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同居

不伦不类82---83

2018-05-10 11:12:43

82   路很远,由于灵堂设置在主宅,这会儿往郊外的火葬场进发,可想而知得开多久。路况龙语不熟,只得跟着前面的车队前进。   母亲会谈及自己的家庭,倒是实属头一遭。以往也提过,但从不曾如此具象。   龙语静静的听母亲谈及她的少女时代,动荡的特殊时期,她不负责任的出走或者说逃亡,家族遭受到的迫害,为求得自保的所谓背叛……朦胧、遥远,有种不真实感。   这场冗长的叙述,对于龙语的影响是,令他认识到:一,人人都年轻过;二,任谁都有不光彩的一面;三,母亲之所以成为作家的理由——首先她有着切实的素材与体会,其次她痛苦并不能表现出来,这些积压在心里,无以名状。   “我都没想过,我还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也不曾想到,再次迈进门槛,发出邀约的是亡故的弟弟。”   龙语点了点头,姥姥与姥爷的相继去世,他们都是很久之后才得知的。这对龙语来说无所谓,但对于母亲……   “你倒是也说说话嘛,这时候倒装起了缄默。”龙妈妈认真的看向儿子。   龙语苦笑了一下儿,“你让我说什么啊,我现在是倾听者。”从来,他们都是无所不谈,这一点龙语知道它有别于其他家庭,超过十二岁,母亲再未将他当作孩子看待过,更像是对等的成年人间的交流。她会责备他,却不会强加自己的意志于他。对与不对,终究是由他自己得出结论。   “呵。”   “说起来……舅舅过世,还挺突然,年纪也不大啊。”   “片儿汤话就不用说了。”龙妈妈摘下手套,拧开了矿泉水的瓶子。   “话全叫你说尽了。”   “那说说你吧。你最近怎么样?可是很久不回家了。”   “你还是严肃起来吧,一不严肃也俗不可耐的家长里短。”龙语点了一支烟。   “我觉得你特别不快乐,上次你回去,我就感觉到了。”   “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   “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你如此不快乐了,这很难得。”   “你这像是安抚儿子吗?”   “母亲的直觉告诉我,你闯祸了。”   “歇菜吧。母亲这张面具你倒是时刻准备。”龙语笑。   每一个人,都有一张面具,它是最恰如其分的表演,艺术的最高境界。龙语始终觉得,母亲并非母亲而是扮演着母亲这一角色,之所以扮演是因为并不擅长,否则也不会这么来管教儿子。   “说起来,你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到这么大,没少干愚蠢的事。愚蠢始终与你相伴。从吞下扣子,到喝下明显变质的酸奶,再到旷课逃学,继而到沉迷管制药品与大丨麻,还有,酗酒、赌博、耽于男色,再到放弃写作否定自己转而……”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在想,你哪天能不这么愚蠢。”   “那你先告诉我,怎么才算不愚蠢。”   “这问题我没法给你答案,因为那是你的人生而不是我的人生。我不能指手画脚。最多也就是唠叨唠叨。”   “那你现在显然对我有意见啊!”   “是你自己对你自己有意见吧。”   “你这是什么话?”   “否则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你有意见?我是今天才唠叨吗?按你的说法,我这种时不时的疯病是有历史的。”   “对,有历史。说什么一切都随我心愿,可时不常的就絮絮叨叨。”   “但我从没审判过你。是吧?可以审判自己的人,只有你自己。我所谓的对与不对,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投降。”龙语放下车窗,把烟蒂扔出了窗外。   “哦?”   “我不陪你打太极。我确实一脑门子官司!其原因是,我现在被俩男的纠缠,烦都要烦死了。一个个动辄就要:在一起!我丨操怎么才叫在一起啊?是成为连体婴儿嘛!”   “哎呦,你怎么会为这种事烦啊?”龙妈妈噗嗤笑了,“是谁高喊着:别管我,就让我死于艾滋病吧,我捐献遗体给医学事业做研究,让他们早日攻克这种不人道的疾病!原话是这么说的吧?”   “你那是脑子还是光盘啊?”龙语郁,这是他多少年前说的话了。   “好吧,我不严肃了。但你实在令我惊奇。”   “我自己还惊奇呐!一块儿狗皮膏药就够要命的了,偏偏一贴还贴两片儿!我又不腰疼!”   “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乐手,一个个体经营者,这回答够明了吧。”   “有些太简洁了。”   “实际上……”龙语摸了摸鼻子。   “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是吗?”   “嗯。是吧。呵呵。”   “这问题对你来说很难?”   “太难了,因为我是个不会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的人,更何况,我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改变的。”   “由此我又能推断出,你更倾向那个个体经营者。”   “我给你摆个摊儿,你算命去吧,准发了。人到晚年还能再立新功!”   “你为什么会拘泥于这种以往在你看来的俗事?”龙妈妈并不等龙语回答,继续说:“因为你已经改变了。这个改变在于,你开始考虑让谁介入你的生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在你的生活里设置这样一个角色了。”   龙语皱眉。   “我要很遗憾的通知你,你所向往并坚持的浪子式生活,在你为此苦恼的时刻,正式宣告了它的结束。”   “我忽然不想陪你了。”龙语踩了刹车。   “负隅顽抗。”龙妈妈并不在意。   “你小心我给你推下去。”龙语重新起步上路。   龙妈妈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你就这么想上花边新闻?”   “靠!”龙语低声骂了一句。   “我都能想象出新闻题目:著名编剧因何失控?竟屠戮其亲生母亲。括符59岁,反括符,著名作家叶……”   “你有空还是作协活动活动吧,要不然文联串串门儿也行,再跟家里待下去,你的疯病更离谱儿了。”   “说起来,我跟你舅舅一别就是这么多年,再见竟是……一如我对这片土地现在是如此的陌生。”   龙语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了母亲冰冷的左手。   “是人都会干蠢事。”龙妈妈像是喟叹般说。   “不算蠢到底,你要这么想,我和我爸一直陪你蠢着。”   龙妈妈苦笑了一下。   “你虽然很蠢,但肯定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性。”   “没你蠢。”龙妈妈皱脸。   “你更蠢!”   “你就因为太蠢了,才说我蠢。”   “哎呦!你怎么又敲我脑袋!疯病!”   “疯病就疯病吧,在你看来,我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就算从新再给我选择,我也还是会这样养育你。”   “你连迷途知返都做不到啊?要再有机会,你还是考虑考虑吧,这样你就不会养出混蛋儿子了,就能养出完美的儿子了。说起来,你也不是做不好,我觉得赵昕让你养的挺好的。”   “因为他不是我儿子,所以我可以按照常规教育他。可你是我儿子,我就是要你活出你的自我,混蛋也好、无赖也罢。你就是你,没人装饰雕刻。这是我怀上你就做出的决定,这样你绝不会为此懊恼。因为我这辈子一直没能做好自己。”   “要不说你蠢!”   “那你是说我失败了?就你的养育问题。”   “你成功过头儿了!”   “诶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更喜欢赵昕?我记得我可为这事儿揍过你。那时候你几岁?十一岁?我好像就揍过你两次。”   “爱喜欢不喜欢,喜欢也没用,喜欢他也不喊你‘妈’。”   “你这别扭的性格也很蠢。”   “……你……”   “蠢极了。”   “好吧我蠢,我蠢也是你生的。没有愚蠢的你,就不会有愚蠢的我。然后我得问你,今天葬礼结束后,我们是不是就回京?”   “恐怕不行,要再住两天。你还想干嘛?”   龙语没回答。他现在与任伟,据他估计,物理上的距离很短。   “问你话呢。”   “还待?吃难吃的饭、看人脸色、说违心的话?你受虐狂吧?”   “避而不答,你心里又藏鬼了。” 83   叽里咕噜:啊哈,你在呢!   袁振正玩儿泡泡龙,QQ滴滴响了一声。   是赵昕。   袁振看着,本不想理,奈何对方接着又来了一句:你忙呢么?   橘色代理:在。   只有一个字儿,透着冷淡。   不能怪袁振冷淡,实在是“吻痕”事件令袁振对赵昕竖起了敌意。   叽里咕噜:不忙?   橘色代理:就那样。   叽里咕噜:你心情不好?   橘色代理:没有。   叽里咕噜:是不是他不在,你特……不放心?   橘色代理:这话说的。   叽里咕噜:嘿嘿,谁让你给自己找了个大包袱~   橘色代理:他是吗?   袁振敲下这三个字,对着屏幕冷笑。   叽里咕噜:不忙出来打台球?虽然我很臭,但……你可以当作解闷儿。至少不是一个人孤着,嘿嘿。   袁振盯着屏幕,点燃了一支烟。   怎么回答?      “这儿这儿~”   袁振刚迈进台球厅,就看到了角落里挥手的赵昕。进入十一月底,天气委实冷了下来,自己穿的严实,对方穿的也不算少。   赵昕没脱夹克,正吃饺子。   “你也把桌球店当食堂了。”袁振在赵昕旁边坐了下来。   “来几个么?有筷子。”赵昕穿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可一点儿也没能显得胖点儿。   “不了,我吃过晚饭了。”   “嗯嗯,也是,那喝饮料么?”   袁振想捂脸,“这里真不是饭店……”   “哈哈哈哈……嗯嗯,我没做饭,就过来吃了。反正也超近!”   袁振会前来赴约,自己感觉挺悲哀——用赵昕的话说,是很孤的慌。龙语陪他母亲去参加葬礼,走了有几天了。平时还能和小闫混混,可自打出了景燃那档子事儿,他就没再跟他碰过面,电话打进来他也只会看着,不接。最近的一场娱乐活动是唱歌,跟员工们一起。那也是三天前。   袁振这才发现,单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单身汉还没朋友。   也由此,袁振想道:这么多年,在他乡,他能将生活看待为不错,其间小闫功不可没。   悲哀。   这悲哀还带加筹码的——有朋友见不得不说,来见的是很可能跟自己BF胡搞过的对象。   “我怎么觉得你苦大仇深的?”赵昕一边咀嚼一边认真的看着袁振。   “哦?有么?”   “我看着……是。”   袁振盯着赵昕看,忽然想:他干嘛穿一件高领毛衣?不会是龙语走前……他们又……   想到这里,袁振不禁攥紧了拳头,好你个龙语,还是拿我话当耳旁风是吧?   赵昕一直观察袁振,越看……越害怕。   这俩人可谓是四目相对,不同的是,赵昕瞳孔里头有袁振,袁振瞳孔里头……其实没有赵昕。   他的眼神早已涣散,因为脑子里头想的并非此情此景,而是……   说起来,龙语的钱包里至今都放着他跟赵昕的合影。   他们俩,一定有什么。   “正好儿,帮我收一下盘子,再给我拿一听可乐吧,可口的。”赵昕喊住了服务员。   “诶,好的。”小丨姐笑眯眯的收了盘子。   “你到底怎么了啊?”赵昕不禁推了推袁振,他现在就跟灵魂出窍似的。   袁振猛然回神,可那件高领毛衣……仍旧在刺痛他的眼睛。   “呵。”他笑了一声,“可能是有点儿烦吧。”   “呃……”赵昕语塞,“龙语……又干嘛了?”   人一旦偏执起来,就会陷入无可救药的境地。赵昕明明一副关切的神态,看在袁振眼里却更像是伪善。揣着明白装糊涂!   于是,“闫力……跟我前任睡觉了。”袁振承认,说这句话他是别有用心,这是拿话呲的赵昕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哈?”赵昕瞪大了眼睛。   “呵呵。”袁振轻笑。   “他……”赵昕抓头,“怎么比龙语还不靠谱儿啊……”   袁振掏出了烟盒。   赵昕看着他,思踱着应该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他说:“嗯……这个肯定是他不对啦,但是……你要这么想,既然是前任,那他跟你就肯定是掰了。你也有你现在的生活,那不如这么想……”   “这是问题的关键么?”袁振插嘴,“我认为,问题的关键在于,他有小许了吧。当然,这事轮不到我来想。这是他俩之间的事。”追加一击!闫力有小许了,正如同龙语有我了。你们之间再怎么暧昧,你再怎么处于失恋的悲痛中,你也不应该拉着他胡来!你明知道,他是有肉就啃的狗。公狗。   “嗯嗯,对对。是这样。这一点更过分。”赵昕认真的点头,“那孩子挺好的。”   “您的可乐。”正巧服务员来了,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袁振也觉得赵昕挺装,怪没意思,不想再说了,“打球吧,我去拿球杆。”   “成!”赵昕起身,由于空调与食物的双重作用暖和了起来,他便脱了夹克。   袁振回来,赵昕已经站到了球案旁,他递了一支杆给他,“你开球?”   “你来吧,这个我……不怎么擅长。”   进入竞技阶段,赵昕必然被袁振打个落花流水,上次他让着他,他还那么糗,就别说这次一点儿不放水了。隔壁案子的那帮人不禁面露嘲笑之意。   赵昕脸上非常的挂不住,急切的想要扳回一局。让袁振放一马,显然不可能——看得出来他气儿非常不顺,打球就像发泄。且,要说谁真该让着谁,也是他该让着袁振,毕竟人家心情不好,当然,不用故意让,他的糟糕技术已经成全了这一局面。只是,不甘心嘛。隔壁桌都是些院儿里的小伙子,他实在不想让他们看扁了。   这一较劲,赵昕忘了手臂上的伤,姿势一个拿捏不好,一声“哎呦喂”之后,球杆脱手而出,更加滑稽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球愣是让他的球杆“捅”进去了。   哄笑。   袁振发觉了手扶小臂的赵昕表情不对,走过去问到:“怎么了?”   “啊,哈哈,不碍事儿。”赵昕放开了手,忍着疼甩了甩胳膊。   袁振捏住了赵昕的手腕,往上捋他的袖子。袖子又长又紧,很不好操作。   “轻点儿……轻点儿……”赵昕脸上的五官这会儿紧急集丨合。   袁振看到了真相——他右下臂的皮肤布满结痂的痕迹,大面积的淤青像是装饰花纹。   “这还叫没事?”   赵昕别过了脸。   “都这个样子了,你干嘛来打球?”      赵昕是被袁振裹上夹克拖出丨台球厅的,由于他表示不想回家,袁振便带他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点了酒,两人坐在吧台前,赵昕像是自嘲似的开了口:“真狼狈是吧。还假惺惺穿一件儿这样全副武装的毛衣。”   袁振喝了一口酒,特别想告诉他:该惭愧的是自己——都幻想了些什么啊!掩饰吻痕与掩饰伤痕,南辕北辙。我怎么这么龌龊呢?怎么能这样去揣测一个将你看作朋友善意相待的人?但终究,他忍住了没说——可别再给赵昕添堵了。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我其实很糟糕,但又不想龙语总是看着我替我担心。表面上说着什么‘我没事儿你滚蛋’之类的,可他走了,我又无所事事,于是……今天找你出来,也是……希望有个朋友能陪陪我,让我不至于继续干蠢事。”   “于是?”袁振示意赵昕接着说下去他所刻意省略掉的部分。   “你看到了,所以……我不瞒你。但……别告诉龙语好吗?”   “我答应你。”   赵昕喝了一口酒,“于是就玩儿起了车赛。其实一开始就是看看,解闷儿。后来……有人一怂恿,自己也想试试看,便就……”   “就这样了?”   “没……之前挺好的,还走运拿过第一,可……那好像惹火了一帮人,于是……前几天……他们肯定是故意的,几辆车都围着我,到弯道,我有些慌,就……”   “你啊你。”袁振叹气。叹气的同时羞愧到无以复加——他居然怀疑这样的一个人,为感情所困的一个人,去……跟龙语……胡混。   “但是你知道吗?被甩出去的那个过程,就好像录像的慢放,那一瞬间,恐惧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我只是想到……想到伍岳。想到,那个我在录影中看过不下万次的场景……我想……其实那都是我吧……伍岳他……伍岳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赵昕手捧着酒杯,双臂颤抖着,连带着肩也在颤抖。   袁振很难过,他轻拍着赵昕的背,一下又一下。   赵昕顺势扎进了他怀里,喃喃的继续说着,“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去下意识的揭开伤疤,我明明比伍岳大好几岁,可是……”   袁振不由得环住了他的肩膀。   袁振很温柔,赵昕想,龙语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对象。可与此同时,他又想到,其实伍岳也很温柔……他时常这样哭起来,他就会安抚的搂着他、抱着他……他简直愚蠢极了,失去这样的伍岳。   袁振拥着赵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善良的人受伤。赵昕究竟做错了什么呢?究竟做错了什么。必须遭受这样的折磨。伍岳那么爱他,可怎么忍心让他这样?因为还年轻吗?不知道失去的痛苦?实际上,他像伍岳这般年纪,也干着这种蠢事。那一年的景燃,他居然放开了手,也注定了到今天,他与他之间的冷战。没什么所谓和平分手,袁振知道,景燃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