妲己苦苦哀求,最后要了一万五千金铢的现款,盛银织坊和苏妲己住的宅院一并作价五千金铢。还差了一万金铢,苏妲己咬了咬牙,「妾身还有十二个歌舞美姬,以此抵价如何?」

  萧遥逸嗤之以鼻,「你手里那些粉头,一万金铢我能买一百个!」

  建康物价高昂,又禁止公开的人口交易,一个上等的美妓在五原城五十个金块铢就能买到,在建康城至少翻上十倍。这十二个歌舞妓都是苏妲己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后给了一个公道的价格,算六千金铢。还剩四千,这会儿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

  萧遥逸道:「刚才奉茶那个小婢呢?算她一百金铢。别的还有七八个女人,加起来算一千金铢好了。」

  香蔻儿是苏妲己的贴身小婢,至于萧遥逸的其他女子,都是苏妲己身边的女侍卫,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卖。

  苏妲己眼前忽然一亮,「妾身还有一个女奴,是穹羽族的女子,卖琴的程公子也认识。一等一的容貌,作价一千金铢给小侯爷如何?」

  要的就是这个!萧遥逸不动声色,「哪里值一千金铢?最多五百!」

  苏妲己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还有一个小婢,堪称千金难买的绝色。小侯爷不若买回去侍候床铺。」

  萧遥逸半推半就地说道:「莫非是那个捧琴的小婢?一千金铢,未免贵了些……」他淫笑着摸了摸苏妲己尖尖的下巴,「不若你再陪本侯爷一晚。大家便算两清了。」

  苏妲己险些咬碎银牙,自己此行的财物已经被敲榨得干干净净,他却仍不肯放过自己。

  苏妲己勉强笑道:「小侯爷说笑了。」

  萧遥逸哼了一声,冷起脸道:「这房子已经姓萧了,你还不快滚!」

  【第十七集】第二章:灭门

  秦桧出来笑道:「公子,小侯爷有请。」

  程宗扬已在外面等候良久,眼看苏妲己带着几个女子离开,不禁心花怒放,仰天大笑几声,这才下了车,施施然登堂入室。

  萧遥逸坐在椅上,色瞇瞇看着堂中十二名美貌的歌舞姬,一边笑道:「程兄好手段,刚才兰姑说这些都是没接过客的清倌。那妖妇本来想一举打响醉月楼名头,没想到便宜程兄。」

  「兰姑?」程宗扬扭头看去。

  那中年美妇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忙跪下,「原来是程爷,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

  自己在五原城曾去过一趟醉月楼,见过这个妇人,讶道:「妳不是在五原城的醉月楼吗?怎么到了这里?」

  兰姑陪笑道:「夫人要在建康新开醉月楼,让奴婢挑粉头前来打理。」

  程宗扬笑道:「楼里两个姑娘,叫清儿、梅儿的,还好吗?」

  「劳烦主子挂念,都好。」

  「西门大官人呢?」

  兰姑笑道:「大官人前些日子出门做生意了。离开之前来过楼里,因为没有子息,还一番长吁短叹。」

  西门庆比自己大不少,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可是件大事,难怪他要叹气。不过话说回来,整天逛窑子,还有多少种子往家里播,实在很可疑。

  萧遥逸笑道:「圣人兄,这些美姬可都是你的了,今晚………」

  小紫抢道:「都给你好了。程头儿才不喜欢呢。」

  程宗扬心里叫道:喜欢!怎么不喜欢!

  没等他开口,萧遥逸已经接口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死丫头!小狐狸!你们太过分了!我宁死也不能便宜你这只小狐狸!

  程宗扬咳了一声,正容道:「这些姑娘都是好人家女儿,因为家里穷或是受人所骗,才到了此地。但凡有点良心,怎么能忍心看着她们身陷火坑!这种卑劣之事,我程宗扬做不出来,也不允许旁人去做!」

  程宗扬得意地看了萧遥逸一眼,说道:「这样吧,你们家里还有人,愿意回去的,每人给二十贯,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小紫笑逐颜开,萧遥逸呆若木鸡,良久才伸出大拇指,「圣人兄,你狠!」

  程宗扬道:「织坊和这院子归我,金铢给你一万,怎么样?」

  「金铢就免了吧。」萧遥逸贴在他耳边道:「就算我给紫姑娘的嫁妆。」

  程宗扬脸上笑容不改,小声道:「你赶紧找个人让她嫁了才是正经。」

  兰姑有些侷促地看着自己。程宗扬道:「妳若家里没人,想留在这里,尽管留下来吧。」

  兰姑松了口气,俯身道:「多谢主子。」

  那些歌舞姬喜极而泣,愿意回去的拿了铢钱,由秦桧联系车马行送她们返乡。还剩两个因为无家可归,也和兰姑一道留下。

  等程宗扬安排完,萧遥逸道:「我回去看看萧五。你放心,我派人盯着那妖妇,等她离开建康再说。」

  萧遥逸离开后,秦桧捧着一盘银铢过来。程宗扬道:「这是做什么?」

  秦桧笑道:「这是那位琴师还有差吏们的赏钱。辛苦他们一趟,多少要表示些心意。」

  程宗扬想起来,「那位褚从事来了吗?」

  「褚从事半路被人叫走,传话向小侯爷告罪。」

  程宗扬道:「我去织坊看看。」

  秦桧笑道:「小侯爷怕那妖妇取走财物,已经先让人封了织坊。」

  「好小子,算计这么周到。」

  秦桧道:「长伯还没有回来,我和公子一起去。」

  「不用了。」苏妲己一走,程宗扬心头少了块大石,顿时一阵轻松,「你把这边打理一下。喂,死丫头,妳还在这儿待着干嘛?」

  程宗扬与小紫一同上了马车,想起苏妲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带着香蔻儿和那几名女侍卫空手离开,不禁心头狂笑,忍不住抱着小紫狠狠亲了一口,「死丫头,真有你的!」

  小紫脸上微微一红,嗔道:「讨厌!不要碰人家!」

  程宗扬怪叫道:「殇侯可是说过让妳给我暖床的。只亲一口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吵。」小紫摘下耳垂上的坠子。

  程宗扬看了看她精致的脸颊,不由一惊,「妳受伤了?」

  「没有啦。」小紫举起坠子,「是她的血。」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坠子上有一根细若蚊须的短针。苏妲己打小紫耳光时,手掌边缘被细针刺中,淌出血来,但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异状。

  「喂,妳把她的血弄来做什么?」

  小紫笑嘻嘻道:「可以做很多事啊。比如我把它封在施过术的琥珀里,她在周围一里出现,就能感应到。」

  「看妳和那头小狐狸笑得一模一样,不止吧?」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小紫道:「还可以放在娃娃身上……」

  程宗扬点点头,「够毒!」

  「只是让她每天晚上做恶梦啦。」

  小紫拿出一块澄黄琥珀,把坠子上些微的血迹点在上面。那滴细小血迹随即渗入琥珀,像一颗血红的星辰被封在琥珀内部。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琥珀微微发热,想来是苏妲己还没有走远的缘故。程宗扬啧啧两声:「死丫头,妳在殇侯哪儿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小紫腻声道:「人家还学了好多床上功夫,程头儿,想试试吗?」

  程宗扬气哼哼道:「死丫头,妳等着!」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将琥珀揣进口袋,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

  这时马车已经行至秦淮河边,程宗扬拉起车帘,隔着淡绿玻璃看到不远处的宅院前围着一群闲汉,几名差吏在院内进进出出,里面一个似乎是建康主管刑案的从事褚衡。

  穿着皂衣的差吏驱赶开周围的闲人,一面将院门刷上白灰。程宗扬知道这是建康的习俗,出了凶杀案的宅院都要刷白灰破煞——难道这里又出了什么命案?

  程宗扬跳下马车。「褚从事。」

  褚衡回头见是程宗扬,客气地拱拱手,「程少主。」

  程宗扬笑着握住褚衡的手腕,顺势把一串银铢塞到他袖中,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今日之事有劳褚从事了。」

  褚衡是从六品,每年俸禄五百石,折算下来月俸合三、四十个银铢,这时袖中一沉便估出数量不低于自己的月俸,虽然他不见得在意这些钱,但程宗扬出手大方,不禁心生好感,说道:「程少主太客气了。在下无功受禄,惭愧。」

  程宗扬朝院中看了看:「出了什么案子吗?」

  褚衡苦笑道:「一桩大案,全家十几口被人杀得干干净净。若破不了案,小的只怕职位不保。」

  「灭门?这是谁家?」

  褚衡压低声音道:「徐司空的公子。」

  程宗扬心头格登一声。「徐敖?他没有和司空大人一起住?」

  「徐公子到建康就搬出来。」褚衡摇了摇头。「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说道:「我和徐公子有一面之交,能进去看看吗?」

  晋国差吏办案不怎么严谨,至少褚衡没放在心上。他答应一声,便领着程宗扬进了院子。

  一进门便看到几条恶狗死在院中,狗颈插着弩箭,看来是被人近距离用弩射杀。

  褚衡道:「下手的不只一人,单是脚印就看到十几个。时间大概是昨晚子时前后,宅里七名仆人死在房内,都是睡梦中被人一箭毙命。」

  「徐敖呢?」

  「没有见到徐公子的遗骸,清点尸首时还发现少了几名护卫。」褚衡道:「派去司空府报信的人还没有回来,不知那些护卫是随徐公子出门在外,还是恶仆勾结外贼,里应外合。」

  程宗扬心知肚明,失踪的几个护卫多半是徐敖的心腹,随主人一同去了鹰愁峪,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可能再回来。

  褚衡领着程宗扬到了内院,一手掩着鼻子,指了指正中的卧房,低声说道:「死人最多的就是这里了。」

  房屋已经被差吏检查过,门前洒着白灰,卷起的竹帘被放了下来,房内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这是徐府少夫人的卧房。」褚衡低声道:「徐公子的一妻两妾,还有几名婢女都死在房内。」褚衡面露不忍,「不知那些贼人与徐少爷有何深仇大恨,三具尸体没有一具完整的,尤其是徐家的少夫人……」说着他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头狂震,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动的手。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反应这么迅速,又这么暴烈,竟然把徐敖一家灭门。

  褚衡叹道:「这周围住户不多,竟没人听到动静,直到中午时分才有人发现,往官府报案。」

  褚衡掀起竹帘:「程少主要不要进来看看?」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空气中的血腥气虽浓,死亡的气息却淡不可辨,显然屋内的人已经气绝多时。他回绝道:「不进去了。」

  褚衡放下竹帘点了点头。「死者已殁,程少主不要多伤感了。说不定贵友徐少主吉人天相,能逃过此劫。」

  忽然,竹帘一动,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那女子穿着一身乌黑的捕快服色,但与建康普通差吏的服色不同,她衣角镶着朱红色边沿,腰带系着一块铜牌。为了便于行动,衣服下襬很短,敞开的衣襬间露出两条穿着白绸长裤的修长美腿。她戴着一顶精巧的斗笠,耳下一幅淡青色的面纱遮住面

  孔,笠下美眸玲冰冰没有丝毫表情。

  程宗扬还没见过穿着官差服色的女子,看到她面纱一角绣的黑色小剑,不禁一愕。褚衡却神态恭敬,抱拳道:「泉捕头。」

  「仵作呢?」那女子语调略显生硬,吐字时舌尖卷起,有种奇特的韵味。

  「仵作已经看过了。」褚衡不敢怠慢,回覆道:「房内共有尸七具,俱为女子。

  现已经查明,四具为婢女,其中三婢喉中有伤深一寸七分,系割喉至死:另一小婢衣衫零乱,喉间有青黑色指痕,下体有精流出,系被人奸淫时扼喉至死。另外三具为徐府少夫人及两妾,皆身无寸缕。两妾卧于榻上,四肢、颈、腹、阴门俱有伤。少夫人被缚在梁间,身体悬空,遍体鳞伤,系被人轮番奸淫后吊起虐杀,辰时前后方才气绝。「

  「子时到辰时近五个时辰,为何周围无人察觉?」

  褚衡道:「可能是此地离河甚近,周围人家稀少。」

  那女子摊开手,白红掌心放着一枚黑黝黝的钉子。

  那些钉子看起来很原始,通体呈四稜的锥形,作工粗糙。程宗扬心里嘀咕:几枚钉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褚衡却神情一震,「这是哪里来的?」

  「榻侧落了一枚。」那女子冷冷道:「建康的刑案差吏怎如此粗疏?」

  褚衡汗颜道:「泉捕头教训的是。在下立刻让人清查周围的马蹄印迹和铁器坊。」

  那女子间道:「被吊起的女尸是怎么死的?」

  褚衡振作精神。「少夫人周身有伤四十余处,在下推测,也许是贼人拷掠寻求财物所致。致命伤应在两乳的刀伤。」

  那女子一双妙目停在褚衡身上,良久道:「建康的差吏太令我失望了。那女子脐下微有血出,分明是生前被人用锐物从阴门刺入致死。那锐物长三尺四寸,略呈弧形。

  立刻去查找类似的器具。「

  说罢那女子按下斗笠,闪身离开内院,从头至尾都没看程宗扬一眼。

  程宗扬呼了口气。「这女的是谁?」

  褚衡老脸发红,苦笑道:「泉玉姬。长安六扇门的两名女捕头之一。」

  褚衡身为从六品从事,属于办理刑案的高官,这时被那女子一番抨击却没敢还半

  句口。程宗扬不解地问追:「我还没贝女人当官,她们怎么也能当捕伙?还有,长安不是在唐国吗?怎么能管到你们晋国来?」

  「长安六扇门是六朝捕快的总部,泉捕头是长安六扇门刻意栽培的高手,年纪轻轻就破了几桩大案,当上捕头。」褚衡道:「她这还算客气的,换作别的几位捕头大爷,骂得狗血淋头我们也只有听训。说到底还是小的无能,丢了晋国差吏的脸面。」

  「既然是总部,怎么不设在洛阳?」

  褚衡知道他来自荒僻之地,也不以为意,笑道:「洛阳是天子治下,在尚书台设了二千石曹主管天下刑狱就够了。六朝只有唐国和宋国设有刑部,像办案这种不入流的细务,当然是我们这些小的来干了。」

  褚衡叹道:「若不是泉捕头慧眼,差点漏过这条线索。那些贼人把徐府的妻妾从各房掳来,又钉死门窗,然后下手,明显是有备而来,目的绝不是勒索财物。」

  「程少主,」褚衡歉然道:「小的要到房内看看,就不陪少主了。」

  回到车上,程宗扬神情立刻冷峻下来。

  灭门的凶手是恒歆那帮恶少无疑,连刺死徐府少夫人的凶器自己也能猜到八九分——萧遥逸手里的龙牙锥!

  这些恶少报复起来有够狠毒,知道徐敖避祸在外,竟然把他一家杀绝,不留丝毫退路。

  「大笨瓜,」小紫嘲笑道:「你又叹气了。」

  「唉……」程宗扬长叹一声,「这帮人也太狠了。有仇报仇就是了,何必连无辜人也杀。」

  小紫撇了撇嘴:「如果姓徐的赢了,才不会跟你客气。雁儿、莺儿她们肯定要被斩首,说不定连我也要被他们杀头。」

  「杀妳?妳在说梦话吧?姓萧的小狐狸都没妳坏心眼儿多。这世上谁要能杀了妳,我立刻给他磕头叫师傅!」

  小紫踢了他一脚。程宗扬揉腿琢磨片刻,然后道:「不行,我要找那只小狐狸。

  他用龙牙锥是什么意思?想害我也不用这么早下手吧?「

  「安啦。」小紫道:「谁都知道你把龙牙锥送给王处仲。他这么做,是看琅琊王家置身事外不顺眼,想把他们也扯进来。王处仲本来就因为镇东将军的位子和徐老头有芥蒂,现在又成了徐老头的杀子凶嫌,最好是他自己拒诏,辞了镇东将军,让小狐狸他们的人坐上。」

  程宗扬听得频频点头。「死丫头,门儿清啊,妳是不是跟小狐狸聊过?」

  「没有啊。」小紫眨了眨眼,「人家只是看萧哥哥脖子上的刺青好好玩,也想刺一个。」

  「太好了!妳就差在脸上刺个字,说明」我是奸的「,免得整天拿这张脸骗人。」

  小紫依到程宗扬怀中,腻声道:「程头儿,人家的脸好不好看?」

  程宗扬拧起眉,俯在小紫耳边压低声音道:「别用这种腔调说话!一听见这声音我就阴囊发紧,也太腻了,骡子听见都得撒尿……」

  「哎哟!你个死丫头!」

  程宗扬一声惨叫,被小紫在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第十七集】第三章:嫁祸

  「你猜得没错。」

  「刷」的一声,萧遥逸潇洒地甩开折扇,从容笑道:「我就是想朝王家头上泼污水。」

  萧遥逸道:「程兄还不知道吧?现在建康城已经传开了,说太原王家的驸马爷杀了徐司空儿子一家,证据嘛……世间哪儿还有第二枝龙牙锥?」

  程宗扬皱起眉,「他跟你有仇?」

  「仇是没有的。不过……琅琊王家也就王处仲是个人物。那厮城府极深,连我都摸不透。先烧把火让他焦头烂额也不错。」

  程宗扬沉默一会儿,埋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谁说我下的手?」萧遥逸叫屈道:「我只是出了主意,把龙牙锥借他们用用。

  下手的是桓老三和张侯爷。说实话,他们做这么绝,我也很佩服。「

  程宗扬触摸到这些世家子弟的另一面,他们出身显赫,一生下来就是贵族,视普通人的性命如同草芥。石胖子是这样,桓歆、张少煌是这样,连萧遥逸也一样。他们眼都不眨地灭掉徐敖满门,只为出一口气。想说服他们把别人的性命看得和他们自己

  一样,比登天还难。

  「圣人兄?」。

  程宗扬苦笑一声。「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愿别因为我害死人就好。」

  「圣人兄多虑了。」萧遥逸安慰道:「徐敖敢谋逆,灭族是迟早的事,这些人只不过早死几曰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程宗扬心里却不舒服。他站起身:「主管刑狱的办案人在现场找到一枚钉子,你们小心一点,别露出马脚被人抓到。」

  萧遥逸神情一紧。「什么钉子?」

  程宗扬回忆道:「四稜锥形,长不到两寸。」

  萧遥逸脸色难看下来。「这群饭桶!」

  程宗扬道:「钉子遍地都是,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萧遥逸道:「钉子用处并不多。除了造船用的长钉,就是钉马掌的钉子了。他们既然找到这枚钉子,查出造钉的作坊并不难……妈的,谁这么精细?」

  萧遥逸一说,程宗扬才想起来,晋国确实很少使用钉子。大到楼宇,小到家具都是卯榫结构,难怪他们一看就知道是马掌钉。

  「是长安来的一个女捕头。」

  萧遥逸神情顿时松懈下来,笑嘻嘻道:「是泉玉姬泉捕头吧?你放心,她来建康是追其他案子,不会在本地刑案上费多少工夫。」

  程宗扬转身要走,又被萧遥逸拉住,「程兄别急啊,还有桩大事要和程兄商量。」

  程宗扬冷着脸道:「灭门的事就别找我了。」

  萧遥逸重新换过茶。「现在多半可以断定,找人刺杀我的是徐敖那小子。程兄猜猜,那小子会躲到哪里?」

  「他既然手里有虎符,宫中肯定有他的内应。我敢赌一万金铢,那小子藏在宫里。」

  萧遥逸抚掌道:「英雄所见略同!程兄——」

  「我干!一看你笑的淫贱样子就没好事!」

  萧遥逸哈哈大笑。「知我者,程兄也!我也不废话了,今晚到宫中一游,程兄可有兴趣?」

  「没有!」

  萧遥逸一脸坏笑地低声道:「都说张侯爷的姊姊张贵妃千娇百媚、美艳绝伦,让陛下爱如珍宝,程兄不想瞧瞧?」

  程宗扬皱眉道:「你是到宫里查找真相?还是准备去偷香窃玉呢?」

  萧遥逸讶道:「这两件事有必要分开吗?查找真相也不耽误咱们兄弟偷香窃玉吧?」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少来」咱们兄弟「!是你!」说着他想起一件事,「丽娘和芸娘有消息吗?」

  萧遥逸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头微紧,这对美妓数日来音讯皆无,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灭了口。

  「今晚不行,石胖子车马都备好了,要请我到金谷园散心。」说着程宗扬晃了晃手臂,「都是你害我中了一槊,再怎么也要两、三天时间才能下水。」

  「程兄伤势好得很快啊。那好。」萧遥逸从善如流地说道:「我就再等两三天吧。」

  程宗扬知道推动云氏与临川王联手的是云家五爷云栖峰,这会儿双方正在玄武湖密谈。自己极不愿参与此事,有心避开,因此石超开口邀请便痛快地答应。

  石府的管家谷安是个竹竿一样的瘦子,与石超胖大的体型相映成趣。他在玉鸡巷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程宗扬一回来,当即带着车马,载了程宗扬、吴战威二人一路向南过了朱雀桥,然后西行。

  过了人烟稠密的横塘,马车驶出建康,远远看到一片大湖在夕阳下波光粼粼。

  谷安在车旁指点道:「程爷第一次来建康,可能不晓得,那是莫愁湖。以前秦淮河是从莫愁湖入江,后来淤塞改道,这里就成了个大湖,方圆比玄武湖也小不了多少。」

  莫愁湖是六朝名湖,自己以前也听说过。远远望去,湖上烟波浩渺,比玄武湖更多了几分静谧的美感。

  程宗扬笑道:「你既然是石府的管家,怎么还用原来的姓?」

  谷安笑道:「程爷明鉴,石家的规矩,下人们不能用主子的姓氏,免得有猾奴冒充主家、侵夺财产。我们金谷石家的下人都是用金、谷两个姓。」

  程宗扬点了点头。莫愁湖极大,虽然只从一角穿过,也用了近半个时辰。谷安道:「那边是四望山,山下便是金谷园了。传说四望山是仙人所居,老爷把园子建在山下,也是想沾点仙气。」

  吴战威在车里坐得不耐烦,跨上匹马和石府的护卫前后奔驰,马踏秋风,兴高采烈。管家谷安甚是健谈,一路说笑也不觉烦闷。

  到了园门前,石超已经乘辇在门前等候。他吃力地翻下座辇,满面春风地迎过来道:「程哥!程哥!可把你等来了!」

  程宗扬下了马车,笑道:「依山傍湖,你们石家选的好风水。」

  石超一张胖脸笑得眼睛都看不到,:这地方太静,一点都不及城里热闹。依我的意思,还不及在金钱豹请哥哥快活呢。「

  程宗扬哈哈大笑。来前萧遥逸已经提醒自己,石超虽然是少主,但他老爹两年前就中风不能说话,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整个人已经死了一大半,石家的事都由石超做主。当下也不多问,和石超并肩进了园门。

  一向只听说金谷石家富可敌国,进了园子,自己才知道石家有多富。

  山脚下,清一色的白墙灰瓦连绵不绝,将半个四望山都围在园内,方圆足有几十里。园内依山势起伏,高处筑有楼台亭阁,低处凿池开湖。一条两丈宽的河流从山间流下,玉带般穿园而过。园内种着大片大片的桃林、柳林,无数花树穿插其中,风起时万花飞舞,流莺四起,风光旖旎,如同人间仙境。

  园内还有一道围墙,谷安等人到了门前便止步不前,另有仆妇过来迎接。程宗扬知道这是内宅,一般人家都是外宅待客,从不带人进入内宅。石超这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石超道:「程哥,咱们去象牙亭怎么样?」

  程宗扬笑道:「你自己家还来问我?」

  石超嘿嘿笑了两声,吩咐道:「那便去象牙亭。」

  内院来来往往的净是女子,外面成群的仆人、护卫,这里一个都看不见。路旁的房舍、园落越来越精致,许多都镶着珍珠、琥珀、玛瑙,看起来比宫里还要豪奢。路

  旁的女子打扮也越来越华贵,一个个锦带丝履、头戴珠翠,模样更是一个比一个标致。

  程宗扬还好点,把这当成选美大赛的现场也能接受。吴战威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寸步不离地紧跟着主子。

  因为程宗扬不愿乘辇,石超也只好走路陪着,虽然有侍姬扶携,还是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园子,几个侍姬迎上来一同扶住石超。

  亭内已经设了锦茵,石超像滩泥一样倒在席上,一边让侍姬抹汗打扇,一边喘着气道:「哥哥……坐……」

  程宗扬和吴战威谁都没坐,两人都扬起头,张大嘴巴看着那亭子。

  金谷园的象牙亭依水而建,整座亭盖用一整块碧玉雕成,最薄的地方厚不盈寸:透过亭盖能看天际云卷云舒。阳光浸过碧玉变成翠绿的颜色,宛如一池碧水浸在身上,令人凉意四起。支撑亭盖的柱子是六根长及丈许的象牙,上面包着金箔,精心雕刻花卉禽鸟,柱底用黄金铸成台基。

  石超道:二号子倒也罢了,就是这六根象牙一般长短,着实难得。程哥要是喜欢,我立刻让人拆了送到程哥府上。「

  「免了。」程宗扬道:这亭子要放我家里,我觉都睡不着,整天得抱着它睡才安心!「

  石超哈哈大笑,侍姬送上瓜果,又捧来冰盆。程宗扬见盆里冰块也雕成假山形状,不禁暗自摇头。以前听说过把蜡雕成百兽当柴烧的豪奢,没想到让自己亲眼目睹一回。

  程宗扬坐下来,吃了颗冰湃过的李子,说道:「不是说你们石家的歌姬最出色吗?」

  石超吩咐几句,一名侍姬捧着琴过来。那琴古色古香,一看就是真品,比自己的假货高明得多。

  那侍姬拨了几下琴弦,指下流水般淌出一串清越的声音。

  程宗扬没来由地想起凤尾森森这个词,只觉一股幽凉寒意涌上心头,纷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一个穿着朱红罗裙的丽人盈盈走来,倚着象牙柱,婉声唱道:「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歌声裊裊飘入云瑞,余韵久久末绝。

  程宗扬依稀听过歌词,尤其是落花犹似坠楼人一句尤为耳熟,这会儿品味词中意蕴,一时有些发呆。

  石超以为他听得不高兴,连忙道:「该死的奴婢!好端端的唱这些!换个艳致的。」

  那丽人应了一声,然后含笑重启歌喉,柔声唱道:「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窗外辘鲈声,敛眉含笑惊……柳荫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石超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娘儿们学的都是以前的曲子,没滋没味的。改日到金枝会馆,我请哥哥听那里的山歌,才好听呢。」

  程宗扬出了片刻神,举盏道:「唱的很好,真的很好。我敬你一杯。」

  那歌姬俯身道:「多谢程少主。」

  石超脸上有光,不禁笑逐颜开:「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和石超在一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费心。一边与石超推杯换盏,一边听着丽人美妙的歌声,程宗扬渐渐觉得满腹的烦心事都变得无足轻重。

  不知不觉已是红曰西沉,石超早巳喝得肉山倾颓,烂泥般趴在席间。程宗扬也觉得酒意上涌,脑中一阵阵发昏,勉强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两名侍姬过来扶他离席,程宗扬扭头却没有见到吴战威。

  石家的厕所也极为精致,净桶内盖着一层沉香层,气息香馥得如同闺房,好在没有看到塞鼻的干枣。两名侍姬要替他更衣,程宗扬正要答应,忽然心头一阵悸动,颈后仿彿掠过一股寒意,汗毛都竖了起来。

  「公子……」侍姬在旁轻声唤道。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程宗扬吸口气稳住心神,然后摒开两女。坐在檀香木制成的马桶上歇了片刻,起身用凉水洗把脸,多少清醒一些。想起刚才的心悸,他不禁莫名其妙。

  程宗扬推门出来,那两名侍姬已经芳踪杳然,周围帷幕低垂,辨不出哪里是来时的路径。

  好在园子并不大,左右能找到那座象牙亭。程宗扬随便拣了个方向,一路只见珠玉满目,真不知石家这座园子花费多少钱财。

  忽然帷幕后传来女子柔媚的低叫,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正在交欢。程宗扬本能地想要避开,紧接着想起一件事,不由疑惑地停下脚步——内院除了石超就自己这个客人,怎么还有其他男人?

  程宗扬顿时酒醒一半,压着嗓子寒声道:「吴大刀!」

  里面的声音一停,接着传来穿衣的声音。片刻后,吴战威衣衫不整,脸色通红地拉开帷幕,尴尬地说道:「程头儿……」

  程宗扬朝里面看了一眼,那女子蜷缩在一条薄薄的锦衾内,容貌姝丽,依稀是刚才那个歌姬。

  程宗扬又气又恼,低声道:「我干!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咱们是来做客的,你跑来勾搭石胖子的侍姬,让他撞见还要不要脸面?」

  吴战威老脸胀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那歌姬忽然掀开锦衾,从榻上下来,赤裸着白生生的身子跪在程宗扬面前。「是我勾引他的,程爷要责怪,就责怪我吧。」

  程宗扬牙痛似地抽口凉气。「妳傻啊!你们石少主杀个侍姬比杀鸡还容易,要让他知道,妳就不怕死吗?」

  「死了也比这里干净。」那丽人咬了咬唇,扬起脸,「我们以前是老爷的侍姬,老爷中风后,少主就把我们都用了。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或是打死,或是卖人。我不怕丑,今日见着程爷和吴爷,我就铁了心要跟两位爷。程爷是主子,心地又正,奴婢高攀不上。」

  她视线落在吴战威身上,眉梢眼角毫不掩饰地洋溢出喜悦,低声道:「奴婢虽然只见过吴爷一次,但能看出吴爷是铁铮铮的男儿。比起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吴爷才是男人。」

  吴战威红着脸也要跪,程宗扬没好气地说:「什么意思?你让我也跪着跟你说话才舒服?滚起来吧。」

  吴战威讪然起身,拿起锦衾帮那丽人掩住身体。

  程宗扬松了口气,对那丽人说:「喂,大姐,妳可想清楚了。我们吴爷是个粗人——不骗妳,真是个粗胚!脚还奇臭!妳刚才唱的曲子我也听了,妳这么个雅致美人,跟咱们吴爷,实在是……」程宗扬皱起眉头想半天,无奈地说:「不搭调啊。」

  那丽人轻声道:「少主是奴的知音……」

  程宗扬连忙摇手,「这话可别乱说!」

  丽人一笑,柔声道:「雁儿她们前些日子传了话来。奴婢们知道她们日子过得开心,都替她们高兴,盼只盼能遇上程爷这样的好主子。」

  「我好个屁啊。有便宜我也占。」程宗扬越想越恼,「那个雁儿也怪了,论长相,那些兄弟一半比我长得帅:论身家,吴爷也不比我穷多少:论功夫,我上比不了秦会之,下比不了看门的几个,她怎么就盯上我呢?」

  丽人道:「因为程爷是主子。」

  「主子有什么用啊?我都说过了,一不娶妻、二不纳妾,跟了我什么好处都没有。

  嫁给吴爷他们当娘子多好,怎这么死心眼儿呢?「

  丽人沉默片刻,抬起头,「园子里也有女儿嫁给下人的。虽然担着娘子的名头,但不仅主子们想睡就睡,便是管家吩咐了,也须去陪床。跟着主子纵然没有名分,也不必受这些屈辱。」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揪着吴战威的耳朵把他扯到外面,低声道:「我说吴爷,你老人家什么意思?」

  吴战威吭哧几声,扭扭捏捏道:「我能有啥意思……」

  「你也想清楚了,你们两个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好比焦大跟林妹妹睡一床,能合适吗?」

  吴战威茫然道:「焦大?哪门派的?」

  程宗扬叹了口气。「算我没说。吴爷,你可想好了。如果是逢场作戏,我这就回绝她:如果想娶人家——想想你的小寡妇,这个是娇生惯养的芙蓉花,你觉得自己的德性配不配得上?」

  吴战威臊眉搭眼地说:「在床上还不都一样……」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竖起拇指,「吴爷,你行!」

  说着他转过身,堆起笑脸,「这位大姐,只要妳不后悔,这会儿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那丽人泪水一下子滚落出来,哽咽道:「多谢主子。」

  「别叫主子,往后我还得叫妳嫂子呢。」程宗扬笑嘻嘻说着,忽然又是一阵心悸。

  回到象牙亭,石超仍伏案不起。他酒量不及程宗扬,早就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程宗扬只好对那些侍姬道:「等石少主醒了,跟他说一声,这位……」

  那丽人低声道:「翠烟。」

  「翠烟姑娘我买了。」程宗扬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当信物的,索性把吴战威的刀押到席间。「赎身要多少钱,让石少主只管开价,明天把翠烟姑娘的身契送来。听清楚了吗?」

  「是。」众侍姬参差不齐地应道,看着翠烟的眼神都充满羡慕。

  这会儿暮色已浓,赶回城中差不多已是深夜。石府的管家谷安竭力挽留,但程宗扬心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让人坐卧不宁。

  况且吴战威一会儿工夫就弄上个大美人,在这里住一晚说不定还要出什么妖蛾子。程宗扬藉口肩上有伤,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建康。

  谷安无奈,又没办法请示石超,只好多安排些人手送程宗扬回去。

  程宗扬自己乘了一辆车,把吴战威撵到后面,让他跟翠烟同乘,好在车上继续卿卿我我。但吴战威样子粗豪,脸皮却薄,这种抛开兄弟跟女人在车上厮混的事怎么也做不出来,只肯骑了匹马跟在程宗扬车旁。

  看着吴大刀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傻笑,程宗扬也禁不住笑起来。跟自己来的几位兄弟里,小魏年轻,长得又帅,在南荒时倍受欢迎。有他这朵鲜花一衬,吴战威和祁远只能做绿叶了。这几日小魏和莺儿打得火热,现在吴大刀又弄了个美人回来,说不定回去后能给两个兄弟一起摆喜酒。

  马车在土路上一摇一晃,程宗扬心头的不安慼渐渐散去,接着倦意涌来,闭上眼蒙龙入睡。

  半梦半醒间,胸口忽然一阵炙热。程宗扬惊醒过来,急忙掏出怀中的琥珀。那滴细小血滴在淡黄琥珀中像火苗一样跳动,散发出烫手的热量。

  程宗扬一肚子的酒水都变成冷汗淌出来,叫道:「小心!」

  大叫声中,便看到黑暗中一道匹练般的刀光亮起,最前面一名石府护卫身体一歪,半边头颅被刀光斩下。

  程宗扬擎出双刀,丢了一柄给吴战威,叫道:「别管我!你护好后面!」

  随行的有二十多名石家护卫,听到程宗扬的叫声都心生警觉,纷纷叫嚷着拔出兵刃。

  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数名身材苗条的女子幽灵般现身,她们身上披着黑色斗篷,仿彿与夜色融为一体,直到手中弯刀刀光亮起,那些护卫才惊觉死亡近在咫尺。

  队伍顿时大乱,不时有人坠马发出濒死惨叫。这些苏妲己身边的女护卫擅长隐踪匿迹,一直潜到车队旁边才出手。

  事起仓促,又是夜间,石府的护卫大多各自为战,匆忙中根本无法组织,交手不过短短一刻已倒了六七人,余下的更见混乱。

  程宗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败局已定。自己早该想到那妖妇不会善罢干休,只不过设计硬吃了她一道,得意忘形,才忽略身边的危险。

  虽然没见过苏妲己出手,但看她处置那些男人的手段就知道这妖妇睚皆必报,毒辣成性。既有琥珀示警,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也不至于让那妖妇来到身边才发觉。

  程宗扬顾不得懊恼,一脚踹碎车厢跃到车外。那些女护卫藉着夜色隐匿身形,幽灵般在人群间出没,别说组织反击,就连来了多少人都看不清。

  自己遇险完全是自找的,如果后面车上的翠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对不起吴大刀。程宗扬一横心,翻身跃上一匹空马,叫道:「兄弟们!逃啊!」说着朝车队行进的方向直闯过去。

  吴战威在白湖商馆待过,对那些女护卫的手段颇为熟悉,挡住她们突如其来的一轮袭击,已经稳住阵脚。眼见程宗扬独自朝前直闯,他先是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他这是倣傚萧遥逸的故技,用自己来引开刺客。

  吴战威回头看后面的马车一眼,然后纵马赶过去,叫道:「程头儿!」

  程宗扬横刀与一名女护卫拚了一记,肩胛伤处隐隐作痛,立刻刀交左手,暴喝一声,将那名女护卫的弯刀劈到一边,然后狠狠一夹马腹,坐骑嘶鸣着狂奔过去。

  程宗扬怕那些狠辣的女人用暗器招呼,身体俯在鞍上紧贴马背,打马疾驰,只希望把她们引得越远越好。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坐骑已经奔出数十步。程宗扬回过头,只见那些女子一边与吴战威缠斗,一边将石府的护卫逐开,却没有人来追自己。

  程宗扬心里一阵发寒。她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自己,此时不来追击,理由只有一个——前面有人在等着自己。

  刚想到这点,马匹像撞到一堵无形气墙,速度猛然一缓,踉跄止步。程宗扬像被人重重撞了一记,心头狂震,难过得几乎吐血。

  黑暗中,穿着华服的妖妇施施然从林中现身,妖媚的瓜子脸微微抬起,犀利眼神中带着一丝残忍笑意。

  【第十七集】第四章:逼命

  程宗扬稳住翻腾的气血,一手握紧刀柄,干笑着打了个哈哈,「原来是苏夫人!一日未见,夫人美貌犹胜往昔……哈哈哈哈。」

  苏妲己似笑非笑地说道:「死奴才,还不下马吗?」

  程宗扬道:「小的倒是想下马,就是这两条腿不听使唤。」

  苏妲己雪白的玉手放到腰间,指尖挑起一条朱红色丝带,接着素手一扬,丈许长的丝带笔直飞起,朝马匹挥去。那条丝带宽不过盈寸,苏妲己妖力贯入,丝带边缘犹如剑锋,坐骑两条前腿齐齐折断,嘶鸣着跌倒在地。

  程宗扬一个翻身从马背上滚下,两脚踏在地上立即摆出虎步。

  苏妲己笑吟吟挑起唇角。「死奴才,你不是腿软了吗?」

  程宗扬心知今日之事难以善终,咬牙笑道:「等小的骑在夫人身上,自然会腿软,不信夫人可以试试。」

  苏妲己啐道:「好个不知死的奴才。」

  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苏妲己袖上一大片未干的血迹。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一股死亡气息,虽然极淡,给自己的感觉却熟悉之极。

  苏妲己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冷笑道:「你这死奴才竟躲到这里,让本夫人白跑一赵,自然不会对你手下客气。」

  程宗扬发根都仿彿竖起来,大叫道:「谁?」

  苏妲己哂笑:「谁记得那些死奴才。」

  远处传来一声长啸,秦桧高声道:「公子小心!那妖妇刚杀我两名兄弟,朝这边来了!」声音远在数里之外。

  程宗扬心头涌起滔天恨意。殇侯交给自己一共十个人,除了秦、吴二人,还有八名精干护卫,没想到会死在这妖妇手下。

  程宗扬吼道:「干你娘的死妖妇!不必废话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巴!」

  苏妲己朱红色的丝带在空中一荡,卷起几个血红圆圈,朝自己颈中袭来。凌厉风声如同刀割,压迫程宗扬呼吸不畅。

  程宗扬凝神盯住袭来的丝带,然后双肩一沉,两手握住刀柄,硬生生与苏妲己拚了一记。

  丝带应刀飘开,苏妲己玉脸生寒,美目一瞬间精光大盛,飘飞的丝带犹如利剑,猛的弹起撞在刀锋上,溅起一串火花,震得程宗扬手臂发麻。

  程宗扬单刀急退,化去丝带劲力,然后腰身一拧,大吼着奋力劈出。

  苏妲己杏眼生寒,恨声道:「白武族的五虎断门刀——武二那厮还真看得起你!」

  苏妲己虽是离开建康,其实伺机报复。她在玉鸡巷没找到程宗扬,索性杀人泄愤,又逼问出程宗扬的去向,一路追来。

  被一个逃奴用连环计骗走两万金铢实是苏妲己生平奇耻大辱,心里早巳恨极。不过苏妲己并非寻常女子,盛怒之余,先想到的仍是如何挽回损失,杀掉这个死奴才倒在其次,因此下手仍留有余地。不料这个当日被戈龙手到擒来的死奴才竟然学到武二郎的刀法,让自己两次出手都无功而返。

  苏妲己收起轻视之心,素手一翻,丝带蛇信般缠在程宗扬腕上。程宗扬腕上如受刀割,鲜血进涌而出。

  程宗扬心里明镜一样,无论招术还是修为,自己和这妖妇都没得比。如果见招拆

  招、有攻有守的打法,只会死得更快。他索性对苏妲己手中飞舞的丝带理也不理,将浑身气力聚在一处,钢刀带出的风声犹如虎啸,紧盯着她脖颈要害,一刀挥出。

  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程宗扬已不是第一次用。不是自己不在乎生死,实在是实力相差太远,只有攻其必救才有一线生机。

  刀势攻至半途,浑身气力仿彿突然间被抽得干干净净。程宗扬骇然望去,只见苏妲己樱唇微张,舌尖沾住他一滴飞溅的鲜血,唇角露出一丝诡祕的笑容。

  耳边仿彿传来妖狐充满诱惑力的呢哝声,在飘渺的夜风中如歌如泣,令人心潮澎湃,程宗扬浑身血液都不由自主地随之鼓荡。

  程宗扬极力抗拒那股莫名的力道,握刀的手掌微微发颤,双眼仿彿被无形力量压迫着,视线变得模糊,只有苏妲己那张妖艳的笑脸越来越清晰。

  苏妲己胜券在握,娇笑着伸出纤纤玉手,朝程宗扬颈中探来。

  突然额角一跳,太阳穴上的伤痕传来一股灼痛,混乱的神智短暂地恢复一丝清明。

  程宗扬不敢怠慢,抓住这一丝机会,横刀疾挑,刀锋劈在苏妲己沾血的衣袖上,接着腾身朝后跃去。

  苏妲己玉颊血色一闪而没,她有些惊愕地看着程宗扬,不明白这个乞丐怎能从自己术中逃脱。

  程宗扬余悸未消,脸上却露出狞笑,狞声道:「别忘了,我是南荒巫术的大行家!看我的蛊虫!」

  程宗扬左手一挥,几道细碎的风声响起。苏妲己丝带飘飞,将那几粒小小的东西卷住,才知道是几粒细砂。

  「死奴才!死到临头还耍花样!」

  程宗扬大喝道:「看我的蛊虫!」

  苏妲己冷笑一声,曲指弹去,指尖一痛,却是一根牛毛细针。

  「骚狐狸!着了我的道吧!」程宗扬叫道:「那针上喂有南荒剧毒,只要一针就能让妳丢掉半条命!」

  苏妲己冷着脸抬起纤指,一枚细针剠在她白玉般的指尖上,血迹殷红。她抬手拔下细针抛到一边,指上除了一点细小的血迹,没有半点异样。

  「我干!」程宗扬惨叫道:「死丫头!该喂毒的妳偏不喂!想整死我啊!」

  秦桧啸声越来越近,苏妲己不再施展妖术,丝带平平伸出,前段猛然昂起,妖蛇般与程宗扬的钢刀硬拚一记,然后丝带转轮般攻出。

  这种功力比拚毫无花巧可言,程宗扬每接丝带一记重击便浑身一震,不得不退开一步,化去力道。他且战且退,从大路一直退到植满绿柳的湖岸,没有找到丝毫反击的机会。

  远处树影微摇,秦桧在枝梢奔驰如飞,吴战威也闯过狙击的女护卫朝这边冲来。

  两人一前一后喝道:「妖妇!敢杀我兄弟!」、「死婆娘!还不住手!」

  苏妲己杏眼光芒闪动,那条轻飘飘的丝带在她手中仿彿重逾千钧,每一击都令自己气血翻腾:强大劲力沉重如山,狠狠撞人丹田,每次与劲气相撞,丹田中旋转的气轮都会为之一滞,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程宗扬心里叫苦,这妖妇分明不想取自己性命,不然她这会儿稳占上风,只要用丝带缠住自己的单刀,随手一掌就把自己拍的死得不能再死。

  她使出这种怪异手法,用心更是歹毒,一点一点消耗自己的功力,再撑下去,一旦自己丹田受创,纵使能保住性命也免不了功力尽废。

  那些女护卫一轮袭击杀死不少石府的随从,周围充盈着死亡气息。但这里不是鬼王峒,没有将死气直接转化为真气的环境,殇侯化死气为真阳的心法更需要时间慢慢吸收沉淀,仓促间无法使用。

  额角伤痕不住灼痛,将四处飞散的死亡气息吸人体内,紧接着又在苏妲己的重击下散入经络,无法凝聚。看着苏妲己猫戏老鼠般戏谵而恶毒的眼神,程宗扬禁不住头皮发麻。

  如果落在这妖妇手里,不知道还有什么手段在等着自己。虽然知道大势不妙,但实力相差悬殊,这会儿是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自己只有乖乖挨揍的分儿。

  丝带又一次挥来,程宗扬勉力挡住。苏妲己诡异的劲力透体而入,丹田猛然一阵剧痛,旋转的气轮完全停止,无数细微气息组成的气轮摇摇欲坠,似乎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苏妲己唇角挑起,露出一丝残忍笑意,美目闪闪发亮,接着朱红色的丝带再次挥出,拂中程宗扬毫不设防的小腹。

  程宗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坐倒在地。他丹田气轮停滞,浑身力气仿彿搾取一空,连抬手都力所不及,即使丝带再慢十倍也无力闪避。

  秦桧和吴战威还在数丈之外,苏妲己冷笑道:「死奴才!我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使!」

  程宗扬脸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珠,丹田如同刀割。苏妲己重又一击正中小腹,丹田内停滞的气轮被劲气一震,化成无数细小的星芒,正在飞快消散。这会儿程宗扬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运气真不好,要变成鬼去找凝羽了。

  一只纤美玉足伸来,苏妲己绣花的珠履踏在程宗扬胸口,接着纤足一沉,脚下发出一阵骨骼碎裂般的脆响。

  程宗扬脸色由白转青,又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猛然胀得血红。

  苏妲己一足踏在程宗扬胸口,俏生生抬眼娇笑道:「你们再近一步,信不信我踏碎这死奴才的狗骨头!」

  秦桧一手拦住吴战威,紧盯着苏妲己,寒声道:「苏夫人!公子若有不测,秦某立誓,今生今世必与夫人周旋到底!」

  苏妲己啐道:「一个奴才的奴才,我很怕你吗?想让我放开他,好说,先把你的右手砍了!」

  秦桧脚尖一挑,将程宗扬掉落的单刀挑起,抄住刀柄,一边伸出右手。

  吴战威叫道:「老秦!别信这婆娘的!」

  苏妲己柳眉倒竖,嗔骂道:「吴战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突然间,一股寒意掠来,苏妲己目光一转,顿时大骇。死奴才胸口鲜血淋漓,神情却坚毅无比。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奇形怪状的匕首,弯曲柄部形如珊瑚,刀锋虽然不长却寒光四射,宛如冰雪,正朝自己小腿划来。

  苏妲己手中软垂的丝带与刀锋一触,像被风吹开一样悄然断裂。苏妲己立刻意识到这死奴才手中是一柄锋锐之极的神兵,如果被它斩中,肯定小腿不保。

  秦桧应变极快,异变突起。他手中的钢刀立刻转变方向,幻化出一道光影,闪电般朝苏妲己纤腰劈来。

  苏妲己纤足一点,轻烟般飞开,堪堪避开匕首的锋刀,一边用丝带格开秦桧的钢刀。她脚下故意使力,藉机将劲气送入程宗扬体内,想震伤他的心脉,不料那死奴才

  胸口一团真气火热如球,不但将她的劲气化尽还趁势反击,烈火般侵入自己经脉。

  苏妲己像被烫到般娇躯一颤,尖叫道:「九阳神功!」

  程宗扬腾身跃起,用力唾了口血沫,一手把匕首横到胸前,咬牙道:「死妖妇!敢杀我兄弟!我跟妳没完!」

  苏妲己一脚踏在自己胸口,程宗扬丹田内的气轮已濒临破碎。正当自己心灰意冷时,却奇迹般从苏妲己身上得到一丝微妙助力。

  那股气息非常细微,但融人丹田却仿彿唤醒体内充沛的真阳,并且与额角的生死根相互呼应。潜藏在经脉内远超自己修为等级的真阳潮水般怒涨,迅速将消散的气轮重新凝聚起来。

  就在苏妲己与秦桧交谈时,程宗扬体内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知感和灵觉大幅延伸,体内每一个细小的变化都清晰无比,细致入微地感受到每一丝真气的流动和运转。受到那股微弱气息吸引的真气汇聚一处,沿任脉逆行,在胸口的膻中穴凝成一团光球。

  这完全与自己无关,是真气的运行摆脱自己的意念,在那股微弱气息的吸引下自发运转,行走的经脉正是九条阳脉。

  吐出第二口血时,程宗扬经脉已经畅通无阻,整个人仿彿脱胎换骨,体内真气充盈,犹胜往昔。气息的虚实变化、运行强弱,无不尽收眼底。虽然不知道该如何确认,但程宗扬清楚知道自己的修为已经更进一步,踏入第四级入微的境地。

  苏妲己素手一摆,那条朱红色的丝带灵蛇般退回,绕在臂上,一双妖媚美目紧盯着程宗扬。良久,她红唇轻动,吐出几个字:「太乙真宗!」口气虽淡,却充满刻骨仇恨。

  程宗扬持刀叫道:「死妖妇!我的九阳神功是王真人亲传!有种就来吧!」

  这妖妇与王哲仇深似海,看她的神情,多半在王哲的九阳神功下吃过大亏,才在五原城蛰伏多年。这会儿身边虽然多了秦桧和吴战威,但远处的石府护卫已经被杀散,那些女护卫隐匿在黑暗中,随时都可能出现,算起来仍是敌众我寡。眼下唯一机会就看九阳神功能不能克制住苏妲己的妖术了。

  秦桧抛下钢刀,接着抢先动手:此时性命交关,他不再留手,一出手便是自己的得意招术「惊魔指」。他大袖飘飞,食指、中指轮番攻出,犹如铁笔,一指一指点在

  苏妲己妖幻无状的丝带上,不时发出劲气交击的细微爆响。

  苏妲己一条丝带将秦桧的惊魔指尽数挡下,一边紧盯着程宗扬,似乎对他显露的九阳神功忌惮万分。

  程宗扬好不容易摆脱败局,见状当即加入战团。匕首蕴含着九阳真气的珊瑚铁光芒大作,雪亮刀光狂飘般朝苏妲己攻去。

  苏妲己飘飞的丝带与匕首一触,顿时像被烈火烧到般变色,边缘卷起。那妖妇杏眼含怒,忽然素袖一翻、玉掌伸出,与秦桧的惊魔指硬拚一记,右手的丝带从腰侧飞起,利刀般直刺程宗扬小腹。

  程宗扬用匕首挑向丝带,正待用力划断,那条丝带忽然一滑,水一般绕过匕首的锋刀,避开九阳真气正中自己腹侧。

  程宗扬大叫一声,他右手的匕首被苏妲己的虚招引开,只能用左手紧紧抓住丝带,腹侧被丝带刺入寸许,鲜血飞溅。

  「死奴才。」苏妲己厉叱一声,丝带笔直递出,要从程宗扬腹侧对穿而过。

  程宗扬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接着脚下突然一空,已经退到湖岸边缘。他试着抓了一把,没能抓住湖岸,身体像岩石般从湖岸堕下,片刻后「篷」的溅起1片水花。

  如果刚开始苏妲己还有意留程宗扬一条性命,这时已经是杀意毕现。她挡住秦桧的缠击,接着飞身而下,衔尾追去。

  吴战威扑到岸边,黑沉沉的水面已经看不到人影。他解衣要往下跳,秦桧比他更快,足尖毫不停留地在岸边一点,流星般跃入湖中。

  夜色下,湖水漆黑如墨,几个涟漪远远扩散过来,周围听不到丝毫声息。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片眩目的白光突然亮起,方圆百余步一片湖水被白光照得通明。耀目白光中,苏妲己妖艳身形飞向天际,她华丽的罗裳半幅破碎,裸露的雪白肉体在白光中仿彿透明。

  接着一条身影蛟龙般从湖中跃出,人未至,一枝莹白的弧锥已经划破天穹,四射的光芒令群星都为之黯然。

  吴战威张大嘴巴,看着萧遥逸突如其来的一击刺中苏妲己飘飞的丝带。苏妲己仿彿被狂风卷住,破碎衣裙同时飞舞起来,那条朱红色丝带螺旋状向后激射。紧接着一个身影鬼瞇般闪出,秦桧食指微勾,一指点在丝带中段。

  苏妲己发出一声凄厉尖啸,被龙牙锥扫到的玉臂进出一片血花。她身形微闪,逸出白光的范围,远远消失在夜色中。

  萧遥逸与秦桧同时追了上去。两人姿势大不相同,萧遥逸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半身浸在水里,在湖上划出一道水线。秦桧则是使出登萍渡水的轻功,在湖面疾掠如飞。看起来秦桧的身法更高明,但两人速度相差无几。

  白光渐渐黯淡下来,程宗扬无力地躺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双柔软的手臂托在他颈后,使他不至于溺水。

  小紫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头儿,你好惨哦。」

  程宗扬吐了口水,喘着气道:「死丫头,看我倒楣妳是不是很爽啊?」

  「哪儿有啊,人家是关心你嘛。」小紫一边说一边扶住程宗扬的手腕,将伤口包扎起来。

  【第十七集】第五章:掌誓

  劫后余生,程宗扬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苏妲己紧跟着跃入湖中,与自己只相差一线。眼看她的丝带就要划断自己的喉咙,身后突然多了一双温软小手,拉着自己以惊人的高速脱离苏妲己的攻击范围。然后藏在水下的萧遥逸出手截击,将那妖妇逼退。

  「死丫头,妳怎么跑这里来了?」

  「人家才不想呢。都是那个萧傻瓜,说留我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非要拉我来。」

  程宗扬笑了一声,「那家伙是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好意思告诉妳就是了。」

  小紫撇了撇嘴,「真没用。」

  「可不是嘛……」

  程宗扬动了动身体。丝带没有穿透腹腔,只是在腹侧留下一个寸许深浅的伤口,另外几处也都是皮外伤。经过殇侯的指点,自己把死气尽力转化为真元,以前那种真阳外溢的情形已经很少出现。但生死根把死气转化为生机的机能仍在,虽然没有以前夸张,但伤势愈合速度也比常人快了许多。

  这几个月来受伤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让程宗扬积累丰富的经验。根据经验判断,这些伤势都不要紧,最重的一处仍是在鹰愁峪被长槊刺中的一处。毕竟槊锋刺入两寸,这种贯入伤比起体表半尺长的伤口更难愈合。

  程宗扬闭上眼睛,感受着伤口隐隐跳动着传来的灼痛感。小紫细软的手指在伤处抚过,带来酥软触感,让痛楚减轻许多。

  「死丫头。」

  「嗯?」

  程宗扬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后悔了……」

  小紫出奇地没有作声。

  隔了一会儿,程宗扬讶道:「死丫头,妳转性了?怎么不嘲笑我?讽刺我?挖苦我?污辱我呢?」

  小紫撇了撇嘴。「你让我怎么嘲笑你?」

  「妳可以说——我早说过杀死她,可你这个大笨瓜偏偏不肯,这下好了,被人家反过来咬了一口吧?活该!」

  「真讨厌!」小紫把程宗扬的脑袋浸到水里,「不要学我说话,」「

  程宗扬钻出来,抹了把水道:「谁学妳说话了?我只是把嗓子捏细一点。」

  笑闹几句,程宗扬心头郁结的闷气消淡一些。他揉了揉面孔,低声叹道:「我真的是后悔了。在建康城咱们完全有机会干掉她,就是杀不死她也能留下她半条命,结果我一时心软,害死两名兄弟。」

  「大笨瓜,谁让你放过她的。」

  程宗扬叹了口气,「说到底,我跟她并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被她烙了个奴隶印记,但现在也看不大出来了。我设计对付她顶多是想出口气。」

  「傻瓜!」小紫给了他一个简短的评语。

  程宗扬没想到苏妲己的报复会如此凌厉,这次死了两名兄弟,下次再遇上她,也许损失会更大。

  刚才萧遥逸的一击,自己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但能看出苏妲己在那只小狐狸手下伤得不轻。小狐狸和秦大奸贼两个人一起追杀,无论能不能得手,总归安全无虞,不用自己担心。倒是小紫,刚才从苏妲己手下拉了自己一把,似乎受到劲力的冲击,这会儿游水的速度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死丫头。」

  「嗯?」

  「妳刚才游那么快,是不是变身了?」

  「我才不告诉你。」

  程宗扬忌妒地说:「不许让别人看妳变成鱼尾的样子。」

  「才不会让别人看到呢。」

  程宗扬突发奇想。「妳变成鱼尾,裤子怎么办?」

  「讨厌!」

  「哈哈……哎哟!」

  「活该。让你笑,肚子痛了吧。别动!」

  程宗扬倒抽着凉气道:「死丫头,妳小心点……」

  小紫一手按住他小腹的伤口。程宗扬躺在小紫臂间,身体随着莫愁湖水起起伏伏,被她带着朝湖岸游去。

  一轮残月穿过云层洒下淡淡光辉,水天宛如一色。程宗扬禁不住想就这样睡去,直到长夜过尽,阳光来临。

  萧遥逸抹干身上的水迹,把巾帕丢在舱中,然后一撩新换的袍服,坐在程宗扬对面的藤席上。

  「我派去的人刚跟出建康,就被那妖妇甩掉了。」萧遥逸道:「接到消息我便赶到玉鸡巷,幸好紫姑娘无恙。」

  程宗扬也换了干衣,腹侧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半倚着藤席,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算得倒准,正好赶到。」

  「侥幸而已。」萧遥逸道:「萧某对建康比秦兄熟悉得多,从湖上赶来终究快了一步。那妖妇被我和秦兄联手击伤,至少有一、两个月难以复原。吃过这次亏,她即便养好伤也未必敢再来找程兄的麻烦。」

  程宗扬心里暗叫不然。那妖妇发现自己身怀九阳神功,必然把自己当成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秦桧道:「今日之事多谢小侯爷援手。在下一向自负武功,见到小侯爷的身手,方信人外有人。」

  「秦兄太歉了。」萧遥逸开心地大笑道:「要论起武功,萧某怎么敢和秦兄源白黑魔海的绝技相提并论呢?」

  秦桧泄了底子,露出真功夫,听到萧遥逸口气中流露出的浓浓敌意,眉峰顿时一扬。

  程宗扬苦笑一声。「小狐狸,你早看出来了吧?」

  「谈不上早。」萧遥逸收起笑容,冷冰冰道:「贵属吴长伯当日在鹰愁峪使出大力金刚臂,萧某才知道程兄这池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秦桧刚要开口,却被程宗扬拦住。「行了,小狐狸,别板着你的臭脸。大家既然是朋友,也不用藏着掖着。没错,会之和长伯都与黑魔海大有渊源,简单地说,他们是黑魔海毒宗一支,和现在黑魔海的当家人不是一回事——这样说行了吧?」

  萧遥逸露出古怪表情。「黑魔海毒宗?鸩羽殇侯?干!你既然从南荒来,我早就该想到的!」

  程宗扬小心问道:「你们那位岳帅跟殇侯没什么仇吧?」

  萧遥逸脖子一梗。「怎么没有!」

  「我就知道!」程宗扬指着萧遥逸叫道:「你们那位岳帅满世界都是仇人!妈的!把他的仇人都叫来,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

  萧遥逸讪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岳帅还是有几个朋友的——嗯,红颜知己,红颜知己。你别急啊,其实岳帅和殇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说起来,我们岳帅还吃了点亏。」

  「岳鹏举还有吃瘪的时候?这个我喜欢,说来听听!」

  萧遥逸摸了摸鼻子,又看向秦桧,为难地说道:「其实就是岳帅遇到一个女人,没想到和殇侯有关系,结果……」萧遥逸吞吞吐吐道:岳帅帅虽然占了点便宜,但足足有两个月近不了女人……「

  程宗扬嘿嘿笑道:「那女人不会姓叶吧?」

  「原来程兄知道?」

  「我知道个屁啊。岳帅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岳帅的女人也被殇侯上过——会之,你别揪胡子,我就不信放着碧姬那样的荡妇,殇侯会不去试试,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装的?」程宗扬道:「这件事大家就算扯平好了。至于岳帅当年清剿黑魔海,和殇侯没有再结仇吧?」

  萧遥逸道:「岳帅倒是想报仇,但没找到人。岳帅在风波亭出事后,我们才听说殇侯在南荒隐居。」

  「过去的事就算了。」程宗扬道:「黑魔海巫毒二宗早就分道扬镳,我敢打赌,如果有机会往对方背后插一刀,两边都不会手软。既然这样,大家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萧遥逸一把拉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拍着桌案道:又合作?殇侯名声很好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黑魔海的妖人!「

  程宗扬抹了把脸,苦笑道:「小侯爷,你也太直接了吧?当着面就骂上了,话说这狠,咱们后面还怎么谈?」

  萧遥逸叫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谈的?又不是做生意!」

  程宗扬提醒道:「别忘了,我可是生意人。世上有什么事不能谈的?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你们和殇侯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一听黑魔海就摆出打打杀杀的架式来呢?」

  萧遥逸哼了几声,然后道:「这事我要知会孟大哥。」

  「孟老大那边我去说。老实告诉你,小紫那丫头在南荒一直都是殇侯照顾的。有这分交情在,你们星月湖好意思和殇侯喊打喊杀吗?」

  「是吗?」

  「你以为她怎么活下来的?」

  萧遥逸终于被程宗扬说动。又口不合作不是萧某能决定的。但在建康……「萧遥逸抬起手掌,」不与殇侯为敌,萧某还能做到。「

  秦桧出掌与他轻轻一击,双方算是立下互不侵犯的契约。

  萧遥逸恢复从容,笑道:「你下午不在城里,不知道宫里发了诏书把王丞相痛骂一顿。」

  「哦,王处仲得了镇东将军的职位?」

  「没有。连自家人都不支持,王处仲只好上表推辞了。」说着萧遥逸大笑两声,似乎松了口气。

  程宗扬奇道:「王处仲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你这么忌惮?」

  萧遥逸推开舷窗,船只已经从莫愁湖进入大江,再往前便是秦淮河。

  「琅琊王家在晋国根深蒂固,王永一相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徒故吏满朝都是。不过王茂弘生性疏淡,不喜生事,倒也罢了。王家其他人我也不放在眼里,唯有王处仲……」萧遥逸道:「那家伙生性坚忍,野心勃勃,他若执掌兵权必成大患。」

  秦桧欲言又止,程宗扬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吧。看在殇侯的面子上,小侯爷也不会和你计较。」

  秦桧道:「既然王驸马力辞,小侯爷何不自己来做这个镇东将军呢?」

  萧遥逸眼睛精芒一闪,旋即摇头道:「不可。我们兰陵萧家已经有了禁军的兵权,六镇的州府兵绝不可能再落入我手中。」

  「那么谢家呢?」

  萧遥逸用折扇轻拍掌心,良久道:「谢幼度已经离开长安了。」

  程宗扬道:「谢幼度?谁啊?」

  「谢无奕的嫡子,谢万石的姪儿。」萧遥逸道:「那小子比我还年轻几岁,十年前去了长安的皇图天策府。这白说,琅琊王家我忌惮王处仲,谢家我最忌惮的就是谢幼度。北府兵是谢家一手组建,谢幼度生下来就带着军职,那小子若直接去军中赴任,连诏书也不必下。」

  程宗扬心里一紧:「你是说北府兵会听谢家的?」

  萧遥逸没有回答,反而道:「身在乱世,哪里有比兵权更要紧的?谢家、王家、庾家、桓家都各有兵权在手,真正没有兵权的反而是司马家。」

  程宗扬暗想:难怪晋国朝局是臣强主弱,莫说晋国帝王大多庸碌无能,即便有一两个英主,面对这种局面也只能束手无策。历史上,东汉之后,魏、晋、宋、齐、梁、陈四百年间接连权臣篡政,直到唐代推行府兵制才结束权臣拥兵自重的历史,随即又出现藩镇割据的局面,再到宋代推行文官制度才从制度上解决兵权问题,付出的代价却是军事力量的虚弱。

  萧遥逸有些心神不宁地坐了片刻,然后道:「紫姑娘呢?」

  「累了,睡觉呢。」

  萧遥逸抛开心事,用折扇敲着掌心,啧啧赞叹道:「紫姑娘的水性真好,一听说那妖妇找你麻烦就急着赶来。为了赶到那妖妇前面,我们从湖上过来,紫姑娘入水就像游鱼一样,我差点就赶不上她。」

  程宗扬装傻道:「海边的野丫头,在水里游惯了。」

  萧遥逸叹道:「这些年紫姑娘吃了不少苦,我们兄弟想起来心里有愧。」

  「你慢慢惭愧去吧。」程宗扬伸了个懒腰,「我可要睡了。」

  「呼……」

  程宗扬压在那张白滑的雪臀上,长长吐了口气。

  那具丰腻胴体赤条条伏在榻上,妆扮艳丽的卓大美人像娼妓一样顺从地举着雪臀,用蜜穴抚慰着主人的阳具。

  小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伹今天吸收不少死亡气息,程宗扬急需将冗杂的余气发泄出来,因此不顾夜色已深,一回到玉鸡巷便找上卓云君。

  卓云君还是第一次使用背人体位,当她解下小衣,把又圆又滑的大白屁股举到自己面前,程宗扬顿时勃起如铁。他抱住卓云君的腰肢,从后面干进她软腻的美穴,直到阳具尽数进入她体内,才俯在她光滑的躯体上,伸手把她双乳握在手中。

  卓云君双乳肥滑圆耸,揉捏时,两团白生生的乳肉软腻如脂,充满诱人触感。她用双膝承受程宗扬身体的重量,臀部敞露的蜜穴被主人火热的阳县晕不客气地占据,胀得微微作痛。

  她双乳被小紫调制的天女酥浸过,乳肉敏感之极,此时被主人手掌抓住,浑身的肌肤都立刻轻颤着收紧。

  主人结实的腹肌压在臀肉上,充满雄性的强壮气息,那根粗壮肉棒撑开蜜穴,压迫在自己体内最柔腻的蜜肉上。自己只能顺从地举起臀,将自己最隐密的部位裎现出来,供他享用。那种屈辱而羞耻的感觉使卓云君闭上眼睛。

  主人低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卓美人儿,妳的屁股好美,白光光又圆又大,干起来好舒服。」

  卓云君玉颊顿时胀红。这样污辱性的话语她已经听过许多,但每次听到都引起她心底强烈的羞耻感。卓云君反覆告诉自己要忍受,只需要一千次这样的羞辱,还清欠他的债,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声音再次传来,口气充满诚恳意味。「我是说真的。妳皮肤真好,又白又滑,一丝皱纹都没有,像精瓷一样白净,还香喷喷的。」似乎怕她不信,程宗扬又发誓般加了一句,「骗妳是小狗!」

  身下的美妇僵了片刻,「噗嗤」一声笑出来。卓云君垂着头,紧绷的身体软化下来。

  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不是拿自己笑谵,卓云君潜意识中的抗拒终于瓦解。

  火热的阳具仍留在体内,却不再感受到屈辱,而是一种微微胀痛的紧密感。

  卓云君柔顺地挺动雪臀,迎合阳具的进出。如果说以前她像一个含耻忍痛奉迎主人的女奴,现在的她更像一个刚刚知晓性爱滋味的熟艳妇人,羞涩中带着柔媚的喜悦。

  没有什么能比肌肤交接这样亲密地接触更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程宗扬有些惊诧地看着身下的美妇褪去生涩,像一朵华美的牡丹般冉冉盛开,流露出蜜汁般甜美的风情。

  每个人都会对真心赞美产生喜悦,即使沦落为娼妓也不例外。早知道赞美有这种效果,自己应该多说几句好听的。

  最后的心结被打开,身下的美妇像换了个人,变得穠艳生姿。她伏在榻上,让程宗扬从后面抽送几百下,然后又翻过身子,双腿张开,让他从正面进入。

  火热的阳具在蜜穴中进出,卓云君下体春潮涌动,阳具每一次抽送都传来溼媚的腻响。她丰美双乳耸翘着,乳头硬硬翘起,芙蓉般脸庞升起醉人的红晕。

  那两条雪白的美腿大张,娇艳阴户被一双大手剥开,乌亮阴毛间绽露出穴内红腻的蜜肉,柔嫩穴口被一根结实的阳具撑满,随着阳具的进出来回滑动,不时溢出清亮淫水。

  程宗扬腰身用力一挺,身下的美妇低叫一声,然后咬住唇办。看着美妇羞媚的神情,程宗扬坏笑道:「是不是又顶到了?」

  美妇蹙起眉,含羞道:「你又顶到人家花心了……」

  程宗扬笑道:「这是第几次了?」

  卓云君羞窘地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我数不过来了……」

  程宗扬撩起她的发丝,笑道:「妳刚才怎么说的?」

  卓云君红着脸道:「奴婢说……主子骑在奴婢屁股上,每次都干到奴婢的花心。主子的阳物好硬,奴婢的花心太嫩,承受不住……求主子换个姿势……」

  程宗扬咧开嘴,坏笑道:「已经换过了,怎么办呢?」

  那美妇瞇起眼睛,目光溼溼地望着他,脸上露出讨饶的表情。忽然她眉毛动了一下,想起来道:「让奴婢在上面,好不好?」

  程宗扬讶道:「倒浇蜡烛妳也会?」

  卓云君不好意思地说:「紫——妈妈教过奴婢,说主子累的时候,让奴婢在上面伺候……」

  干了这么久,腹侧正隐隐作痛,听到她这么说,程宗扬不客气地坐到榻上,一把抱起卓美人儿放在自己膝上。

  卓云君两腿发软,溼腻玉股与他身体一触,顿时雪臀一颤,险些从他膝上滑下。

  那美妇钗子溜到一旁,长发散开,裸着白滑身子骑在程宗扬身上,张开手扶在榻上,微微娇喘,那对丰满的雪乳不住起伏。卓云君勉强撑起身体,一手摘下钗子,目光落在程宗扬腹侧染血的绷带上,不由一闪。

  她丹田虽然没有半丝真气,多年苦修的见识仍在。只一眼就看出程宗扬腹侧伤口的位置正在要害。如果用钗尖刺进他的伤口,只要刺进寸许就足以使他重伤。这时夜色已深,周围寂无人声,自己完全有机会在他恢复行动之前逃出这处暗室……

  卓云君目光闪烁,握着钗子的手指捏得发白。良久,她朝程宗扬一笑,把钗子丢开,然后一手扶着他的阳具,抬起雪臀,对着他的阳具缓缓坐下。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他靠在竹枕上,目光停在卓云君下腹,一边拿起旁边的灯盏。

  卓美人儿出奇地乖巧,她一手扶着自己的阳具,一手分开下体,将蜜穴与阳具结合的部位暴露在灯光下,毫不避讳自己好色的目光,甚至主动挺起下体,让自己观赏她用性器套弄阳具的淫姿艳态。

  「卓美人儿,妳下边生得真美。」程宗扬赞叹道:「两片小嘴红红嫩嫩,又漂亮又干净。」

  卓云君轻柔地耸动雪臀,小心避开他腹侧的伤口。丰腻的雪臀在腹下和大腿上磨擦,传来诱人触感。

  「你的东西好硬……」卓云君脸上飞起红霞,媚眼如丝地呢哝道。

  程宗扬见过最牛的汉子要数武二郎,主要是那家伙臭不要脸,逮着机会就跟苏荔胡搞,让自己看了几次活春宫。

  和武二爷航母级的家伙比起来,自己的尺寸只能说正常。不过男人不是只讲尺寸,形状、硬度和温度也很重要。据画舫的芝娘说,自己的阳具属于鹅蛋型,顶部粗圆、根部略细,是最易让女子高潮的一种。此时阳具进入这美妇体内,让她的性器结合得紧密异常,硬度更是足以自傲。

  看着这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赤条条骑在自己身上套弄,胸前两团浑圆的乳球沉甸甸来回摇摆,程宗扬禁不住伸出双手,一手一个,抓了个结实。

  卓云君双颊更显娇红,她敏感的双乳被程宗扬拿在手中把玩,挺翘的乳头愈发鼓涨。

  程宗扬笑道:「卓美人儿,妳的奶子好像胀大了呢。」

  卓云君肌肤传来一阵轻微战栗,她双乳被捏得变形,体表温度迅速升高,雪滑乳肉更加丰满滑腻,充满迷人的弹性。

  程宗扬好奇心起,张开手掌围住她的乳房量了一下。卓云君的乳房比自己两手张开还要略大,从乳根到乳尖的高度超过一掌,介于D罩杯和E罩杯之间,呈现完美的半球形,分量更是沉甸甸的压手。

  卓云君乳房下方尤其敏感,当程宗扬一手托住她的乳根揉捏时,身体顿时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程宗扬一整天没有刮脸,下巴露出青色的胡根,他捧起卓云君的雪乳用下巴胡根磨擦,逗得那美妇娇呼连连,套在阳具上的美穴不住收紧,穴中淫液四溢。

  忽然美妇乳侧雪腻的皮肤上升起一片梅花般的红晕,接着又是一片。程宗扬记得有些女子在交合时因为兴奋导致乳房充血而出现情斑,没想到会在卓云君身上见到。

  他大为兴奋,翻身把动情战栗的美妇压在身下,用力挺弄起来。

  【第十七集】第六章:借将

  「哎哟!」程宗扬惨叫着睁开眼睛,「死丫头!要杀人啊!」

  小紫一脸愧疚地收回手。「对不起,人家以为你的伤已经好了呢。」

  「妳傻啊!哪儿有这么快的!我干!妳再用力点就又流血了。」程宗扬气恨地捣住小腹。「没看到我伤这么重吗!」

  小紫哂道:「那你还有力气搞人家卓婊子?」

  程宗扬一时语塞,阴着脸道:「我不搞她难道搞妳?」

  小紫哼了一声,抱起旁边的狮子狗雪雪。

  程宗扬终究有些不好意思,过了片刻讪讪道:「妳手段不错啊,卓美人儿现在乖得很,这都是妳的功劳啊。」

  小紫露出一丝小狐狸般的笑容,柔声道:「程头儿,人家才不吃这一套呢。夸人家两句就想人家给你浇蜡烛,只有傻瓜才干呢。」

  原来都被这死丫头听到了。程宗扬厚着脸皮干笑两声:「妳用的那个什么天女酥很厉害啊。卓美人儿奶子本来就不小,干到后来比开始还大,我一只手根本抓不住二小紫若无其事地说道:」卓婊子的奶子每个围长一尺三寸,重一斤四两,动情时

  胀大到一尺六寸有七,重一斤九两——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不知道。「

  程宗扬奇道:「还有这种事?」

  「她还没奶过孩子,当然会了。」小紫抬起雪雪两只前爪,笑吟吟道:「程头儿,想不想看雪雪跟你的大美人搞?」

  程宗扬冷笑道:「少来唬我!我已经看过了!这是条母狗!」

  「这是条阉狗啦。」小紫眨了眨眼睛,「知道它什么时候被阉的吗?」

  程宗扬脸色有点发僵。「不会是妳干的吧?」

  小紫偷笑道:「你猜它的小弟弟去哪儿了?」

  程宗扬克制住心底的怯意,干笑道:「哈哈,不会是妳把它煲汤了吧?」

  「才不是呢。人家把它炮制成干物,装在雁儿的娃娃身上…!。」

  程宗扬暗中抹了把汗,只要不是拿来对付自己就好。难怪这死丫头整天抱着雪雪,原来把那个小畜牲要命的东西给抢走了。

  「然后人家往上面滴了一滴血。」

  程宗扬冷汗顿时淌了下来,用变调的声音道:「谁的血?」

  小紫同情地说道:「好可怜,程头儿,你都快吓死了。」

  「妈的!」程宗扬叫道:「妳再给我玩什么巫术,我跟妳没完!」

  「是苏妲己的血啦。」

  程宗扬长出一口气:「怎么不早说!把话说清楚,别再跟我要花样!干!迟早要被妳弄出心脏病来!」

  「我如果告诉你,血祭的结果是那个女人还是处女,你信不信?」

  程宗扬下弯的唇角慢慢抬起,最后变成夸张大笑,他笑得直打跌,用力拍了几下桌子,指着小紫笑道:「什么狗屁法术!哈哈哈哈!」

  小紫撇了撇嘴。「信不信由你啦。」

  「信!我当然信!那妖妇干过的男人能从我坐的地方排到云老哥家门口,还得是两人一排!处女,哈哈哈哈!」

  小紫嘟起嘴,「你真和她有一腿?」

  程宗扬止住笑声,疑惑地说:「有关系吗?」

  「哪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处女?」

  「妳傻啊!是不是处女非要干过才知道?妳见过那么风骚的处女?」

  小紫忽然拿出一只木偶,木偶雕工很粗糙,外形像一个女人,又像一只踞伏的动物,在木偶额头的位置有一滴细小血迹。

  「哼哼!我就知道妳骗我!本来就是条母狗,还说阉了的。」程宗扬拿起木偶,「这是什么?」

  小紫拿出一根细针剠在木偶额头的血迹上,然后抱起雪雪。那条小狮子狗打呵欠一样张大嘴巴,浑身雪白绒毛膨胀起来,像一个可爱的雪球。忽然剎那间雪雪雪白绒毛转为漆黑的颜色,原本可爱的模样也变得阴森恐怖。

  小紫抬起狗爪按在针尾,让变成黑色的雪雪淌出一滴血,与木偶上的血迹融合。

  程宗扬张大嘴巴,看着那条妖狗又恢复原状,变成雪绒绒的模样,闭着眼在小紫怀里打呼。

  「这……这是怎么回事?」

  「雪雪是条黑狮犬呀,传说是妖精的一种呢。」小紫把雪团般的小狗抱到脸侧,「可惜牠太小了。」

  程宗扬瞠目结舌,半晌才狂叫道:「你们在搞什么鬼?怎么把妖精都弄进来了!」

  小紫做了个鄙视的表情,对他的惊诧表示不屑。「程头儿,你真是土狗。妖精有什么大不了的?雪雪最聪明了,知道混在一般的狗狗里让人认不出来。」

  「怪不得妳整天抱着牠,我还以为妳转性了呢!」程宗扬叫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妈的,这狗崽子要不是妖怪,妳早把牠掐死了吧!」

  小紫白了他一眼,抬起下巴,「瞧!」

  黑狮犬的血液顺着针尾淌下,与木偶上的血滴一触,随即被逼开。程宗扬看着那滴黑狗血在木偶表面荡起涟漪般的细纹,一圈圈散开,最后消失不见。半晌他莫名其妙地抬起脸:「什么意思?」

  「她身上有克制其他巫术的法宝,」小紫道:「或者是禁咒。」

  程宗扬心里忽然一动,想起与苏妲己交手的紧要关头,是她身上一丝奇异力量帮助自己突破到入微的境界。当时自己无暇理会,这会儿回忆起来,那股力量的气息熟悉异常,倒有些像是……九阳神功!

  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苏妲己隐身五原城与王哲脱不了关系,可能是被王哲击伤,或者被设下某种禁制才不得不收敛。

  程宗扬想起苏妲己身边众男环绕的一幕,当时只觉得她荒唐淫浪,现在想起来,那么多男人却只是摸摸她的手脚而已,再想到自己与她交欢时的情形,那妖妇分明欲求不满,似乎很多年没有和人欢好过。否则以她的淫荡,身边男人无数,怎么会一见到那根情趣按摩棒就禁不住试用?

  程宗扬越想越有道理,他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小紫,最后道:「她身上的禁咒肯定来自太乙真宗。哼哼,看来我要去龙池一趟,找个太乙真宗的人仔细打听一番了。」

  小紫惊讶地看着他。「程头儿,你是不是糊涂了?」

  程宗扬不高兴地说:「找太乙真宗的人怎么了?我以前见过的蔺老头就很上道。」他盘算道:「小狐狸说那妖妇受了伤,要一两个月才能恢复,找个机会我要去龙池拜访一下太乙真宗的总坛……喂,死丫头,妳翻什么白眼啊?」

  小紫翻了翻眼睛。「我还以为你在装傻,原来是真傻。」她踮起脚尖,扯住程宗扬的耳朵:「大笨瓜!刚搞过人家就忘了!」

  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卓美人儿!我这就去问她!」

  「没时间啦。」小紫道:「云老爷子已经等了你半个时辰。」

  「干!怎么不早说!」

  云苍峰没在书房等候,而是坐在院内的树荫下。旁边易彪和吴战威一人蹲在一块石头上,正聊得口沫横飞。

  「多亏程头儿给的药,老易这回算是捡了条命!」易彪道:「我回营的时候,营里的医官还说我这条手臂算是废了,没想到半个月时间就长得结结实实。医官看到下巴险些掉下来,整天围着我问用的是什么药。后来我被问烦了,正好听说程爷的名头,就说这是盘江程家的药,一斤黄金才换一丸,哈哈!」

  吴战威嘿嘿笑了两声:「这回哥哥可抢先了一步……」

  「什么事啊?」易彪看着他的表情,忽然一拍大腿,「那个小寡妇?」

  吴战威汕汕道:「不是那个……一会儿别提啊。」说着他扯开喉咙,「河翠!阿翠!过来见见我的生死兄弟!」

  翠烟掀帘出来,屈膝朝众人福了几福。她仍是昨日来时的打扮,遍体珠翠,容貌艳丽,举止优雅,不仅易彪眼都看直了,连云苍峰也为之动容。

  「这是易兄弟!跟我比亲兄弟还亲!这是云老爷子,云家三爷,我一直当老哥哥来敬。」吴战威大咧咧道:「往后叫叔叔、伯伯就成!」

  翠烟嫣然一笑:「易叔叔,云伯伯。」

  易彪和云苍峰连忙回礼。

  吴战威笑得眼都瞇成一条缝,吹嘘道:「这也是在建康,换作我们家那边,小叔见嫂子可是要磕头的。算了老易,今天就饶你一次。」

  云苍峰笑道:「易兄弟的规矩免了,我这大伯的规矩不能免。」他从袖中取出一小串黄澄澄的铢钱和一只白玉指环递过去,「来得仓促,没有什么东西,这算是见面礼吧。」

  吴战威叫道:「云老爷子,你这是唱的哪齣啊?怎么好让你破费?」

  那些铢钱不过一小串,但都是金铢,折成平常的铢钱足有几十贯,已经算得上重礼,再加上那枚指环通体莹白,没有丝毫杂色,更是价值不菲。

  两口子逊让一番,云苍峰却坚持要给,最后翠烟不得不接过来,说道:「多谢云伯伯。」

  吴战威道:「妳去忙吧。晌午好生做几样好菜,我要请兄弟们喝酒!」

  「知道。」翠烟含笑离开。

  吴战威攀住易彪的肩,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屁股够大吧?我告诉你啊,屁股大了好生养!生七、八个都不在话下。老易,别当你的大头兵了,和哥哥一块儿跟着程头儿混吧!」

  易彪道:「成!这次的事办完,我就辞了军职!」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易彪!可不许反悔啊!」

  「程头儿!」

  程宗扬走过来,「这是你说的,事情办完,过来给我干活!」

  易彪哈哈一笑:「只要程头儿不嫌弃就行!」

  程宗扬坐下来,「那地方还能住吧?」

  云苍峰道:「我世居建康,竟然不知道还有那样一处所在。」

  这次轮到程宗扬惊讶了。「是吗?」

  云苍峰道:「玄武湖的滩岛大多是水师练兵的营地,外人极少在湖中置业。他们在那里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程宗扬看了看左右,「长伯呢?」

  「在前面跟秦兄说话。」易彪赧然道:「在下本来不该过来打扰,只是记挂吴大哥,才央云老爷子一同过来。」

  云苍峰关切地说道:「听说程小哥昨晚遇袭?」

  程宗扬苦笑道:「是白湖商馆的正主找上门来,还杀了我两名兄弟。」

  云苍峰眼中寒光一闪。

  程宗扬道:「那妖妇也受了伤,有些日子不会出来了。」

  云苍峰见他无恙,也放下心来,点头道:「昨日祁远过来见我,已经接了石灰坊加紧烧制,又按你的吩咐僱人挖掘黏土,不知道小哥又有什么手笔?」

  在那个世界最后的记忆,程宗扬对段强那句话印象极深,相信自己不会记错。但仅仅一句话是否能造出水泥,自己心里也没有太多把握。程宗扬只好道:「云老哥不用急,有一、二十天就知道分晓了。」说着间道:「云老哥今天找我不会是谈生意的巴?」

  「怎么不是?而且是一桩大生意。」

  易彪与吴战威知道他们有话要说,起身到前面去研讨刀法。

  云苍峰拂去衣上的落叶,良久道:「影月宗的人已经到了,三日内临川王会遣使入宫问安,如果再不能面见陛下,便会联络朝中大臣到宫城要求面驾。」

  自己亲眼见过左日帝虽然还剩一口气,但人已经死了大半。临川王只要不是白痴,这一着逼宫之后,紧接着便是举事。

  但程宗扬对临川王的成功实在不看好——有萧遥逸那个握着禁军的小狐狸在暗处虎视眈眈,临川王有十成把握也未必能得偿夙愿。何况他还没有十成把握。

  「目前尚书省差五兵曹上奏,称建康近郊湖泽多有流民,疑相聚为寇,请调禁军剿灭。」

  云苍峰虽然没有明言,程宗扬也猜出这是云栖峰的主意,藉机把禁军调离建康,

  方便他们行事。程宗扬见云苍峰神情古怪,笑道:「怎么?朝廷没有答应吗?」

  「书上丞相府,因为王丞相带子弟跪辞镇东将军,耽搁几曰,昨日原件退回。五兵曹早知王丞相不欲生事,准备满篇道理诚请丞相调遣禁军。」云苍峰苦笑道:「谁知王丞相答覆说——若不容置此辈,何以为京都?五兵曹准备的满篇道理竟然一字都用不上。」

  程宗扬笑道:「这位王丞相还真宽容。」

  云苍峰拈须长叹道:「我们都小看这位王丞相。王茂弘早年誉满天下,岂是庸才。」

  程宗扬忍不住道:「既然这样,王爷何必心急呢?再等些日子有何不可?」

  云苍峰道:「箭在弦上,不容不发。只怕迟则生变。」

  刚才说到「王爷」两个字,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徐寄临死前的喊叫。

  「在鹰愁峪伏袭我们的州府兵似乎与一位王爷有关,云老哥觉得会是哪位王爷?」

  云苍峰已经参详良久,始终不得要领,摇头道:「朝中王侯虽多,能使动州府兵的却少之又少。除了临川王,再想不起第二位来。」

  程宗扬叹了口气。连云苍峰都猜不出来,自己也不用想了,除非徐寄活过来才有答案。这条线索看来就此中断了。

  云苍峰忽然站起身,朝程宗扬郑重地施一礼。

  程宗扬连忙避开,「云老哥,这是做什么?」

  「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小哥援手。」

  程宗扬暗叫糟糕,硬着头皮道:「云老哥有什么事尽管直说,能帮上忙的,小弟绝不推辞。」

  「老五纠集亡命徒逾千,可惜尽是鸟合之众。程小哥在南荒已经崭露头角,鹰愁峪一役更是联合诸府家丁大败水师精锐,临阵不乱,指挥若定,擅长统筹乌合之众有目共睹。老哥知道你不愿瞠此浑水,只是此事关系我云家乃至大晋兴衰荣辱,不得不赧颜向小哥求援。」

  程宗扬品味半晌才明白过来:「你让我去指挥云五爷召集的亡命徒?干!你不如一刀次死我算了!」

  「若非小哥熟悉宫中路径,老哥也厚不下脸皮来求你。」

  程宗扬叫道:「云老哥,你这不是厚脸皮,纯粹是硬起心肠让我去送死!让一个小商人带一帮不认识的人闯进宫里造反,这么天才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云苍峰摊开手。「但凡有半点主意,老哥绝不会来麻烦你。可惜老五手下悍匪不计其数,将才却难得一见。」

  「将才还不好找?易彪算一个吧?要论打仗,我给他当徒孙都不够!」

  云苍峰苦涩地说道:「易彪分身无术。若易虎还在……唉……若程小哥执意不肯援手,老哥只有……」说着云苍峰一撂长袍,作势欲跪。

  程宗扬连忙扶住,陪笑道:「易彪分不开身,还有别人。秦会之你知道吧?还有吴长伯,这两个一文一武,都是一等一的!」

  云苍峰摇头道:「这两人虽是英才,怎及小哥威望昭着?」

  「我有什么威望啊。老哥放心,会之和长伯绝不比易彪差!身手更是比我高明百倍!让他们两个去,比我强多了!」

  程宗扬舌灿莲花,几乎把秦桧和基二桂吹嘘成天神下凡,好不容易打动云苍峰。

  云苍峰犹豫半晌,终于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程宗扬刚松了口气,忽然张大嘴巴,一手指着云苍峰,半晌才叫道:「云老哥!你就这么算计我啊!」

  云苍峰一改戚容,大笑道:「老哥怎么舍得让你孤身犯险?」

  程宗扬终于回过味来。云苍峰起初打的就是秦桧和吴三桂的主意,却口口声声请自己帮忙,自己果然上当,不但把秦吴二人双手拱让,还觉得自己辜负别人的心意。

  程宗扬啼笑皆非:「奸商啊奸商,连我这么老实的人你都不放过。」

  云苍峰抚掌笑道:「从南荒我就打你手下人的主意,没想到到了建康,还是要走这条老路。」

  程宗扬冷静下来,问道:「听说云家主事的是六爷,自从小弟来建康一直无缘得见。难道这等紧要关头,还要靠云老哥自己奔走?」

  云苍峰道:「我们云家这一代兄分七人,老哥排行第三。几位兄长和兄弟陆续故去,现在还能做事的只有老哥我,老五和老六三人而已。不瞒小哥说,六弟一直在洛暘、长安、咸汤、临安等吔奔走,晋国一旦政局生变,能否得到天子认可,至为重要。」

  这确实是件大事。如果无法得到天子认可,即使临川王政变成功也难以坐上帝位。

  云苍峰得了两个力助,心怀大慰,笑道:「鄙宅清云荷舫夜景颇有一观,小哥若有闲暇,不妨带上会之和长伯来园中消暑。」

  程宗扬知道他是邀两人到宅中详谈,说到底自己对政治仍不怎么感兴趣,本来想拒绝,但随即想起一事二心头微动,当即一口应诺。

  【第十七集】第七章:若愚

  清云荷舫在云宅西南角,设计者将园中原有的池塘加以开凿,形成一个数亩方圆的池沼,池内偏植荷花。岸旁用巨石雕成舟舫,三面环水,坐在舫上如同月夜行舟。

  此时荷花早巳凋零,翠绿如盖的荷叶上林立着无数高高矮矮的莲蓬,莲房饱满,别有一番殷实的风景。

  云家的菜肴风味佳妙,尤其是用新鲜荷叶裹着米粉、鸡肉蒸出的鸡块,口慼嫩滑、滋味清香,令人赞不绝口。

  秦桧和吴三桂已经知道这趟来的目的,两人都是好事之人,正觉格局太小,听到这等大事不禁心怀大动,见程宗扬发了话,当即应承下来。

  这会儿在席间与云栖峰谈起行事细节,两人一个胆大,一个心细:一个恃强凶悍,一个狡诈多端,双方越说越投机,几乎让程宗扬插不上口,倒也乐得在一旁清闲。

  别的不提,造反叛乱搞阴谋,这两个家伙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云家找到他们实在是走狗屎运了。

  见双方谈得热闹,程宗扬摸了摸怀中的书卷,随便找个藉口,独自溜了出来。

  云宅这一带程宗扬已经热门熟路,轻轻松松就找到那处小楼。云氏以玻璃坊起

  家,窗上都嵌着玻璃,楼上卧房隐隐透出灯光。程宗扬知道云如瑶体弱,敲了敲门,不等应声就推门进去。

  楼内寂无声息,程宗扬上了楼,轻轻推开卧室的房门,只见室内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放着一页素纸,旁边是一本翻开的书帖,纸上墨迹宛然,似乎是临帖临到一半。

  洁白墙壁上插着一束孔雀翎,每根孔雀翎下都用一根细丝悬着纸条,上面写着娟秀字迹,似乎是给孔雀翎毛起的名字。程宗扬开始觉得好笑,接着又心生慼然。要怎样的寂寞才会给每一根孔雀翎起名呢?

  里面的内室用一道珠帘隔开,壁角放着一枝四尺多高的烛台,上面一枝白烛已经烧残,灯芯结成一朵灯花,在烛焰中时明时暗。

  程宗扬撩开珠帘,只见淡青色纱帐内,一双滢润的美目正望着自己。

  程宗扬讪讪道:「这么早就睡了啊?」

  云如瑶拥着狐裘卧在帐内,乌亮青丝软软垂在枕上,洁白脸庞肌肤吹弹可破。她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扭过脸好吗?我没穿衣服。」

  程宗扬连忙背过身,听着帐内窸窸窣窣的声音,鼻端仿彿飘来一缕处子幽香,不觉心头微荡。

  过了一会儿,云如瑶的声音传来,「好了。」

  程宗扬转过身,只见她已经披上狐裘,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孔。

  程宗扬笨拙地解释道:「我和云老哥谈生意,谈得晚了,想着来看看妳,还以为妳没休息。」

  云如瑶低声道:「谢谢你来看我。」她像叹息一样轻轻道:「好久没有人来看我了。」

  见她伤感,程宗扬连忙道:「我给妳带了水果。」他从袖中取出两颗黑色果实,说道:「这是南荒的果子,当地人叫龙鳞果,外面看着不起眼,剥开里面又软又滑,像果冻一样,特别甜。」

  程宗扬剥开一个递过去,「妳尝尝。」

  云如瑶接过来好奇地看着。「果冻是什么?有些像荔枝呢。」说着她尝了一口,

  「好甜。」

  程宗扬道:「本来他们连枝送来十几棵,结果路上都坏了,只剩五、六颗还能吃的,连云老哥我都没舍得给。」

  云如瑶胃口平常,一般水果连半个也未必吃得下,这时吃了一颗只觉口齿生津,胃口似乎也没有平常那么凉了。

  见云如瑶吃得香甜,程宗扬也不禁露出笑意。这龙鳞果是下午才送来的,随行的是殇侯几名手下。听殇侯派来的人说,龙鳞果是南荒部族送到殇侯处,再移送建康。

  运来的除了一批珍宝,还有凝羽的口信,说在叶媪调理下,身体正在康复,也许用不了一年就可以离开南荒,让他不用牵挂。

  程宗扬一拍脑袋。「对了,我还给妳带了书来。」

  云如瑶眼睛一亮,接过程宗扬带来的书籍翻了几页,讶道:「这些是谶纬之学?」

  「有趣吧。」程宗扬道:「这可是禁书,妳看,这是说晋国的。」

  云如瑶看了一会儿。「咦,这里说晋废帝……说晋国这位陛下被权臣废去帝位,原因是他有痿疾,三个孩子都是妃子跟别人生的。」

  程宗扬一怔。「有吗?」

  「诏书写的是:昏浊溃乱,动违礼度。有此三孽,莫知谁子。人伦道丧,丑声遐布。今废为东海王……」云如瑶奇怪地问道:「你没看过吗?」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太忙,没时间读书。」其实那些大段大段的古文读起来太吃力,自己都跳过去了。

  云如瑶翻看道:「好像都不准呢。」

  程宗扬道:「不准就对了。妳就当闲书看吧。」

  「好啊。」

  程宗扬环顾四周,「妳喜欢看书,房间里怎么只有字帖呢?」

  云如瑶道:「哥哥说读书太耗神,对病情不好,不让我多看。」

  程宗扬道:「也是,过两曰我再给妳带些散心的笔记小说来,看着不用费力气。」

  云如瑶露出笑脸,「谢谢你。」

  程宗扬不敢多留,站起来道:「妳慢慢看吧,我改天再来看妳。」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虽然自己不在乎,但肯定有人在乎,万一让人撞上,少说也

  要打折两条腿。

  云如瑶露出依恋的目光,最后点了点头。

  程宗扬下了楼,推开门看了看,一溜烟溜回清云荷舫。

  整个建康有大大小小七八座城池,其中的东府城位于建康东南,本来是丞相府署,后来修建为城池。城虽然不大却坚固异常,是建康城仅次于禁宫台城的坚城。

  不过比起宫中的戒备森严,东府城的戒备如同儿戏,城上根本看不到兵丁,沿街叫卖的小贩能一直走到丞相官署门前。

  「王茂弘行的是黄老之术,以无为而治天下。」萧遥逸道:「如果是承平时节也未尝不可,但国有大患而不去理会,只能说是尸位素餐。」

  程宗扬打着呵欠道:「你要见王茂弘,干嘛非把我拉上?」

  萧遥逸嘻笑道:「让你见见晋国第一等人物嘛——到了。」

  萧遥逸跳下马车,程宗扬只好跟着进了官署。

  绕过影壁便听到板子打在地上的「帕帕」声,似乎里面正在动刑。两人一看,不禁失笑。

  一个犯错的官吏被剥官袍,按在阶前挨打。掌刑的高高举起板子,在空中绕了一圈,然后「啪」的打在地上,离那官吏应该挨板子的屁股隔了差不多一两尺,只不过比个样子而已,偏他还一板一眼打得认认真真。

  萧遥逸忍笑通名,丞相府的属官进去禀报,片刻后出来请两人人内。

  萧遥逸收起折扇,快步走上台阶,来到内堂,远远便朗声笑道:「丞相大人安好?」

  王茂弘身材不高,颔下一丛胡须收拾得整齐雅致,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特色,目光锋芒不露,看不出多少誉满天下的样子。

  「坐吧。」王茂弘慢吞吞道:「看茶。」

  萧遥逸拂衣坐下,洒然笑道:「适才从阶下过,见到贵属受杖。那板子举得上拂云根、下击地足,令人大开眼界。」

  萧遥逸揶揄他施刑徒具其表,王茂弘却像是没听出来,他摩挲扶手,半晌才犹犹

  豫豫说追:「只怕还是重了些吧?」

  看着萧遥逸哑口无言的样子,程宗扬暗自偷笑。碰上这个不知真糊涂还是装糊涂的老家伙,难怪这小狐狸吃瘪。

  王茂弘像刚想起来似的道:「世姪还兼着羽林郎,今日莫非是来谈公事?」

  萧遥逸收起嘻笑,老老实实道:「正是。」

  王茂弘摆了摆手,又了曰休沐,公事就免了吧。「然后自顾自道:」刚才太原王家的老五子猷来,我问他现居何职,子猷寻思良久,说时常见有人牵马来,自己似乎是个马曹。我间他有几匹马,他说子日不问马,怎么知道有几匹?我问他死了几匹,他说未知生,焉知死。就这么夹七杂八说了半晌,等他告辞离开,我才想起来他两年前就做了禁军的骑兵参军——你说他糊涂不糊涂?「

  程宗扬听得好笑,竟有人当了两年官,连自己是干什么都不知道。

  萧遥逸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顺着他的话道:「这样糊涂也少见。」

  王茂弘却道:「子猷这人傲达放诞,视官位如敞履,唯以声色为念,是个聪明人啊。」

  禁军由萧遥逸老爹亲自掌管,王子猷这个骑兵参军当成这样,大家真是其乐融融。萧遥逸听得明白,也只能装糊涂,陪着王茂弘东拉西扯,又听他吟了几首诗,不咸不淡地足足谈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机会起身告辞。

  王茂弘一直送到阶前,拉着萧遥逸的手呵呵笑道:「我年纪大了,外面人都说我昏愦,想来也有些道理,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萧遥逸唯唯诺诺,好不容易躬身告辞。

  一上车程宗扬大笑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坐立不安的样子。王茂弘有一手啊。

  收拾你这头小狐狸就跟玩一样。「

  萧遥逸惨笑道:「何止有一手。再聊下去,我的底子就被他摸透了。」

  「有这么厉害吗?」

  萧遥逸靠在厢板上,呼了口气,喃喃道:「真是小看他了。」

  王茂弘负手立在阶前,望着远去的车马,背脊不堪重负似的微微佝偻。

  属吏过来道:二一十板已经打完了,请大人示下。「

  「唔,」王茂弘点了点头,良久摆手道:「让他回去歇两天吧。」

  属吏忍不住道:「大人,那厮私移内府财物,已经犯了重罪,何以处罚得如此之轻?」

  王茂弘道:「你也想说我昏愦吧?」

  属吏躬身道:「小的不敢。」

  王茂弘叹了口气。「让他回去吧,过两曰再来复职。」

  属吏只好领命退下。

  秋风拂过,阶前空无一人。王茂弘负手低叹道:「人道我昏愤,后人当思我这分昏愦……」

  接下来两日,程宗扬以养伤的名义在宅内杜门不出。现在自己手里已经有了铜器坊、盛银织坊和石灰坊这三家作坊,分别生产拉鍊、丝袜和水泥,手下几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好在祁远已经来了,程宗扬索性把这些作坊都交给祁远打理,让吴战威和小魏协助。

  秦桧和吴三桂不愧是殇侯精心挑选的人物,对阴谋造反兴趣不是一般的大。两人一面在宅中守护,一面轮流与云家、影月宗和易彪的北府兵周旋,程宗扬看着都替他们累,那两个家伙却乐在其中。倒是自己落得清闲,在宅中好好歇息两日。

  中间石超来过一趟,先是打躬作揖、赔罪不迭,然后藉着送翠烟出阁,给自己遇袭压惊的名头,狠狠送了份厚礼。张少煌、桓歆等人也一同前来探望,还送来几个美婢。但程宗扬赶在小紫见到之前,抢先回绝了。

  宅里的女人已经不少,除了雁儿几个,还有兰姑和两个歌妓:虽然自己一个都没碰过,但那死丫头脸色越来越难看。程宗扬心头志忑,就怕哪天自己一觉醒来,满院的女人都香消玉殒,被那死丫头杀个干干净净。

  唯一能让自己消遣的只有后院囚禁的那个大美人儿。按着自己的意思,卓美人儿内力被制,又在太乙真宗的内斗中败北,不怕她飞上天去,小紫却执意不肯解除她的脚镣,更不肯让程宗扬带她回自己卧室伴寝。

  自己只好每天作贼般溜过来,掏钱让小紫解开她的脚镖,干完看她戴上脚镣再离开。本来一桩风流美事被那死丫头搞得不尴不尬,自己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好在卓云君没有半分不情愿,小紫当日的痛打早巳打掉她的傲气,如今每天在上婉转承欢,那具熟艳肉体在自己的辛苦耕耘下被迅速开发。程宗扬每次压在那具丰美肉体上,都能感觉到她的性诱惑力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她裸着白美雪臀赤条条坐在自己膝上,让自己探乳抚阴、遍体摩玩时羞媚的淫艳姿态,更让程宗扬深醉其中。

  但遗憾的是,从卓云君口中没有得到多少自己想要的线索。卓云君说,太乙真宗法术以五行分类,数目不下百余种,没见到禁咒之前根本无法猜测。

  程宗扬本来想找条捷径对付那妖妇,听卓云君这么说,只好放弃。后来想起王哲临终的一幕,又问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这是什么意思?」

  卓云君讶然看了他一眼。「这是道家的六甲祕祝,临危唸咒,无所不辟。」

  程宗扬道:「我看六甲祕祝似乎很厉害啊。」

  程宗扬把当日的一幕讲述一遍,卓云君想到掌教身死,教中已不知乱到何等地步,自己竟是宁留此处为妓也不肯返回龙池,不禁神情黯然。

  程宗扬见她眼神凄婉,岔开话题道:「我跟妳学太乙真宗的法术怎么样?」

  卓云君默然片刻,「不。」

  程宗扬用力挺了一下,干得她皱起眉头,故意怒道:「这会儿还嘴硬!」

  卓云君颦起眉峰,紧紧咬住牙关。

  程宗扬看着她坚决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教就不教吧,用得着摆出烈女的样子吗?嘿嘿!」程宗扬笑着在她耳边道:「不过妳这副贞烈的样子还真诱人。妳瞧,我是不是比刚才更硬了?」

  卓云君被他无赖的样子逗得禁不住一笑。

  休养两天时间,程宗扬肩胛和腹侧的伤势已经痊愈,体内更是真阳鼓荡,无论体力还是精力都充沛之极,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也难不住自己。程宗扬一把将卓云君抱起来,低笑道:「卓美人儿,换个花样,咱们来试试这张美人椅……」

  美妇香滑的肉体软绵绵伏在怀中,柔若无骨。她面带羞色,顺从地倚在春凳上,然后分开双腿。

  「呀……」

  一缕低婉的媚叫从窗棂间飘出。

  【第十七集】第八章:易容

  残月初升,宫城外,黑沉沉湖面上忽然冒出一个黑点。

  「噗!」程宗扬吐了口水,在水面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小狐狸,用得着潜这么远吗?」

  「没办法啊。」萧遥逸藉着芦苇丛藏好身形,只露出一颗脑袋。「自从上次宫里闹鬼,禁军就加派人手,昼夜盯着湖面。若和上次那样划船来,不等咱们靠近就被射成刺娟了。」

  「闹鬼?」

  「可不是嘛。」萧遥逸幽怨地说道:「你说我这相貌堂堂的,怎么就被当成鬼呢?

  有我这么风流潇洒、英俊无比的鬼吗?「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自吹自擂。「他们还真会编理由啊。」

  「要不怎么好掩入耳目呢?」萧遥逸左顾右盼,「喂,你说的暗道出口在哪儿?」

  程宗扬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我记得离城墙挺远,在一处湖礁中间。」

  萧遥逸瞇起眼睛。「我知道了!」他潜身钻入水中,片刻后露出头来,朝程宗扬招了招手。

  「宫城西北有一片大礁,方圆差不多有两里,上面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旁边还有个大水涡,不少船只在那里出事,不是迷路就是被水涡吸入。周围的渔民都相戒不敢靠近。」萧遥逸低笑道:「他们倒会挑地方。」

  不多时两人潜近礁石的位置,程宗扬凭着印象在礁群中寻找多时,终于找到那个隐密的洞穴。

  洞内曲折之极,两人不敢举火照明,只能运足目力沿着洞窟潜游。花费半个多时辰才看到那条停泊的小船。

  「就是这里了。」程宗扬攀到岸上,抖去水靠上的水珠。

  萧遥逸啧啧称奇。「这是司马家哪个废物干的?有一手啊,连我老爹都能瞒过。」

  程宗扬正要开口,额角伤疤突然轻轻一跳。

  萧遥逸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具有趣。」

  他轻声说着,手腕微抬,袖中的龙牙锥悄然滑出半尺,在黑暗中散发莹白光芒。

  龙牙锥锋芒所指的虚空中浮动着一团浓黑的气息,里面几点血迹般暗红的光点时隐时现。

  「这是什么鬼东西?」

  萧遥逸微笑道:「幽冥宗的禁咒。一旦有人侵入,施咒者立生感应。怎么?程兄上次来没有遇到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也许是上次两人惊动宫禁才在此新设禁咒。

  「怎么破?」

  萧遥逸盯了禁咒半晌。「破不得。如果破开禁咒,等于告诉那老人妖,咱们兄弟又大驾光临了。」

  「那你还愣着干么?赶紧想辙!」

  萧遥逸苦笑道:「我这不正在想吗?」

  他抬头看了看洞顶,忽然拔出龙牙锥划出一个六角星芒,然后抬掌一推。莹白的六角星芒猛然扩大,旋转着框住黑色的气团,将禁咒禁锢起来。

  萧遥逸一把拉住程宗扬。「最多只能撑两个呼吸时间,快走!」

  两人刚掠过禁咒的区域,那六角星芒就断裂开来,随即化为无形。

  到了洞口附近,两人停下脚步。程宗扬指点道:「出去就是太初宫,入口在神龙殿后面的假山下。」

  「不对!」

  「又怎么了?」

  萧遥逸神情微动。「有血腥气。」

  程宗扬疑惑地抽了抽鼻子:「我怎么没闻到?」

  「外面。」

  萧遥逸伏在洞口,闭目倾听片刻,接着身形一晃掠过数丈距离,悄然没入一丛繁茂的花树中:他身体宛如游蛇,一闪钻入树丛,没有沾到半点枝叶。

  程宗扬没有他这分本领,只能老老实实从洞里钻出来,藉着假山石的阴影隐蔽身形。

  那小狐狸鼻子够灵,就在他落足的位置扔着一具尸体。那人穿着禁军的服色,脸颊生满浓密的络腮胡,面容颇为威武,身体却被绳索捆得像大虾一样,喉咙被利刀切开,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他神情颇为奇怪,分明是割喉致死,脸上却没有惊恐、恨怒的神色,而是一片呆滞,像在睡梦中睁着眼被人杀掉。

  程宗扬钻进树丛,看到萧遥逸用指肚擦了擦尸体的面孔,抬起手,瞇起眼睛。他指上多了一层油性的物体,微微闪光。程宗扬低声问:「什么东西?」

  「蜜蜡。」

  程宗扬纳闷地问道:「一个死人,脸上涂一层蜡做什么?」

  萧遥逸道:「我也奇怪呢。」

  程宗扬望了望四周,「这个禁军怎么跑到内宫来了?」

  「他不是禁军。」萧遥逸盯着尸体的面孔,缓缓道:「这厮的面孔我从来没有见过。」

  小狐狸说他认识禁军一半的人,虽然有点夸大,但连他都不认识,这个禁军的身分就很可疑了。程宗扬心头微紧,「他是外面闯进来的?」

  「难说。」

  萧遥逸望着不远处的神龙殿,喃喃道:「感觉很不妙啊。」

  程宗扬深有同感。也许是上次不愉快的经历,眼前巍峨华丽的宫殿在黑暗中透出

  阴森诡异的气息,令人心生寒意。

  「不会又碰到什么邪门的事吧?」程宗扬道:「上次进来碰到骷髅,这次一来就碰到死尸,再进去只怕要见鬼了。」

  「喂……」

  「怎么了?」

  程宗扬回头,见到萧遥逸脸色不对,甚至说得上有些发白,微微一怔,跟着才想起这位小侯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鬼,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来时已经商量好,先到神龙殿查看,再遍查周围的宫室,无论如何把那个老太监的狐狸尾巴找出来。但这会儿神龙殿灯火全无,去了也是白去。两人游目四顾,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一亮。

  宫殿一侧有一排宫室,西侧尽头一间隐约透出灯光。两人对视一眼,萧遥逸在前,程宗扬在后,相隔丈许朝宫室掠去。两人都穿着黑色的皮制水靠,不用担心衣袂带出的风声。

  上次是八月十五,月色极亮,这次只有一弯弦月半掩云中,黑沉沉的夜色给两人带来许多额外方便。

  内宫连禁军也不许入内,让两人格外轻松,不过几个呼吸间便潜近宫室。两人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这时候还亮着灯,里面住的多半是当日交过手的小太监。那几个死孩子修为平平,根本不用程宗扬出手,萧遥逸一只手打他们还有得剩,唯一的担心就是他们喊叫,惊动他人。

  房门虚掩,灯光远远从内室透出。两人悄然靠近,在墙外听了片刻,然后闪身入内。萧遥逸脚尖一点,幻影般闪过两丈距离,落在内室的门侧,身体紧贴着墙壁。

  程宗扬没有跟过去,而是闪身躲在房门后。自己已经打了不少架,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守在后面既免得有人突然闯入,万一里面情形不妙,也好有条退路。

  萧遥逸赞赏地朝他挑了挑拇指,回过头握紧袖中的龙牙锥,一手悄悄挑开内室的门帘。

  入目的情形使两人同时大吃一惊。

  一名军士立在房中,正好抬脸与萧遥逸打了个照面。他一手提着腰带,一手拿着禁军的甲衣,似乎正在更换衣物。

  看清那人的面孔,萧遥逸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程宗扬清楚看到那小狐狸肌肉一瞬间绷紧,颈后毛发都耸立起来,显然处于极大的惊骇之中。

  眼前那人面容威严,连鬓的胡须又密又浓,赫然是刚才那个死去的禁军军士!

  望着这个复活的死人,两人一时间方寸大乱。程宗扬不料自己刚才的话一语成谶,居然当真见了鬼:萧遥逸更是脸如土色。那军士微一错愕,沉声喝道:「贵样?何者!」

  萧遥逸毛发倒竖,握着龙牙锥的手掌筋腱微颤,冷汗一滴滴淌落下来。

  想来也是。萧遥逸自曝小时被鬼吓过,连夜路都不敢走。突然看到刚才摸过的尸体复活,再听到他鬼叫般的口音,没当场吓得尿裤子已经够勇敢了。

  但程宗扬知道对面的家伙不仅是人,而且还是个倭人!

  「假扮的!」程宗扬低喝道:「动手!」

  萧遥逸一震,回过神来。他刚握紧龙牙锥,对面的军士立即抛下甲衣,手臂还未抬起就甩出一道鸟光。

  那道鸟光划过一条弧线,回旋飞来。萧遥逸展臂一拿,却是一枚三菱形的飞镖。

  他惊魂甫定,顾不得细看,立即挥手打出。没想到那枚飞镖却是回飞式的,从空中划了一道曲线又飞回来。

  闪避间,对面的军士已经拿出武器,却是一根两尺来长的竹杖,两端包着半圆的铜头。

  萧遥逸怕他再施出什么古怪暗器,立即欺身向前,在斗室中贴身近战。那军士招术怪异,十招有九招都看不出来历,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出,招法狠辣而且阴毒。

  萧遥逸施出近身缠斗的功夫,两手忽掌忽指,臂、肘、膝、腿变化万千,他修为稳胜对手一筹,只不过惊悸之下,几次错过良机。而那军士的身手也真不俗,攻守进退具有独到之处,若不是倒楣碰到萧遥逸,程宗扬穿越后所见的大多数人都远不及他。

  那军士在萧遥逸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渐渐慌乱,一步步向后退去,最后背脊一顿,靠在墙壁上。他目露怯意,竭力避开萧遥逸一记腿法,竹杖再次攻来。

  萧遥逸侧臂挡住,竹杖顶端的铜头突然一跳,中空的竹杖内弹出一条铁鍊,怪蟒般缠在萧遥逸臂上。

  萧遥逸痛哼一声,手臂血痕突现,被鍊端的尖钩划破。那军士奋力一拉,萧遥逸

  仿彿被他扯得飞起般,身体横飞空中,接着屈肘一退,龙牙锥破袖而出,直刺那军士胸前。

  那军士避无可避,怪叫声中腾起一团黑雾,身形倏忽消失。

  龙牙锥闪电般破入黑雾却击了个空。黑雾散开,那军士的甲衣兀自扔在地上,身体却踪影全无,蒸发般在他眼前凭空消失。

  萧遥逸冷汗直淌下来。这斗室不过丈许见方,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难道刚才和自己交手的真是鬼?

  程宗扬掠来左右看了一眼,忽然手起一刀,砍在墙角一根不起眼的木桩上,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飞溅中,那军士露出身形。

  「梭那八格那!」

  那军士脖颈被刀锋砍中,嘶嘶吐着血沫,似是难以置信有这等蠢事。他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程宗扬,挣扎几下便即气绝。

  程宗扬啐了一口。「变身还不用心,宫里有这么破的烂木桩吗?」

  萧遥逸脸色由青转白。他抹了把汗,惊魂未定地说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东瀛来的忍者。」

  程宗扬多少有点讶异,之前听段强说书说得多了,知道穿越小说大多有个东瀛,总会碰上日本人,想不到此地也无法例外,还是他乡遇故知,碰到日本忍者。

  「幸好以前看片子,多多少少学了两句东瀛文……」

  程宗扬暗自庆幸,蹲下来在军士脸上摸了摸,然后剥下一层薄薄的面具。面具上须眉俱全,里面有还残留的蜜蜡,果然是仿照被杀禁军军士面容制成的。

  萧遥逸衷心道:「程兄见闻广博,连这些海外异术也精透得紧。」

  「有个幽冥宗的老太监,又来个东瀛忍者……晋宫还真热闹啊。喂,你干什么?」

  萧遥逸撕开忍者的衣物。「当然是找线索了。」

  那家伙身上的东西不少,短刀、绳索、飞爪、吹管、毒针……还有几个一寸多长的小卷轴和一堆药瓶。忽然两人眼睛同时一亮,抢出一个竹筒。那竹筒一端的封泥已经打开,隐约能看出上面一个「魔」字,另一端则印着「黑」。

  雨人异口同声道:「果然是黑魔海!」

  萧遥逸取出筒里的信笺,上面的字迹已经显过形,在灯下清晰可辨。

  萧遥逸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厮原来叫飞鸟熊藏啊。」

  书信以汉字书写,程宗扬毫无障碍地读完。那信是一封请柬,上面说久闻飞鸟熊藏兄弟是乱波上忍,因为两人在东瀛犯事,无法存身,黑魔海义字当头,诚请两人加盟,位列教中供奉。信中说,如果弟弟要修练忍术,哥哥熊藏可以先赴建康,由供奉古冥隐接迎。

  「古冥隐是那个老太监吧?」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为什么一来就扮作禁军呢?」

  「这是个什么东西?」

  萧遥逸从飞鸟熊藏尸体上翻出一个油布包,里面包着一截光秃秃的剑柄。剑柄看起来又古又旧,上面贴着一张火红的符印,透出一丝诡祕的气息。

  程宗扬也看不出来,随便揣在身上,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道:「飞鸟大爷,古供奉让小的来问问,大爷准备好了吗?」

  一个小太监嘻笑道:「他不通华语,你说的他听不懂。计好,你不是会倭语吗?」

  另一个小太监吭哧几声,然后弯着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和萧遥逸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的紧张。这斗室只有一桌一椅,两人更没有忍者的匿形术,两个大活人一具尸体,想藏都没有地方藏。

  外面三名小太监等了片刻,其中一个高个儿小声嘀咕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怎么没声音呢?」

  「计好,是不是你说的他也听不懂啊?」

  那个叫计好的小太监委屈地说道:「相龙大哥,倭语我只会几句,加上手势他才好明白……」

  高个儿太监相龙在计好头上拍了一把:「你怎么这么笨呢?去催催他!」

  计好推门欲进,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叽哩咕噜的话语,语速极快,声音又高又尖,似乎在不满地大声喝斥。

  「那个鸟在说什么?」

  计好为难地说道:「我也没听懂……」他皱着眉道:「味道好像和下午不太一样……喂!相笼哥!」

  锵的一声低响,那个叫相龙的小太监拔出短刀,低声道:「供奉说过,让咱们留点心。上次两个逆贼闯进宫里险些撞破供奉的好事,说不定还有人能闯进来。计好,咱们进去看一眼!朱灵宝,你回去禀告供奉!」

  相龙轻轻一推门。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八格!混帐野鹿伊玛丝!」

  计好连忙拉住相龙,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调儿!下午这位爷就是这样说话的!」

  萧遥逸紧贴在墙角,朝程宗扬竖了竖拇指。

  程宗扬飞快地戴上面具,把地上的禁军衣物披在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古脑塞到怀中。

  萧遥逸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程宗扬点点头,掀帘出来。

  房门拉开,伪装成禁军面孔的程宗扬挺胸踏出。只见外面站着三个十几岁的小太监,一个个头高点,一个圆滚滚的,还有一个矮小机灵,这会儿三个人都张大嘴巴,然后惊叫道:「真像!」

  「这个鸟大爷好厉害啊!」

  「太像了!古供奉也想不到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道:「你们懂什么?这叫忍者。幽长老好不容易从东瀛请来的!不能喊大爷,要叫上忍!」说着他一睑谄媚笑道:「飞鸟上忍,小的计好——不是!」小太监想起来他不通华语,连忙卷起舌头叽哩咕噜说了几句。

  程宗扬故意板起脸,做出听不懂的样子。

  小太监连忙指着自己。「计好!计好!」

  程宗扬露出释然的神色:「哟西,计好,哟西。」

  旁边两个小太监也挤过来,指着自己道:「小的相龙。」

  「小的朱灵宝。」

  「哟西!哟西!」程宗扬欢然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一边寻思自己是不是该直接下重手,把这几个小崽子的脑壳拍碎。

  计好比着手势,半是中文半是倭语结结巴巴地说道:「飞鸟上忍万安,古供奉请上忍到殿里见面。就是那个——那个大房子。古供奉听说上忍愿意出手,喜欢得很,要好好招待大爷。」

  那个叫朱灵宝的小太监谄笑这:「飞鸟大爷,这边请。」

  「哟——西。」程宗扬故意拉长声音,听着背后的动静,一边道:「哟西!开路伊玛丝!」

  相龙道:「哟,他还会说华语呢?」

  计好背着脸撇了撇嘴,小声道:「就几个词,路上现学的。咱们说什么他听不懂。」

  三个小太监堆起笑脸,点头哈腰地向客人施礼,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程宗扬迈步跟在后面,装作四处打量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

  如果能选择,自己这会儿巴不得调头就走,剩下的烂摊子扔给萧遥逸收拾。不过想想外面的八千禁军,程宗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几个小太监最大的相龙也不过十四、五岁,看起来满脸童稚气,只是这些小太监似乎在宫里待久了,沾染上太监的阴微,目光闪烁,不时露出与他们年龄不符的暴戾阴毒神情。

  这会儿三个人以为他听不懂,一边走一边毫无顾忌地交谈。朱灵宝道:「古供奉很看得起他啊。」

  相龙道:「他是幽长老请来的,古供奉当然要给他面子了。」

  计好挤了挤眼,小声道:「听说他好色得很,在东瀛犯奸无数才逃出来。这一路都躲在船舱里不敢露面。」

  相龙嘻笑道:「难怪刚才火气那么旺呢。」

  朱灵宝道:「相龙哥,听说那个奸细是你抓到的,真是云家的人?来跟那个长腿美妞见面的吗?」

  相龙得意地说道:「可不是嘛。我盯了侍卫长十几天才盯到。还是死士呢,在古供奉手下什么都招了。要不是忌惮那长腿美妞的身手,古供奉早就把她叫到宫里来。

  好在现在有了鸟大爷,啧啧,这易容术,连我都看不出来!「

  计好羡慕地说:「相龙哥立下这样的大功,古供奉一高兴,说不定会把太初宫赏给你看管。」

  「太初宫没意思。昭明宫还差不多。」相龙嘿嘿笑道:「最好能抓到活的,让古供奉把那个长腿美妞赏给我玩几天。」

  几个小太监嘻笑着朝神龙殿走去,程宗扬听得惊心动魄。他们口里的长腿美妞九成可能是云丹琉,这几个死孩子在背后盯着云丹琉,撞到云家的死士扮成禁军潜到宫中与她见面,于是擒下那个死士。正好赶上飞鸟熊藏到建康,让这个忍者扮成死士,设计对付云丹琉。如果不是自己运气够好,云丹琉想不上当都难。

  刚踏上台阶,眼前黑沉沉的神龙殿一瞬间灯光通明,高逾丈许的殿门一扇扇打开,殿内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灯光下一片花团锦簇。

  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太监立在殿前,尖着嗓子道:「飞鸟上忍,鄙人古冥隐,忝居黑魔海供奉。」

  小太监计好连忙叽哩咕噜翻译,程宗扬点了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怪腔怪调地说道:「古供奉?」

  古冥隐满脸喜色。「正是鄙人!上忍这番易容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程宗扬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计好眼睛一亮,忙道:「这个我知道,他说初次见面,请多歹关照!」

  古冥隐大喜,亲自携起程宗扬的手,尖声笑道:「关照不敢当,上忍是幽长老亲自邀请,难得来建康。万余里舟车劳顿,今晚定要好生快活一番!快请!」

  程宗扬被他拉住,不禁汗毛直竖。那死太监手掌又凉又滑,就和死鱼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但一入大殿,程宗扬立即眼花缭乱,把身边死太监忘到脑后。

  【第十七集】第九章:反间

  殿内满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这些宫中精挑细选的歌舞乐伎一个个明眸皓齿,娇美可人,此刻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堂上吹箫鼓瑟,轻歌曼舞。

  程宗扬不用装就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望着殿中飘舞的倩影,眼睛都直了,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到。

  古冥隐挽着他,对殿内的如云美女看也不看,满脸堆欢道:「上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辛苦。」

  计好结结巴巴地翻译几句,到底说的是不是倭语只有天知道了。

  程宗扬连连点头,把自己仅知的几句往外乱扔。「喔嗨呦,哟西!哟西!」

  计好乖巧地说道:「他在向供奉间好。说供奉是教内了不起的人物,祝供奉心想事成,多立功勋!」

  古冥隐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条缝:「多谢多谢!上忍,这边请!」

  上次在殿内惊鸿一瞥,没看到多少东西,这时程宗扬才见识到神龙殿的富丽堂皇。整座大殿高及三丈,殿内三十六根两人合抱的巨柱撑起殿宇。柱上包着金箔,描绘精致的龙凤图案,猛然看去如出一手,仔细看时每根柱上的图案又各不相同。大殿

  两侧摆放十余枝丈高的银制灯台,上面繁灯点点,犹如火树银花。殿顶的藻井镶嵌着无数明珠玛瑙,在灯火照耀下宝光四射。

  数十名身着盛装的乐伎坐在殿下,各自拿着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笙、笛、箫、篪、坟诸般乐器演奏,殿内十余名身材窈窕的舞姬彩衣飘飞,歌舞翩躂,令人目不暇给。

  殿上风光又是不同,十余名垂鬟少女簇拥着数名锦衣绣服的贵妇,灯光下一个个娇靥如花。那些贵妇盘着云髻,头戴凤钗,容貌姣丽,衣饰华美,显露出尊贵而显赫的身分。

  群芳环绕间陈列着两张飞龙描凤的坐榻,每一张都有六尺宽窄,足以当床榻睡卧,上面铺的卧席洁白如玉,仔细看时,竟然是用象牙削成细篾编织而成。

  两张坐榻后面是晋帝的御座。晋帝脸色青暗,彊尸般靠在御座上,凹陷的眼眶内,两眼微微睁开一线,眸子全无神采,只不过头上的冕旒被人扶正,看上去略微有些样子。

  古冥隐仿彿没有看到晋帝,拉着程宗扬坐在榻上,笑道:「闻说上忍光临,宫内的妃子也盼着能一睹上忍风采,今晚本座把她们一并召来,在席间为上忍接风洗尘。」

  那几名小太监都机灵过人,不等吩咐,相龙就和朱灵宝走过去屏开宫女,扶起一名贵妇,笑嘻嘻扶到两入座前。

  老太监像主人一样靠在榻上,声音又尖又细地说道:「这是田贵妃。」

  那妃子在太监搀扶下俯身盈盈拜倒,娇声道:「奴婢田氏,拜见上忍。」

  刚才还在血腥的斗室拚命,突然间置身于灯火辉煌的宫殿,身边群芳环侍,歌舞升平,程宗扬如坠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失态。

  眼前的情形,宫外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叫古冥隐的老家伙看起来在晋宫的职分并不高,他的服色在太监里也是个洒扫庭院的下等仆役,此时却像是这禁宫深夜的君主。

  程宗扬注意到,上殿时他对御座上的晋帝视若无睹,那个在晋国至高无上的帝王,在这个老太监眼中连傀儡也算不上。内宫荣宠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在他面前更是跪称奴婢,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

  面前这位田贵妃正值青春,不过双十年华,她容貌娇艳,眉眼满含春色,施过礼,抬脸嫣然一笑,艳态横生,让程宗扬一阵眼晕。那美妇胸前两团硕乳在茎丽的宫装下

  高高耸起,随着身体起伏,在身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禁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古冥隐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见状抚掌尖声笑道:「上忍好眼力!田氏产子未久,乳汁充盈,与其他妇人大是不同。」

  他这番话几近狎弄,丝毫没有给这位妃子留体面,田贵妃却毫无愠色,反而面露欢容,好像被这个老太监称赞一句就喜不自胜。那两个小太监也对她没有半点尊重,两人互相挤了挤眼,嘻嘻哈哈扯开田贵妃的宫装,一边剥,一边笑道:「请娘娘宽衣。」

  美妇华服松开,露出颈下一抹雪白的肌肤。朱灵宝嘻笑道:「上忍是远道来的贵客,田娘娘可要小心伺候。」

  相龙小声道:「别说我没提醒娘娘,田娘娘这对奶子要是引得客人高兴,可是娘娘的福气。」

  田贵妃露出喜悦的眼神,娇声道:「奴婢知道了。」

  两名小太监一边哄弄,一边手脚不停,当着程宗扬的面将田贵妃的宫装从肩头一直剥到腰间。美妇笑吟吟由着他们戏弄,这时她屈膝跪在榻前,整个上身被剥得一丝不挂,白生生裸露出来。

  她两团雪乳丰美异常,饱满的乳球又圆又大,宛如两颗圆滚滚的雪球耸在胸前。

  乳肉白腻细嫩,像充满汁液般鼓胀起来:乳头色泽微深,乳晕圆圆鼓起。灯光下,白腻的乳肉香滑如脂,微微一抖便摇晃出动人的肉光。

  两名小太监扶着田贵妃的手臂,让她挺起胸,双乳高高耸翘,然后扳住她肩头左右推动。那两团雪乳沉甸甸随之摇晃,显露出诱人的分量。

  计好在旁边叽哩咕噜说着倭语,一边指点着美妇那对肉感十足的美乳。

  那小太监的日文水准和自己只有比烂,双方纯粹是鸡同鸭讲。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眼珠随着乳球的摇摆左右晃动,装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算他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好糊弄过去。

  相龙点头哈腰地说道:「上忍大爷,田娘娘说大爷第一次来,愿意在殿上给大爷和古供奉献乳。」

  旁边的小太监拿来两只银碗,相龙和朱灵宝一人一个抓住美妇鼓胀的双乳,笑嘻嘻从乳根开始挤弄。

  妃子那双沁乳的奶子乳晕鼓胀,丰满的乳肉被捏得凹陷下去,红嫩乳头随之翘起,接着一股白花花的乳汁从乳头喷出,淌在碗内。

  两个小太监习过武,年纪虽然不大,手上的力道却不小。那妃子不时痛得拧起眉头,脸上露出痛楚表情,却强忍着笑容不改。两个小太监更是没有半点怜惜,嘻笑着挤弄她雪团般的双乳。在两人大力挤弄下,田贵妃那对丰腻的雪乳被捏得不住变形,乳汁汩汩淌出。

  程宗扬冷眼旁观。田氏身为贵妃,后面还坐着晋帝,但这殿内身分最高的却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以下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太监本来是身有残疾的下人,但满殿妃嫔宫女却对几个奴才俯首贴耳。

  那两个小太监一边挤弄田贵妃的乳汁,一边肆意调笑。田贵妃裸着雪嫩身子被他们调笑取乐,脸上却毫无怒态。那种温驯的样子让程宗扬百思不解。

  如果这老太监用的是胁迫手段,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露出不同的神情,可无论殿上的妃嫔还是殿下的歌舞伎,没有一个露出丝毫愕然羞怒的表情,都在含笑观望,仿彿一个身分高贵的妃子,在殿上裸着双乳被几个小太监挤弄奶汁是理所当然的事。

  田贵妃乳汁果然充盈,不多时便挤出两碗。小太监巴结地双手捧来,古冥隐亲手递给程宗扬一碗,然后碗沿一碰,说道:「飞鸟上忍,请!」

  程宗扬捧着碗,看着碗里白花花的乳汁,头皮一阵发麻。如果这是小香瓜的乳汁,自己早凑过去喝个够。但想到这是从一个陌生女人身体里挤出来的,免不了有些心结。

  况且这个妃子可能是药物迷了本性,谁知道她乳汁内有没有药物残留。

  程宗扬硬起头皮没喝下去,干脆把乳汁递到田贵妃面前,说道:「妳滴!米西米西!」

  计好眨了眨眼,然后翻译道:「上忍让妳喝。」

  田贵妃明白过来,乖乖捧起自己的乳汁,亲口喝了下去。

  计好小声对古冥隐解释道:「他们忍者饮食清淡得很,平常连肉都不吃。说是免得身上有味道。」

  古冥隐恍然道:「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

  程宗扬暗道这死孩子知道的倒不少。他暗自庆幸,自己戴着面具,又言语不通,说不定真能瞒天过海。

  殿上歌舞渐入佳境,丝竹声不绝于耳。程宗扬留心查看,除了古冥隐和几个小太监,殿内就是妃嫔宫女,连其他太监也一个不见。

  这会儿殿门都已经关闭,不知道小狐狸在外面是什么情形,但程宗扬可以肯定,打死那小狐狸他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奉若上宾,在殿内享受着连帝王也未必能及的待遇。

  挤过乳的田贵妃被宫女搀扶着退到一旁,她仍旧裸着上身,乳尖奶汁流淌,接着就被另一个小太监接过去,一边摩弄她的双乳,一边解去她下身的衣裙。

  相龙和朱灵宝接连引着殿上的贵妇过来拜见,眼前华贵的美妇鱼贯而入,桃腮粉面,雪貌花貌,看得程宗扬眼花缭乱。

  第一次见到晋帝,自己还以为他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听萧遥逸说他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大大吃了一惊。这时看到殿上的妃嫔,程宗扬才知道萧遥逸说的不假。

  那些妃嫔最大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一个个人比花娇,又各具美态,有的端庄,有的妖娆,有的甜美,有的艳丽,其中最美的一个是孟贵妃。

  那些小太监都机灵得很,只要程宗扬略有注目,立刻让拜见的妃子解衣露体,让他尽情观赏。而那些妃子也毫无羞色,当着众人的面便在殿上宽衣解带,让他饱览春色。

  那个孟贵妃腰身微粗,程宗扬多留意了两眼,两个小太监便嘻笑着解开她的宫装,把她剥得赤条条的。果然,美貌的妃子小腹隆起,已经有了数月身孕。

  相龙抚着孟贵妃的肚子笑道:「孟娘娘生得美,神仙也喜欢。刚生过一胎便又怀上了。」

  孟贵妃掩口笑道:「奴婢的姿色怎么能和张贵妃相比。」

  程宗扬心里一动,想起张少煌的亲姊是晋帝最宠爱的妃子,据说国色天香,艳冠六宫,为何还没有引见?

  计好咽了口唾沫,没有把这句话翻译过来。相龙也没有提及张贵妃,笑嘻嘻摸着妃子雪白的腹球道:「里面都是谁的种呢?」

  孟贵妃袒腹笑道:「上一胎是相龙公公的神种,这一胎奴婢也不知道了。」

  朱灵宝道:「是我的吧?」

  另一个小太监抢道:「是我的!」

  程宗扬暗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死太监,还能生崽不成?他朝殿下望去,这会儿还剩下最后一个身分贵重的美妇没有过来拜见,她发髻上的金凤尤其茎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张贵妃。

  忽然背上一寒,感应到老太监阴沉的目光。程宗扬连忙收回目光,若不是有面具遮掩,自己脸上微妙的表情早就被他识破。

  老太监低声道:「计好,让他取了面具,大家好说话。」

  计好看了程宗扬一眼,为难地小声道:「回供奉,他们忍者有规矩,从来都不露出真面目。」

  古冥隐哼了一声。「这位上忍倒沉得住气。去,试探他几句,我怎么觉得他和传说中不太一样啊?东瀛人说话该是这样的吗?」

  程宗扬心头微凛,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动了疑心,但不知道自己的表现是哪里出了错,心中忐忑。计好叽哩咕噜说了一番,天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程宗扬干脆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好像是这小太监发音不准,惹得自己生气。

  老太监不悦地瞪了计好一眼。计好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费力地比划道:「你滴,看到了吗?」

  程宗扬左思右想,想不出端倪,索性豁了出去,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翘起拇指道:「花姑娘!大大滴好!卡哇伊!哟西哟西!」

  几句乱七八糟的日文出口,程宗扬自己都觉得别扭,哪知道老太监眼露兴奋之色,还频频点头,连声说着不错不错,便知道自己这条路没走错,心里连声大骂这票太监是什么素质!

  打铁趁热,既然摸对路就是对症下药。程宗扬用拇指比向自己:「哇搭希哇,太君的斯。」伸指指向老太监,「支那!支那!东亚病夫的斯!」

  这些话如果在本来的世界说可能已经被人围起来打,还会被逼吃整块区额,但老太监听了居然如释重负,对几个小太监点头:「没错,我之前听说东瀛人讲话,都是这个调调。」

  程宗扬心中再次骂起敌人的素质,还有不良小说影视的毒害。真实世界哪有这样说话的日本人?偏偏在三流小说里还一抓一大把,这些太监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误导,难道……这个世界的本身有问题吧?

  想归想,程宗扬表面上完全顺应如流,一口一个「花姑娘」、「支那」、「太君」,说得不亦乐乎,眼神更猛往另一边的裸女飘。

  计好好不容易才和他沟通上,谄笑道:「幽长老说,东瀛人都好色得很。这个飞鸟大爷更是色中强人。一身的好忍术都用在这上面。」说着学着程宗扬的样子翘拇指:「手段大大的有!」。

  古冥隐细声细气地说道:「今晚可要见识见识了。」说着摆了摆手,「让上忍……不,太君不必拘束,只管作乐。」

  程宗扬满口太君,说得都快掉下泪来,索性撇着舌头,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哪个滴,堵尤塞他?」

  古冥隐回头看了一眼,朝计好问道:「堵什么?」

  「上忍问,那个人是谁?」

  古冥隐明白过来,尖声笑道:「那个是大晋的陛下。」

  程宗扬黔驴技穷,胡乱说了几句。这下可难住当翻译的小太监计好,他眨巴眼,

  硬着头皮道:「上忍问,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古冥隐目光一闪,冷笑着低声道:「也是幽长老问的吧?这句不必译了。告诉上忍,本座依据教主的吩咐,给晋帝服了祕制的傀儡汤。所用分量、服药时辰分毫不差。

  谁知晋帝服后便阳亢精奋,三昼夜间交欢不下百次,最后精流不止、奄奄气绝,本座倾尽全力才护住他一丝气息。「

  计好劈里啪啦说了一番,程宗扬早听得清楚,心里大是奇怪,干脆道:「傀——儡——汤?什么滴干活?」

  古冥隐这句听明白了,不等计好翻译便苦笑道:「上忍该知道的。」他压低声音,「是教主亲手颁赐的药方。每一剂药物本座都仔细量过,绝无差错。」他叹了口气。「上忍既然知道我教情形,这样说,明白了吧?」

  明白个屁啊。好不容易等那个死孩子嗑嗑巴巴囉嗦完,程宗扬撇着舌头道:「方子滴你滴有滴?那尼教主大人伊马哈……」然后是一大串乱凑的发音。

  小太监都快哭出来了,战战兢兢道:「上忍说,供奉的方子,为什么不拿给教主大人?」

  古冥隐脸色大变,脱口叫道:「万万不可!」

  他声音又尖又厉,把计好吓得哆嗦。老太监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神情,正容道:「上忍入教未久,不知道教主的性情。教主不仅武功卓越,法术超群,而且精通药理,身兼巫毒二宗之长,是我圣教不世出的天才!我等为圣教奔走各处,教主往往亲自赐药,每一剂神效无比!」他抚膝摇头晃脑地赞叹道:「神效无比!」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碰到老太监哪点痛处,让他反应这么激烈,再问又怕露出马脚,只好一边听,一边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嘴里连声道:「搜嘎!搜嘎!」

  老太监挤出一丝笑容,和颜悦色地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田氏和孟氏一个新近产子,一个怀着身孕,上忍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中意的。去,传周氏过来。」

  相龙和朱灵宝笑嘻嘻走进人群,周围的宫女纷纷散开,露出人群间一个华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顶凤冠,髻上凤钗两翼张开,凤口衔着一副光彩夺目的珠串,成串明珠从额头一直垂到鼻尖,遍体珠光宝气,将她圆润的下巴映得又白又腻,鲜艳的红唇犹如丹涂。

  两名小太监扶住她的手臂,笑道:「太后娘娘,该妳上殿了。」

  那美妇珠串轻摇,宛如娇柔的花枝般被人扶到殿上。她双臂张开,纤美手指白滑如玉,在两人扶携下微微翘起。腕上戴着一对碧玉镯子,衣裙都是最昂贵的绫罗,一针一线都精致无比,仿彿从画中走出般艳丽。

  她屈膝跪下,娇声道:「奴婢周氏,拜见上忍。」声音又软又绵,似乎在哪里听过。

  「哟西!」程宗扬点了点头,尽力不露出惊艳的表情。

  相龙讨好道:「上忍大爷,这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年纪虽然大了些,身子还水嫩着呢。」

  等计好翻译完,程宗扬装出无知的样子,问道:「太后什么滴干活?」

  计好正要开口,古冥隐竖起手掌拦住他,阴恻恻说道:「这贱人是晋帝的生母,今年四十一岁,小字妙芸。」

  程宗扬回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晋帝,再看看眼前风韵华美的太后二心里暗自摇头。生出这么个儿子来,也真够可怜的。

  古冥隐阴声笑道:「上忍不信这贱人能生出这么大的废物儿子吗?」

  不等他吩咐,相龙便抢道:「太后娘娘,这位上忍是神使的贵客,他不信是妳生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太后柔声道:「愿听公公吩咐。」

  相龙一脸嘻笑地逗弄道:「太后把下面亮出来上让上忍大爷当场验看,好不好?」

  不等她回答,朱灵宝便道:「小的替太后娘娘宽衣。」

  说着两名小太监把太后扶起来,一个托着她的手臂,一个蹲下来从后面抱住太后的腰肢,把她衣带解开。

  几名小太监都围过来,有的抱腰有的抬腿,嘻嘻哈哈地给她脱履除袜。殿内歌舞不绝,妃嫔宫女们在一旁含笑睇视,有几个还露出羡慕的眼神。计好当翻译,不好上去插手,只能在旁边咽着唾沫。只有古冥隐若无其事,对太后的情形视若无睹。

  太后袜脱钗斜,她被那些小太监凌空抬起,珠履掉在地上,露出两只白嫩的纤足,接着被抽去衣带,解下长裙。几名小太监一起伸手嘻笑着扯下她贴身的小衣。衣饰华美的太后被众人剥得一丝不挂,裸露出白生生的肉体。

  程宗扬已经见识过这些死太监的荒淫,但看到几名小太监抱起太后雪白的双腿,

  朝两边拉开,将她隐密的下体绽露出来,仍然忍不住一阵悸动。

  太后下体又白又腻,光溜溜没有一根毛发,绽放的美穴红白分明,在那些小太监的拨弄下,柔腻蜜穴像在呼吸一样微微开合,红嫩蜜肉在灯光下娇艳欲滴,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程宗扬忍住心头的悸动,视线从蜜穴栘到股间,然后越过光润的阴阜,朝太后面上看去,入目的情形使他顿时脱口叫了一声。

  「啊——!呀,哟西哟西哟西!」

  老太监细声道:「这贱人还入上忍的法眼吧?」

  程宗扬只觉面具下溼漉漉都是冷汗。眼前的太后凤钗溜到一旁,珠串歪斜,露出的玉靥端庄艳丽,弯眉樱口,看上去极为眼熟——如果没认错的话,这位太后自己不仅见过,还曾经上过!

  【第十七集】第十章:毒计

  「奴家家里本来薄有资财,可是天时不好,奴家丈夫沉病在身,每月吃药都要几吊钱,家里的资财这半年陆续都用完了。为了过活,才不得不……」

  舟上那对美妓婆媳的话语从心头滚过。难怪小狐狸有通天手段也查不出两妓的下落,谁能想到湖中偶逢的舟妓竟有如此显赫的身分。

  程宗扬心头怦怦直跳,眼前的太后赫然便是当日的芸娘!

  程宗扬压下心头的震惊,竖起拇指道:「卡哇伊——玛丝塔!」然后又是叽哩咕噜一串。

  计好头上冒出汗来,结结巴巴说了几句,都没有靠在谱上。这也着实难为他了,连程宗扬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何况他呢?同情地瞥了他一眼,程宗扬卷着舌头道:「她滴太后滴,那尼古供奉滴金锈狗?」

  计好抹着汗道:「上忍说,她既然是太后,怎么把供奉当主人?」

  老太监干巴巴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托教主洪福,本座制住晋帝,便召来宫中后妃,颁赐圣药。我们这些鄙陋之人怎知教主圣药神妙?原以为这些贱人一服之下便气绝身死,谁知圣药灵异通神,原本的毒药竟生奇效。」

  计好在旁一句句翻译,程宗扬竖起耳朵,仔纽听那老太监的话语。

  古冥隐大赞了一番教主圣药的神妙,然后道:「宫内一向信奉灵修道,后妃宫人无不对授藤、引仙、接神之法趋之若骛,本座小施手段,便使这些妃嫔虔信不疑,尤其是服过教主圣药之后更是如痴如迷。」他抬臂划了一圈,尖笑道:「今日殿上,诸人只知接神,何曾有半点疑心!」

  程宗扬暗叫不然。这老家伙多半还有其他手段,只是不会告诉自己。他口口声声说教主圣药神妙无比,不过失神的迷药变成要命的春药,毒药变成迷药,这随机性好像有点太强了……

  相龙巴结地指着殿内那具白森森的骸骨道:「那贱人因为不肯接神,被百鬼附体,在殿上狂舞数日才气绝而死。剩下的见供奉如此神通,都视供奉如神,没有半点违拗。」

  另一个小太监道:「供奉为了测度她们的心智,让太后和……唔……」话没说完,就被相龙按住嘴巴。

  不过程宗扬已经听到。「哟西……」

  古冥隐静默片刻,缓缓道:「这些贱人久居深宫,受万民奉养,出去舍身接客也是天理循环。不瞒上忍。这贱人在外面还遇到一桩奇事——让她自己说吧。」

  相龙捏了捏太后雪白的屁股:「那天接客的情形,仔细说来。」

  周太后被摸得娇喘连连,「奴婢是八月十三,在湖上遇到那两位公子……」她娇声道:「那晚奴婢正和丽娘一起,两位公子唤奴婢过去伺候,得了五十银铢的嫖资。」

  一丝寒意爬上背脊,程宗扬握紧拳头,手心满是冷汗。

  相龙道:「那两人是什么身分?」

  太后道:「奴婢不知。丽娘此前在画舫接过其中一位客人,也没有听说他们的身分。」

  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想起当日在画舫上,芝娘起初称小侯爷,丽娘一来就改口称公子。这样谨慎,难怪萧遥逸喜欢她。

  「不过丽奴说,其中一位公子带的琴不同凡品,那琴并非桐木,而是杉木所制,漆面纹如蛇腹,琴声清越,如击金石。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相龙嘻笑道:「说什么琴呢?来,将妳那日接客的情形演示一番……」

  太后笑道:「那位公子将奴婢抱在膝上,让奴婢露出奶子摸弄。又脱下奴婢的亵衣,玩弄奴婢的淫处……啊……」

  相龙一手伸到她下体,淫笑道:「是这样吗?」

  太后娇喘道:「正是……那位公王谟与奴婢躺在他膝上,张开双腿,露出淫处,然后把手指放在奴婢穴内……」

  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笑嘻嘻解开裤子,露出一条白嫩的小肉棒,竟是没有净过身的童子。

  那位被唤作芸娘的太后身子悬在半空,股间光洁无毛的美穴绽露出来,她一边让相龙用手指淫玩,一边去抚弄旁边小太监的阳具。等那根小肉棒挺起来,小太监嘻笑着躺在地毯上,几个小太监架起太后双腿,让她模仿着当晚的情形,挺起下体,一手扶着硬硬的小肉棒,一手分开溼淋淋的蜜穴,妖媚地扭腰摆臀,对着小肉棒缓缓坐下。

  几个小太监扳着太后的屁股,帮她耸动雪臀:太后一边套弄那根小肉棒,一边道:「奴婢套弄几下,那位公子又翻过来干了奴婢几百下。另一位公子正和丽娘交欢,这位公子见状说要赌赛,把奴婢和丽娘抱在一处,同时嫖淫。」

  那小太监压在太后身上,用小肉棒用力戳着她的蜜穴。

  太后玉颊飞红,娇喘吁吁地说道:「那位公子想一起嫖丽娘,另一位公子却不肯答应。那位公子说:」张饭桶、石胖子他们倒是肯,我又看不上他们。「另一位公子说:」老大他们那边,你总看得上吧。「那位公子说:」别开玩笑,老大非踢死我不可。「然后又说:」四哥那边也许能行,只不过我四哥整天阴森森的,我怕他干过的女人都变成冰窖。「……」

  老太监道:「这贱婢天赋远不及丽奴,丽奴强识敏记,过目不忘。这番话语还是她说起来的。」他枯瘦手指敲着榻上的象牙席,阴恻恻道:「冷冰冰的老四,除了斯明信还有何人?星月湖八骏终于露出马脚!」

  程宗扬脑中轰然一响,良久才听到太后说:「另一位公子阳具虽然不如主人粗壮,却极是热烫,奴婢被他抽插不到千次就泄了身子。他们让丽娘一边抚琴唱曲,一边用后庭服侍……另一位公子说:」我在南荒听到那里的山歌,有一句青松倒在玫瑰上,压得玫瑰颤微微……「」

  古冥隐笑道:「好好好!」

  程宗扬心头狠狠跳了几下。

  古冥隐道:「上忍初来可能有所不知。八月初九晚,小侯爷萧遥逸和盘江程氏的少主在青溪醉闹,此事建康城尽人皆知。」

  不对!程宗扬猛然想起,在心里叫道:除了太后的芸娘,还有那个丽娘。当日在画舫与张少煌的座船相遇时,丽娘正瑟缩在自己怀中,吓得脸都白了。张少煌那个大嘴巴口口声声叫小侯爷,丽娘怎会那时才知道萧遥逸的身分?如果说丽娘有意隐瞒,原因究竟是……

  干!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国色天香的丽娘,就是晋帝最宠爱的贵妃!张少煌的亲姊!难怪她见到张少煌会吓得面无人色,更绝口不提自己接客时险些撞见亲弟。

  程宗扬紧张地思索着,计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只管翻译。这时殿内淫声四起,不绝于耳,那位太后又换了姿势,被人撮弄着伏在地上,高高翘起肥白雪臀,让那小太监挺起小肉棒从后面插弄。

  古冥隐道:「既然上忍已经知晓,也不必隐瞒。圣教在六朝的死敌莫过于当日的星月湖。这些年来,星月湖虽然退隐幕后,却没少给圣教找麻烦,尤其是星月湖八骏,一向是圣教心腹大患。」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骏铁骊孟非卿,如今是临安城的大商家:第二骏天驷侯玄,化名藏身军伍:第三骏龙骥谢艺,以读书士人独走天涯:第四骏幻驹斯明信,第五骏云骖卢景,两个行踪诡祕:第六骏青骓崔茂,以卖画为生:第七骏朱骅王韬,隐居荒村,作个教书匠。只有第八骏玄骐,只知其人,不知其名。」

  古冥隐道:二个多月前,圣教剑玉姬设计将排名第三的龙骥引至南荒,结果了他的性命。只有这个第八骏玄骐始终打探不出,每每念及此事,我等都如芒刺在背。「

  老太监尖声笑道:「谁能想到,武穆王座下的第八骏玄骥竟然出身兰陵萧氏,乃是少陵侯的世子!本座十余天来忍隐不发,只待剑玉姬赶到,便以这两个娼妇为饵,布局杀了他!」

  夜枭般的笑声让程宗扬心旌摇拽,背后冷汗直流。

  程宗扬一直以为自己和小狐狸的身分足够隐密,没想到早巳漏出马脚,人家已经布置陷阱等着自己来钻。如果不是今晚走了狗屎运,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殿内衣钗散乱,粉褪脂残,看到殿上的淫戏,旁边的小太监也按捺不住,纷纷脱去衣裤,就在殿内与那些妃嫔宫女交相淫乱。一时间眼前到处是白光光的肉体,男女纵情媒戏,淫声不绝。

  程宗扬装出入迷的样子,心里暗暗发急。那头死狐狸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这会儿还不来踢场子,难道让自己充忍者充到天亮?

  这时便看出那些小太监都是假货,阳物虽然不大,但下面没挨那要命的一刀。多半是成年男子不好在宫内藏身,才找这些童子来鱼目混珠——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在那里挨上一刀。这些小太监大的十四、五岁,小的十二、三岁,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黑魔海浸淫下,一个个都露出狡狠的面目。那些死孩子就像一群不知道节制的猴子,挺着小肉棒与妃嫔态意交媾。

  那些宫中美妇如痴如醉,对这些小太监奉若神明,没有半点疑心。田贵妃被一名小太监压在地上,肥嫩双乳被捏得奶汁淋漓,仍娇笑着挺动身体:孟贵妃被几名宫女扶着,分开双腿,一手掩着圆滚滚的小腹,下体向前挺出。一名小太监站在她面前用力奸淫她的美穴。另一名妃子被剥得一丝不挂,在小太监的哄弄下,一边舔舐他的阳物,一边摇摆着白生生的雪臀。

  那些妃子雪肤花貌,姿容娇美,旁边的侍女也窈窕婀娜,秀美可人。殿上灯火通明,一具具又白又滑的肉体在灯光下纤毫毕露,妖淫而又艳丽。

  看着一张张如花笑靥,程宗扬却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那些妃嫔的笑容仿彿黏在脸上,宛如演戏用的傀儡,只有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相龙扶起太后,「娘娘一片虔心,上仙才派了神使来。」

  太后粉颈被汗水濡溼,笑道:「多谢上仙恩典。」

  「神仙还要看娘娘的心够不够诚,」相龙亲热地说道:「眼下倒是有个好机会……难得神使光临,娘娘要伺候得神使高兴,自然福报绵长。」

  太后看了程宗扬一眼,有些迟疑地轻声道:「是外廷的禁军吗?」

  相龙哄弄道:「神使相貌变化万端,这次特意变成禁军的样子。嘿嘿,娘娘被小侯爷和那个盘江的程少主嫖过,想必快活得很了。」

  太后眉花眼笑地吃吃笑道:「那两个没用的登徒子,怎比得了小公公?被小公公一碰,哀家身子就热热的好一阵酥麻……」

  相龙朝计好使了个眼色,两人在一起咬了会儿耳朵,接着计好贴在太后耳边说几句,又在她乳上捏了一把。

  周太后眉花眼笑地点头答应,摇晃着白光光的双乳爬到程宗扬面前,扬起脸媚声道:「希拿亚依拿路玛丝库。」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好像是用曰文说「尊敬的主人」。

  「上忍看此婢如何?」古冥隐尖细的声音响起。

  程宗扬回过神来,等小太监翻译完,应道:「搜嘎!搜嘎!」

  古冥隐笑道:「久闻上忍身怀东瀛淫术绝技,可查让本座一开眼界?」

  自己敢断定这个老家伙是真太监,声音非男非女:如果不是下面挨过一刀,怎么会这么变态?东瀛淫技?龟甲缚之类的绳技肯定能投这变态死太监所好,问题是这功夫自己没练过啊。至于其他的……程宗扬一边胡乱点头,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太后笑容慢慢变得不安,忽然那禁军打扮的异族男子打个响指,指着两个小太监道:「你们滴搬起来滴!」

  相龙和计好明白过来,两人一手抱着太后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将她抬起来。

  程宗扬暗道:「云娘,算妳运气好,又碰到我这个没用的登徒子。」

  他抬起右手,煞有其事地伸出一根中指,放在太后面前,让她看清,然后以极慢的动作朝她股间探去。

  太后受这些太监蛊惑,把这个异族禁军当成神使,在心理暗示下早已对他敬重万分。程宗扬又故意放慢动作,当手指触到太后下体,她溼滑的穴口仿彿被火烫到一样猛然一颤,口中叫出来声来。

  程宗扬动作突然加快,手指笔直捅进太后穴内,接着往上一勾,指肚压住蜜穴上方的肉壁,不等她惊叫出声便用力揉弄起来。

  太后浑身抖颤,柔腻蜜穴内溼滑无比,随着指尖揉弄,腻脂般的蜜肉有寸许大小一片渐渐绷紧,变得柔韧而富有弹性。

  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属于拥有G点的体质就好。他指尖的力度和揠弄的范围渐渐加大。太后雪白双腿像撒尿一样被小太监抱在怀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足尖不时挑起、绷紧,扭捏出万般媚态。

  旁边的小太监都好奇地聚拢过来,那些妃子也被拉来。她们赤裸千娇百媚的雪滑胴体,被那些小太监搂腰抚臀,玉枝般立在座榻前,看着太后被两个小太监拾起,露出阴部让神使亵玩。

  太后脸色越来越红,小巧的鼻翼抽动着,眉梢微微悸颤,胸前雪乳摇晃着:两颗红艳的乳头硬硬翘起,乳晕色泽越来越鲜明。她双腿弯曲着悬在半空,雪白的大腿内侧肌肤不住绷紧,柔美阴户因为充血像玫瑰一样绽开,露出里面溼淋淋的蜜肉,阴蒂膨胀从花唇间挑出。红腻穴口紧紧夹着一根男人的手指,不时吐出一股清亮液体,再战栗着收紧。

  「啊……」太后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叫,两眼变得朦胧。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已经动情十二分,肉体的快感不住攀升。而这一切仅仅来自于一根手指。

  程宗扬中指似乎嵌在太后体内,外表看不出任何动作,但在鲜美的蜜穴内,他正用指尖不住刺激太后的G点,甚至还悄悄运用九阳神功的真气,让指尖涌出烫炙热度,用一股若有若无的真气拨弄她最敏感的部位。

  不到一刻钟,太后已经攀上快感的巅峰,她双腿像触电一样痉挛着,蜜穴在股间时翻时收,频率越来越快:忽然她尖叫一声,身子猛然挺起。

  程宗扬飞快拔出手指,接着托住她臀部,向上一托。太后仰着脸,臀部被举到高处,光洁无毛的玉阜被抬起。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敞露的蜜穴一阵阵剧烈地收缩,接着喷出一股液体。

  太后喷出的体液又多又急,她尖叫着,玉体不住痉挛,蜜穴喷出液体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在灯火照耀下越过座,一直喷到晋帝的御座上。

  太后发出不成字句的淫叫,两腿拚命合拢,但双腿被小太监紧紧抓住,只能敞着羞处在众人眼前淫态毕露。

  古冥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喜色,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显得客气多了。那些小太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淫态,再看向程宗扬的目光充满敬畏。至于旁边的妃嫔一个个并紧双腿,股间都微微溼润。

  程宗扬放下手指,旁边一名小太监连忙将怀中的妃子推过来:那名妃子张开口,媚眼如丝地舔舐着他沾满淫液的手指,乌亮眼睛露出浓浓的媚意。

  古冥隐咳了一声,拱手道:「上忍奸手段!古某佩服!」

  程宗扬笑道:「雕……」他本来想说雕虫小技,旋即想到自己正在冒充不谙华言的忍者,连忙改口道:「雕……阿诺!哟西哟西!」然后指着太后道:「花姑娘滴,大大滴好!」

  古冥隐放声尖笑,针一般的笑声在殿内久久不绝,良久他笑道:「上忍既然喜欢,就让这奴婢来伺候上忍。」

  他指了指座榻,太后顺从地爬过来,娇喘着赤条条偎依在程宗扬脚边。她浑身发软,雪滑屁股不住哆嗦,在地毯上淋淋漓漓滴着水,望着程宗扬的眼睛充满崇拜和媚态。

  太后高潮过后的姿容宛如雨后杏花,愈发娇媚。程宗扬色心大动,在她体内打上一炮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得不拚尽全力才压下这个念头。

  一名舞姬被带到殿上,卸去舞衣,赤裸着光洁胴体坐在古冥隐怀中,一边做出种种妖淫的舞姿,一边被他遍体抚摩。

  古冥隐细声道:「上忍今日方到,本该休息一日。只是事情紧迫,不得不有劳上忍。」

  计好眼睛在周围光洁的女体上打转,同伴这时都各自拥美寻欢,只有他一个还要当两人的传声筒,快意不得。他擦了擦口水,胡乱译了几句。

  程宗扬也胡乱点了点头。「对付滴什么人滴?」

  古冥隐阴恻恻道:「是宫中新晋的一位女侍卫长。」他手指一紧,捏得舞姬痛叫一声。「那贱人不知在何处修习一身霸道武学,又出身建康巨商云氏,在晋国后辈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哼哼,数月前,她在海棠花环击杀圣教供奉屈无伏,教内已经下令定要血债血偿。」

  程宗扬这才知道宫内突然召云丹琉入宫当侍卫,不是因为她声名雀起,而是双方早在南海就结下仇怨。被云丹琉临阵斩杀的赤鲨悍将,竟然也是黑魔海中人。

  「本座以招贤为名,命那贱人入宫侍卫。谁知那贱人却小心得紧,自从数日前闹鬼后,绝不孤身踏入内宫半步。」古冥隐冷笑道:「却因此让本座撞破云氏一桩大祕密。嘿嘿,这班逐利之辈竟然也敢觊觎帝位,阴谋作乱!」

  程宗扬咂了咂嘴。「搜嘎……」

  古冥隐却没有再往下说,转口说道:「久闻上忍擅长匿形易容之术,今日一见果

  然名不虚传。那个云家的死奴才甫一入宫就被小的察觉,如今已被本座击脑而死。本座暗自计较,若由上忍扮成云家的死士,引那贱人见面,那贱人必无疑心。「

  「哟西!哪里滴干活?」

  「昭明宫东侧有一处治宫,如今已废置多年。本座已勒逼那死士传讯,约云侍卫长三更时分在该处碰面。」古冥隐递给他一只瓶子,尖细声音仿彿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上忍只需在宫内先置下此物,那贱人必定束手就擒。」

  那瓶子长不过两寸,用一整块古玉制成,浓黑瓶身带着无数暗红的斑点,仿彿浓稠鲜血正从瓶内渗出。瓶塞是一块深紫色的水晶,上面镌刻着一个古怪的符记。

  程宗扬握住瓶身,心头顿时一阵悸动,太阳穴上传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手指仿彿触摸到一个被禁锢的灵魂,正在没有尽头的地狱中承受煎熬,既没有开始,也永远没有终点。发自心底的强烈震颤使程宗扬本能地想把玉瓶扔开。

  古冥隐目光露出一丝讶然,用他非男非女的阴柔声音道:「上忍可是见过这只玉铃?」

  程宗扬极力稳住心神。这明明是个瓶子,怎么会是玉铃?

  计好很干脆地说道:「回供奉,上忍说他没见过。」

  古冥隐露出一丝笑容,细声道:「这只玉铃名曰都卢难旦,又称刀山地狱,乃本宗代代相传的至宝。被玉铃所引必堕刀山狱中。请上忍小心收好。」说着他直起腰,「相龙,你去为上忍施术。」

  相龙躬身道:「小的明白。」

  古冥隐朝程宗扬笑道:「铃中所拘的幽冥阴魂是本座亲手炼制,太君尽管放心。」

  这老东西也太信得过自己了吧?也许是他借刀杀人,随便塞个瓶子就让自己跟那个丫头片子玩命……程宗扬试探道:「古供奉滴……」后面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古冥隐却听出他的意思。「太君是东瀛上忍,此番出马,必定手到擒来。至于本座……」他阴声笑道:「宫内有客来访,本座总要去会会客人。哼哼,这位公子好身手,不知道是临川王聘来的高手,还是小侯爷亲自大驾光临。」

  程宗扬心里一沉。不知道萧遥逸触到什么禁咒,这老太监已经察觉到他在外面的行动。

  古冥隐看了看远处的铜壶滴漏,载着铜箭的木舟已经升到壶口边缘,「三更已近。

  上忍不若先去擒下那贱人,再回来尽兴欢宴。「他尖声笑道:」云侍卫长不但姿色出众,还是未嫁云英。待上忍携美归来,本座与上忍在此拷掠那贱人:若是她元红未破,便以她处子的元红下酒,哈哈哈哈!「

  老太监的笑声像刀刮在玻璃上一样刺耳,程宗扬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握着那只小小的玉瓶,心里暗道:云丫头,妳可欠了我一分大大的人情啊。

  【第十七集完】


本贴由[小脸猫]最后编辑于: 21日/10月/2012 16时21分36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