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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面人】第三十五章 终南斗法

fu44.pw2014-11-09 15:54:55绝品邪少

  第三十五章 终南斗法

  丽蓉、杜冰停身上步,望着天麟急步向观门走去。只见天麟走上石阶,举手
在门环上轻轻拍了两下,铮铮之声,传出极远。久久,不见有人应门。杜冰看得
有气,琼鼻一哼,怒声说:「如此大的一座道观,至少也有老道数百人,竟然没
有一人值更守夜,岂不是笑话……」

  话声未完,门楼暗影中,立即发出一阵轻蔑冷笑,接着沉声问:「两位女施
主,何事深夜要入道观?」丽蓉、杜冰听对方说话意含轻薄,粉面一红,芳心不
禁有气,正待怒叱,亮影一闪,天麟已纵身飞回。

  这时,观门楼上暗影中,已缓缓立起一个三十余岁的灰衣道人。天麟凝目一
看,只见道人面色灰黄,骨瘦如柴,有如大病初愈,但一双眼睛,却精光湛湛。
天麟正待说明来意,杜冰已气得忿声自语说:「这个牛鼻子,明明隐身暗处,却
故装不闻不问,实在可恶已极。」

  瘦削道人似乎不愿多理杜冰,神态冷漠地看了天麟一眼,轻蔑地掠过一丝冷
笑,沉声说:「三位夜半更深,直奔本观而来,必然图谋不轨,所幸三位未敢擅
入本观,否则,嘿嘿……」天麟听得心中有气,觉得排云观的老道有些不知理数。

  丽蓉黛眉微蹙,觉得瘦削道人,不像是个道家清修之人。杜冰早已不耐,不
由怒声问:「否则怎样?」

  瘦削道人,毫不迟疑地沉声说:「否则定要擒住三位,跪见本观观主。」

  杜冰一听,顿时大怒,只气得娇躯微抖,指着瘦削老道厉声说:「老道你下
来,让姑娘试试你有何惊人本领,竟敢大言不惭,目中无人。」瘦削老道立在门
楼上,只是嘿嘿冷笑,动也不动。

  天麟顿时大怒,不由气得仰面一声怒极大笑,声震群峰,空谷回应,历久不
绝。瘦削道人似乎未料到天麟会突发大笑,惊得面色倏然大变,双目炯炯闪光,
一声低喝,飞身猛扑下来,极似有意阻止天麟发笑。丽蓉黛眉一竖,立即嗔声说
:「看这老道果是蓄意刁难。」话声甫落,杜冰一声娇叱,已飞身扑向老道,纤
手一挥,幻起一片掌影,直罩老道的面门。

  瘦削老道冷哼一声,停身跨步,闪跃欺身,挥掌相迎。天麟定抻一看,杜冰
与瘦削老道,两人已激烈地打在一起了。丽蓉望着场中激烈打斗的杜冰和老道两
人,不由黛眉一蹙,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对天麟说:「难怪这老道神态狂傲,有
意刁难,原来掌上功夫确有几分火候,看来冰妹要想在二三十招内取胜,倒真不
是一件易事。」

  天麟不屑地看了老道一眼,嘴角不由掠过一丝冷笑:「不是老道掌上功夫火
候足,而是冰妹不知抢制先机,发挥她旋回掌的威力……」话未说完,不远处的
一个峰顶上,突然响起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啸。

  打斗中的瘦削老道,一听啸声,面色大变,不由怨毒地望了天麟一眼。天麟
、丽蓉双眉一皱,转首望向啸声传来的峰顶,但看到的只是浓郁的苍松,和片片
缓缓飘动的白云。丽蓉立即低声说:「这人功力浑厚,可能是此山中的高手,大
概是听了你的大笑,因而发啸寻来。」说话之间,那声厉啸,果然向着排云观飞
来。

  就在这时,断崖下面,突然响起另一声清越倏扬的长啸。这声长啸,音质高
亢,清晰悦耳,凝神听来,同是向崖上升来。紧接着,远处各峰间,也相继传来
数声高低有异,声音质地不同的长啸。天麟听了,异常懊恼,不由眉泛杀机。

  打斗中的瘦削老道,这时已急得汗下如雨了,一声大喝,右掌横肘击出,直
击杜冰的肋肩。这时杜冰早收轻敌之心,香肩一晃,闪过老道横击的一掌,一声
厉叱,纤掌倏分,一招「云漫星空」,幻起一片掌云,直罩瘦削道人。瘦削道人
嘴哂冷笑,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掌将杜冰击退。于是,一声怒哼,滑步闪身,双
掌一旋,左掌变拍为抓,右掌疾擒杜冰的左腕。

  这时,远近啸声已停,由不同方向传来的极速衣袂破风声,愈听愈清楚了。
天麟心中又急又怒,立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急声对杜冰说:「圈臂、斜身、「推
窗望月」、翻腕、捏指,「赤手缚龙」……」杜冰何等聪明,一声厉叱,依式演
出。

  果然,皓腕一翻,玉指疾捏,瘦削道人的双腕立被捏住。瘦削道人面色大变
,惊得心胆俱裂,他确没想到对方少女,这招突然变得奇诡绝伦,大异前式。杜
冰纤指一触老道双腕,立即娇叱一声:「去吧。」吧字出口,暗劲疾吐,双腕猛
力一抖。瘦削老道一声闷哼,再也拿桩不稳,蹬蹬连声中,踉跄退后数步。一声
暴喝「好」,径由崖边传来。

  「好一招绝世擒拿手法,可惜老夫晚到了一步。」天麟、丽蓉和杜冰同时转
首,循声一看,只见由崖下飞身纵上一个黑袍苍髯,面目黝黑的老者。

  黑袍老者入鬓霜眉,虎目炯炯,飞上崖边,掠身已至七丈以内。这时,瘦削
老道,满面羞红,一脸惊容,双目注定杜冰,对刚刚飞上断崖的黑袍老者,理也
不理。蓦然两声低喝,径由观内两株茂松上响起:「清尘师弟请退后,让愚兄等
会会三位高人。」低喝声中,枝摇叶动,一连纵出两人,飞身飘落瘦削老道身侧。

  天麟三人一看,竟是两名四十余岁,身背长剑的灰衣老道。左边一名,面色
红润,朗目飞眉,年龄较长,右边一名,白净面皮,颚留短须,双目湛湛有神。
白面道人身形刚刚立稳,双眉一扬,面向杜冰沉声说:「贫道清风,愿以手中长
剑,向女施主请领几招不传绝学。」话落举手,锵的一声,背后长剑已掣出鞘外。

  杜冰一听,似乎正合她的心意,不由冷冷一笑,正待翻腕掣剑,蓦闻身后传
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众人转首一看,嗖的一声,一道黄影,径由崖下闪电
直射上来。黄影一闪,七丈之处,已多了一位头戴儒巾,身穿黄衫,腰系一条金
黄丝带的中年儒土。黄衫儒士长眉细目,五绺黑髯,直垂胸前,显得仪态儒雅,
飘逸脱俗,极似一位超尘人物。

  黑袍老者一见黄衫儒士,立即朗声问:「张世玉老弟,你可是惊闻那声大笑
,而特来排云观前察看的吗?」

  黄衫儒士张世玉,立即抱拳含笑,说:「六指兄居处距此较小弟为远,且比
小弟先来一步,足见六指兄的轻功绝世,小弟衷心佩服。」六指老人一听,黑脸
闪光,不由乐得仰面一阵哈哈大笑。

  杜冰听两人彼此寒喧赞誉,仅不屑地瞟了一眼,接着翻腕掣剑,锵的一声龙
吟,手中已横了一泓秋水,立即对清风老道,说:「姑娘时间宝贵,请进招吧。」

  清风老道,冷然一笑,说:「姑娘准备,贫道有僭了。」话落身动,长剑挥
出,一招「拔草寻蛇」,闪电扫向杜冰的前肋。杜冰柳眉一拂,身形旋动,一振
皓腕,剑光若虹,直迎清风。

  就在这时,崖下再度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丽蓉目注场中,两耳凝神静听,
发觉这次崖下来人不在少数。身后一阵风声过后,崖上竟来了十数人之多,有僧
有道,有尼有丐,高矮不等,胖瘦不一。这时,杜冰与清风已打得动魄惊心,两
柄长剑,寒光闪闪,剑气森森,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崖上立的十数武林人物,俱是山中各寺各观的有名高手,俱都看得茫然不解
,低声议论纷纷。有的以为是寻仇,有的猜测是误会。这时立在瘦削道人清尘身
前的背剑老道,急上数步,面向丽蓉微一稽首,朗声说:「这位姑娘,身背宝剑
,想必也是用剑高手,贫道清寰,不揣冒昧,欲向姑娘讨领几招绝世剑法。」丽
蓉觉得清寰老道,还算知礼,于是,盈然一笑,微颔螓首,意态悠闲地走向场中。

  清寰见丽蓉自若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又似乎觉得对自己已
当面挑战,又不得不与自己动手,因此,不由气往上撞。蓦闻黄衫儒士张世玉沉
声警告说:「清寰不可心浮轻敌,必须全神贯注,向姑娘请领几招绝世剑法,不
是张某人长他人的志气,在场诸位中,鲜有几人是这位姑娘的敌手。」

  话音甫落,六指老人立即怒哼一声,说:「这三个小杂毛,一向眼睛长在头
顶上,不当众出几次丑,永远以为他们的老杂毛是天人呢。」天麟一听,忍不住
几乎笑出声来。

  黄衫儒士和六指老人如此一说,丽蓉反而不好掣剑了,由于六指老人称黄家
儒士张世玉兄,立即面向黄衫儒士,施礼说:「晚辈初离师门,阅历浅鲜,稍时
与清寰道长切磋之时,尚请张前辈为晚辈指点破绽。」

  黄衫儒士,仰面哈哈一笑,说:「姑娘太谦虚了,实令在下听来有不知所措
之感。」

  六指老人也赞声说:「名师高徒,果不虚传。」话声甫落,场中杜冰骤然一
声厉叱。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杜冰长剑疾挥,寒光闪闪如练,势若长江大河般,滚滚
击向清风道人。清风老道急喝怒叫,招式紊乱,左封右挡,步步后退。杜冰不愿
逼得清风太甚,一声清叱,飘身而退,横剑立在丽蓉身侧。清风老道收剑停身,
满面羞红,立在瘦削老道身侧,一声不吭。

  这时,锵的一声,清寰老道已将背后的长剑掣在手中。丽蓉聪明过人,由于
黄衫儒士的公然赞誉,早已看出散立七八丈外的十数高手,俱有不悦之色,这次
与清寰动手,必须有震慑群雄的作用,否则,立在场外的十数高手,必然会节外
生枝。于是,凤目注定清寰,微微一笑,举手翻腕,嗡然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
放,十步生辉,三尺寒芒,耀眼刺目,伏魔宝剑已握在手中。清寰顿时大惊,眩
目不敢直视,不由退后半步。散立七八丈外的山中高手,也不禁面色一变,纷纷
私议。

  瘦削老道清尘,面色一沉,冷冷一笑,不屑地说:「仰仗神兵利刃,胜了有
何稀奇?」这句话似乎也正是场外十数高手纷纷议论的问题。

  丽蓉淡淡一笑,说:「既然道长认为剑术之精劣,决定于宝剑之锋利,我就
暂借冰妹手中的长剑一用吧。」如此一说,插外十数高手俱都忍不住笑了,清尘
三道也都羞得满面通红。

  这时,丽蓉已翻腕将伏魔剑收入鞘内,顺手接过杜冰手中的精钢剑来。长剑
在手,立即默运真力,功贯右臂,力透剑身,精钢长剑顿时冷芒暴涨,刺人眼目
,锋利程度,看来并不逊于方才的伏魔剑。清寰老道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对方
绝美少女,看来柔弱无力,居然有如此浑厚的内力,这确是他所未料到的。

  立在七八丈外的十数高手,看得俱都呆了。大指老人和黄衫儒士,也不禁一
愣。丽蓉淡淡一笑说:「现在就请道长赐招罢。」清寰横剑在手,心情惶急,举
止迟疑,自知今夜难免要当众出丑。

  就在这时,排云观左侧殿脊上,蓦然响起一声浑厚如洪钟的佛号——无量佛。
众人闻声一震,清尘三道面色大变。六指老人哈哈一笑,朗声说:「老杂毛玄一
,你来迟了。」

  天麟三人循声—看,只见观内侧殿高脊上,卓然立着一个鹤发童颜,面如古
月,颚下一蓬如角长髯的灰袍老道人。丽蓉看罢,翠袖微拂,飘身退回天麟身侧
,顺手将剑交给杜冰。

  天麟断定卓立殿脊上的老道人,必是排云观主,于是,急上三步,面向老道
人,躬身一揖,同时朗声说:「晚辈卫天麟,参见老前辈。」

  排云观主玄一,心中似乎一震,仔细地端详了天麟一眼,看到自己三个弟子
,羞窘地立在观前,似乎已了然了是怎么一回事。再看到在场外的六指老人,和
黄衫儒士以及本山区中数名绝顶高手,断定是闻到方才的狂笑而来。于是,微一
稽首,再度宣了一声佛号说:「原来是新进崛起江湖,掌毙点苍掌门沈恭顺,身
为蓝凤帮总督察的卫小侠……」

  天麟知排云观主心中有点儿不悦,因此未待玄一说完,立即恭声说:「晚辈
不敢……」话未说完,一阵衣袂风响,左面崖边,如箭飞上一人。众人转首一看
,只见飞上断崖之人,披头散发,满脸油泥,一双如灯三角眼,精光闪烁,一袭
破道袍,已是油烂不堪了。

  天麟一见,心头微微一震,来人竟是终南派中唯一刁难人物——疯道人。去
年疯道人随同峨嵋二老以及武当三剑等人,深夜偷袭大荆山,天麟曾以疤面人身
份,将之吓退,想不到今夜在此又相会了。所幸,疯道人并不认识卫天麟。

  排云观主见是疯道人,面色微微一变,继而神色立即恢复正常,继续向天麟
问:「卫小侠和两位姑娘远道赶来,不知为何与三个劣徒冲突动手?」

  杜冰知玄一老道与二老感情颇笃,这时一听,心中虽然有气,但却不便发作
,因而仅小嘴撇了一撇。排云观主何等眼力,但仅淡然地看了杜冰一眼。天麟看
了清尘三道一眼,不愿据实说出,仅恭谨地说:「晚辈来时,曾登阶轻击观门…
…」

  排云观主心中早已了然,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说:「贫道因事,赶赴山
外,方才适巧不在观内,是以方才误会。」说着,转首面向清尘三道,沉声低喝
,「还不开观请卫小侠暨两位姑娘入观。」清尘三道,惶声应是,转身正待纵入
观内。

  蓦然十数高手中,震耳响起一声大喝:「且慢。」众人循声一看,只见人影
一闪,终南疯道人已掠身而出,进入场中。

  疯道人傲然立在场中,首先向立在殿脊上的排云观主行了一礼,接着朗声问
:「请问观主,方才在此狂嗥狂笑,无礼欺人的人,可是这位新近崛起江湖的蓝
凤帮的总督察卫天麟吗?」说着,神色傲慢地举手指了指天麟。

  排云观主寿眉一蹙,尚未启口,天麟已沉声说:「不错,方才发笑的正是在
下。」

  疯道人一听,仰面哈哈一声厉笑,傲然朗声说,「姓卫的小子,你不要以为
掌毙了沈恭顺,便自大自狂,目中无人,到处肆无忌惮,须知终南山,可不是你
们的蓝凤帮总坛大荆山。」

  天麟一听,暗生怒火,冷冷一笑,说:「终南山为天下人之终南山,任何人
皆可登山游玩,任情啸笑,贵派只不过藉山成派,有何权力禁人长啸大笑?」

  疯道人在大荆山上受辱,一直耿耿于怀,心中不敢记恨疤面人,只有记仇蓝
凤帮,这时听天麟是蓝凤帮的总督察,因而有意刁难,以行泄愤。这时一俟天麟
话落,三角眼一瞪,厉喝一声:「小子闭嘴,本派创始终南,曾经联合通告本山
一十三座观院,任何人夜半更深不准在山区长啸大笑。」

  丽蓉、杜冰一听,顿时明白了方才天麟倏然大笑时,清尘面色一变立即飞身
扑来的原因。这时,天麟再度一声冷笑,未待道人说完,立即沉声问:「贵派这
个通报,可曾公告天下武林?」

  疯道人被问得一愣,接着厉声说:「本派虽未公告武林,但本山区的人,一
直遵守着本派的这则通告。」

  天麟冷冷一笑,轻蔑地说:「在下并非本山区之人,当然不受贵派通告之约
束。」疯道人一听,登时口结,一时之间,似是想不起适当的措词。

  排云观主想是有碍终南派的通告,一直未曾发言,这时,见疯道人被说得无
词可对,立即插言说:「浑无道友,请念卫小侠远道而来,对本山规定不悉,情
有可原,贫道明晨亲至贵派,面见贵掌门,将方才之事加以说明也就是了。」

  说此一顿,望了天麟一眼,又道:「再者卫小侠乃昔年轰动武林的腾龙剑客
卫振清的唯一公子,说来与各派之间友谊颇笃。」

  话声甫落,十数高手中,接着响起一声暴喝:「原来是腾龙剑客的儿子,那
是再好也没有了,腾龙剑客昔年与本派曾有一剑之仇,今日这笔帐,正好算在他
儿子的身上。」说话之间,飞身纵出一人,并肩立在疯道人的身侧。

  天麟剑眉一蹙,只见发话之人,竟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方脸浓眉,一身淡
紫劲装的修长大汉。接着,六指老人也仰面爽朗地哈哈一笑说:「老夫昔年与腾
龙剑客卫大侠也曾有过一段过节,不过那是事出误会,双方随即释嫌修好。」

  说着,看了剑眉紧蹙,微泛怒意,卓然而立的天麟一眼,继续朗声说:「想
不到卫小侠青出于蓝,远胜乃父,居然掌毙了沈恭顺那老小子,因而一举成名,
传遍了武林,稍时老夫倒要试试卫小侠的惊人掌力。」

  排云观主一听,立即低声宣了声佛号,歉然说:「罪过、罪过,想不到贫道
多嘴,又使事情节外生枝……」

  话未说完,排云观的深处黑暗中,立即传来一声深沉怒哼:「你六个手指头
的别自讨没趣,最好坐在地上养养你的老精神吧,如果今夜卫天麟将你也一掌击
毙了,那才真是一举成名呢。」

  天麟一听,知道是秃头僧的声音,正待高声欢呼,蓦见六指老人,两眼一瞪
,震耳一声怒喝:「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藏藏躲躲不敢出来见人?」天麟一听
,顿时大怒,排云观主和清尘三道,俱都面色一变。一声豪放的哈哈大笑,两道
宽大人影,宛如两朵飘风的乌云,径由观内深处,疾射而来,直落墙上。丽蓉、
杜冰一看,正是武林二怪杰,蓬头丐和秃头僧。

  六指老人一见,面色大变,纵身前掠三丈,面向墙上的蓬丐、秃僧两人,抱
拳躬身,惶急恭声说:「原来是蓬丐、秃僧两位老人家到此,晚辈不知,多有得
罪,方才言语冒犯,晚辈罪该万死。」

  蓬丐祥和地含笑不语,秃头僧哈哈一笑,毫不为意地说:「俗语说:不知者
不怪罪,何况我秃头身在暗中,本来就做得不大光明,这当然怪不得你乱骂一气。」
如此一说,全场高手无不暗暗敬佩秃僧的胸怀,六指老人似乎大感意外,神色一
愣,连连恭声应是。

  秃头僧看了全场一眼,继续说:「你们听说卫天麟掌毙了点苍掌门沈恭顺,
因而轰动江湖,成了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似乎心中有些不服?嘿嘿,实在说来不
怕诸位不服,在场诸位中,又有哪一位能在他的手下走得过三招两式?」这次话
一出口,在场高手神色一变,俱都面现不服,即是排云观主和黄衫儒士两人也不
由皱了皱眉头。

  秃头僧小眼一翻,沉声问:「怎么,你们不信吗?现在场中就有两个终南派
的优秀弟子,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就让他们先与卫天麟小子放手一搏吧。」

  天麟心急登峰,又牵挂大荆山方面的安危,因而面向秃僧恭声说:「启禀老
前辈,晚辈星夜赶来……」

  秃头僧未待天麟说完,小眼一瞪,怒声说:「天大的事回头再说。」

  蓬头丐在旁肃容说:「孩子,今夜你如不能技服群雄,尔后自恃掌力雄厚者
,将纷纷慕名向你挑战,那时更令你不胜其烦了。」天麟已经会意,立即恭声应
是。

  秃头僧小眼一瞪,面向天麟厉声说:「掌对疯道人,剑斗多臂熊,一招不到
,两式成功。」

  天麟听取秃僧的话,再将蓉姊姊的话加以对照,知道今夜这场搏斗的重要性
,于是恭声应是,即向疯道人和多臂熊走去。疯道人和多臂熊为终南派有数的高
手,纵横江湖十数年,鲜逢敌手,这时听了秃头僧的话,只气得浑身微抖。但对
方是武林老前辈中唯一仅存的两位老人,心中虽气,却不敢出言顶撞。

  疯道人城府极深,三角眼一转,强捺心中怒火,面向秃僧恭声问:「请问老
前辈,假设晚辈与卫天麟动手过招,超过一招或数招以上,老前辈那时又怎么说?」

  秃头僧一听,仰面一声大笑:「好个混蛋小子,竟然对我老人家动起心机来
了,莫说你是一个终南下代弟子,就是你们掌门人也不敢如此问我。」

  说着,秃头一晃,望着疯道人,沉声说:「好吧,如果你能在卫天麟那小子
手下走过一招三式,我肩上的这颗秃头就立即割给你。」此话一出,全场高手面
色倏然大变,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疯道人和多臂熊,完全惊呆了,以秃头僧在武林中威望之重,地位之尊,今
日说出这等话,岂是儿戏。当然,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大言夸口,而是有意令疯
道人和多臂熊知难而退,免得当众出丑。这时天麟听了秃头僧的话也愣了,丽蓉
一见天麟发愣,芳心大惊,赶紧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警告天麟:「聚精迎敌,立敛
心神。」

  天麟一听,悚然一惊,心中赶紧默诵无上心法,立即功贯全身。疯道人见天
麟神色有异,心中暗喜,一声暴喝,双掌疾挥,幻起无数掌花,直向天麟前胸罩
来。由于有秃头僧打赌,天麟丝毫不敢大意,身形一闪,已至疯道人身后。

  疯道人两眼一花,心知不妙,怪嗥一声,闪电翻身,双掌原势不变,呼的一
声势挟劲风,抡扫而来。众人见疯道人应变如此神速,果然不愧终南高手,加之
秃头僧打赌,俱都心情紧张地大声喝了个「好」。天麟星目一亮不由冷然一笑,
上身一晃,双掌倏分,出手快如电掣,一招「赤手缚龙」立将疯道人的双腕扣住。
剑眉一轩,大喝一声:「去吧。」吧字出口,功贯双臂,暗用柔劲猛力抛向空中。

  一声刺耳尖嗥,数声骇人惊叫,疯道人的身躯,在全场高手惊睁目光注视中
,直向半空射去。一阵惊叫过后,全场一片死寂,俱都痴呆地望着被抛向半空的
疯道人。他们确没想到,骄横自大的疯道人,在卫天麟的手下仅一个照面便被抛
向数丈高的半空,如非亲目所见,谁能相信?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仅知天麟学会了御气飞剑,但并不知天麟尚有两本上
古秘籍。这时见天麟一招「赤手缚龙」,竟将疯道人抛向空中,也不禁心中暗吃
一惊,二老正待飞身扑救。蓦见疯道人,身在空中,一声大喝,挺腰弯腿,立演
「苍龙入海」直如殒星坠地般,疾泻而下。

  就在这时,惊魂甫定的多臂熊,震耳一声大喝:「小辈纳命来。」来字出口
,掣剑在手,一招「白蛇吐信」,长剑疾如脱箭般,直向天麟的前胸疯狂刺到。

  这突如其来的骤然剧变,全场的高手俱都惊呆了,即使刚刚泻落地面的疯道
人也不禁愣了。天麟心中一惊,不由勃然大怒,身形一闪,已至多臂熊身后,接
着腾空而起一跃两丈。就在天麟闪身的同时,多臂熊大喝一声,剑随身动,闪电
扫向身后。

  杜冰一声怒叱,手中长剑抖手投出,一道寒光,直奔天麟。多臂熊转身未见
天麟,惊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一声怪嗥,长剑再度扫向身后。天麟身在空中
,展臂挺胸,伸手握住投来剑柄,一招「银龙入海」滚滚剑光,幻成万朵梨花,
径由空中,闪电下降。在场高手同时一声惊呼,疯道人大喝一声小心。惊呼未落
,天麟手中剑光,骤变一道泻地银练,恰似一道经天长虹带起一阵慑人剑啸,直
向多臂熊击下。

  秃头僧看得大吃一惊,震耳大喝:「混蛋小子,不要伤人……」大喝甫落,
当的一声,金铁交响,火星四射。嗖的一声,一道寒光,直向十丈以外的崖边射
去,多臂熊的长剑,已应声脱手,接着坠落崖下。

  天麟左袖一挥,飘身直向数丈以外落去。就在天麟身形下落的同时,疯道人
一声不吭,举臂挫肘,「嘭」的一声,一枝袖箭疾射而出,直奔身形下落的天麟
肋胸。场外高手,再度脱口一声惊呼。天麟顿时大怒,衣袖一抖,身形立变平形
,手中长剑,一式「海底捞月」,幻成一道弧形,立将袖箭斩断。

  多臂熊见机不可失,抖手打出三个铁蒺藜,三点黑影,挟着丝丝风声,向着
天麟平形的身躯,横飞而至。疯道人三角眼凶光一闪,双肘再度猛力一挫,四支
袖箭,与多臂熊的三个铁蒺藜同时射至。这时,全场的人惊呆了,一片死寂,除
了暗器的破风声,再听不到其他声息。

  天麟见两人乘机暗算,心中惊怒交集,大喝一声,身体平形落地,三个铁蒺
藜和四枝袖箭,擦背飞过。疯道人见连番暗算,俱都无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一拉多臂熊,沉声低喝一声「走」,两人转身向崖边驰去。天麟一见顿时大怒,
剑尖一点地面,翻身立稳,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说话之间,左手
疾扬,四指同时一弹。

  一阵丝丝响声,四道锐利指风,直向舍命狂逃的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的膝窝
射去。一声嗥叫,一声闷哼,疯道人、多臂熊,两人踉跄前冲数步,扑通一声,
同时跌爬在地上,再有三五尺即是悬崖边沿,令人看来,惊心动魄,冷汗直流。

  大麟一声冷笑,正侍挥剑扑去,蓦闻蓬头丐低声说:「天麟回来。」天麟不
敢违命,疾刹冲势,横剑停身,卓然立在场中。

  秃头僧再看场外十数高手,个个面色苍白,俱都冷汗直流,一脸的惊愕神色
,于是,嘿嘿一笑,和声问:「诸位可信我秃头僧并未危言吓人吧?」场外十数
高手,俱都噤若寒蝉,无人回答一言。

  这时,排云观主寿眉紧蹙,黄衫儒士面色凝重,六指老人的老脸上,充满了
佩服之色。平素恃技高傲的清尘三道,这时完全惊呆了。秃头僧似乎有意让那些
自大自狂的高手,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是,转首望着天麟,说道:「小
子,你究竟有多高的功力,我秃头也弄不清楚,因而不能妄下断语,外传你一掌
击毙了沈恭顺,不少掌力深厚的高手,俱都有些不服。」

  说着,小眼看了一眼十数高手和六指老人,继续说:「目前在场的俱是本山
区中的顶尖高手,你小子不妨借物打一掌,让诸位高手看看你的掌力,也好向你
讨教。」

  天麟一听,心中会意,连连恭声应是,但在他的脑海里却闪电掠过一个问题
,那就是今夜的这次炫露机会,必须将武林中自恃掌力雄厚的人震住,尔后传出
扛湖,定可减少高手挑战的烦扰。于是,剑交左手,抱拳当胸,面向十数高手,
肃容朗声说:「在下卫天麟,末学后进,甫离师门,毫无江湖阅历,可谓寡陋简
闻,是以进入贵山区,不知入乡问俗,因而,无意违犯贵山区的禁例,在下失礼
之处,尚请诸位称进,包涵一二。」

  说着,觑目瞟了靠近崖边的一座数尺方石一眼,继续朗声说:「在下不敢违
背秃僧老前辈之命,只得在诸位面前献丑了。」了字出口,微侧身躯,早已蓄满
无上神功的右袖,猛然挥出。

  一团刚猛劲风,直奔崖边的那座方石。轰隆一声焦雷暴响,坚石暴裂,石块
横飞,青烟激旋,悬崖颤动。无数坚利碎石,挟着尖锐啸声,冲射半空,直坠崖
下。刹时间,坚石踪迹不见,那蓬青烟石雾仍袅袅上升,远处谷峰间,不停响着
隆隆如闷雷的回声。

  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只惊得面色如土,腮肉颤动,神态如痴如呆。黄衫儒士
、排云观主和六指老人,三人俱都面色微白,双拳紧握,手心中已渗出了丝丝汗
水。蓬丐、秃僧两人似乎大感意外,惊喜交加,也都愣了,两位老人确没想到他
们最喜爱的孩子卫天麟,在短短的数月之间,功力竟有了长足骇人的进步。

  丽蓉、杜冰虽然心中有备,但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声暴响,惊得花容微变,
芳心暗喜。天麟游目看了全场一眼,抱拳当胸,谦和地朗声说:「献丑、献丑,
尚请诸位不吝指点。」

  话声甫落,六指老人暴声喝了声「好」,接着道:「卫小侠武技之高,功力
之厚,为老朽数十年来所仅见的第一人,沈恭顺那老小子以血肉之躯,居然敢与
卫小侠刚猛无俦的掌力相抗,确是自不量力,自己找死,卫小侠大袖一挥,尚且
可碎石,掌力之厚,当可无坚不摧……」

  秃头僧小眼一翻,嘿嘿两声,兴奋地插言问:「六个指头的,你是否还有意
试试卫天麟那小子的掌力?」

  六指老人连连摇手,强自含笑,说:「您老人家又在戏耍晚辈了。」

  黄衫儒士怕秃僧再问自己,赶紧乘机说:「今夜看了卫小侠掌,剑、轻功和
刚猛的内力,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令在下大开眼界。」

  说着,以钦佩的目光,看了谦和而立,面含微笑的天麟一眼,继续说:「在
下深信卫小侠的一身武功,已达至高纯青的境界,在下深感机会难得,希望卫小
侠在「柔」劲上,展露一招绝学,令在场诸人,以增见识。」如此一说,全场附
声,俱都同声赞好。

  蓬丐、秃僧心中高兴,蓬丐道:「盛情难却,我看你就酌情施展一招「柔」
劲绝学,以酬今夜大家相逢之缘。」蓬丐如此一说,大家再度一致赞好。

  秃头僧眯着小眼,高兴得咧嘴直笑。天麟自习上古秘籍无上心法以来,刚劲
施展较多,而柔劲就极少精心应用过。这时经黄衫儒士一提,蓬头丐一说,也有
意趁机一试。但游目一看,不由剑眉一蹙,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尝试合适。

  正在这时,耳畔骤然响起丽蓉的声音:「恩师秘籍上所载之飞花伤人岂不最
适合展露柔字诀的功夫?」

  天麟一听,顿时大悟,感激地瞟了丽蓉一眼,立即面向杜冰含笑说:「请冰
妹为小兄摘两朵鲜花来。」说着,举手指了指崖边的一排花树。杜冰粉面微微一
红,含笑娇声应是,飞身纵落崖边,伸出纤纤玉手,立即摘下两朵其大如掌的艳
丽鲜花来。接着,凝目细看,发现花瓣完整,才纵身飞至天麟身前。杜冰将花交
给天麟,顺手将剑取回,飞身纵落丽蓉身侧。

  这时,全场一片死寂,所有在场高手俱都以惊异不解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
着场中的天麟。被点了穴道的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倒在地上虽然不能行动,但
耳目灵活,这时也忍不住翘起头来观看究竟。蓬头丐、秃头僧看得面色微变,两
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混蛋小子莫非真的已练到飞花伤人的进境?

  排云观主、黄衫儒士,以及六指老人,三人虽然惊异地望着天麟,但目光中
却露着不信之色。这时,天麟接花在手,将花平贴掌上,去虑凝神,默诵无上心
法,举目看了三丈以外排云观前的两座高大石狮一眼。于是,星目精光一闪,朗
声说:「在下再度献丑了。」了字出口,两掌一翻,柔劲疾吐而出。

  两朵掌大鲜花,竟然极平稳地平头并进,分向两座高大石狮的前胸飞去。两
朵鲜花的速度,渐渐由慢而快,由缓而疾,喳的一声极轻微的响声,两朵鲜花,
分别嵌在两座石狮的前胸上。一阵暴声喝彩中,风声飒然,人影闪动,所有在场
高手,同时飞身扑向石狮跟前。

  蓬丐、秃僧、丽蓉、杜冰也忍不住飞身掠向石狮。众人凝目一看,俱都心头
一震,面色微变,没人能相信这两朵花是经一个后生年轻人的掌力推出的。只见
掌大鲜花,入石三分,深浅一致,花瓣毫无一丝裂痕。众人看罢,纷纷转身望向
天麟,举目一看,俱都面色大变,惊得不由脱口发出一声轻啊。

  天麟见众人神色一变,心知身后有异,转身一看,只见崖边疯道人和多臂熊
倒身之处,竟多了两个神色惊怒的老人。两个老人年龄俱在七旬以上,苍发银髯
,面色红润,两道浓重的霜眉下,闪烁着一双精光眸子。左边老人身材瘦小,穿
金黄长衫,束白丝带,正缓缓蹲下身去,检视着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被点的穴道。
右边老人,中等身材,着葛布长衫,背插长剑,低头看了疯道人一眼,接着满面
怒容,举目向众人望来。

  天麟看罢,知道崖边的两个老人,必是终南派的高辈人物,想是以攀登的小
巧功夫登上断崖,加之自己全神贯注在双掌推花上,是以未曾发觉两人登上崖来。
蓦闻排云观主朗声宣了声佛号:「原来是尹掌门暨陈砚田道兄,贫道失迎了。」
说着,单掌微立稽首。

  只见瘦小老人在疯道人膝窝间轻拍一阵,依然没将穴道解开,不由老脸一红
,倏然立起,强自拱手还礼,沉声问:「玄一道兄请了,不知是哪位高人,以特
异手法点了本门弟子的后膝穴?」

  蓬丐、秃僧混在众人中,最初瞟了两个老人一眼,继续细视石狮上的鲜花,
这时见问,知玄一不便回答,立即分开众人走了出来。终南掌门人和背剑老人陈
砚田,一见二老,面色同时一变,赶紧恭声说:「原来两位老前辈驾莅终南,晚
辈等不知,请恕失迎之罪。」说罢,同时躬身施礼。

  蓬丐、秃僧,齐声哈哈一笑,说:「尹掌门言重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进入
贵山区,还未登峰入观拜会你这位掌门人呢。」

  终南掌门尹震南赶紧恭声说:「不敢,不敢,本派三观两院弟子,无时不渴
望两位老前辈驾临终南,以增寒山光辉。」说着,觑目瞟了地下的疯道人一眼,
继续恭声问:「浑元两人,年轻无知,硫于教诲,不知怎地惹恼了两位老人家,
请赐示晚辈,当重责不贷。」

  蓬丐、秃僧知尹震南解不开疯道人两人穴道,误认是自己两人所点,因而,
蓬丐呵呵一笑说:「贵派两位弟子的穴道被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尚无此能耐,
请问场中的少年卫天麟便知。」

  终南掌门和背剑老人一听卫天麟三字,双目精光一闪,面色微微一变,同时
轻「噢」了一声,四目不停地在天麟的身上打量。背剑老人陈砚田,面色一沉,
怒声问:「你就是掌毙点苍掌门沈恭顺的卫天麟吗?」

  天麟本待向对方和声解释,这时见对方怒目沉声,因而也冷冷地说:「不错
,正是在下。」

  陈砚田见天麟态度冷傲,顿时大怒,厉声问:「本派与贵帮尚无嫌隙,尔为
何重手点伤了本门弟子?」

  天麟冷冷一笑,以一种懒得分辨的口吻说,「这要问贵派的弟子了?」

  背剑老人陈砚田,个性似乎特别暴躁,霜眉一挑,再度厉声问:「你自己为
何不说?」天麟冷冷一笑,井未回答。

  终南掌门尹震南向背剑老人缓缓作了一个阻止手势,目注天麟沉声问:「听
说卫小侠乃昔年腾龙剑客卫振清的唯一公子,这话可真?」

  天麟依然冷冷地说:「不错,腾龙剑客正是家父。」背剑老人一听,目闪凶
光,霜眉皱动。

  背剑老人陈砚田早已难捺胸中怒火,双目一瞪,蓦然厉声说:「好个无知小
辈,狂妄程度,尤胜乃父,昔年老夫所受一剑之辱,今夜就算在你这小辈的身上
吧。」吧字出口,纵身而前,傲然停在天麟面前两丈之处,用手一指天麟,竖眉
怒目,继续厉声说:「小辈,快些掣出你腰间的腾龙剑来。」说着,咬牙切齿,
面色铁青,双目中凶光闪闪,右腕一翻,锵的一声龙吟,背后长剑已握在手中。

  天麟淡淡一笑,说:「腾龙剑乃家父随身兵刃,在下用的兵刃乃是这柄折扇。」
说着,举手取下肩井上的龙凤折扇,振腕一抖,唰声张开,顿时毫光闪闪,十步
生辉。

  背剑老人陈砚田看得心中暗惊,神色一愣。立在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俱都
静心观看,但任何人看得出背剑老人陈砚田仍不是天麟的敌手。蓬头丐,似乎不
愿陈砚田当众出丑,使天麟再树强敌,立即和声说:「过去恩怨,累年已久,应
该尽量释嫌修好,即使要争一剑之失,也应去找腾龙剑客……」

  陈砚田未待蓬丐说完,勉强恭声说:「老前辈可知父债子还……」

  秃头僧小眼一瞪,立即沉声说:「这不是欠银子欠钱。」

  陈砚田面色铁青,略微提高声音问:「两位老前辈可是有意偏袒姓卫的小辈?」

  蓬头丐微泛怒意地冷然一笑说:「恰巧相反,老要饭的正是为你们终南派的
声誉着想。」

  终南掌门和陈砚田,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说:「两位老前辈的盛情可感。」

  秃头僧不屑地冷然一笑,说:「真是夸父追日,自不量力,点的穴道都解不
开,还厚颜强求动手。」终南掌门和陈砚田两人被说得老脸通红,浑身微抖。

  秃头僧继续说:「既然你自信掌剑双绝,就请快些动手吧。」

  陈砚田长剑一横,目注天麟,厉声问:「小辈,还不快些动手吗?」

  天麟傲然一笑说:「你年事已老,在下不愿僭先,特地让你三招,以示敬老
之意。」

  陈砚田一听,暴怒如狂,大喝一声:「好狂妄的小辈……」大喝声中,飞身
疾扑,手中长剑,一式「怪蟒出洞」直点天麟小腹,势挟劲风,其快无比,确是
不凡。

  天麟深知陈砚田不是庸手,折扇轻挥,立演幻影迷踪,亮影一闪,已至对方
背后,身形未停,继续闪动。陈砚田果不愧是用剑老手,天麟身形一动,大喝一
声,立展「四海欢腾」,前后左右,闪电连刺四剑,顿时幻起如林剑影。

  天麟身形疾旋,一连两晃,顿时幻出四个身形。终南掌门看得心头一震,不
由面色微变,断定师弟今夜定然战胜无望了。围立观前的十数高手中,除蓬丐、
秃僧外,无人见过如此奇诡的幻影身法,但是,他们在老辈人物中却早已听说过
了。如今,他们亲眼所睹,无不惊得目瞪口呆。

  黄衫儒士缓缓摇了摇头,不由看了一眼一脸愕然神色的六指老人。蓦闻一声
暴喝,陈砚田已使出终南绝学,夺命三剑中的「威震八方」。但听风声丝丝,剑
气弥漫,幻成一座剑林光山。而剑山的圆周,却环绕着无数个密集衔接的天麟亮
影,令人看来,眼花缭乱,分不清是实是虚。

  三招已过,天麟大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所有亮影,顿时消失不见。在场
人众仰首上观,无不看得暗自惊叹。只见天麟,身在空中,双臂一展,真气贯注
扇身,折扇顺势一挥,光华大盛,耀眼生辉,周围数丈内,顿时如同白昼。继而
,一道宽约近丈的刺目光华划空而起,经天而降,宛如银河倒泻,直击地面上的
如山剑影。众人一见这等声势,俱都目闪惊急,面色大变。

  陈砚田连施三式绝招剑法,俱都奈何天麟不得,自知今夜难逃出丑厄运,于
是,心头一横,疾演最后救命绝招「佛献莲花」。顿时,滚滚剑光,耀眼寒芒,
倏然变成一朵刺目银莲。天麟飞身下泻,震耳一声大喝:「去吧。」大喝声中,
身形掠地绕飞,手中折扇,疾演旷古凌今的「一元定中」,彩霞过处,金星乱闪
,一道寒光直射半空。

  陈砚田右手飞舞,双目微闭,神情异常紧急,似乎全神贯注在这招「佛献莲
花」上,因而尚不知长剑已然脱手。天麟身形一旋,飘身两丈以外,沙的一声,
折扇合好,周围光华立失,顺势挂在肩上,傲然立在当场。十数高手一阵赞叹,
终南掌门一声大喝,陈砚田方始惊觉,手中仅握着一截剑柄,精钢剑的剑身,早
已不知而飞。

  陈砚田一定神,惊、怒、羞、忿,浑身直抖,怒哼一声,奋力将剑柄掷在地
上,双臂微圈,十指如钩,面目狞恶地向天麟逼去。同时,双目暴睁,凶光闪射
,咬牙恨声地说:「小辈果然有几手,让老夫再试试你的掌法如何。」说话之间
,步子更慢了,脚下过处,立即留下一个深深脚印。

  众人一见,面色大变,同时替天麟担起心来。天麟神色自若,嘴哂冷笑,根
本没将这种硬功夫放在心上。丽蓉一见,粉面不禁一变,知天麟不知终南内功之
厉害,赶紧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警告说:「终南内功,奥妙如神,借力增劲,背
承千钧。」

  天麟星目一亮,心头猛地一震,赶紧默诵无上心法,迅即功贯双臂,目注陈
砚田,蓄势以待。陈砚田自练成终南气功后,所向无敌,尚无敌手,从无一次败
迹,这次为了挽回断剑之耻,决心以十成功力,掌毙天麟。

  于是,缓步前进中,右掌逐渐加劲,这时见天麟依然傲不为意,心中又气又
怒,冷哼一声,阴沉地说:「狂妄小辈,今夜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
你那仗剑成名的老子痛恨终生,要你们蓝凤帮知道终南派是不可轻视的……」

  天麟以轻蔑地目光,上下看了陈砚田一眼,不屑地说:「听你口气,一掌将
我击毙似乎极有自信……」

  话未说完,陈砚田双目暴睁,寒光如电,厉声大喝:「不信你看。」声落身
动,急上三步,两腿一蹲,掌倏变拳,呼的一声,对正天麟的前胸,猛捣过去。

  天麟深知这拳厉害,因而右掌功力又增加了二成,一俟拳到胸前,怒哼一声
,直推迎出。嘭的一声大响,陈砚田的右拳,猛力击在天麟迎出的掌心上。一声
闷哼,蹬蹬连声,陈砚田面色苍白,咬牙攒眉,身形踉跄,急退五步,额角上冷
汗顿时流下来。

  天麟心弦一震,整个右臂顿时痛如刀割,赶紧默运功力活血,竭力自然将臂
下垂,神色间,毫无异状,依然轻哂冷笑。排云观前的十数高手,见天麟一掌将
陈砚田震退,俱都毫无一丝惊容,因为他们早已断定天麟会胜。

  只有蓬丐、秃僧和丽蓉三人,已看出天麟的右臂受震不轻。终南掌门见天麟
神色无异,垂臂自然,依旧傲然立在原地,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寒意。陈砚田拿桩
立稳,左手不停地揉搓着右腕,双目炯炯,凶狠怨毒地瞪着天麟,牙齿咬得格格
微响。

  天麟强忍臂痛,目光淡然地望着陈砚田,冷冷一笑,轻蔑地问:「你可曾一
掌将我击毙?」

  陈砚田骤变凄厉,大吼一声:「你再接我一掌……」掌字出口,飞身前扑,
右掌同时举起,一式「力劈华山」,势挟劲风,呼的一声,直劈天麟的当头。

  天麟右臂仍痛,不敢硬接,身形一晃,尚未移步。陈砚田再度一声大吼,变
劈为削,闪电扫向身后。因而,一个后背整个送给天麟。终南掌门知师弟欲想抢
制先机,但没想到天麟仍立原地未动,不由惊得大喝一声,飞身就待扑去。

  但天麟却不愿暗施杀手,依然蓄势未动。场外十数高手,见天麟坐失良机,
无不跺脚一叹,但他们继而一想,无不羞得满面通红,一脸愧色。陈砚田一掌扫
空,顿时惊觉身后无人,暗呼不好,怪嗥一声,闪电翻身,双掌十指如钩,猛抓
天麟的面门。

  天麟怕对方有诈,看看双掌抓到,身形一旋,双臂闪电下垂,脚跟为轴,挺
腰缠身,一招秃僧亲传的「脱枷解锁」,一闪已至陈砚田身后。紧接着,大喝一
声,立演蓬丐亲传的「后山打虎」,右掌疾出如电,忍痛劈向陈砚田的背肩。

  就在举掌下劈的同时,天麟心中灵智一明,柔极克刚的奥理,闪电掠过心头
,大喝一声,蓄满功力的刚猛掌劲,倏然一变。但嘭的一声,柔劲微提的右掌已
印在陈砚田的后胸上。一声闷哼,蹬蹬连声,陈砚田面色苍白,双手抚胸,踉跄
前冲数步。

  人影一闪,一声大喝,早已蓄势准备的终南掌门,飞身纵出,伸手将师弟扶
住。哇的一声,陈砚田张口吐出一道箭血。在场人众,无不看得面色大变,额角
渗出汗来。终南气功,不但胸背承受千钧之力内腑丝毫不损,且能借力使劲,发
挥更大威力,因而武林中无不对终南派惧怕三分。

  没想到卫天麟年纪轻轻,掌劲竟有溶金融铁的威力,一掌打下,终南气功立
破,这确是骇人听闻的事。天麟立在当场,表面神色镇定,心中却也暗暗震惊,
所幸临时改变柔劲,功力最多运至三成,如早已将劲蓄满,陈砚田定然立即毙命
当场。

  由于陈砚田是终南派掌门人的师弟,在派中辈份极尊,因而,蓬丐、秃僧和
十数高手,纷纷涌了过来。这时,终南掌门扶着陈砚田,神色显得又惊又急,因
为,他们恃以自豪的终南气功,竟有人能出掌击伤内腑。排云观主、黄衫儒士和
六指老人,围立在蓬丐、秃僧身后,只见陈砚田嘴唇青灰,面色如纸,双目已微
微合上了,呼吸也极急促。

  蓬头丐黯然一叹,微一摇头,即在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伸手倒出一粒漆黑
的小亮丸来。终南掌门人一见,愁苦的老脸上,立即平静了不少,连声向蓬丐称
谢。蓬头丐含笑点首,即将漆黑小丸放进陈砚田的口里,接着说:「回去调息片
刻,休养半日就好了。」终南掌门人连连恭声应是。

  秃头僧心中一动,望着天麟怒声说:「混蛋小子发什么愣,还不快去解开疯
道人的穴道。」

  天麟一声不吭,飘身掠至崖边,身形未停,右袖轻挥,飘身掠回原地。终南
掌门人一见,面色倏然大变,即使蓬丐、秃僧,也不禁神色微微一愣,其余十数
高手,反而神色自若,高声喝彩。只因天麟前掠,回身、拂袖、飘回,形如旋风
,一气呵成,中间丝毫未停,身形美妙至极,没人相信他已解开了疯道人和多臂
熊的穴道。但疯道人和多臂熊,满面通红,略一舒展四肢,挺身立起来了。

  秃头僧希望终南掌门愈快离开愈好,小眼一翻,瞪着疯道人沉声说:「小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不过来背你们师叔回去休息。」终南掌门人一听
,知是疯道人和多臂熊两人惹的祸,不由以凛厉的目光瞪了两人一眼。疯道人、
多臂熊,俱都惊得浑身一战,两人赶紧急步走了过来,左右协力将陈砚田抱起来。

  蓬头丐面向终南掌门人,含笑说:「今夜之事,全属误会,卫天麟也并非有
心如此……」

  秃头僧立即不耐烦地说:「事非曲直,回去一问便知,何必再多解释。」

  终南掌门自知与天麟功力相差悬殊,但不能一句硬话不说就走,于是,怒目
望了天麟一眼,面向蓬丐、秃僧,恭谨沉声说:「今夜之事,看在二位老前辈的
份上,本派不再追究,但这笔帐,本派定要前去蓝凤帮的大荆山去结算。」

  天麟一听,信以为真,立即剑眉一轩,面透杀气,冷冷一笑,说:「任何人
若恶意进入大荆山,休想再活着出来。」

  终南掌门人佯装大怒,暴声应好,即对蓬丐、秃僧,一抱拳,朗声说:「两
位老前辈珍重,晚辈走了。」说完转身,如飞向北驰去。

  秃僧哈哈一笑,面向驰去的终南掌门人,朗声说:「尹掌门不必动怒,卫天
麟这小子是初出茅庐,阅历毫无,务请阁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话声甫落,终
南掌门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黑暗中,疯道人和多臂熊合力架着陈砚田,也惶
急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