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摸】(第十章~终曲)
第十章 F小调狂想曲 床是非常舒适的,柔软、宽大,羽毛枕头就像一个柔顺的情人,这张床是做爱的好地方。他决心完成《拥抱》这个乐章,并草拟出《高潮》的主题。 麦克斯一直醒着,他的头脑始终很乱,怎幺也睡不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是非常舒适的,柔软、宽大,羽毛枕头就像一个柔顺的情人。这张床是做爱的好地方。他又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天花板装饰得非常豪华,雕刻着各式图案,包括恋人们拥吻的场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名字。 看来是睡不成了,他在床边摸索自己的丝质睡袍,把床头灯也打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瓶酒上,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需要的是一杯热牛奶和一本枯燥的书来帮助自己尽快人眠。有人在床头上摆了几本最近的杂志和畅销书,但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狄更斯的作品或许能帮助他,这幺大的别墅区一定会有图书室,他记不得塞雷娜曾带他参观过,但那天下午他除了想着她衣裙下的胴体,除了想着和她在玫瑰园里做爱,他什幺都不曾注意到。他咬了咬牙,狄更斯和一杯热牛奶。他系上睡袍的腰带,离开房间向走廊走去。 他几乎已经走过了她的房间,突然发现房间里射出的一缕灯光。他心动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停在她紧闭的门前,她一定在里面,他很清楚这点,但门是关着的。他就像是一个被关在门外的可怜的情人,在渴望着她。这扇门隔开了他们,她说过,她想单独一个人。 他伸出手,犹豫着,不知自己是否该推开这扇门,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吃了迷药着了魔的情人。突然,他听到门内传来一阵细微的笑声,这声音很奇怪,好像不是人发出的。他全身一阵寒颤,放在门把上的手也像僵了似的。 他没再多想,扭动门把,闪了进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面前的镜子,镜中的影像正对着他,脸色苍白,嘴唇艳红,她穿着一身黑衣,和黑色的梳妆台及黑色的椅子浑然一体。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井未在意他的出现。 「塞雷娜,」他轻声唤道,试图让她回过神来,但又怕吓着她,「塞雷娜。」 他走近些,双手温柔地搭在她身上,仍轻声细语,她哭了,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像着迷似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镜子。她的双手抚摸着光滑的桌面,像是想获得点什幺。 他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身子向前倾着,和她脸靠脸。她的目光转向他,平静而无表情,似乎她知道他会来,也似乎从未见过他。 「塞雷娜。」 她的手指在桌面富有节奏地不快不慢地滑动,他心烦意乱,一把抓住她的手,发现她手指冰凉。 「塞雷娜,亲爱的,你都冻僵了。」他跪在她身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温柔地搓着,想把自己的热量传给她。但有种潜意识警告他不要试图去拥抱她,让她离开眼前的那面镜子。 房间里很凉爽舒适,并不太冷,再说她穿着厚厚的皮衬衣,应该是很暖和的。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混和味道。他动了一下,试图摆脱这股味道,但他的膝盖碰到了点什幺,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散了一地的小药水瓶子、酒瓶子、鞭子。和一些奇形怪状的器具,它们在阴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的双手仍然冰凉,她低下头望着他,眼泪还在淌个不停。 他站起来,抓住她的手,领着她向浴室走去,她被动地站在那里,任他脱去自己的衣服。他拧开水龙头,在大理石浴缸中放满了水,很快水蒸汽就弥漫开来。他试了试水温,然后把她抱进裕缸。她浑身松软,像没骨头似的安静地躺着。他什幺也没说,拿了块香皂,小心地擦拭她的全身,手指、手臂、颈子、胸脯、小腹、大腿、小腿。起先,她赤裸的身体没有引起他的性欲,他看着她,就像是自己的姐妹或是孩子。 他的衣袖拖在水里,已经湿透了。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头,让她侧过身去、把肥皂擦在她的背上和屁股上。她的皮肤已逐渐温暖起来,她一动不动,既不帮他,也不反对他的摆弄。他把她的身体又平放进浴缸中。 她望着他,眼神空洞,没有任何表情,但很专注。她已不再哭了,但他不敢肯定她已完全恢复。他在想,即使他把她的头按在水里,她也只会用同样的眼神望着他,不会作任何努力来挽救自己。 他抬起她的头,在身后的大理石架上找洗发精。他找到了一瓶,然后挤出一点抹在她的头发上,接着小心地替她洗着头发,直到他认为满意了,才把她的头放回水里,洗清。 白色的泡沫四散开来,他又抬起她的颈,头发光亮柔顺,紧贴在头皮上,他这才意识到在水蒸汽的作用下,他已流了不少汗,丝质睡袍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就像是多了一层皮肤。 他把她从水中抱出来,让她站着,她的身体全靠他的手扶持着,如果他松开手去找毛巾,她无疑会摔在地上。 她耐心地、静静地站着,任他把毛巾裹在她的身上。他又拿了一块,把她的头发擦干,然后把她的满头秀发披散在她的肩头。 她按他的暗示,很顺从地抬起胳膊,好奇地看着他为她擦干身体。 她就像一尊雕像,一个正在接受授权的女教士,一个正等着上祭坛的处女,一个疲倦的孩子。 她是她们的全部,又什幺也不是。 他知道她的心中一定隐藏着一个深深的秘密。她害怕、疲惫而又悲伤。麦克斯更加小心地擦拭着她的身体,发现了她胸脯上的牙印,还有乳头上已经在消退的晕轮,这大概就是她的秘密吧。 当他的眼神与她相对时,他发现她的嘴角在抽动着。他想知道,如果他用双手掐住她的喉咙,窒息她,把他所有的爱与恨都发泄在她的白色的颈上,她会有什幺反应。 她会大笑。 如果她已不能再呼吸,她会用眼睛来笑,用一种无神的眼光盯着他。 但他在镜子中曾看到的是一双孩子般的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自己流泪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体擦干,在门后找到一件丝质睡衣,把她裹进去,抱她回到床上,把她的手放在了柔软的枕头上。他犹豫了一下,但从她的表情里,他似乎读到了点什幺。他脱下自己的睡袍,躺在她身边,紧紧地搂住她。 她很快就睡着了,呼吸沉稳而又有节奏,她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就像大海的波浪。 他感到眼皮沉重,身边是熟悉的塞雷娜温热的身体。她的体香和有节奏的呼吸令他感到心安,拥着她裹在丝质睡袍里的身体,他也很快睡着了。 奇怪的是,麦克斯做了个恶梦,他梦见一些漂亮的丝绒捆住了他们,让他感到一阵燥热,他的鼻子,嘴已像被潮湿的泥上堵住了似的,不能呼吸,他感到要窒息了。 他低吟着,紧紧抱着塞雷娜。丝线把他们越捆越轻,就着光亮,又变成了舌头和毒牙,撕咬着他。 毒牙变成了一双手,逼向他的喉咙,又变成了一把匕首… 「麦克斯。」 尖刀游离在他身上,冰冷,光滑…… 「麦克斯。」 然后,他看到了血,慢慢流着,流着…… 「麦克斯。」 他渐渐醒过来,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麦克斯,这只是个梦,一个恶梦。」 丝质床单裹在他身上,绕在他腰上,就像他梦见蛇的那样,他浑身是汗,拳头紧握,全身蜷曲着。 「只是个梦,麦克斯,醒醒再睡。」 她的双手帮他拽开床单,把床单抚平,紧紧地靠着他。 「睡吧,麦克斯。」 「是一把刀子,」他似乎是毫无意识地喃喃低语着,好像还未完全从恶梦中醒来,「是一把刀子。」 塞雷娜看着他头靠枕头,闭上眼睛。双手在寻找着她,用尽力气抓住她不放。 一把刀。 她很奇怪这把刀为什幺会出现在麦克斯的梦中,这会意味着什幺呢?想着想着,她又沉沉地睡去。 米卡独自在音乐室里,不耐烦地踱着步子。他不能向塞雷娜道歉、解释,让她知道他正被一种理不清的思维折磨着。他几乎自己都弄不懂是怎幺回事。 他应该了解她的,他知道什幺时候她会像是被魔鬼附体一般。这种时候,她既不接受爱恋,也没有理智和亲情。 当然,他也不是那幺理智。 唉,今晚是怎幺啦,会对未来这幺缺乏自信,这幺恐惧。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戴了黑色手套的双手,他的手指又开始颤抖起来,有种的伤感,像被烧着了似的。 也许他感到自己已经在渐渐发生着变化,就像往常一样,她和他一起改变。 当她出现在门口,身着一件黑色的皮村衫,但大了许多,很不合身,一条宽大的黑皮带松松地绕在腰间,头发蓬乱,眼中露出野性的光芒。这一切应该是属于过去的,应该属于一个她不该回到的过去。 自从来到日内瓦,他就很清楚她一直在玩的游戏,一会儿是司机,一会儿是园丁,他们接受她的需求,就像她接受他的一样,但是她的黑色皮衬衫和她的眼神令他心烦,这让他想起他们刚到别墅的头几个月。 突然,他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被套住了似的。他推开巨大的窗户,呼吸着夜间温柔的空气。 他们已经越离越远了,这个想法像冰柱一样刺穿了他的心。这个冰冷的事实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的。 从演奏到作曲,这真是个奇怪的变化,这个变化也令他们疏远,她已对他的工作不再感兴趣,作为一个演奏者,和作曲家是完全不同的,是塞雷娜帮助他成为一个成功的演奏家,是她让他超越一个巅峰,把纯粹的演奏技巧和情感结合在一起。 是她把这副担子给了他,令他扮演作曲家的新角色。令人好笑的是,她把自己排除在外,因为他已不是在描述,不是在诠释,而是在创造。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天地,既熟悉又陌生,他不得不独自去走这段新的征程。 他突然从窗口转过身,心中犹豫不决,也许他错了。也许他只是感到太累,为他们之间的争吵而心烦意乱。 他苦笑了一下,记起一位作曲家说过的一句话,「作曲并不难,难的是让不必要的音符远离乐曲。」 不必要的音符。他为什幺要把麦克斯扯进他们两人之间来呢?为什幺认为麦克斯爱上了塞雷娜?而塞雷娜像往常一样,对他的这类话不屑一顾。 「你还是写你的陈词滥调吧。」她这样说道。 不必要的音符。他在屋里绕了一圈,关掉了所有的灯,又停下来捡起塞雷娜丢在地板上的盛着食物的托盘。他把托盘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看着满桌的乐谱,有的还散落在地上。 演奏和作曲还有其他的区别。 演奏只需按乐谱不断地排练、上演,他可以想像着和女人做爱来激发自己的演奏热情,而作曲却并非如此。 对他来说,音乐即是性,性即是音乐。 他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碰任何女人了。 弗兰卡沉睡在梦乡里,她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喷泉旁,修长的双腿游荡在清爽的水中。在她身后,站着个男人,接着她的双肩,朝前倾去,她的面前是一个大理石做的栩栩如生的男性生殖器。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双腿分开,她全身都湿透,在那个男人的拥抱下,浑身似乎都在颤动着。他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那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上。 有一会儿,她感到害怕她试图反抗,逃离这根坚硬的东西,但是她太渺小,太拘谨,不知如何逃脱。 在睡梦中,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一个枕头。 即使使当她张开嘴巴想呼叫时,她的身体还是叉开的,让那很大理石的硬东西插入了自己体内。 她全身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紧张,体内积蓄的热量似乎要全部迸发出来。她的头向后仰去,看到她身后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皮衣。这个发现令她不能自制地呻吟着,体内掀起一阵阵热浪,整个身体像炸开了似的。同时,她似乎感到了他体内的那股热流在她的体内发泄出来,一阵抽搐与呻吟过后,她安静了下来,又沉沉睡去。 伦敦 「不要吵醒她,」夏娃小心地耳语道,从床上滑了下来,「让她睡一下。」她边说边找自己的睡袍,发现它摊在床脚。她忽然决定什幺也不穿了,她裸着身体朝卧室门口走去,并示意尼古拉跟着她。 尼古拉也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萨丽,表情有点发呆。 「快点,尼古拉,」夏娃不耐烦烦地小声叫道,她有点恼怒于尼古拉看着萨丽的眼神,「快过来,我不想她现在就醒过来」。 他还站在那里,很不情愿地把眼睛从这个睡着的人身上移开。萨丽四肢摊开着,半个脸埋在枕头里。他摇了摇头,然后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夏娃。 两个女人,两个如此不同的女人,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夏娃是个精力旺盛,娇奢淫逸的女人,一旦被情欲驱使,便会不顾一切;而萨丽却在情欲面前,开始显得紧张不安,渐渐地会被性游戏征服,直到完全迷失其中。他不知道她是否了解夏娃的那套计划,他想着,又低下头去看着萨丽。夏娃已经完全用亲吻的抚摸控制了她,在性方面,她已经变成了夏娃的俘虏,而且夏娃还鼓励他这幺做。 当萨丽尖叫着回答说「好」的时候,他不知道她指的是接受了夏娃的计划,还是接受了那高潮时刻,他埋在她两腿间的舌头。她在他的身下优美地蠕动着,跟着他的节奏,他们配合得是如此完美。 「尼古拉,」夏娃似乎很不高兴,「现在就过来。」 他叹了口气,拾起丢在床边的睡袍,跟着夏娃走出房间。 目前夏娃控制着一切。而且是夏娃认识杰夫‧布鲁克斯,那个德州的亿万富翁。是她将成立一家新的唱片公司,她将会令他的名字家喻户晓。 「拿点香槟来,」她傲慢地下着指令,双手抚弄着自己淡黄色金发,双眼闪着兴奋的光芒,「我成功了!哦,应该是我们成功了,」她又加了一句,瞥了一眼,「我们得到了她,你这个聪明的小男孩,她现在是我的了。」 他慢慢地开着酒,看着她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不敢肯定……」他迟疑他说道。 「她已从根本上背叛了麦克斯,」夏娃并未在意他的话,「她让我们用他的公寓,用他的床,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这对萨丽来说,可算是事关重大的。而且你听见她说『好』。在最后,我为了确証这点,又问了一遍,她还是说『好』。」 香槟的泡沫溢出了瓶子,他诅咒着倒了两杯酒,一边递给她,一边又冒险说了句:「也许她的『好』是指别的什幺事。」 「哦,不,尼古拉,」她睁大眼睛,「生意就是生意,记住这点。」她的话中不无威胁,她朝他举起杯子。 「为了我,」她说道,和他的杯子碰了一下。 「为了你。」他附和着,一饮而尽。 日内瓦 麦克斯比塞雷娜先醒了过来,他懒懒的,睡意朦胧。他发现塞雷娜背对着他,屁股顶在他的小腹上,光滑的背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右手搭在她的胸脯上。他慢慢地拿开手,尽量不打扰还在睡梦中的她。 像往常一样,他很快把前一天的事在脑海里理了一遍。把它们分门别类地理出个头绪,是公事,还是私事;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是马上就办,还是可以延期。 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弗兰卡在合约上签字,这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了。萨丽会传真两份合约过来,米卡和塞雷娜作为証人,弗兰卡不会有更多的额外要求了,她在这方面兴趣不大。 但是DISC-O公司内部一定出了点什幺意外,他能感觉到这点,就像闻到塞雷娜头发上的香气一样。他还没有什幺証据或实情来証明他的想法,但他知道有点不对劲,而且和北美市场有关。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回伦敦去看看,也许还得去趟纽约,然后到多伦多,或者派萨丽去也行。 但在离开这里之前,他要和塞雷娜把一些烦琐的商业细节谈情楚,事实上,似乎也没多少可谈的了。 下一步就是他和塞雷娜之间的私事了,他看着她,黑色的头发像一片云彩似的散落在白色的羽绒枕头上,呼吸十分均匀,即使要离开她的念头都令他心痛。 但是他已学会带着这种心情去生活,他已这样许久了。 她是谁?他不止上千次地这样问过自己。她是滑过他指间的水的柔波,是一个疯狂而又美丽的顽童,一个健美优雅的妇人……前一天晚上,她竟会被自己的眼泪打动,她令他痛苦,他却只是会报以柔情…… 他要在她醒来前离开,以免两人都尴尬,在她意识到前一天发生的一切之后,她不免会发窘的。他发现了她轻弱的一面……不,也许根本不是这样,只是她情绪低虏怲了,现在已没事了,他不会再提的。 他低下头去吻她的头发,却发现她睁着眼睛。 「早安,麦克斯,」她伸了个懒腰,令他惊讶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你看上去很严肃。」 「塞雷娜……」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塞雷娜,我很抱歉,我正要走,我以为你还在睡。」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并往床的另一边挪去。 「随你便,」她轻松地答道,「但我很乐意你留下来,我会叫人送点咖啡和面包上来,今早感觉不太好。」 他的睡袍胡乱地丢在床边。他突然感到这样赤裸着身体从她床上爬起来,有点令人害羞。 「你昨晚做了个恶梦,」她边起身边用手整理自己的丝质唾衣,「你还记得吗?」 他斜靠在枕头上,「是的,是的,我还记得。」他慢慢说道,「我记得那把刀,蛮吓人的。」 「令人好奇的象征意义,」她坐在床边上,流畅自如地谈论着弗洛伊德和有关梦的解析,但是出来,她在想着其他的东西,「要咖啡吗?」她突然中止了自己的谈话。 「好的,谢谢,」麦克斯一脸困惑不解地答道。 她通知佣人送早餐来,然后起身穿过房间,停在梳妆台前,望着扔的满地的色情用具,她笑了。 「我想我也做了个恶梦,」她隐晦地说道,把一只鞭子踢到一边,「一个很有趣的词,真的,恶梦。当我还是个小姑娘时,我总是把它们想像成马,巨大的有着铁蹄的黑马,其实这个词来自旧式的英语,在旧式英语中,这个词是指专门来打扰人睡觉的邪恶的精灵。」她边说边跪在地板上,收拾着那些东西。 麦克斯不知该说什幺好,先是弗洛伊德,然后是词源学……再接下去,会是什幺?她手上怪模怪样的东西是什幺?「是恶梦?」他禁不住问了一句。 「我想是的,也许只是个白日梦吧,在我醒着的时候,就遇见了梦魔。嘿,是麦迪,」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她说着,便去开门。 麦克斯皱着眉头,大惑不解。他曾以为她会冷淡他,疏远他,会灰心丧气,但是,她却显得十分自如。只是她看上去有些奇怪,全找些不适宜的话题。 她微笑着把托盘放在床上,揭开银具的盖子,里面是烤肉和鸡蛋。她又往两只杯子里倒了些咖啡。 「什幺梦魔?」他大胆又问了一句,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并喝了一口。 「当然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她轻松地答道,双脚交叉着坐在床边,手指夹了一块肉,「也许只是一个幻觉,有时候在有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现实与幻景之间,会时常混在一起,你没发觉吗?」 「没有,」他老老实实答道,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塞雷娜,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幺。」 「没什幺,麦克斯,只是偶然的想法罢了,她说着,把一只鸡蛋拨到了盘子里,「米卡和我昨天吵了一架。」 「哦。」麦克斯松了口气,同时又添了些烦恼,这就是她为什幺消失,为什幺在昨晚行为怪异的原因了。他希望这和弗兰卡无关。 「但愿事情不太严重,塞雷娜,」他说道,「再说,你们俩已经……」已经怎幺样?他急剧地思索着,记起了他昨晚给她洗澡时,看到她胸脯上的牙齿印,「已经在一起这幺久了。」 「严重?」她重覆道,「我不清楚,也许吧,他说了些不可原谅的话。当然,我也说了,他工作一直很努力,是吧?」 「好像是这样的。」麦克斯表示同意。 「弗兰卡和他处得不错,」塞雷娜很快吃完了鸡蛋,又拿了一个面包圈,「我很高兴他们能这样,麦克斯,你怎幺没吃东西,再来点咖啡?」 他沉思着端起杯子,她一直在不停地转换话题,他根本抓不住要领。恶梦、梦魔和米卡的争吵,不可原谅的话…而她却显得如此轻松、愉快,似乎什幺也没发生。 「来片烤肉?」她问他道,自己又取了一片,「也许你更喜欢汉堡?草莓的味道好极了,你必须尝点。」 米卡独自坐在阳台上,看着初升的太阳,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抚摸着蜷曲在他膝头的米达斯。这只猫昨天消失了一整天,他猜想它是出去寻找猎物了,或许是被别墅里的陌主人惹恼了。它就像他的主人,是一个很有生活规律的小生命。 米卡昨晚睡得很不好,他心烦意乱,一直无法人睡。于是他回到音乐室,决心完成《拥抱》这个乐章,并草拟出《高潮》的主题,但是他发现自己坐在那里,脑袋里没有一个音符,只是望着远处发呆。 它们会回来的,他几乎能感到音符在他的意识深处舞动着,但是每当他试图抓住时,它们又漂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被放大上干倍的周围的声响,宇宙间的哪怕一点点声音都变得融杂无比。米达斯的叫声和清晨小鸟的鸣唱都变得异常的不和谐。 所以当他听到她的脚步朝阳台这边走来,并且拖了把椅子时,这些声音竟令他很不舒服,很反感。 「早安。」她柔声说道,并为自己倒了杯咖啡。 她只穿了件白衬衫,里面隐约可见的是那件黑色比基尼泳装,一头红发胡乱地扎着,甩在脑后。 「也还好。」他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很是诧异,但并未深究,她尽量不去看那只瞪着眼睛对她很不友好的猫。 「我们开始工作之前,我想先游一下泳。」她边说边喝着咖啡。 她的这句话是想告诉他,他们之间是平等的,各自独立的,她可以有自己的安排和生活秩序,当然,他也可以反驳她。她在等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你的水性很好啊,」过了会,米卡说道,他想起她来后的第一个晚上,她的身体对水的反应的情景。 双关语?她想道。「我以前不大游泳,」她淡淡地回道,「但自从到这里来后,我就上瘾了。可能是你们的私人游泳池太舒服了,还有你们的喷泉。」她又笑着加了一句。 「怎幺不夸夸花园尽头的那条小溪?」他有点讥讽他说。 「哦?有一条小溪?」她高兴地叫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她应该为自己如此天真的嗓音而脸红。妈的!她哪像一个世故练达的女人,简直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 「也许,等一下,」他说着,已不再听她讲什幺,他的注意力回到了他的《拥抱》,拥抱的时刻就是两具相互吸引的身体渴望结合的时刻。 她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回桌上。 「我要去游泳了。」他说着,站起来,她很乐意在他面前脱下那件白衬衫,向他展示她高耸的乳房,修长的双腿和挥圆的臀部。 「当然,去吧。」他漫不经心的答道,很显然,他的心思在别处。 她屁股一扭离开了阳台,朝游泳池小跑过去。他听到了她潜水时,水发出的响声,她在水里欢畅地游着。他的心思也回到了他的乐曲上,那些令人讨厌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任自己的思绪飞扬,尽量不去想塞雷娜,不去想她带给他的阴影,不去想不能确定的未来。他想那个水里的女孩子,弗兰卡,当他完成了《塞雷娜之歌》后,她就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他们也没必要在一起工作了。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他现在并不希望她离开,她给他的工作提供了一些帮助,一些建议,使他能既好且快的完成这部乐曲。 他越来越意识到,她不仅是他工作的合作者,更是一个女人。昨晚在音乐室里,他为他们之间曾有过的冲动而震惊。当然,他很轻易地熄灭了那股火焰,但这也让他们彼此更感到一种压抑,甚至是恼怒。 塞雷娜终于吃完了,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站起身来,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烦恼不安,她要开车暂时避开这里的一切。到外面去兜兜风。 「麦克斯,今天我们开车出去玩,我带你参观一下田园风光。也许我们可以来次野餐,我请麦迪给我们準备一下。今天真是个好天。」她说着,走到窗前,推开两扇笨重的窗户。她看到了正在游泳的弗兰卡和独自在阳台上的米卡。 今天最好让他一个人待着!他又想起了昨晚她和米卡的不快。 「对不起,塞雷娜,我恐怕不能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不能去,为什幺?」她好奇地问道,转过身来望着他。 倒不是因为她要他事事听她的,而是她从没想过有什幺让他不能去的。 「我今天要和弗兰卡签定那份合约,萨丽恐怕已把合约传真过来了,」他为自己辩解着,「对了,我得谢谢你考虑得如此周到,在我的房间里放了台传真机。」 塞雷娜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传真机决不是她安排的,一定是麦迪,她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 「但这花不了一整天,」她还坚持着,「湖边有一个很好的小饭店,我们可以在那里吃晚饭,我真想驾车跑得远一点。」 「塞雷娜,我得回伦敦了。」他的口气更硬了。 「麦克斯,其实DISC-O公司没有你也一样会运转的,」她有点强词夺理了,「我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 如果这些话是几天前从她嘴里说出来,他一定会激动万分,但昨晚的一切又令他失望,再待下去,他只会更心痛,昨晚看到她的胸脯上留有别的男人的齿印时,他几乎不能呼吸。 「问题不在这里,塞雷娜,」他坦率他说道,然后又停了下来。她正在脱下她的睡衣,任白色丝质睡衣滑落在地上,他叹了一口气,「我必须回去,公司有一个阴谋,至少有一点不对劲,我要回去查一查。」 「什幺阴谋?」她问道,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影像,在她右边乳头上有一块下大明显的伤痕。她涂药膏时,因为疼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那幺,你是怎幺知道有点不对劲的?」 他脑海里一半在想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手指在胸前滑动,而另一半又在想怎幺解决眼前的问题。 「是直觉,塞雷娜,一种感觉,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怎幺回事,但我有些疑虑,我总是,凭直觉做事的。」 塞雷娜笑了,其实她也是。 「是吗?」她说道,然后回到床边,拿起他盘子里的最后一片烤肉。 当他在那里喋喋不休地介绍市场行情,古典音乐在欧洲的前景及现代市场的种种秘诀时,她实际上并没有在听,但是,她被一个词吸引住了。 「你说什幺,麦克斯?」她问道。 「我是说实际上就看你如何引诱群众了,只要你愿意。」他答道,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又笑了,关于诱惑别人这点,她没有什幺不知道的。 「而萨丽竟也忽视了这点,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北美人缺乏传统,但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的。」 她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她看着托盘,发现有一颗草莓掉在了他的盘子外面。 他的绿眼睛闪闪发光,他还在继续说道:「我们必须正确地评估市场,把信息尽快转换成利润。」 「当然,」她耸了耸肩,取出那颗草莓,「看来做大生意和做爱一样令人兴奋,创造需求,寻找贪婪。」 「看来你很在行。」麦克斯评价塞雷娜道。 「需求和贪婪?那当然,」她回答道,咬了一口草莓,「但你脑子里还有其它的东西。」 他犹豫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很多问题还心存疑虑,因为跟了你十年的私人秘书提早离开了办公室,还忘了接那根私人热线,而且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你的私人公寓里,用一种奇怪的声音接听你的电话…… 「麦克斯?」 「也许吧,」他说道,「但我希望那没什幺,不会有什幺意外发生。塞雷娜,我们还有些其他的问题要谈。」 「是吗?」她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我想你或者是米卡,我们得就一些烦琐的生意上的细节说清楚。塞雷娜,这是……」 「当然,亲爱的,我要先洗个澡。刚才我从窗口望见弗兰卡正在游泳,我们过半小时一块去见她,好吗?你好像说过在离开前要得到她的签名?」 他弄不懂她话中的含义和感情,她已离开房间。他听见了淋浴的水声,他望了一眼自己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没什幺可担心的,」麦克斯说道,递了一只金笔给弗兰卡,「这是一份很标準的合约,会保护我们双方的利益,其中没有什幺苛刻的条件,这我向你保証,只要你签上字,你就是DISC-O公司的新星了。」 弗兰卡接过合约,很快扫了一眼,就在她拿了笔準备签字时,塞雷娜出现在阳台上,她穿了件淡黄色的无袖丝质连衣裙。 「你可真快呀,麦克斯,」她说着,朝桌子走来,「弗兰卡,早安,米卡。」 米卡突然转过身面对她,不小心碰了下桌子。弗兰卡刚要签的笔抖动了一下,塞雷娜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双肩。接着,转到了弗兰卡身后。 「哈,这就是合约了,」塞雷娜看了一下,「我能看看吗?」 「你好,塞雷娜,好的,当然啦……」弗兰卡还未说完,塞雷娜已经拿到合约,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真的认为这里没什幺……」麦克斯开口说话。 「塞雷娜,我真高兴你下来……」米卡同时也在说道。 他们又同时停了下来。 「对不起,麦克斯。」米卡说。 「不,不,我只是想说……」麦克斯赶忙应道。 「真有意思,」塞雷娜看着他们俩,嘲弄道,「弗兰卡,你都读过吗?五年的合约,你可是把自己捆住了,你不这幺认为吗?而且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这可不是一桩好买卖,真的。」 「我没看那幺仔细,」弗兰卡但白道,有点茫然无措,「但是……」 「塞雷娜,你不是代理人,而且你也不懂这些事情,」麦克斯打断她,」这是一份标準的合约,我已经和许多新艺术家无数次使用过这种合约。」 「但她已经不是个新手,不是吗?」塞雷娜也打断了他,眼睛看着合约,」她以前灌过唱片,而且去年在国际音乐节上获过奖,你叫价太低了,麦克斯。」 「听着,塞雷娜,那并不意味着她具有明星的背景。」 「但她也不是无名之辈,」塞雷螂反驳道,抬起眼看着他。 「百分之十。」米卡看来也有点感兴趣了,他重覆道。 「百分之十是公平的,」麦克斯坚持道,「而且无论在任何情况下……」 「不,亲爱的,」塞雷娜说道,她转向弗兰卡,「我真的认为你该再好好考虑一下,也许你应当咨询一下你的代理人或者律师。当然,我确实不懂这类事情。」她加了一句。脸上一副无知的样子。 麦克斯真被气坏了,他有点咬牙切齿,」塞雷娜,你以为……」 「百分之十的利润,」米卡又重覆了一句,「塞雷娜,当初我得了多少?」 「你没有任何利润,」麦克斯快要气炸了,「你有一份随着通货膨胀而增长的,只有十足的疯子才愿给的报酬……」 「怎幺啦,怎幺啦,麦克斯,」塞雷娜一副安抚的口吻,「不要这幺容易激动,容易暴怒嘛,他们英国人是这幺说的吧,米卡,暴怒。」 「也许我是得好好再看看合约。」弗兰卡说道,一副迷惑的样子看着大家。 「事实上,我想你要说的词是,过于敏感吧?」米卡认真地回答塞雷娜。 「让我来说清楚这件事,」麦克斯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我在伦敦的法律事务所……」 「啊,对了,伦敦,」塞雷娜打断他,眼中一副悲伤的样子,「不幸的是,麦克斯不得不返回伦敦了,这真可惜,」她对弗兰卡和米卡说道,」我曾想今天和他一起出去,留下你们安心工作。我想陪他去乡下逛逛,也许还可以来次野餐,但是恐怕生意比享乐重要,是这样吧,麦克斯?」 麦克斯又是一阵咬牙切齿,这个女人,难道她破坏这笔生意,就因为他不同意陪她出去兜风和野餐?真是不可思议,难以理解,掐死她真算是便宜了她。 「但是我也觉得有点无聊,我想我最好和他一起去伦敦,也许去逛逛商店,放松一下,对我有好处。对了,弗兰卡,我在伦敦还可以帮你好好研究一下那份合约。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但是,塞雷娜,你恨伦敦。」麦克斯和塞雷娜几乎是同时叫道。 「也许我只是有点想那里了。」她活泼他说道,丢给所有的人一脸灿烂的微笑。 第十一章 双重奏 她的双乳在白色衬衫下高耸着,她修长优雅的双腿紧紧包裹在她的牛仔裤里。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的双手在把那几件棉质衣服剥离她的身体,他感受着她象牙般光滑的身体…… 塞雷娜一边轻声哼着小调,一边在几排巨大的壁橱里翻着。八月的伦敦,真不是令人愉快的时节。沉闷、凄冷、阴郁、多雨或是炎热、蒸人。这都说不定。那件色彩绚丽的红黄色泰国丝绸夹克当然要带上,还有那套白色丝质套装,那件黑色皮裙……她又转念一想,算了,最近黑色穿得太多了。 「塞雷娜?」弗兰卡的语气里带有试探的口吻,「哦,对不起,我敲门了,可是你没有听见。」 「弗兰卡,看到你真高兴,」塞雷娜转过身,笑着说,「你可以给我点建议,你觉得我该带点什幺衣服?英国的天气总让人摸不準。」 「嗯,我离开时,天气很热,」弗兰卡说着,塞雷娜的衣橱真有点让弗兰卡肃然起敬,一排排各式各样的衬衫、短裙、连衣裙、长裤和晚礼服,还有一排排的不同颜色、不同质地和样式的鞋子,只要能想像出的,应有尽有。 「你準备在那里待多久?」弗兰卡小心问道。 「我还没决定,真的,」塞雷娜回答说,手里摸着一件小山羊皮的裙子,「整理东西真烦人,你说呢?也许我该让麦迪来替我弄,她总能把每件事都办得井井有条,要幺干脆去那里买几件,省得带行李。」她指着一张小沙发,「随便坐。」 「是什幺使你决定去伦敦的?」弗兰卡问道,她坐在沙发边上,看着塞雷娜抱了一只小旅行箱放在床上,然后不耐烦地往箱子里扔她的内衣。 「哦,一时兴起,真的,」塞雷娜欢快他说,「我想这让麦克斯吃惊了。」 「当然,他惊讶极了。」弗兰卡干巴巴地说道。 「岂只是惊讶,亲爱的,他给惊呆了。」塞雷娜得意地笑道。 「米卡也是。」弗兰卡说完,盯着她。 「米卡?」塞雷娜像是经过仔细考虑了一番之后,耸了耸肩,「米卡必须要集中精力在工作上,他昨晚是这幺对我说的,你对他是一个极大的振奋剂。」她说着,丢下一堆白色丝质内衣,坐到她身边。 「他是这幺说的幺?」弗兰卡惊喜地问塞雷娜。 「当然,也许原话不完全是这样,但我能感到你确实是。」塞雷娜说着,把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 弗兰卡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这令她想起塞雷娜灼热狂烈的情欲,但这次触摸是轻柔的,友好的,随意的。 「你需要极大的热情来投入到他充满想像力的乐曲中。」塞雷娜看着弗兰卡的双眼说道。 「当然,当然,我知道。」弗兰卡表示赞同,塞雷娜那只琥珀色的眼中有一种咄咄逼人的目光。 「你会找到感觉吗?」塞雷娜轻声问道。 「我想会的,我希望如此,会的。」弗兰卡很有信心。 「你想要他,对不对?」塞雷娜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在利用他,是不是?你很聪明,真的十分聪明。」 她觉得没必要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是的,是这样的。」 「但你有足够的意志力来驾驭渴望之心,并把这种心情转移到音乐上吗?」她又加了一句,「音乐应该是第一位的。」 弗兰卡沉默着,她对米卡的性欲,对他的渴望,丰富了她的演奏技巧和情感,让她能更自由地发挥。但他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 「你得小心点,」塞雷娜警告道,「要十分小心,你得像奏巴赫的曲子一样,去和他周旋。你要保持住你的本质,在你掌握了音乐,录完唱片,开完首场演奏会之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介意?」弗兰卡坦率地问道。 她耳边响起塞雷娜轻快的笑声,「亲爱的,米卡和我的关系已远远超越了性爱,」她微笑地看着一脸迷惑不解的弗兰卡,她不懂,也许没人能懂,「不,不,我不会介意,你用不着有什幺顾虑。」 弗兰卡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原先的那种犹豫、紧张和不安一扫而光。塞雷娜就像一个盟友,一个朋友。她就是她,塞雷娜。 弗兰卡抓起塞雷娜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拿到她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塞雷娜,谢谢你。」 「玩得开心点,亲爱的,」塞雷娜说道,「其他什幺事也不要管。」 弗兰卡身体往沙发上一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塞雷娜走回床边,继续翻捡那堆白色丝质内衣。 「你真好心,替我看那份合约,塞雷娜,你是不是真觉得他的条件不合理?」弗兰卡问道。 「我怎幺会知道呢?」塞雷娜心不在焉地回答,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的箱子。 「但你很自信地以为,他应该提供更好的利润,因此我才没签字,」弗兰卡也皱了皱眉头。 「吓吓他罢了,亲爱的,我其实什幺也不懂。」她含糊地说。 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变,难道是因为烦躁吗? 「我们离开前,我得见见米卡,」塞雷娜说道,」我还要问问麦迪是否己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看来我得把车留在机场上了,真够烦人的。」 「你干嘛不用司机?」弗兰卡问。 「今天不用,」塞雷娜答道,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麦迪一定己设法处理了瑟奇,打发了他,还会再找一个来代替他。「不,今天不用司机。」 伦敦 萨丽坐在她的办公桌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烦闷地大口大口吸着烟,这已经是第十支了,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但她什幺也不想做。 她一大早溜出了麦克斯的公寓,留下沉睡的夏娃和尼古拉。她像一只被追逐的野兽,径直回到了办公室里,那是她的隐身处,她把门都锁了起来,萨丽低下头,望着眼前的那张纸。 她在那上面记下了夏娃昨晚所说的每一件事,她还记得她所有的计划和梦想,其中有几点她还不太清楚,她的思绪仍不时被裸露的四肢和在她身体上滑动的嘴唇及手指纠缠着,但是她知道她领悟其中的要点。 一个大胆的冒险,萨丽承认,当然不乏取胜的可能性,至少在目前,对米卡的问题上,将会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从长久来看,对DISC-O公司不会具有威胁,但至少要让他们慌乱一阵子。 她还在犹豫着,在这个关键性的决定上徘徊着。现在退出还为时不晚,她可以告诉麦克斯这一切,开除夏娃,并对北美市场采取紧急措施。 或者她可以与夏娃联盟。 她捻灭香烟,叹了口气。 日内瓦 「塞雷娜,你为什幺要这样做?」 听到他的声音,她转过身去,她正在车库忙着选一辆开往机场的车,那辆劳斯莱斯有点太招摇了,而这辆莱姆伯格的颜色又太红一一真不知当初怎幺会订购这样一辆车。她真有点恼怒了一一也许那辆黑色的马塞阿狄还行。 「做什幺?」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辆银灰色的杰格尔开起来很够味,但她更喜欢开着马塞阿狄的感觉。 「这样急急忙忙地冲到伦敦去。」米卡说着,走近她。 「兴致、冲动。」她不经意地答道。 「塞雷娜,你这辈子从来不凭冲动做事,是不是因为昨晚我的那些话?如果是的话……」米卡支吾着说。 「别傻了,亲爱的,来帮帮我做个重要的决定,你认为我该开杰格尔,还是马塞阿狄?」 「塞雷娜,听我说,」他严肃他讲道,扳过她的肩头,并逼着她看着自己。「你到底是为什幺?今天早晨麦克斯都要气坏了。你走后我们谈了会儿,我很担心你,也很关心你,关于昨晚……」 「米卡,亲爱的,不要担心,」她朝他微笑着。看到她笑了,他松了口气。「一切都很好,我想我终于决定了。」塞雷娜继续说道。 「什幺?」 「我决定开这辆马塞阿狄。」 这就是塞雷娜,几小时后,米卡看着她开着那辆马塞阿狄消失在远处。她总是以自己的令人不解的方式来看待问题,解决问题,她令麦克斯愤怒、茫然,令他们每个人不知所措,然后却又像一阵云烟似地消失了。 他会想念她的。 同往常一样,工作是一帖镇痛剂,《拥抱》这个乐章已经有点让他心烦了,他的脑中有部完整的乐章,似乎没必要把它化为乐谱记录下来,他要开始《高潮》这个乐章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朝音乐室走去。 他进去时,弗兰卡几乎连头都没抬一下。她正架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皮沙发上,用一只铅笔记着什幺。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仍埋头于自己的事情。他一时感到有点不快,但很快就算了,他要抓紧时间完成乐曲,等他完成了《高潮》这一乐章后,他会有礼貌地请她离开的。 她已经越来越容易读懂了,弗兰卡想到这禁不住笑了一下。当她抬头看他时,他几乎僵硬了。也许引起他注意的最好方式是惹他生气,让他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地要发泄自己。 她感到这种想法令自己十分兴奋,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他的蓝色眼睛闪烁着光芒,他的双手急促地触摸着她的身体,撕扯着她的衣服,在她的身体上疯狂持久地动作着,发泄着他的怒火,这将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做爱的情景。 而且她知道这将发生在什幺时候,在她的首场演出之后,在全世界都被告知她演奏的是米卡的首部乐曲的那个夜晚,在她的化妆间里,在她演奏后的兴奋之余,在一种狂热的氛围之中。 首先要诱惑他,这将是个很长的过程,在首场演奏之前,至少还有六个月,或许可能更长。 她会等的,她会把对他的满腔柔情,全部的欲火转化为对音乐的追求,她会乐意去等。 他们默默无语地工作了几个钟头,弗兰卡在默默『吻』着乐谱,米卡埋头于《高潮》的创作。突然,他轻声说笑着什幺,把弗兰卡吓了一跳。 「不行,我得听你的拉奏,」他不耐烦地说,「有点不对劲。」 「我去拿琴,」她慢腾腾地站起来。 「不用麻烦了。」他直言道,「你用的是什幺琴?卡皮奇奥尼牌的?我不大喜欢现在这些琴匠们造的琴。它们太不精致,哦,天啊!他惊叫道,「也许这会带来些麻烦,我还没想到这点。我想让你用那把『金色斯确德』来演奏《结局》。我想试试那把阿马狄,但它不适合在大厅里演奏,弗兰卡诺也不适合。」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个橱子,拿出一个琴盒,从一块绒布底下取出一把小提琴,她一看见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像罕见而又无价的瑰宝似的,它浑身散发着一种光华和生命力。她走近一步,惊畏地望着它,精巧而又完美的外形,她几乎难以置信似地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它。 他把另一把斯确德小提琴也从琴盒里取了出来,随意地放在肩头。看见她的双手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 她以前当然也曾在伦敦的一些精品琴行里试过一两把斯确德瓦瑞斯,但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像过,在米卡的手中会藏有如此精致、如此巧夺天工的乐器。 「它很漂亮,不是吗?」他问她道,掩饰不住嘴角流露出来的笑意。 「岂止是漂亮,」她吐了口气,「是十分的完美。」 「它完成于一七四一年,」他介绍说,把琴递给她,「那时琴匠本人已是七十一岁了,令你难以置信,它竟具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这正是《拥抱》所要求的,我们用另一把来演奏《吻》,那一把更具有韧性。」 弗兰卡很容易地就适应了它,就像是为她专门造的似的,「你是说不同的乐章要用不同的琴来演奏?」她有点将信将疑。 「当然,」他倒是答得理所当然,他调整好乐谱架,把被她掉在地上的乐谱捡起来,摆放好。「好,现在开始演奏,也许你认为你的图特牌小提琴不错,可是我更喜欢派卡特的,你最好尽快适应。」 她眼睛看着乐谱,如果说『吻』十分简单的话,这个却是不可思议的复杂,旋律、节奏都不多见。一开始就是一个长音符,音符变化多样,天啦,他难道指望她能一时就完全掌握这些吗? 「现在,先不用担心音符的变化,」他指导着。「我们先来试试感觉,我需要听你的演奏,快!」 她把琴放在下巴底下,顶着肩头,一种奇怪的感觉滑过她的全身,似乎琴本身是活的,具有热量。 「演奏!」 她深深吸了口气,开始了。 这是一段连续不断的和弦,快速而又急促,像一股正燃着的野火,令人透不过气来。 「用力点,」他说,「用力点。」 她没理会,全神贯注于音乐。」 米卡闭着眼睛,握着拳头,站在她身后。是的,她已经表现得可以了,但还需要更用力些,就像一个男人的阴茎在女人光滑的、火热的阴部里一样。 「再用力些,」他几乎是粗鲁地喊道。 就要到达高潮了,她的注意力只是在乐谱上。她感到他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小提琴突然被他夺了过去,还有琴弓。 「要更有力。」 她呆呆地望着他把琴放在自己肩头,并开始演奏。她望着他戴着手套的手指熟练而又精妙地滑动着,左手握着琴,右手轻松自如地抓着琴弓。 这谈不上完美,这离他原先的风格还差一大截,但他表现出了一种力量,一种激情,这多少掩盖了一些技巧上的不足。 他在演奏,她想着,简直惊呆了,这难道是真的吗? 他能演奏了! 伦敦 他们是在下午的四点钟到达伦敦的,塞雷娜环顾四周,自从她上次来伦敦,这里的流行改变了不少,她不屑地想到。她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身着一身黑衣,留着莫霍克人的发型,戴着金鼻环,长长的羽毛在一只耳朵下摇晃着,她赶紧把目光移开。 「爱德华,我的司机,应该来接我们的。」麦克斯说着,「好极了,他正在那边等我们呢,这边走,塞雷娜。」他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似乎推着她往前走。 他在拥挤的人群中为她开道,他有了一种保护者的感觉,能和她走在一起,他还是很自豪的。她漂亮、优雅,只要她把心思用在你身上,她会是一个好伙伴。 他们的旅途十分开心.这让他几乎忘掉了她曾带给他的不快。 「以上帝的名义,你为什幺要干预?」他曾这样问她。 「亲爱的,」她说道,指尖抚摸着他的胳膊,「我一点都不想给你添麻烦,我只是觉得弗兰卡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和你这样一个精明的商人打交道,可能还不够格。」 听了她这番既让他生气,又是奉承他的话,他只有结束不快和愤懑。他离开日内瓦之前,得到了弗兰卡的承诺,除非DISC-O公司回绝她,不然她不会作出其他的选择。他也已经简单而又耐心地和米卡解释过DISC-O公司和他的合约一直没有中断。米卡看起来是明白了这点,他对这类事一向不大耐烦,但最终,麦克斯让他知道,无论他的新作品是什幺,DISC-O公司都是它当然的拥有者。 「就是那个看起来像只猴子的小个男人?」塞雷娜问道,看着那个形象不佳的人朝他们走来。 「当然没你的司机漂亮,这我知道,」麦克斯答道,他忙把就要奔驰的思绪拉回来,「但他是个优秀的司机。爱德华,你好,来拿这些东西,车在什幺地方?」他把行李递给爱德华,与他边走边聊,塞雷娜跟在后头。 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天气果然很冷,而且阴暗、潮湿,她很高兴自己已换了件厚点的衣服,由于某种原因,在伦敦,她总感到冷。 「老板,是去公司还是公寓?这位小妇人呢?」 听了这话;塞雷娜吃惊得眉毛都挑起来了,多幺无礼!但麦克斯似乎并无什幺感觉,他答道:「去办公室,我想尽快赶过去,现在交通怎幺样?」 「很可怕,老板,很可怕,但没关系,没关系。」 「塞雷娜,」麦克斯说着,按动按钮把他们和司机隔了开来,「你想去哪里?」他很尴尬地问道。他还未曾想到这个问题,他只记得要塞雷娜那极能干的管家买了机票,并通知爱德华来接他们,他想也许塞雷娜已有自己的计划,「你有没有在饭店订房间?当然,我很欢迎你和我住,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又加了一句。 「麦克斯,亲爱的,我当然和你在一起。」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司机可真够可以的,小妇人,真没礼貌。」 「唉,爱德华就是这样,」麦克斯答道,欣赏着塞雷娜优美的身姿,「他只为我工作,不为DISC-O公司,他是司机,也是管家和保镖,他是一个两头斗上,」他又补充了一句令她吃惊的话,「如果你了解了他,你会喜欢他的。」 「那幺,」塞雷娜不置可否,「你要先去DISC-O公司喽?我和你一起去,我正盼望着这个呢,你有没有会议要召开,或者其他什幺事?」 「没有,实际上他们还不知道我回来,我想我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她好奇地望着他,被他嗓音中的某种东西打动,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了,他一头黑发,皮肤介于棕色和黑色之间,显得十分健康,他的样子还是比较讨喜的,但她不太喜欢他那绿色的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他还是有点吸引力的,几乎称得上英俊,即使一个陌生人也可以凭他那张充满力度的嘴和下巴认出他来,不容置疑。他是一个不可轻易被忽视的人。 「你很想让大家大吃一惊?」她高声说道,她嘴里问着,心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倒也不是,」他摇播头,「只是有时在人不在意、毫无準备的情况下,能得到一些真实的情况。」 夏娃的舌头顺着她的脚心往上滑动着,萨丽的脚趾像痉挛似的一阵阵弯曲着,她坐在麦克斯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后的皮椅里,扭动着,她试图抽开自己的脚,但夏娃的手突然变得有力起来。 「夏娃,求你,我不会改变主意了,我已经作了决定。麦克斯不会知道的,哦,上帝呀,夏娃,求你了!」夏娃的舌头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蛇,游动在她的脚趾之间。 她选了麦克斯的办公室来和夏娃挑明这事,就是想在这里,这张桌子和椅子也许会给她一点权威感,让她和夏娃有种距离感,她要向她好好解释为什幺她选择和麦克斯待下去。 但是夏娃还是绕过那张桌子,滑到她的膝下,请求她再考虑一下,她一边说一边脱下她的鞋子,用那种她曾十分熟悉的方式来打动她,感染她。 萨丽把身体尽量往后缩,以阻挡夏娃带来的诱惑,但她仍感到了两腿之间涌出来一股热流。 「夏娃,停下来,你必须停下来,我发誓我不会告诉麦克斯一个字的,你可以离开DISC-O公司,继续你的计划,哦,夏娃……你不能,你不可以这样,夏娃、夏娃、夏娃。」 日内瓦 米卡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他的手,就像他以前从未见过似的。 「你可以演奏了!」弗兰卡叫喊着,「我真不明白到底怎幺了。他们说自那次事故后,你的手再也不可能演奏了,是这样吗,米卡?可是你能演奏!」 他没有回答她的一连串疑问,慢慢地把黑色皮手套从左手上脱了下来。这手套很柔软,就像是第二层皮肤似的。他小心地脱着手套,先是姆指,然后是食指,她真想从他手中把手套抢过来扔掉,让他的手从此自由自在,她真想把他的双手棒到灯光下…… 「看在上帝的份上,和我说话,你为什幺要戴着手套,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告诉我。」 他还在慢慢地拉着手套,现在是无名指了。 她不耐烦地望着他,「说句话!」她冲动叫道,她的嗓音有点歇斯底里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这真奇怪,」他总算开了腔,「我们抱着一线希望到一家诊所去,是在波士顿还是在巴尔的摩,我记不得了。」他还在不急不忙地拽着小拇措上的手套。 「什幺希望?」她简直是屏着呼吸看着他拽那双手套。 「也许它会恢复的。伤的并不是十分严重,你看,并没有变形,但我已失去了感觉,」他停了下来,还剩半只手套在手上,「我们正沿着海边开车,那大天气很好,公路上有很好的陡坡和隧道,当时是我开的车,以前我很喜欢开车,而且喜欢开快车,我觉得那样可以放松自己。我第二个礼拜在米兰有一场演奏会,我一直很努力地準备着。那时我们正好从一条隧道里出来,我正低头关掉车灯,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一直想,如果我开的是自己的车,是否结果会不一样。」 她等着他说下去,几乎不敢喘气。 「道路,」他终于接了下去,「很窄,非常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声沉闷的巨响,又是老套,但这次是真实的。对方的车一定也开得很快,他的摩托车撞上了我的车,他人被弹上了我前面的玻璃挡板,顿时玻璃碎片到处四溅。」 「玻璃碎片四溅?」 「他撞了进来,炸开的玻璃散落在塞雷娜身上,就像钻石一样,塞雷娜那一刻竟显得很特别,她就像被埋在了一堆钻石里似的。」 「那幺你的手?」她满怀疑虑。 「我从未给她买过钻石,」他接着说道,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我先剎车,把车停在了一边,然后去拉她,座位上也落满了碎玻璃片,我已不大记得清楚了,后来就看见到处都是血。」 他脱下了手套,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又向前跨了一步,也盯着他的手。他的手指细长优雅,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显得苍白,但手上没有任何伤痕。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在他的大拇指下有一块不大看得清的印记。「她显得十分生气,我去拉她时,她朝我大呼小叫,你的手,你的手!」 弗兰卡很理解地点点头,对一个小提琴家来说,一只手是至关重要的。 他的神情还沉浸在过去,「她虽然异常愤怒,但还是很侥幸的,她身上没留下任何伤痕,还有那个男孩也是。」 她看着他死盯着他自己的那只手,说,「现在不是恢复了吗?你的手指有感觉了吧?」 他很快地拽了另一只手套,然后把两只手套都扔到了地上,「看起来是这样,」他轻声答道,「看起来是这样。」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微笑着说:「我一定要告诉塞雷娜,告诉麦迪,也许我们应该来点香槟。」 几小时后,他们已是几瓶香摈下肚,她忍不住要问那个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的问题,「为什幺要戴手套,米卡?」 「我甚至不能忍受,看起来也很奇怪,」他把瓶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杯里,又要去取另一瓶,」可能是一种哀悼吧。」 「但现在你好了,你有感觉了,可以重新开始演奏。」 「也许吧,」他表示同意,「现在做出决定还太早,」他打开瓶塞,一股泡沫溢出了酒瓶,他用手感受着那种清凉。 已经有很久了,他的手只感到有种被的烧的感觉,他的手指能再一次摸着古老的木塞和光滑的玻璃……就像女人的肌肤。 如果塞雷娜在就好了,他决定暂不打电话给在伦敦的她,他不想让麦克斯也分享这分喜悦,他要面对面告诉她,看着她琥珀色的眼中的那份狂喜。他还在被麦迪的眼泪所震动着,当他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喜出望外.又像是一直在期待着这个喜讯。 他们一块喝了杯香槟,她问他晚饭要吃什幺来庆祝一下,并紧紧抓住他的两只手,脸颊上淌着泪水。 弗兰卡一直静静地坐着,听他讲,她为自己亲眼目睹这样一个奇迹而自豪。米卡又倒了点香槟,看着她举起酒杯时,手臂弯成了优美的曲线。是的,女人的肌肤在他的触摸下会显得温暖而光滑,她的头发如丝一般的柔顺,还有她的嘴唇,她的乳头……这一切,都会再现的。 他感到自己体内有种奇怪的骚动和狂喜,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禁欲,就像他的黑手套一样,已经成了一种悼念的方式。没有了音乐,也就失去了性的必要,但现在他又能感觉到一种渴求在他内心深处涌动。 她的双乳在白色衬衫下高耸着,她修长优雅的双腿紧紧包裹在她的牛仔裤里。他几乎能感到自己的双手在把那几件棉质衣服剥离她的身体,他感受着她象牙般光滑的身体…… 在他的双手触摸下,她的身体会变化无穷、凉爽、温暖、坚挺、柔软。他弯曲自己的手指,没有了那种的烧感,却有一种渴望去触及她。 是的,很快就会的,他决定道。 今天晚上。 也许现在。 他冲动地朝一排架子走去,那上面放满了他收藏的大量的磁带和唱片。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照片时,她便令他浮想联翩,他将如何去拥有她,操练她,迅速地占有她。 但当他伸出手时,他裸着的双手令他改变了主意,已经没有必要再戴那副黑手套了,但他们之间也没有了音乐。 只有女人的音乐,女人的叹息、叫喊,充满了快感的尖叫和情不自禁的呻吟,那是她的音乐。 伦敦 麦克斯到了办公室门口,和塞雷娜保持了一段距离。他进去后,立刻把门关了,塞雷娜虽然很好奇,但想到他有自己的隐私,便没有跟进去。 这座大楼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但丑陋而又刻板,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口味。和麦克斯办公室紧连的这间小屋也显得蹩脚。她把夹克搭在肩头,很随意地扫了一眼,她看到一张桌子上散乱地放满了各种文件,都是现代垃圾。无意中她看到一份文件上的名字,她好奇地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 麦克斯已经进了办公室,门被推开时,夏娃挺直了身体,她轻快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她站在萨丽身边,萨丽正坐在那把大椅子里。 「你好,老板!我们没料到你今天回来。是吧,萨丽?」 当他不在时,他并不反对萨丽用他的办公室,事实上他也想把她的办公室重新布置一下,再给她放几个合适的橱子,换掉原来的蹩脚的办公用具。 他哪里知道,如果他早几秒钟拧开办公室的门把,他就会看到她们正在一起,亲密无间,拥抱着,像一对恋人。 「确实有点惊讶,」夏娃边说边离开了萨丽,离开了那张桌子,「我希望这不是因为日内瓦那边不太顺利吧?」 萨丽像是突然被打了一个耳光,她的眼光跟着夏娃,就像一只即将被猎杀的动物,竭力躲开他的目光。 他很自然地回答着她的问话,询问着公司里的情况,并看到萨丽脸色正渐渐恢复自然。他知道他的直觉没有欺骗他。 他能嗅出问题的存在,就像能闻到一股烟味一样。 他能感到空气中弥漫着阴谋。 「很成功,」他平静他说着,「对我们大家,对DISC-O公司都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机会,」他感到夏娃冷笑了一下,或许只是他的幻觉。」萨丽,」他说道,「你又抽烟了,我以为你戒了呢。我离开后,是不是有什幺事让你觉得压力很大?」他绕到椅子后面,看着他的桌子,看不出她们曾密谋过什幺。 「不,不,一点也没有。」萨丽不自然地答道。感谢上帝他站在她后面,目前她可不敢和他正面对视。夏娃控制得很好,声音举止得体。自然,就像几分钟前什幺也没发生似的,她们没一起寻欢做乐过,也没一起争吵过,她突然有点恨她了。 「其实,你应该知道一句老话,有烟的地方就要起火,」麦克斯亲切他说道,眼睛望着夏娃,他手里拿着那包万宝路香烟,「这对健康可是有害的,萨丽,一个大祸害。如果你感到有压力,我们可以安排一次度假,你看呢?」 「我也是这幺说的,老板,」夏娃的眼里闪着狡黠的目光,「她真的需要离开这里了,是吧,萨丽?」 她能听出夏娃话中的含义,萨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烟,麦克斯一直把玩着那盒烟,他犹豫了下,才把烟递给她。 她能感到谈话已越来越让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麦克斯和夏娃的每句话似乎都很轻松无意,但句句令她不安。 「但每个人都是不可少的,他们是这幺说的吧?」麦克斯反击道,眼睛仍盯着夏娃,一双手很友好地搭在萨丽的肩头,但这却似乎是提醒了萨丽,她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她尴尬地準备起身让位,可是他按往了她。夏娃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哈,塞雷娜。你来。」 三双眼睛一起看着她,塞雷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里不经意地抓着张纸。 「萨丽,夏娃,这是塞雷娜,米卡的伴侣。」 萨丽很礼貌地和塞雷娜打了招呼,就像有一双冰凉的手揪住了她的心,她从未见过塞雷娜,从未直接面对过她的这个情敌。她超人的美貌和亲切的外表令萨丽震惊。 塞雷娜一直在玩弄着一张纸,她不停地把它折成不同的形状,等她走近些,萨丽认出来了,她倒吸了口凉气,那是她的笔迹。 「见到你真高兴,」塞雷娜以她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并朝萨丽伸出手,萨丽只是麻木地握了一下,「真奇怪我们从未见过面。」塞雷娜微笑着,低下头看着另一只手中的那张纸,然后转向夏娃。 血一下涌出萨丽的大脑,耳边也轰鸣着,她几乎不能动,不能想,不能呼吸,她的眼睛盯着塞雷娜手中的纸。在那张纸上,她记下了夏娃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塞雷娜优雅地向一把黑色皮椅走去,坐下,井摆弄着那张纸,把它折成了一个小船。 「不要让我的到来打断了你们,麦克斯,」她说着,「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很多事情要讨论,麦克斯和我谈过一些关于音乐市场和外围市场的事,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奇妙的。但我想这一定是你的专长,对吧,夏娃?」塞雷娜笑着说道。 小船消失了,她又重新把它叠成新的形状,一朵花。 「确切他说,不能算是专长。」夏娃小心翼翼地回答,如果她是只猫的话,她的尾巴一定要收敛些了,她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个强有力的对手。 那是朵很漂亮的花,那盛开的样子,让人想到了一朵玫瑰。 「夏娃,你这样说对自己不大公平。」麦克斯很随意地说道。「你那份关于北美的报告就很不错。」 现在玫瑰也消失了,萨丽感到塞雷娜在看着她,便不太情愿地抬起头,她看到的是一双亲切、温暖的琥珀色眼睛,而且是友好的。 玫瑰花变成了一只旭日形的胸针,阳光四射。塞雷娜正朝她微笑着。 她感到自己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些,夏娃和麦克斯正谈着多伦多的市场和从前的生意,似乎没多大危险,只是不知他们是否话中有话,她听不懂。 塞雷娜把胸针也拆了。 她难道把那张纸丢在了桌子上?她不该如此粗心的……也许会的,为什幺塞雷娜什幺也没说?很显然,她意识到这张纸很重要,她不停地把这张纸折成小木船,一朵花,一枚胸针。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幺含意呢?她漫无目的地想着,也许这根本不是她的那张纸,也许只是她心虚罢了,她一定把那张纸锁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她记得似乎是锁起来了。 她又恢复了自信,「你折得真好,」萨丽大声对塞雷娜说道,看着她的手,那枚胸针变成了一个尖尖的形状。 「你喜欢?」塞雷娜问得很随意,还在继续折着,「那幺给你吧。」 她摊开掌心,是一把刀子。 日内瓦 他的眼睛是地中海的蓝色,常常出现在她的梦中,令她情欲高亢。她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似乎变成了一汪清水,变成了液体,她的心狂跳着,她甚至也感到了自己双腿间的隐处在颤怵着,而他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一个吻,」她柔声说道,感到自己的小腹在收紧,」只要一个吻。」 「只要一个吻?」他重覆道,显然觉得有趣。他现在就在她身边。他的大腿紧靠着她的秀腿,一只手扶着沙发,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费不了多大劲,只要稍微动一下,就可以把她按倒在沙发上,把她压在他的身下,他强壮、高大,可以很轻易地占有她,而她又是那幺迫切地需要他。她重重地躺倒在沙发上,她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地想要他。 她眼里含着泪水,又一次说道,「只是一个吻。」 她闭上眼,感到他的双手滑过她的长发,把她的脸扳向他。他呼出的气息撩拨着她的太阳穴。他的眉毛,他的嘴唇轻轻地触着她的眉毛。他的舌头吻着她的睫毛,小心地舔着她眼角的泪水。 她的嘴唇张开着,等待着,等待着他有力的嘴唇、舌头和牙齿。她感到自己的牛仔裤太紧了、太累了,当她感到他的嘴移向了她的耳朵,她全身禁不住地抖动起来,一种不可抑制的情欲升腾着,升腾着。她的双乳在衬衫下不安地耸动着,乳头坚挺硬实。当他的舌尖吻住她的耳垂时,她几乎尖叫起来。 他的嘴唇温柔地,轻轻地吻着她,如此的轻柔,她感到太轻柔了。他的唇在她的脸上滑动着,顺着她的脸颊、下巴,就是避开她的嘴巴。她的神经高度亢奋,她的双唇被一种极度的焦谒的烧着。她几乎不能再忍受这种折磨,这种等待已是一种无言的疼痛。 她呻吟着,嘴唇干燥焦渴,她感到他的嘴正对着她的嘴,好像低语着什幺,他的舌头舔舐着她干裂的嘴唇,湿润着她的双唇,并用牙齿轻轻地在她的双唇上摩擦着。她伸出舌头去搜寻他的舌头,去感触他湿热的舌头,然而他却抽走了。 她仍闭着眼睛,她知道,只要她睁开眼睛,碰上他的眼神,那将点燃她体内将到来的爆炸。她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她知道,她稍稍动一下,她的神经将不受控制,她的体内将会涌起那阵还不该到来的浪潮。 似乎是过了几个小时以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嘴唇滑向她的嘴唇,死死地盖住了从她嘴里发出的充满极度快感的尖叫声。 伦敦 「我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麦克斯说道,「当然啦,我离开期间也管不了那幺多。」 「哦。」塞雷娜漫不经心地望着镜子中的影像。他们已经离开了麦克斯的办公室。她随随便便地把那张纸还给了萨丽,然后爱德华带着她和麦克斯回到了公寓,她洗好了澡便溜上了床,她设想到天花板上会有一面大镜子。 「萨丽肯定也感到了疑惑,很显然,她想给夏娃时间,」麦克斯靠在塞雷娜身边的枕头上,手抚弄着她的头发,「坦白地说,我不能肯定萨丽是完全正确的,但夏娃是她的助手,如果她觉得不能再和夏娃合作下去,她知道该怎幺做,我真正依赖的是萨丽。」 「哦。」塞雷娜又应了一声,对他的话并不太感兴趣。 在这面镜子下交欢,一定是疯狂而又趣味无比的,她感到自己的身心全部放松着,她对自己笑了笑,用手指理了理头发,也许该换种发型了,也许该剪一剪。 「当我们和夏娃说到这点时,她令人出奇地镇静自若,她甚至考虑重新回到金融界去工作。」 「真的吗?」塞雷娜转过身望着麦克斯,看来萨丽没有用那把『刀』切自己的手腕,也没有去戳麦克斯一刀,她把它收了起来,这很有趣。 她想到了夏娃,她曾是麦克斯,也是DISC-O公司的一个大威胁,也许她应该把那把『刀』递给麦克斯,只是一时兴起,她才把它给了萨丽。 麦克斯伸出手揽注她,她便什幺也不再想了。 第十二章 插曲 他已经着手另一首曲子。她还像以前那样,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从男人身边溜到另一个男人身边…… 维尔京群岛 快艇泊在了维尔京群岛的一个小岛边,这是一个晴朗而又温和的日子,阳光照在海面上,泛出银色的光芒。 「天气好极了。」她身边的男人说道,他的语气就像在为这个事实和为自己祝贺一样,也许确实如此吧。 塞雷娜正躺在他身边的轻便马车上,没有吭声,只是抬手扶了扶太阳眼镜。阳光照在她抬起的手臂上,手腕上的钻石手镯和手指上的钻石都在丽日下闪闪生辉。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有些人认为大白天戴钻石首饰粗俗,她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当然不是这幺回事,特别是你不再同时戴其他首饰时。 「大海就是玻璃。」她接着说道,语气中仍有一种自我陶醉。 她的眼睛朝他望去,他的嘴角露出一种满足的微笑,这种微笑令人觉得他似乎拥有整个世界,或者说拥有一切。 他确实有权力,自命不凡,她提醒自己,最终,她不也躺在他身边吗? 她想起了过去的六个月,她的思绪回到了米卡身上。她想到她返回日内瓦时,他没去机场接她,也没在门口等她。她是多幺失望,走进别墅,她听到了巴赫的曲子从音乐室传出,她以为他会是一副沮丧的样子,她犹犹豫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发现他在演奏! 然后是眼泪,喜悦,如释重负,还有香槟和欢笑。 但他决定继续作曲:演奏只是自娱自乐,这多少令她有点失望。 他现在应该和她在一起,她沉思着,他决定留在日内瓦,拒绝和她一块出游,他说工作压力太大。她在想,也许弗兰卡还和他在一起,也许她听从了麦克斯的安排,去罗马待上几个月。 麦克斯,有时她想他在想什幺呢?他是否意识到了,是否感激她为他做的一切,也许并没有。 她叹了一口气,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塞雷娜,有什幺事不对劲吗?怎幺了?」 「没什幺,杰夫,一切都很好,也许我们该叫午餐了,我饿坏了。」 罗马 一个不朽的城市。弗兰卡自嘲道,一个恋人的城市,在九月的日子里一个人待在这里是件多幺可怕的事情。 又下雨了,绵绵不断的令人沉闷的雨水,不停地敲打着窗子。 麦克斯在罗马的美国研究学院为她订了房间,最初的几个星期她确实很开心,她可以和学生及学者们交谈关于绘画、雕塑、建筑和音乐的话题。她和一位曾获得过罗马奖的年轻女画家分享一间套房,她们之间很快变得十分友好。她们一块吃饭,一块逛露天市场,一块喝啤酒,这里多彩的生活多少减轻了一点她远离米卡带给她的痛苦。 再过不久,就能再见面了,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信,首场演奏会订在一月份,麦克斯写道,在皇家爱尔伯待音乐厅,一切都按计划发展着。 很快了。 日内瓦 米卡坐在阳台上,喝着咖啡,一大早坐到这里已经有点寒意了,但他仍喜欢这样。米达斯蜷曲在他的膝盖上,带给他一丝暖意。 他低头看着压在杯子底下的那张明信片,画面上的阿芙罗狄特正在沐浴中,她从凡蒂冈寄来的。他欣赏着画中的大理石女神像那优美的曲线,然后翻过来,又一次去读那句话。 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很快!」 《塞雷娜之歌》已经为她写好了,而且经过三次修改,已日趋完美。 他已经又着手另一首曲子,以米达斯为背景的,描述它娇憨的神态,但这次他却不能像写《塞雷娜之歌》那样精力集中了,因为他想念塞雷娜。 究竟是什幺让她离开了日内瓦,她到了纽约,又从纽约去了波士顿,然后和那个叫杰大‧布鲁克斯的男人一起消失在了那片热带地区。 他曾以为她八月份去伦敦,一个令她讨厌的地方,是为了和麦克斯发展一种关系,寻求一种归宿。 但是,他错了。她还像以前那样,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从男人身边溜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他多希望她能回来一趟。 很快。 首场演出己越来越近了,只有六个星期了,也许是七个星期? 波士顿 夏娃从她租的六楼豪华公寓朝下望去,紧挨着这座豪华公寓的是一家简陋的餐馆,难道波上顿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没有都市规划概念的城市吗?豪华的饭店旁可以是一溜破房子,或是修理店,或是洗衣店,真令人难以忍受。 她觉得看这样的风景,简直是一种灾难,她扭过头看着电话,她一直在等杰夫给她回话。几乎一个月过去了,DISC-O公司给她的遣散费还是很慷慨的,她完全可以在筹备组建新公司前再应付几个月,但没有杰夫‧布鲁克斯,她的公司是开不成的。 她很高兴自己把尼古拉留在伦敦的那家俱乐部里,直到她在美国、某个杰夫喜欢的城中建立起他们的公司,但杰夫似乎不懂得时间的重要性,不懂得行动要快。 最初他很乐意加盟她的计划,他带着她出入波士顿豪华饭店,还带她去他的牧场。那时,她也不急于催他,只是在享受着那种上流社会的生活,享受着自由和阳光。 每次给他打电话,他的秘书总是不快不慢他说:「夏娃女士,他会很快和你联络的。」 很快。 但这几乎已是他妈的一句空话了。 伦敦 「我不懂,萨丽,他几乎什幺也没为我做,懂我的意思吧?没有激动,没有颤怵。」 「但我感到了,」她甜甜他说道,岂只是激动和颤怵。她心里想着,并看着尼古拉照片,笑了笑。 「对一个无名的在俱乐部演奏的俄罗斯钢琴手来说,这份合约太慷慨了。」麦克斯表示不满,并看着她。她已剪了头发,像个头盔,前额还留了刘海,这让她看起来比过去老了点。 「低估新手是要犯错误的,麦克斯。」她提醒他在弗兰卡身上犯过的那个错。 麦克斯不得不接受她的嘲弄,该死的塞雷娜,他最后不得不以双倍于原来的利润和固定的年薪同弗兰卡达成协议。这大大减少了他原先期待从『赞歌』这部曲子上捞的利润,米卡只同意这个愚蠢的标题,对此,麦克斯仍耿耿于怀。 她也许就要打电话来了,他低下头去看手表,假装思考什幺问题,她每周打一次电话,有时两次或三次,她和米卡分开来,实际上对米卡的进一步恢复是大有好处的。她不赞成他给她电话,但他很想她。 「所以,麦克斯,你还有什幺可说的?」 他想了一会儿,只得保留自己的意见,表示同意。她知道他会的。 萨丽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她的桌子已换成了一张光亮整洁的黑色大桌子,她拿起电话告诉尼古拉这个好消息,并打开了她办公桌右边的第二只抽屉。 她现在常常冲着自己的护身符微笑,抽屉里是空的,除了她的护身符。 是它给她带来了好运,她想着,轻轻地抚弄着塞雷邮折的纸刀。 终曲 她知道今天的观众是带着好奇心来的。她感到体内有一种东西在涌动,她感到自己的手指开始颤抖,找寻着那把坚硬的琴弓…… 伦敦艾尔伯持皇家歌厅 舞台上的灯光显得十分燥热。在升起的演奏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四把小提琴,上面用丝绒盖着。她能感到人们正好奇地窃窃私语,有的几乎伸出头来,要看一眼米卡珍藏的尤物。 凭着一个演奏者的第六感,她知道今天的观众有很多是带着好奇的心理来的。她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今天这个大厅之所以座无虚席,多半是因为米卡。他们是来欢迎他重新回到舞台的一一一以一个作曲家的身份,他曾神秘地失踪了那幺久。 在她的想像中,他们就像一群动物,有的充满野性和情欲,有的驯服、粗俗。批评家们装扮得像华丽的美洲狮,带着野性的目光,準备狩猎,朋友们和音乐界的同仁们则像变色龙一样圆滑,準备跟在批评家的身后人云亦云一番;还有那些音乐爱好者们,则打扮得亮丽动人,穿丝戴银,就像热带的鸟儿一样。 她要像米卡那样,驯服他们,打动他们,震住他们……还有他。 她能感到他的存在,几乎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今晚之前,他们没有见面,甚至都没有说话,塞雷娜曾和她见过一面,显得十分友好。她帮助弗兰卡调整情绪,调动热情,为演出做好一切準备。 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她深探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开始养精蓄锐,当他听到一个极富修养的声音预告演出即将开始时,她感到有点兴奋,但接下来的话却显得十分遥远,令她更加精神集中。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我怀着极大的荣幸向大家介绍一位杰出的音乐家的杰出作品。」 她感到体内有一种东西涌动,她感到自己手指开始颤抖,找寻着那把『斯确德瓦瑞斯』。还有那坚硬的琴弓,和他的温暖、光滑、诱人的肌肤。 「这部作品充满了不寻常的魅力,它既有古典音乐的优雅,又散发着新浪漫主义的色彩。」 她突然感到口干舌燥,便伸出舌头湿润着嘴唇。她想像着他的嘴唇,想像着用她的舌头去舔舐它们,他张开嘴,等待着她,她的舌头游动在他洁白坚固的牙齿间,她闻到了他湿热的甜蜜的呼吸。 「小提琴协奏曲有一段悠久而又浪漫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六世纪的巴赫,一般有四个乐章。」 他的身体在她的抚摸下微微颤动着,浑身的肌肉紧绷着。她的双手很技巧地游离在他的身上。 「即使是最出色的演奏家也会发现今晚的演奏将是高水準、高难度的,请大家一道欢迎弗兰卡出场,请她为大家演奏《塞雷娜之歌》,这部乐曲有四个乐章。」 观众席上的塞雷娜被乐曲的标题震动了,坐在她身旁的米卡鼓着掌,眼睛盯着舞台。塞雷挪另一边的麦克斯不自在的在座位上动了动。不管怎样,这个标题比《赞歌》要好一点,他紧紧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 弗兰卡睁开眼睛,听到观众热情而又谨慎的掌声,他们在等待着。她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然后走到舞台中央。 在炽热的舞台灯光照射下,她的满头红发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泛出金黄色的光芒。她身着一件袒胸露背的黑色礼服,裙摆一直开到了大腿,唯一的饰品是一条重重的金色项链,这是塞雷娜离开她的化妆室时,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给她戴上的,「会带给你好运的,亲爱的。」 她用手指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然后弯下腰将那把『斯确德』从琴盒里取了出来。就在她转身取琴时,她听到观众席上发出了一声赞叹,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在看到她优美的双腿,和在黑色衣裙映衬下的光滑白晰的肌肤时的由衷赞叹。在他们的眼中,她完美的身体曲线已把『斯确德瓦瑞斯』比了下去。 米卡就在那里,在某个地方,她能感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他是在后排,在前排,还是在包厢里?她不知道,但这没有关系,只要他在就行了。 她面对着观众,突然地,感到荒唐,有点过份。一点都不是在演奏第一乐章『吻』时所需要的情绪。她只感到燥热狂暴,指尖有一种的烧感,两腿之间也剧烈地跳动着。 她开始演奏。 但她还在想像着他,有一个小节出了点差错。不过她掩饰得很好。 她就像一汪流动在他身边的水,温暖,充满激情,用她的舌尖和牙齿去折磨他,用她身体散逸出来的香气包容他。 米卡轻轻地骂了一句什幺,很轻,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观众们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凝听着舒展开来的音乐旋律,那稍瞬即逝的、模模糊糊的诱人的琴声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使他们觉得那曲调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迷惑力。 琴弓在弦上抚摸着,弹拨着,她灵巧地拉着小提琴。乐声时高时低,时起时伏。她用她的眼睛触摸着他的身体,逡巡在结实、肌肉发达的大腿上。她轻佻地摆弄着他裤子上的拉链,感觉到他的那东西硬起来。她的手指在那里漫游着。 然而,那强烈的、折磨人脆弱的情感是那样令人痛苦,几乎无法忍受。她压低了曲调,直至趋势于安静。她要避开他,躲开他,就像她曾从他身边离去,到了罗马。她让琴声归于安静,俱寂的黑夜。 音乐大厅鸦雀无声,没有咳嗽声、没有翻动节目单的沙沙声,当她把『斯确德』放回琴盒,又换了把『格石尔莱瑞斯』时,观众席上也没有交头接耳的低语声。 她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拥抱』的曲调如流水轻盈畅快,又像是飘忽不定的微风撩人情思,它似正飘落下来的丝绸瑟瑟作响,诱人情欲,又似闪烁的火苗突然发出爆裂声。 她又迷失于对他身体的探索中,在丝质和绵麻衣服下,她摸到了裸露的皮肤。她谨慎地、有意地将手指漫游到他衬衫的钮扣上,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那男性十足的喉结,双手慢慢扯开他的衬衫,暴露出他富有阳刚之气的、肌肉发达的胸脯,她轻弹着他坚硬的小小的奶头,她伸出舌头,吸吮着它。就在这时。她开始了拨奏曲。 欲望的火焰越燃越旺,越来越炽热、浓烈,情欲已被唤起和正在被唤起。 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冒着蓝色火焰的煤炭,米卡再次诅咒着。 「怎幺了,亲爱的?」塞雷娜小声问道,轩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太紧张,太快了,」他恼怒地答道,忘了压低他的嗓音。」她不能保持这样的……等一会到了《高潮》乐章就无法演奏了……该死的她!这是亲密、亲呢的性行为,不是通告不是通告!」 从他们身后传来气愤的嘘嘘声,要他们别作声,安静下来。 「她可能会让你惊讶的,亲爱的,」塞雷娜贴着他的耳朵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轻的抚慰的吻。弗兰卡演奏精彩极了,她的琴声已深深打动了在场的观众,使他们陷入朦朦胧胧的情感之中,好像是裹在雾气腾腾的水蒸汽里一般,恍恍惚惚。塞雷娜自己也被这琴声感染了、征服了。坐在她身边的麦克斯,已完全投入,完全沉迷于乐声之中了,他的手紧紧地按着她的大腿。 最后,那渐入佳境的和音在空气中沙沙穿过,像是白色的亚麻布飘落到地上时发出的脆响。乐声慢慢消融,渐渐逝去。 舞台上,她伸手去拿那把『斯确德』小提琴,它像是她的情人。 火辣辣的、滚烫烫的,急促地、狂乱地落下了琴弓,她的手粗野地,不耐烦地,贪婪地挥动着,他们之间的任何屏障都是无法忍受的。她现在用劲地拉着提琴,力气是那幺大,好像要沉陷进去,穿透进去。 在观众席上,人们在椅子上摇晃着,他们被乐声吸引,被乐声禁闭,被乐声征服。情欲炽烈。 那欲火升腾起来,琴声又使弥漫在空气中的骚动的气息更浓更炽,预示着将有大声的尖叫,狂热的兴奋,极乐的疯狂,他们将发泄自己的性欲,融化掉蕴蓄已久的快感,他们将彻底放松,完全松驰。 她有一种痛苦的空虚感。她渴望他,渴望他狂野地充实她,把他们俩一齐带人极度的欢乐中,让他们在高潮中爆炸。她能感到她自己的高潮正在临近,当她进入尾声,将琴弓拉得悠长而猛烈的时候,她感到大腿上的肌肉颤动着,她竭力控制着,甚至在她将最后的音符奏出,使他们疯狂尖叫的时候,她也在克制着。 当她把『斯确德』放回原处,又伸手去拿『阿马特』小提琴时,在静默中,有一种可以感觉到的区别。 米卡是对的。阿马特在大厅里声音不会传得很远。但是选择是慎重的、徘徊的,痛苦的爱的失落并不意味着支配空间,但可以增加它。 这是一种死亡,一种结束,脆弱的,折磨人的,痛苦的。身体里奔涌的火焰冷却下来,呼吸趋于平缓。 她绝妙地控制着它,把握着它,平息身体的躁动,震颤消融进古怪奇妙的拨奏曲中,消融到愈来愈弱的琴声中,那是一种温馨的、包容一切的安宁。 她应观众的要求,一连重奏了三次,当她大汗淋漓地回到后台时,仍沉浸在那如雷般的掌声中,她兴奋。狂热、喜悦,她成功了! 他正在她的梳妆室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