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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剑】第三十二章 重逢佳人

fu44.pw2014-11-09 15:41:16绝品邪少

  第三十二章 重逢佳人

  第二天何香云、丁少秋两人赶到凤台,正好是午牌时光,就在城外路边一处
小面馆打尖。当然何香云仍然是青衣人的打扮,丁少秋仍是季少游的模样。这里
正当东西北三处交通要点上,来往官商,都要打个尖再走,因此这家面馆虽然简
陋,生意却着实不错。四五张板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何香云、丁少秋两人走
入店门,一名伙计迎着笑道:「二位客官正巧,里面还有两个空位,请随小的来。」

  他把两人领到里首一张桌上,果然还有两个坐位,他等两人在长凳上落坐,
才问道:「二位要些什么?」

  何香云道:「你给我们来两碗大卤面,两张家常饼就好。」

  伙计退去之后,何香云稍为游目打量,发现门口一桌上坐着的七个大汉,敞
开胸襟,翘着二郎腿,大口喝酒。大声说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空位上,堆
放七个长形布袋,一看就知是他们随身兵刃了。这七人状若凶神恶煞,说话粗鲁
,是以没有人敢招惹他们。除了这一桌,其余桌上,都是些贩夫走卒,来往的商
旅了。

  不多一会,伙计送上两碗面来,接着饼也来了,两人正在低头吃喝之际,只
听一个口齿清脆的声音说道:「给我们来两碗鸡丝面就好了。」接着哦道:「池
兄,你要不要再来一张常饼,我看门口做的饼蛮不错啊。」

  只听另一个声音笑道:「我们怎么吃得下,伙计,旁的不要了。」一听两人
说话的声音,很可能是两个读书相公,而且年纪一定很轻!因为他们是在背后那
张桌上,没看到他们的人。

  过没多久,只听两个年轻相公中的一个低声说道:「这面难吃死了。」

  另一个道:「是很难吃,我们走吧。」两人说着,果然站了起来,取出十几
文制钱,往桌上一放,正待离去。

  伙计看两人不吃面就要走,急忙趋了过来,招呼道:「两位相公,不吃面了
吗?」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我们吃不下。哦,伙计,你可知道黄山朝那里去的?」

  伙计楞得一楞,说道:「小的只知道黄山在南边,还远着哩。」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谢谢你。」相偕出门而去。

  何香云和丁少秋看到的只是他们后形,果然是两个年轻相公,个子不高,人
也瘦瘦的。就在此时,瞥见坐在门口一桌上的七个汉子,互使了个眼色,一起站
了起来,一个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放到桌上,就匆匆出门而去。何香云看在眼里,
立即低声道:「少秋,咱们走。」

  丁少秋道:「大姨也看出来了,这七个人只怕路数不正,我们要跟上去吗?」
何香云点点头,付过面帐,匆匆跟了出去,那七个汉子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丁少秋唉道:「瞧不出他们,脚下倒是挺快的。」

  何香云道:「我们要快些追去才行,那两个年轻相公手无缚鸡之力,去迟了
会遭他们毒手了。」

  丁少秋点点头,笑道:「凭我们还会追不上他们?」

  两人脚下加紧,片刻工夫,就已经追出四五里光景,此处左临大江,右边是
一片杂林,地势较为冷僻,七个汉子一直缀到这里,已经追上前面两个相公,他
们一向默契良好,四个人脚步稍缓,前面三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超过两个年轻相
公,才一下转过身来,拦在他们前面。

  这一来,三个在前,四个在后,正好把两个年轻相公堵在中间。也在此时,
何香云、丁少秋以极快的身法闪进了杂林,悄悄掩近,要看看七个汉子有何图谋?

  那两个年轻相公骤睹三个汉子飞快的超过自己两人,转身拦到前面,再听脚
步声,身后四人也渐渐逼近过来,两人脸上居然毫无惊慌之色,互看了一眼,由
个子稍高的一个开口问道:「你们从面馆一路跟着下来,如今又拦住本公子二人
去路,意欲何为?」

  七人中为首汉子前面三人的中间一个阴笑道:「二位相公不是要到黄山去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说道:「我们要去黄山,与你们何干?」

  为首汉了跨上一步,凑过头去,说道:「最近黄山一带,不大安宁,二位要
去黄山作甚?」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本公子二人的事,你们最好少问,还不给你站开去。」

  为首汉子阴笑道:「我们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二位不是不认得路吗?咱们兄
弟正好也是赶往黄山去,大家不就同路吗,何况看二位很少在外面走动,千金之
躯,万一遇上歹人,就不堪设想了,但一路上咱们兄弟照顾,那就不用害怕了。」

  个子稍矮的相公冷声道:「我们不用什么人保护……」

  为首汉子伸手朝他脸上摸去,淫笑道:「小姑娘,你们这副娇滴滴的模样,
没人保护怎……」

  底下的话还没说完,个子稍矮相公脸色一沉,打鼻孔里哼出声来,叱道:「
瞎了眼的东西,你们把本公子两人看作何等样人?」左手一探,使了一记「赤手
缚龙」,一把扣住为首汉子脉腕,抬手朝前摔去。

  为首汉子根本连封架的机会都没有,突觉整条右臂骤然一麻,整个人被人家
挥了个筋斗,直等屁股着地,才足跟用劲,一下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色如猪肝
,浓眉连竖,厉笑道:「小丫头,老子今天不把你拿下,叫众兄弟骑你个够……」

  又是话没说完,突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脸上已经被人家左右开弓,
掴了两个巴掌,等他定睛看去,那个子稍矮的相公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根本就没
有动过。这下可把为首汉子激怒了,口中哇的一声大喝,目射凶光,迅快从长衫
布袋个撤出一把雪亮的厚背钢刀,喝道:「大家一起上,最好抓活的。」喝击出
口,刀光一团,朝个子稍矮的相公颈上搁去。

  其余六人听老大一喝,也各自掣刀在手,围成一圈,巡了上去。老二大留喝
道:「凭你们两个丫头,落在咱们北峡七雄手里,还不乖乖的束手就缚,听候发
落,要想顽抗,当真不想要小命?」

  两个年轻相公相视一笑,迅速以背贴背,但听锵锵两声,银光乍亮,两人手
上已经多了一柄子三尺长剑,剑光乍展,一招之间,就把前三后四七个汉子各逼
退了一步。个子稍高的相公叱道:「你们真是瞎了眼睛的疯狗,当本公子是什么
人?」

  个子稍矮的相公接口道:「你们再不夹着尾巴滚开,休怪本公宁剑下无情。」

  七人中的老大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的老七吃喝道:「老大,还和这两个小蹄子有什么好说的?看刀。」唰
的一声,使了一招「问鼎中原」,但刀故意往下沉,朝个子矮相公的小腹下前阴
戳去。这一招,若是对男子而言,不过招式阴损而已,但对手如果是个女子,则
是故意轻薄,下流指式了。

  这一下可把个子稍矮相公的激怒了,口中发出一声清叱:「该死的东西。」
身形一个轻旋,向右旋出,手中长剑一振,飞洒出一片错落剑光,宛如灵蛇乱闪
,逼得老七后退了三步。

  较矮相公也不追击,只是冷冷的啐道:「原来只是个脓包。」

  他这句是打意要激怒对方的,果然老七看他没追上去,还说口已是脓包,那
里忍耐得住,一退即上,朝个子稍矮相公逼去,嗔目喝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这一下直欺而上,去势极快,个子稍矮相公就是在等候这个机会,又是一声
娇叱:「来得好。」右手长剑直指对方胸腹,一下迎了上去,使的同是一记「问
鼎中原」。

  双方一个欺来,一个迎上,势道何等敏捷,老七倒也不敢小觑了她,右手一
翻,钢刀在胸前疾圈,挽起一个刀花,把对方直刺过来的一剑往外格出。就在此
时,耳中听到一声冷笑,双目剧痛,口中大叫一声,急急往后跃退,弃去手中钢
刀,双手掩目,跌坐在地,痛得满地打滚。原来个子较矮的相公当胸一剑,只是
引开对方注意而已,手中早已沾了两支透骨针,趁机打出,直取对方双目。

  这下更激起其余六人的众怒。老大急忙喝道:「老五、老六,快去按去老七
,看看他中了什么暗器?其余的人一起上,把这两个小丫头拿下了。」

  老五、老六答应一声,纵身跃去,口中叫道:「老七,你忍一忍。」那老七
双眼被透骨针打瞎,不仅痛澈心肺,连头脑像钉上了铁钉,那里还听得到两人说
话的声音?老五、老六互望一眼,只好同时出手,先点了老七穴道。

  再说老大喝声出口,钢刀跟着劈出,其余三人同仇敌气,叱喝乍起,各自挥
刀攻出。方才是七个围攻之势,如今因老七负伤,老五、老六退下去照顾老七,
总算减少了三个,但还是四对二的局面。

  四个汉子刀光如雪,势道十分凌厉,被围在中间的两个相公,身手也是非凡
,两支长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挥洒轻灵,虽然路数不同,两个人也不能互
相配合,只是各使各的,但各有精奥之处,虽处守势,有时有会把对面两个敌人
逼得封架不及,退后一步,但大致上,还是四个使刀汉子略占优势。

  但这优势只占了不过盏茶工夫,就形势大变了,那是两个年轻相公的左手不
约而同的出手了。个子较高的左手扬处,撤出一把银针,这把银针少说也有二三
十支之多,一闪没入,全数打了前两个汉子的身子,两人只哼了一声,就仰跌出
去。

  个子较矮的同样左手一抬,但他的银针不是大把撤出去的,而是屈指轻弹,
一支接一支弹出去的,打中对面两个汉子的肩头、手肘、膝盖等处,两个汉子四
肢若废,钢刀脱手,痛得宛如铁钉钉人了骨头。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老五、老六正在七手八脚的检查老七双眼,听到声音
不对,举目看去,只见老大、老二已经直挺挺的躺下,老三、老四双手下垂,痛
得脸无人色,一时大惊,急忙抓起钢刀,厉声喝道:「小丫头,你们好歹毒的暗
器,老子和你们拼了。」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笑一声道:「这是你们自己我的,不要命的,只管过来试
试。」两个汉子虽然怵于对方暗器歹毒,但气愤难消,两人不约而同暴喝一声,
正待扑起。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沉声喝道:「徒儿住手。」老五、老六听到喝声,果然立
即站停下来。

  这时在中针的五个汉子前面,已经多了一个手拄天棘藤杖,皓首白髯,脸如
黄腊,枯瘦士瘪的黄衫老者,目光朦膜,朝地上五人看了一眼,哼道:「太阴针
、透骨针,你们两个女娃儿,年纪轻轻,手段是倒毒辣得很,你们先去把针起出
来,跟老夫回去,听候发落。」

  个子高的相公披披嘴道:「我们为什么要把针起出来,跟你回去,听候发落?」

  黄衫老人道:「因为你们用透骨针打瞎我七弟子双眼,又连用透骨针、太阴
针,伤我门下四个弟子,不该由你们起出针来,听候老夫发落吗?」

  个子稍高相公道:「你是他们师父?」

  黄衫老人道:「不错。」

  个子稍高相公哼道:「你既是他们师父,总该知道我们如何动手的吧?我们
在面馆并未招惹他们,他们却一路跟到这里,拦住去路,口出污言,尤其是七弟
子,使出来的招式,十分下流,我妹子只打瞎了他双眼,没有取他性命,已经是
手下留情了,这四个人疯狂抡攻,我们只有两个人,等于以一敌二,如果我们两
人中有一人落败,必然会血溅荒郊,没人会加以援手,不使飞针,我们有别的办
法解围吗?」黄衫老人看她侃侃而言,双目似睁似开,只是静静的听着。

  个子较高相公咽了口口水,续道:「人到了危急的时候,自会有什么使什么
,老丈迟不现身,早不现身,却在我们制住了令高徒之后,才挺身而出,不责怪
七个令高徒拦路挑衅在先,却好像是怪我们不该自卫似的,天下居然会有曲意护
短,不讲道理的师父。」

  黄衫老人忽然哈哈一笑,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说道:「老夫如
何护短了?我门下弟子有五个伤在太阴、透骨针下,而且还有人被打瞎了双眼,
老夫是他们师父,能不管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气道:「你七个徒弟,有两个没受伤,就站在你身边,你可
以问问他们……」

  黄衫老人道:「所以老夫要你们先把针起出来再说。」

  「不。」个子稍矮相公尖声道:「我们要替他们起下针来,还用出手射他们
吗?」

  黄衫老人沉笑道:「好,你们以为老夫起不出他们身上的针来吗,且看老夫
起出他身上针来,再找你们算帐。」

  说完,一步跨到老七身边,双肩微耸,提起右手,一下按到老七双眼之上,
口中大喝一声,右掌倏地朝上提起,这一瞬间,大家都可以看到他掌心冒着丝丝
白气,两支透骨针已被他吸在掌心。老七虽被点了穴道,但两支针从他眼中吸出
,也痛得他身子起了一阵颤抖。

  这下直看得两人年轻相公相顾失色,老实说,他们虽然会使飞针,但要他们
把飞针从对方身上起出来,却是无法做到的事。衫老人丝毫没停,依次运用双掌
,在四个徒弟身上,把太阴针、透骨针一一吸出,差不多总共有二三十支之多。
针是起出来了,四个汉子还可以没事,但老七的双眼被透骨针打瞎,是无法复明
了。

  黄杉老人掂着掌上银针,倏地回过头来,目射精芒,嘿然道:「你们两个女
娃果然够歹毒的了,老夫要是把这些针打到你们身上,你们以为如何?」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冷的道:「我刚才说过,你怎不问问两个没负伤的徒弟,
是非曲直,总有一个理字吧?我们在人数上比你七个徒儿少,在武功上,也不是
你七个徒弟联手围攻的对手,我们若是不使暗器,早就没命了,我们师父又不在
这里,有谁替我们出头呢?」

  「哈哈。」黄衫老人大笑一声道:「你们师父是谁,还当老夫不知道吗?太
阴针只有天南山庄姬夫人盛锦花会使,你非她门下,就是她女儿,至于透骨针出
自排教,你师父不是排教教主闵长江,就是他师兄方灵子,对不?」

  躲在杂树林中的丁少秋听得心头猛然一震,这两个年轻相公听口音似是极熟
,但看她们面貌又并不相识。此时经黄衣老人这一说,顿时教他想起两个人来,
一个是盛锦花的女儿姬青萍,一个是古灵子的女弟子池秋凤,会是她们?莫非她
们脸上戴了面具不成?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是又怎样?」

  突听一个尖沙的老妇声音说道:「老头子,你怎么了?光说不练,是不是咱
们的徒弟好欺侮?」

  随着话声,从林梢倏然飞坠一个手拄鸩杖的白发鸩面老妇人,接着尖声道:
「你是不是碍着盛锦花和古灵子的面子?他们纵然送来了一份厚礼,但老七双眼
被她们银针打瞎了,变成终生残废,你做师父的若是不管,人家还以为北峡老人
怕了天南庄呢。」

  黄衫老人突然双目乍睁,厉声道:「老夫怕过谁来?」说到这里,转脸朝两
个年轻相公喝道:「女娃儿,你们把自己的飞针接过去,接得,是你们幸运,接
不住,你们就认命了」。

  右手掌突然一抬,掌心三十支「太阴针」、「透骨针」一起从掌心飞出,朝
两个年轻相公身前激射过来。丁少秋看得大吃一惊,双足猛地一顿,一道人影比
闪电还快,从林中穿出,迎着一蓬飞针投去,双手朝外一分,就像现在游泳使的
蛙式一般!他这双手一分,把一蓬飞针从中分开,随着他手势朝左右两边泻出。

  这一下来得太以突然,两个年轻相公正待挥起长剑,眼前人影飞闪,身前已
经泻落一个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飞针挡了开去。黄衫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
功力,打出去这蓬飞针每一支都势道劲急,何异挽起强弓所射出去的长箭,居然
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双手一分,就向左右飞出,他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注
着丁少秋,嘿然道:「好身手,阁下是什么人?」

  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季少游,方才为了急于救人,来不及向老丈招呼,
还请老丈恕罪。」

  黄衫老人呵呵笑道:「老夫并没要你救人,你出手横挡,那是没把老夫看在
眼里了?」

  「老丈此言差矣。」丁少秋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飞针,贯注真力
打出,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来下?」

  黄衫老人道:「接不下来是她们的事,她们仗着这些小巧暗器连伤我五个徒
儿,老七还被打瞎了双眼,难道老夫不该回敬她们吗?」

  丁少秋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内,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从面馆
一路跟踪下来,到了这里,拦住人家去路,不但口出污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
那个老七被打瞎双眼,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不用说了。」黄衫老人截着嘿然道:「你有本事横挡,就接老夫几招试试
,接得下,就放过你。」

  丁少秋道:「在下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老丈现身之后,也不问问清楚,就
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说的是公道话,老丈又迁怒于我,在下实在不明白老
丈何以如此不讲道理?」

  个子较矮的相公接口道:「就是嘛。」

  黄衫老人大笑道:「讲道理?天下那有什么道理?」

  白发鸩面老妇人比道:「老头子,既然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还和他咱讲什么?」

  「说得也是。」黄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银针的神情一样,双目瞪着丁少秋厉声
喝道:「小子,你接着了。」

  右掌抬处,凌空拍了过来。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轻估,手掌甫发,就有
一道无形压力,像浪涛般卷来,周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气压所笼罩,但却不
带丝毫风声。

  「无形掌。」丁少秋心头暗暗叫了一声,也立即运起「乾天真气」,右掌一
竖,迎着推出。「乾天真气」当然也不带丝毫风声,两股掌力,在两人中间接触
上了,依然没有砰然大震,只是两个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后仰,各自
后退了一步。

  这是说双方谁也没有输给谁,秋色平分。但这对黄衫老人来说,却大大的感
到无比震惊,以他五六十年的修为,竟然只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无名小子打成平手
,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丁少秋,嘿然道:「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内陷,劲力外吐,又朝丁少秋凌空劈来。这
一掌他运起十成力道,当然比方才那一掌更见凌厉。丁少秋已和他交过一掌自然
不敢对他轻视,微笑道:「好,在下就再接你一掌。」右掌一抬,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气」乃是玄门正宗练气功夫,遇强即强,黄衫老人加强了掌力
,丁少秋虽未运气加强,真气本身一旦遇上外来压力,也会自会行加强。两道掌
力又无声无息的接触上了,事情和刚才第一掌交击,几乎完全相同,两人上身微
向后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又是株锱悉称,谁也没胜过谁。这下可把黄衫老人激怒了,厉笑一声,右手
突然一把抓起天棘藤杖,挥手朝丁少秋迎面击来,杖势呼然有声,宛如泰山压顶
,当头直落。丁少秋道:「怎么?老丈动了真火?」

  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往上架去,但听「扑」的一声,剑鞘和藤杖交击,架个正
着,一个尽力下压,一个全力上架,从剑杖交击时起,就停半空,形成胶着。白
发鸩脸老妇呷呷尖笑道:「小子,看不出你真还有一手。」手中鸩杖突然朝丁少
秋后心捣去。

  出后甚决,这是奇袭,看得两个年轻相公忍不住叫出声,比道:「你还要不
要脸?」

  丁少秋左手架着黄衫老人藤杖,回头笑道:「不要紧。」话声甫出,右手呛
的一声,四尺长剑出匣,一道青光随着身形右转,斜向直奔向后的鸩头杖上削去。

  这一下出手虽在鸩脸老妇之后,但快到剑光一闪,几乎像和鸩杖同时出手的
一般,只听「嗒」的一声,立时把鸩面老妇袭来的杖头——鸩头削去一半。黄衫
老人和鸩面老妇几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强敌
,联手出击,此时乍见鸩面老妇出手,已知鸩面老妇的心意,这年轻人身手如此
之高,决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压的藤杖突然往上一挑,划起一道弧形像流星
一般朝丁少秋拦腰扫一来。

  这一杖是配合鸩面老妇的偷袭,才出手的,志在一击克敌,自然使上了十成
力道。那知丁少秋手法之快,剑势后发先至,几乎还在鸩面老妇前面,迎着鸩杖
,一下削去了半个鸩头,左手剑鞘一拨,又是「嗒」的一声,把黄衫老人的杖势
朝左拨出。

  三人各自后退了半步,鸩面老妇发现鸩头杖上的鸩头已被削去了一半,这一
气非同小可,口中发出尖厉的喝声:「小子,你仗着利剑,削断老婆子鸩头杖,
老婆子要你拿命来赔。」手中鸩头杖突然一紧,唰唰唰,宛如乌翻海,眨眼之间
,漾起十七八条杖影,张牙舞爪,朝丁少秋凌空扑攫而来,气势极为骇人。

  丁少秋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是上了年纪的人,方才出手偷袭在下,才会
被我削去一截杖头,要怪也应该怪你自己,但你一开口就说拿命来赔,可见你平
日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气了。」倚天剑随着话声,振臂一剑
,朝杖影横扫过去。

  黄衫老人眼看老伴发动攻势,也立即挥起藤杖,朝丁少秋夹击过来。他们几
十年的默契,两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长补短,可说极攻守之能事,使人
找不到一丝空隙。但两人也已看出了少秋手上的倚天剑剑锋森冷耀目,是一柄削
铁利器,因此虽是全力抢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长剑接触,此攻彼守,此退彼进,
以快打快,全以招式变化取胜。

  就在三人剑杖挥起一重重剑光杖影之际,丁少秋耳边就听何香云以「传音入
密」的话声:「少秋,北峡二老平日除了刚愎自用,并无恶迹,你和他们动手,
不可使他们太难堪,以免各走极端。」

  要知丁少秋练成「护华剑法」,可说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法,「崆峒九剑」是
剑法中最具威力的剑术,再加「避剑身法」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
,因此任凭黄衫老人、鸩面老妇双杖联击,绵密无间,还是对他并未构成威胁,
相反的他们击出的杖势,只是顺着丁少秋身侧劈下,不时的落空。

  转眼工夫,已经打了五六十招,丁少秋不耐的道:「二位打了这些时候,应
该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无眼,伤了二位。」

  黄衫老人和鸩面老妇奋力抢攻,依然无法占得上风,他们不知是丁少秋听了
何香云「传音入密」剑下已经留了情,认为丁少秋一味的闪避,没有还击,乃是
渐渐出现败象,自是不肯在这即将得手的时候罢手。鸩面老妇呷呷尖笑道:「小
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老婆子会叫你死而无怨……」接着尖叫道:「
老头子,加紧些,宰了这个狂妄小子。」

  丁少秋听得大怒,朗笑一声道:「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你识得厉
害。」

  倚天剑突然向天一振,没有人看清他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见刹那之间剑
光纷披,青气暴涨,每个人都可以听到清晰的九声「嗒」「嗒」轻响,宛如削瓜
切菜一般,把鸩面老妇手中一支纯钢鸩头杖截成六段,黄衫老人的藤杖截成五段
,他这一招之中,等于发了九剑,两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许长一截。这下直把黄衫
老人和鸩面老妇看得脸色煞白,怔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衫老人双眼望着丁少秋,问道:「年轻人,剑法果然了不起,你是华山门
下?」

  丁少秋颔首道:「季某忝掌华山门户。」

  「哈哈。」黄衫老人仰首大笑道:「好、好,看来咱们北峡山早就不该开门
收徒了。」转身欲走,一面朝鸩面老妇道:「咱们技不如人,还不走吗?」

  鸩面老妇沉哼道:「年轻人,你给我记着,除非咱们两个老骨头老死在北峡
山,否则咱们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丁少秋听得剑眉一挑,喝道:「二位请留步。」

  黄衫老人回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了少秋右手喀的一声返剑入匣,凛然道:「在下希二位回去之后,把今天这
场是非,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于理甚明,就说方才吧,在下隐忍着和二位周旋了
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难收手,那知……」

  鸩面老妇怒声道:「你说完了没有?老婆子不想听你教训。」

  丁少秋被她激得大怒,朗笑道:「在下这是教训吗?好,季某不妨明白的说
,凭你们二人,其实未必接得下我一招,削断你们双杖,不过是给予警告而已,
如果你们老而不死,还要找季某报仇的话,那就没有今天这样便宜了,良言尽此
,你们可以走了。」

  黄衫老人和鸩面者妇气得脸色都扭曲了,顿顿脚,两道人影划空飞起。他们
七个徒弟眼看师父和师母都败走了,也忙不迭的跟着踉跄而去。两位年轻相公喜
孜孜的走了过来,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哥仗义出手,不然我们兄弟
只怕早就没命了。」

  丁少秋连忙还礼道:「二位兄台好说,在下只是看不惯北峡老人但知护短,
太不讲理,才出手的。」

  个子稍高的望着他问道:「这位大哥武功高强,又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道:「在下季少游,二位呢?」

  「原来是季掌门人,我们……」个子稍高的微现趑趄,说道:「不瞒季掌门
说,我们实是姐妹,为了外出行走方便,才改穿男装,我叫姬青萍,她叫池秋凤。」

  「果然是她们。」丁少秋心念一动,又道:「原来是姬姑娘、池姑娘,不知
二位前去黄山,有什么事吗?」

  姬青萍道:「我们是去找一个人的。」

  丁少秋心中又是一动,暗道:「她们结伴而行,要找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但话不便再问,只得点点头道:「二位有事,那就请吧。」

  池秋凤眼珠转动,问道:「季掌门人是不是也要到黄山去?」

  丁少秋道:「在下确实要去黄山,只是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二位姑娘请先
行好了。」

  池秋凤看了他一眼,才道:「那就在前面见,我们先走了。」拉着姬青萍的
手道:「青萍姐姐,我们走。」

  姬青萍回头道:「季掌门人,再见。」

  丁少秋道:「再见。」两位姑娘渐渐远去。

  何香云才从杂林中缓步走出,攒攒眉道:「少秋,你少年气盛,本来可以不
用得罪北峡老人的,你后面的一番话,说得太重了。」

  丁少秋道:「大姨没看到这两人太不讲理吗,孩儿实在忍无可忍,才故意气
气他们。」

  何香云轻唉了一声道:「行走江湖,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接
着又道:「还是姬姑娘、池姑娘,她们赶去黄山,可能就是找你去的了。」

  丁少秋脸上一红,说道:「她们找孩儿做什么?」

  何香云道:「她们都救过你,这回分是有是从天南庄逃出来的了。我看这两
位姑娘行踪已露,前途说不定还会有拦截,你不妨暗中保护她们。」

  丁少秋抬头道:「大姨的意思……」

  何香云道:「我要先行赶去黄山,和师妹会合,也好使你娘免得担心,你只
要凡事多加忍耐,少意气用事,我就可以放心了。」

  丁少秋道:「少秋知道。」

  「那就好。」何香云含笑道:「大姨那就先走了。」说完,举步朝前行去。

  再说姬青萍、池秋凤两人别过了丁少秋,继续上路,池秋凤回眸看了姬青萍
一眼,说道:「青萍姐姐,你看这位季常门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姬青萍诧异的道:「季掌门人有什么不对了?」

  池秋凤道:「你没看出来他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但却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

  姬青萍道:「人家是掌门人咯,总有些掌门的人架子。」

  池秋凤又道:「华山派已有好几年没有掌门人了,只有代理掌门人,本来是
齐逸云,后来由他师弟闻九章取代,几天前还在天南庄,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掌门
人呢?」

  姬青萍一怔道:「你说季掌门人是冒充的?」

  池秋凤道:「以他武功来说,应该不像是冒充的,但他的行动,却不无令人
可疑之处。」

  姬青萍奇道:「他有什么行动,给你看出来了?」

  池秋凤咭的笑道:「其实你也看到了。」

  姬青萍道:「到底是什么呢,你还不快说?」

  池秋凤道:「他的面貌。」

  姬青萍道:「他的面貌怎么了?」

  池秋凤道:「他面貌平庸,行走江湖,就不易引人注意,但以他的武功,就
不该有如此平庸的面貌。」

  姬青萍道:「你说他戴了面具?」

  池秋凤道:「一点不错,不然,他几次纵声大笑,面部会一点表情都没有?」

  姬青萍唔道:「对了,他面上一直冷漠,只有一双眼睛神光很足。」

  池秋凤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你看他那眼光像不像一个人……」

  姬青萍愕然道:「你说他眼光像谁?」

  池秋凤粉脸微热,说道:「他呀。」

  姬青萍憬然道:「你说丁大哥?」两位姑娘一路南来,「丁大哥」三个字在
她们口中一天至少也要提上十几二十次。

  池秋凤问道:「青萍姐姐,你说像不像呢?」

  姬青萍偏头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是说……季掌门,可能就是丁大哥……
只是他武功没有这样高呀。」

  池秋凤道:「这很难说,可能丁大哥另有奇遇也说不定咯。

  姬青萍道:「这也不对,他问我去黄山作甚?我不是告诉他是找一个人去的
,他如果是丁大哥的话,知道了我们是谁,还不会告诉我们他就是丁大哥吗?」

  池秋凤道:「也许他另有什么事情,不能泄露身份,才不好告诉我们。」

  姬青萍道:「那怎么办,我们……」

  池秋凤神秘一笑道:「如果他真是丁大哥,一定还会遇上的,那时我自有办
法。」

  傍晚时光,快到水家湖,只见路旁站着两名青衣汉子看到两人立即赶了上来
,躬躬身道:「小的见过小姐、池姑娘。」

  姬青萍目光一抬,冷冷的道:「你们认错人了,真是笑话,居然把我们当作
你们大小姐、二小姐的,还不让开?」

  那汉子后退了一步,依然躬着身道:「大小姐,是庄主和古门主亲自来了,
现在二郎庙,请大小姐和……」他口的「庄主」,自然是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盛
世民了。

  「不用说了。」姬青萍挥了一手,冷然道:「我们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二小
姐,也不认识你们庄主和古门主,我们还要赶路,你们决让开了。」

  突听一个森尖的声音喝道:「你们退下。」

  随着话声,从左首一条小径上出现了两个人,前面一个年约四旬以上,脸色
黄中透青,左眼已瞎,正是天南庄铁卫副总领队荀吉。后面一个不过三十出头,
浓眉瘦脸,一身青色劲装,背负长剑,则是古灵子的大弟子史锦堂。池秋凤看得
心头大急,连师父都赶来了,这事怎么办呢?

  荀吉迎面走来,朝姬青萍拱拱手道:「大小姐,属下奉庄主之命,来请你的
,庄主现在二郎庙,等着你去见他。」

  史锦堂就不客气了,目光直注池秋凤,冷喝道:「四师妹,还不跟我去见师
父?」

  姬青萍道:「你们只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大小姐,在下兄弟是游历来的
,途经此地,怎么会是你们大小姐呢?」她虽是男人打扮,但口音丝毫未变,一
听就是姬青萍的声音。

  池秋凤看到大师兄史锦堂,畏缩的躲在姬青萍的身后,连口也不敢开。史锦
堂嗔目喝道:「四师妹,你听见了没有,还不过来,随我去见师父?」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咳嗽一声,哼道:「在下迟来一步,居然有人找我两个兄
弟的碴来了,唔,你们又是北峡门下,对不?」说话的正是丁少秋,他现在只是
一个二十出头,貌相平庸,身穿青市长衫的汉子,左手提着一个四尺多长的青布
囊,大概就是兵刃,但他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他刚走到姬青萍的前面,苟吉那会把他放在眼里,独目一横,冷然喝道:「
你是什么人,还不滚开?」左手猛地向外一格,他这一格,存心要让丁少秋摔上
一个筋斗,出手当然不会很轻,但也不算太重,只用了五六成力道。

  凭他当得上天南庄铁卫事总领队,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这一记虽然只
用了五六成力道,大概一般江湖好手,都会被他震飞出去一丈来远;但他遇上的
可是丁少秋,这回可吃了大亏。丁少秋忽然转过脸去,问道:「你说什么?」同
样左手一抬,他出手在后,一下格在荀吉左手肘下。

  荀吉只觉身躯剧震,一个人忽然呼的朝上斜飞出去两丈来高,再往下直落。
本来以他的武功,就算掼出去了,也可以立即以「千斤坠」身法,飘落地面,那
知被丁少秋这一格,正好拂中手肘麻筋,整条左劈连同左首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那里还能运什么「千斤坠」身法?

  但听蓬然一声大响,背脊和屁股先行落地,跃得他几乎摔散了骨节,咬着牙
齿脚跟一用劲,才算一个虚跳跃了起来。独目闪光,盯着丁少秋沉声道:「阁下
何人?你知道她们两个是什么人吗?」姬青萍、池秋凤眼看丁少秋忽然出现,抬
手之间就把荀吉摔了出去,心头大喜,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三步。

  「你这样问就对了,方才如果不鲁鲁莽莽的出手,也不会跌上那么一跤了。」
丁少秋缓吞吞的道:「季某忝掌华门派,他们是我两个小师弟、祁青莲、时秋枫
,不知什么时候得罪朋友,乃至拦路寻仇……」

  史锦堂不待丁少秋说完,大喝道:「吠,那来的浑小子,竟敢混充华山派人
,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活得不耐烦?」

  丁少秋目光一凝,沉声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敢对季某如此说话,你说,
季某如何胡说八道了?」

  他话声并不响,但却以内力朝史锦堂全送过去,因此旁人并不觉得如何;但
钻进史锦堂耳中,就如同焦雷,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连内腑都受到影响,但觉
气窒心悸,耳朵失去知觉,头脑胀痛欲裂,急忙双手掩耳,往后疾退了三步,才
算稳定下来。

  荀吉眼看史锦堂无故掩耳疾退,心中甚感惊奇,一面冷冷的道:「阁下自封
华山掌门,对咱们本来无关,但阁下把天南庄大小姐和古门主门下女弟子,冒称
华山派门下,就太不智了,拐骗良家妇女,你知道该当何罪吗?」说话之时,右
手五指箕张,闪电扣住了丁少秋右腕脉门。

  史锦堂眼看荀吉拿住了丁少秋脉门,急忙闪身欺上,一声不作,骈指若戟,
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猛戳而下。池秋凤看得心头一凛,叫道:「当心背后。」

  丁少秋任由荀吉扣住右手腕门,只是朝他微哂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阁下真是健忘。」右手突然朝上挥起。

  这一挥,内力进发,荀吉纵然武功不弱,但如何能与「乾天真气」并论?但
觉五指受到剧震,一个人被一股无形劲气撞得离地飞起,一下摔出去三丈之外,
依然和方才一样,仰天跌落,背脊着地。但这回唯一和上次不同的,跌得骨节疼
痛,不像上次足跟一用力,就一蹶而起,跳了起来,这回四肢若散,用不上力道
,几乎半天爬不起来。

  就在丁少秋把荀吉挥出去的同时,史锦堂骈指若戟,笃的一声,不偏不倚戳
上丁少秋背后「灵台穴」。他这一指力透指尖,预期一击奏功,那知指力戳下,
陡觉指尖微震,像通电般全身骤然一麻,整条右臂立即软软垂下,用不上一点力
气。

  丁少秋若无其事,缓缓回过身来,说道:「你内劲受阻,伤在经络,右手若
废,但只要修养百日,经络复原,即可无事,这是一个最好的教训,年轻人出手
要正大光明,不可居心不正,乘人不备,以为捡到便宜,就出手偷袭……」

  「阁下教训得好。」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

  池秋凤听到声音,一颗心往下直沉,几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起来,暗暗焦急
道:「师父来了,这怎么办?」丁少秋举目看去,来的一共有四个人,走在前面
的两人,一个是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盛世民,另一个是到处替天南庄跑腿的古灵
门主古灵子,两人身后,则是古灵子的两个门人。

  史锦堂右臂下垂,急忙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师父。」

  荀吉也在此时支撑着站起,躬身道:「属下见过庄主。」

  盛世民只摆了下手,两道炯炯目光直注丁少秋,心想:「这小子从未见过,
居然连荀吉都吃了他的亏,不知是何路数?」一面嘿然道:「阁下好身手。」

  丁少秋朗笑道:「盛庄主好说。」

  古灵子眼看徒儿右臂下垂,他身为师父,自然要替徒儿解开穴道,手掌一翻
,很快在史锦堂右肩连拍带揉,拍了三下,史锦堂右臂依然下垂如故。这下把古
灵子一张老脸都胀红了,目光一抬,怒声道:「你把我徒儿怎么了?」

  丁少秋微哂道:「令徒出手偷袭我背后「灵台穴」,在下连手也没动,是他
自己使劲不当,经络受震,只要修养百日,自可无事。」

  盛世民目光一抬,喝道:「青萍,你和池姑娘偷偷出来,真是胡闹,还不随
舅舅回去?」

  丁少秋敞笑一声道:「盛庄主,方才就是因为贵庄管家误把季某两个兄弟,
认为是贵庄大小姐和古道长门下女弟子,所引起的争执,贵庄和古灵门丢了人,
找人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该指鹿为马,硬说我两个兄弟是贵庄的人,说来岂不可
笑?」

  盛世民双目精芒闪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你两个兄弟又叫什么名字?」

  荀吉在旁道:「他自称是华山派掌门人,姓季。」

  「哈哈,华山派掌门人?」盛世民看着丁少秋问道:「那么老夫问你,你可
认识闻九章吗?」

  丁少秋道:「闻九章身为华山弟子,听信妖言,竟敢以毒药谋夺代理掌门,
卖身投靠匪教,季某已经按本派门规,清理门户。」

  盛世民还不知道闻九章已死,闻言不觉一怔,问道:「听你口气,闻九章已
经死了吗?」

  丁少秋道:「触犯本派门规,焉得不死?」

  盛世民疑信参半,问道:「阁下真是华山派掌门人吗?」

  丁少秋轻嘿一声道:「季某何用假冒?」

  盛世民眼看此人举止谈吐,雍容沉稳,确有一派掌门人的气势,但看他面貌
又并不出色,只是一个平庸之辈,当真人不可貌相,接着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丁少秋道:「季少游。」

  盛世民一指姬青萍、池秋凤二人间道:「他们既是阁下兄弟,不知叫什么名
字?」

  丁少秋不假思索说道:「他们是我两个小师弟,一个叫祁青莲,一个叫时秋
枫……」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声,嗔目喝道:「你大概是江湖下五门的拍花党之
流,胆子不小,居然拐起天南庄的人,还敢自称华山派掌门人,你们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