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齐艳史
作者:云渐生
2019/10/31发表于Popo 接上章:第三章:神山之主(二十三) 云知还在这岛上呆了将近二十天,日以继夜地与秦迟锦交欢,在他的刻苦奋
斗下,她的伤势虽然还没有痊愈,但也已好了大半。 这一天,刚刚完成一次治疗的云知还,不觉把目光投向了西边,出了一会儿
神。 秦迟锦道:「怎么,想回去了?」 云知还道:「也不算吧,只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几天时间,与北边的云梦
会武,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师姐她们有没有取得参赛资格。」 秦迟锦伸展了一下纤细的腰枝,打了个呵欠,道:「那你就回去吧。」 云知还道:「你的伤怎么办?」 秦迟锦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自己休养上一个月,自然就会好。」 云知还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栓住她的心,忽然要离开,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看着她赤裸的身子,叹了口气,问道:「秦仙子,那你以后要去哪呢?神山已经
倒了,岛上的树木土地也被毁了,变得很难看。」 秦迟锦道:「天大地大,难道还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云知还道:「我觉得神山上的建筑很漂亮,环境也很好,那样的地方才适合
你生活。世界虽大,像瀛洲那样的地方恐怕也不多。」 秦迟锦也叹了口气,道:「那些建筑是我师父她老人家设计建造的,她喜欢
这个,把它当成了日常的修行,还设置了倒转季节的阵法,让神山一半处于春天,
一半处于冬天。现在想来,半辈子心血,一朝丧尽,的确有点可惜了。」 云知还道:「不如你跟我回去吧?」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点希冀。 秦迟锦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要去找举父,他从我手底下逃走了,即
使我不能把他抓回来,也必须盯着他,不能让他伤害到无辜之人。」 云知还叹息一声,又想起了自己祸水东引的计划,举父既已发现秦迟锦并未
逃走,自己原来的说法可信度不免大跌,他恐怕不会再去找魔尊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告诉了秦迟锦。 秦迟锦讶然道:「想不到你鬼主意还挺多。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坏了你的大
计?」 「这也怪不得你,毕竟你当时又不知道。」云知还道,「你要去看着举父,
我也不拦你,但是你可要注意安全,你只有一个人,他们却人多势众。」 秦迟锦道:「我又不傻。就像这次一样,我与他打个两败俱伤,立马逃走,
他们的人再多也奈何不了我。」 云知还见她把逃跑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不由笑道:「好好好,还是秦仙子聪
明。」顿了一下,道:「那蓁蓁就交给我了?」 秦迟锦道:「嗯,跟着我比较危险,让她随你去见见世面吧。」 两人都已交代完毕,互相看着,气氛沉静下来。 云知还忽然觉得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却想不出来具体要跟她说什么,
所以他过去把她抱住,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道:「秦仙子,那就保重了。」 「保重。」 云知还放开了她,去小岛另一端,找到了卷着裤脚在水边抓鱼的蓁蓁,背起
她,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向西南方飞去。 第四章 云梦会武 (一) 云梦湖位于南北齐东端的交界处,长一百里,阔二十里,距入海口三十里。 云知还到达之时,已是傍晚,他搜寻了好一会,才在金鳞跳荡的湖心,发现
了两个相隔近百丈、漂浮在水面上的木制平台。 能容数百人的扇形平台上,阶梯状的摆放着一排排弧形长凳,凳子后面还有
靠背。 此时北边的平台空无一人,南边的平台上,正中的位置,却坐着一位绝色丽
人,她把身子仰靠在靠背上,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好像是在晒太阳。 云知还远远地就认出了她,正是右圣使大人于红初。 他走近了,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叫了一声:「圣使大人。」 于红初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
知道你的师父师姐们,跟我打听过好几回你的行踪了?」语气甚是柔和,并没有
任何责怪的意思。 云知还苦笑一声,道:「弟子这不是做任务去了么,遇到了点事,差点把小
命都丢在海上了。」倒苦水似的向她倾诉了一通。 「哦?」于红初听他说到秦迟锦晋入天衣境,与举父大战一场的情景,不由
眸光闪烁,道,「两位天衣境高手问世,这可不是小事,我得传信告诉苏妹妹一
声才行。」又对他笑着道:「你这算是立大功了。想要什么奖励吗?」 云知还想了想,无奈道:「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于红初沉吟一会,问道:「你想不想参加明天的比赛?你的两位师姐都进入
决赛名单了。」 「是吗?」云知还大为高兴,道,「是我的哪两位师姐?」 于红初道:「是你大师姐和二师姐,分别是中阶组第二和第三。」 虽然云知还已经有所预料,但还是为罗节感到可惜,道:「我三师姐呢?」 于红初道:「罗节差了一点,止步六强了。」 「这也不错了。」云知还道,「她的对手进前三了吗?」 于红初道:「她的对手是修共会的顾玄,在初阶组排名第一呢。」 所谓修共会,是修士功法共享联合会的简称,顾名思义,乃是一个提倡与会
员无偿分享修炼功法的组织,近年来声势颇大,已有三四十个大小门派加入。 云知还道:「敢情她这是遇到冠军了啊。」望着浮光跃金的水面思索片刻,
道:「圣使大人是要给我一个挑战他们的机会么?」 「不错,」于红初道,「你可要想好了,虽然云梦会武原则上不鼓励以性命
相搏,但是也很难保证会不会有心狠手辣之辈,在比赛时下杀手。你要是没有把
握,可以选择不参与。」 云知还的修为已经到了地元境初阶的巅峰,但是除了跟几位师姐练手时过过
招外,基本没有任何实战的经验,此时闻言不免有些心动。他也懒得多想,便对
于红初道:「我想请圣使大人替我介绍一下几位对手的情况,这应该不违规吧?」 这意思就是要参赛了。于红初笑道:「普通的介绍当然不违规,你要是想知
道他们的弱点是什么,那就恕难奉告了。」 云知还道:「弟子可不会这么不知趣。」 于红初便给他介绍:「初阶组的第三名,是四大家族中蔡家的人,名叫蔡兴
则,今年才十八岁,是比较少见的傀儡师,祖传的游龙回凤枪造诣也不错,你要
是不怕被人说以大欺小,可以优先考虑他。」 云知还直接道:「下一个。」 于红初道:「第二名是万剑门的罗定,今年二十五岁,一手流水今日剑,据
说已有掌门鸿远真人的七成功力,不可小觑。」 「那就这个了。」云知还立即道。 于红初道:「你倒是干脆。为何不挑战一下顾玄,替你小师姐出一口气?」 云知还道:「一上来就最高难度,有点跟自己过不去。」 于红初道:「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带你去找他。」说着看了他
一眼,道:「你怀里藏着什么?」 云知还没想到蓁蓁又被发现了,有点尴尬地道:「圣使大人,您是怎么发现
的?」 于红初道:「你不会是把那个妖族小姑娘带回来了吧?」 刚才云知还故意没说蓁蓁的去向,这下被抓了个正着,无奈道:「是的,圣
使大人。您不会像小说里的那些正道人士一样,一定要除魔卫道,荡平妖邪,什
么什么的,把她给杀了吧?」 于红初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把她放出来,我看看。」 云知还便把蓁蓁放了出来,对她说:「蓁蓁,叫圣使姐姐。」 蓁蓁看着于红初,脆生生地叫道:「圣使姐姐。」 「好可爱的小姑娘。」于红初眼前一亮,站起身来,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亲
她的脸颊,道,「你叫什么名字?」 蓁蓁道:「我叫蓁蓁,是哥哥给我取的名字。」 于红初看了云知还一眼,道:「这名字取得不错啊。」在蓁蓁面前蹲下,道:
「上来,我背你去看哥哥打架。」蓁蓁咯咯笑着跳到她背上,朝云知还得意地眨
了眨眼。 云知还见她们刚见面就好得姐妹花似的,不由微感错愕。 于红初已当先向湖水南岸飞去。 云知还忙飞起跟在她身侧,忽然想起来,便问道:「圣使大人,我刚才忘记
问了,不知地元境中阶的第一名是谁?」 于红初道:「他叫沉知白,是四大家族沉家的人……」忽然看到云知还脸上
露出惊讶的神色,道:「怎么,你认识他?」 云知还道:「弟子这次任务就是他亲自布置的呢。他还提醒我量力而行,别
弄得自己一身伤才回来……不过好像没啥用。」 于红初笑道:「那是因为他能预见未来,又预见得不太准确而已。」 这技能倒是新奇,云知还道:「他这是什么功法?」 于红初道:「他这是天生的能力,不是什么功法。」 「还有这种好事,」云知还道,「那他在同境界里岂不是无敌了,预判攻击,
谁也打不中他。」 于红初道:「是很厉害,但无敌还不至于,也许他只是还没遇到可以克制自
己的对手。」 正说着,于红初已在岸边一座样式精美的松木房子前停下,扬声叫道:「周
妹妹,快开门,我把你心爱的小徒弟带回来了。」 (二) 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美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松木房子的后面,还有四座几乎一模一样的房子,接力似的,三个房门接连
打开,从中走出三个人来。 「这是我师父,这是我大师姐,这是我二师姐,这是我三师姐……」云知还
用目光一个个点数过去,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原来有这
么多师父师姐。 罗节跳过来,在他额上弹了一下,道:「小师弟,你傻笑什么呢?见了师父
师姐也不叫上一声,没礼貌。」 云知还摸了摸额头,笑道:「我见到你们太高兴了,一时没想起来。」当下
从师父开始,一路叫过去。 于红初见他们要开始叙旧的架势,忙打岔道:「你们等下再聊,我们有正事
要办。」 见李萼华露出疑问的神色,云知还立即邀功似的地抢答道:「是这样的,因
为师弟我呢,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太出色了,圣使大人要给我一个机会,去挑战一
位进入决赛名单的选手,赢了就可以取而代之,参加明天的比赛。」 李萼华听了,果然十分欢喜和欣慰,笑着道:「那你要挑战谁?」 云知还道:「我用剑,自然也要挑战用剑的。」 申小卿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那位罗道友的实力很强呢,师姐说,当年我
们遇到的姜逸舟,恐怕也只能稍胜他半筹。」 云知还道:「师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李萼华见他自信满满,也就不再多说,云知还她还是很了解的,不是那种四
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于红初道:「我们走吧,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一行人沿湖岸往西飞。 绛云仙子向于红初道:「于姐姐,你背上这位小姑娘是谁?」 于红初笑道:「这得问你那好徒儿了,是他带回来的。」 云知还闻言,便又跟她们解释了一番蓁蓁的来历。 绛云仙子见多识广,倒也不算太过惊讶,李萼华三人除了跟妖族之人打过架,
却是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纷纷好奇地围过去跟蓁蓁搭话,有的还伸手去摸她的
脸和头发,啧啧称奇。 蓁蓁虽然天真无邪,却有一种直见人心的本领,知道这三位漂亮姐姐只是喜
欢自己,所以情不自禁,心里并不排斥,胆子大起来,也伸手去摸罗节的脸。 「哇哇哇,这也太可爱了吧。」 罗节忍不住对于红初道:「圣使大人,可以让我抱一抱她吗?」 于红初便把蓁蓁递给了她。 罗节把蓁蓁背在背上,对云知还道:「小师弟,你难得做了一件大好事,说
吧,要师姐奖励你什么?」 这一天之内,奖励接踵而至,云知还却觉得大伤脑筋,想了一会,摇头道:
「谢谢师姐,奖励就不用了,你待蓁蓁好点就行。」 罗节道:「蓁蓁,我对你好吗?」 蓁蓁道:「好。」 罗节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叫姐姐。」 蓁蓁凑到她耳边,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便如当初的云知还一般,罗节听了也大感欢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姐
姐。她心中暖流涌动之余,又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说话的功夫,已到了目的地。 一片杉树林下,出现了一座与刚才所见,样式相差无几,颜色不同的房屋。 于红初上前叩门,与开门出来的一个华服青年说话。 云知还问道:「这些房子是从哪里定制的吗,怎么都长一个样?」 申小卿道:「这些是从工部那里领来的,可以折迭,收进芥子空间里。」 「这么好,」云知还道,「要不要交钱?」 申小卿笑道:「当然要啊,只有进了决赛的才可以免费领取一座。」 这时于红初已带了那罗定过来,对云知还道:「已经说好了。你们要怎么比?」 云知还打量了罗定一眼,见他个子中等,五官如刀削斧凿,脸上微现冷峻之
色,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斟酌一下,朝他拱了拱手,道:「在下云知还,见过
罗兄。不知罗兄可有什么主意?」 罗定道:「既然是你发起的挑战,自然随你。」 云知还道:「大家都是齐国人,刀枪无眼,伤了谁都不好,咱们就文比决胜
负如何?」 罗定道:「可以。请出题吧。」 云知还想了想,道:「《庄子》里说,『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咱们不如就以此次比试,验证一番,罗兄觉得怎样?」 罗定微微皱眉,道:「这是要比什么,噼木头?」 「不错,」云知还从树上折下一根枯枝,「我出一剑,把它噼成两半,罗兄
再出一剑,把它噼成两半,如此轮流下去,谁先出不了剑,或者无法把它准确地
噼成两半,就算谁输。」 这个主意倒是够简单粗暴,罗定也没理由反对,只是简单地答应了一声:
「好,就这样吧。」 云知还把树枝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以指代剑,随意地在它中段一划,树枝便
断成了两截。 罗定接着出了一剑。 云知还再出一剑。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噼起了木头。 于红初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聊的
比剑。」 绛云仙子道:「我这小徒弟一向如此,你习惯了就好。」 很快,树枝就短得几乎肉眼难见了。 云知还当初按绛云仙子的吩咐,每天都要噼足三千颗下落的水滴,眼力得到
了充分地锻炼。他盯着石块上的一个小灰点,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划
出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剑气,把它切成了两半,这才舒了一口气,向罗定伸手
一引,道:「罗兄请。」 罗定面色凝重地盯着月色下的石块,许久未出声。 申小卿道:「看来小师弟要赢了。」 李萼华也点了点头,道:「师弟这一手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罗节道:「我本来以为能看到精彩绝伦的比剑,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场面。」 忽见罗定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抬起,缓缓向前推去。 申小卿惊讶道:「他竟然还能出剑。」 云知还心里也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石块。 罗定狠下心,指尖发出一道剑气。 万万没想到,就在这时,突然吹来一阵凉风,那颗小灰点忽的一下,不知飞
哪去了。 剑气把石块切出一道深痕。 众人一起愣住。 于红初道:「这怎么算?」 云知还从树上又折下一根树枝,道:「重新来过吧。」 罗定叹了口气,道:「不必了,这次是我输了。」 云知还道:「罗兄这话怎么说?要没这阵风,结果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罗定道:「正因为不一定,所以我输了。」见在场几人,除了于红初和绛云
仙子,大都面露不解之色,便解释道:「这一剑我只有三成把握,只是心里不甘,
想冒险一试,才出的手。如今树枝被风吹走,你们一定都习惯认为,胜负其实在
五五开,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如果重开一局,就是我占了便宜,
这不是我能忍受的,还不如这一局算作我输,对我对你都会好一点。」 云知还抱拳道:「罗兄坦荡。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客套了。」 于红初拍手笑道:「好,和和气气的,就什么都解决了。」又对云知还道:
「那明天的比赛,就由你去吧。」 申小卿、罗节和蓁蓁都欢呼叫好,绛云仙子和李萼华也面带微笑,看着云知
还。 云知还松了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开始期待明天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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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发表于popo (三) 云梦会武一共比八场,人息境、地元境高阶各比一场,地元境初阶、中阶各
比三场。比四天,也就是每天只比两场。 云知还本来还疑惑于为什么每天只比这么少的场次,还都是安排在中午,直
到比赛当天,他看到从南岸蜂拥而来的人群,才有点明白过来,原来是要给前来
观赛的百姓留出充足的时间在湖上往返。 午时二刻,他跟师父师姐直接降落到了扇形平台上。蓁蓁仍然由罗节背着。 绛云仙子坐到了于红初左手边的位置。云知还五人则坐在前排靠右的位置。 随着比赛临近,来到台上的人越来越多。 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除了参赛选手和一些高官显贵,台上坐着的,大
多是地元境中阶以上的修士。直到确定再没有中阶以上的修士到场,才有一些初
阶的修士坐到台上来。 平台中心,心照不宣地空着两个位置,那自然是留给神后和左圣使的。 人声鼎沸中,云知还往对面望去,却见对面冷冷清清,平台上坐满了不苟言
笑的修士,平台两侧漂浮着两艘能载三百人的大船,右边一艘船上,穿金戴紫,
遍身绮罗,显然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左边一艘上,清一色十七八岁的少女,个
个容貌不俗,正经危坐,气氛显得颇为肃穆。 云知还奇怪道:「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申小卿道:「怎么了?」 云知还道:「他们怎么就来了这么一点人?旁边两艘船又是怎么回事?」 申小卿道:「原来你是奇怪这个呀。」指着左边那艘船道:「要登上那艘船,
是要买船票的,靠前的位置要六七千两银子呢。」 云知还吃了一惊,道:「这也太贵了吧?」 申小卿道:「听说最近魔尊要为燕姬盖一座行宫,但是内库告急,积蓄无多,
向群臣征询意见时,有人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下令禁止国人私自前来观看比
赛,只提供一艘船的位置,买票之后才允许进场。」 「原来如此,」云知还道,「这么说来,这个主意还是为了百姓着想,听起
来不算坏啊。」 李萼华道:「但是禁止百姓入场,本来就没什么道理。」 云知还看了看自己这边人头攒动,舟楫如林的场景,再看了看对面,点了点
头,道:「还是咱们这边好,热闹。」 申小卿继续为他解释,道:「另一艘船上的人,是来给他们的参赛选手喝彩
助威的。」 云知还微感愕然,道:「还可以这样?那我们这边呢,什么都没有吗?」 申小卿道:「是啊,确实什么都没有。」 这时一艘飞舟降落在平台的左侧,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五个人,走向平台
中心的位置,在两个空位的周围坐下了。 云知还见他们一路行来,不断有人向他们问好、致敬,便向申小卿道:「这
几位想必就是四大家主那一级的人物了?」 「嗯,坐在最右侧,头戴章甫冠,身穿儒士服,显得有些离群的,是李家家
主李天臣。」 「往左一个,颔下三绺长须,面容清癯,道袍牛髻的,是陈家家主陈婴元。」 「再过来一个目光锐利、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是蔡家的家主蔡合宗。」 「圣使大人前排的那个是尚书令裴琰。」 「尚书令左手边的是中书令杨旭。」 申小卿耐性极好地一一为云知还介绍,云知还自然也就用心地一一记下了。 「沉家的家主呢,怎么没来?还有门下侍中陆大人,也没来。」 罗节忍不住插口道:「他们自然是留在京师替我们看守门户了,这你也要问
啊。」 云知还道:「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比赛就要开始了。」 李萼华笑道:「对面的人你认识吗,不用小卿师姐给你介绍一下?」 云知还道:「我知道他们也有三大家族,家主叫司马长平、柳清园、拓跋圭
什么的,就是跟人对不上号,不知道谁是谁。」 申小卿道:「那我也给你介绍一下吧。不然你人都不认识,还看什么比赛。」
便继续介绍下去: 「素锦长衫,相貌威勐的那个,是司马家的家主,司马长平。擅刀术、指法,
性格却不像他的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粗莽,甚是阴险狡诈,你要是遇到他可得当
心。」 「温文尔雅,有如中年文士的那个就是你说的柳清园,听说他……额,颇为
好色,不提也罢。」 「那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坐在角落里的男子,是拓跋家的家主拓跋圭,
听说他与司马长平有仇,所以有他在场之时,总要躲得远远的,避免与他当场发
生冲突。」 …… 等到场中擂起鼓,表示比赛即将开始之时,云知还总算是把双方的大人物都
认识得差不多了。 两个平台相对缓缓前移,距离缩短到五十丈。 观赛的人群自然而然靠拢过来。 于红初下令,让十五个地元境中阶的修士以红布作栏,拉了一条显眼的警戒
线。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湖面上凉风阵阵,人人心里皆是兴奋与紧张交杂。 双方各派一大一小,两个凡人,开出一条小船,在湖心相遇,由凡人小孩,
掷骰子定顺序。 这个方法虽然幼稚,却很公平:骰子都已被双方检查过,四岁的小孩什么也
不懂,大人退得远远的。 一会儿结果出来:地元境初阶由北边先挑选对手,中阶则反过来。 修士大多不喜欢繁文缛节,一切从简,于是伴随着一声锣响,第二次云梦会
武,正式开始了。 (四) 人息境的比赛只有一场,锣响过后,便极有默契地,从双方阵中各飞出一人
来。 南朝此次的优胜者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名叫阮青红,圆圆的眼睛,白
净的脸蛋,看起来仍然稚气未褪,有些羞怯似的,目光微垂,紧紧握着手中的长
剑。 在她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对手
竟如此柔弱,简直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顿时生出轻蔑之心,笑道:「怎么,南
朝没有男人了吗?竟然需要你一个小女孩来打头阵?」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剑
光飙至,他急急往后一闪,落足之时用力过勐,踏进了水里,把脚上鞋袜尽皆弄
湿,不禁又惊又怒,喝道:「小丫头竟敢偷袭,找打!」拔剑在手,揉身而上,
刷刷刷刷,一连十九剑,剑剑皆往小姑娘身上要害招呼。 云知还见了大摇其头,向左边坐着的申小卿道:「此人出自何人门下,他们
门派收徒,难道不看心性人品的么?」 申小卿道:「这人名叫范庭生 ,他师父是无愁谷的无忧居士。」 云知还笑道:「有这么一个徒弟,他师父恐怕是无忧不起来。」 右边坐着的李萼华道:「这也未必,要是他师父是个只在乎输赢的人,恐怕
就快要笑出声来了。」 云知还吃了一惊,往场中看去,只见一团剑光把阮青红牢牢裹住,小姑娘左
冲右突,犹如困在茧中的幼蝶,使尽浑身解数,仍然不得破茧而出。 他惊讶道:「想不到这个范庭生人品不怎么样,一手剑法使得倒是不错。」 李萼华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人品不好的人,自然也有他们修行的门
路。若是修为高的全是好人,这天下就不会有这么多纷争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忽听一阵海啸般的惊呼声响起,他凝目瞧去,只见一柄银
光闪闪的长剑飞天而起,这一会功夫,阮青红已经败下阵来。 他正心中惋惜,却听啪地一响,范庭生打了阮青红一记耳光,得意洋洋地道:
「小丫头,今天给你长一个教训,下次还敢偷袭本大爷……」语声忽然中断了。 只因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随即,潮水般的谩骂声汹涌而来,把他吓了一惊,有点不知所措地望向了己
方平台。 台上的司马长平和柳清园脸已经黑了。 云知还与周围的人群一样,勃然大怒。 罗节见阮青红被这一记耳光打得愣住,脸上浮起一个红肿的掌印,眼眶中已
有泪水,忙飞出去把她扶了回来。 载满妙龄少女的大船上,两个稍微年长的对看了一眼,一个对另一个道:
「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面露犹豫之色,最终一咬牙,道:「我们只按规定的做,其他事与我
们无关。」 两人带头鼓起掌来。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从大船上传出,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夹杂着欢呼
喝彩声,持续了三十息时间,才暴雨骤息般消散不见。 范庭生有此撑腰,胆气渐复,朝四方拱了拱手,施施然地回到了己方台上。 这下,连于红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绛云仙子道:「他们这也欺人太甚了。」 到场的几个大人物大都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李天臣和陈婴元仍然面色如常,不置可否。 于红初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扬声道:「大家静一静。」 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南边鼓噪的数万人都静了下来,一齐望向台上站着的
风华绝代的女子,只看他们脸上愤慨的神色,于红初要是喊上一声「开战」,他
们恐怕能立即向北朝众人冲杀过去。 于红初却只是道:「比赛继续,请下一位选手出场。」 他们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过了一会,又渐渐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与身边
的人小声地交谈、议论。 云知还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见罗节已经运功帮阮青红治好了脸上的伤,
不由想道:还好没什么大碍,不然这场面恐怕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境地了。 这时从北边的平台上飞出一个十七八岁、身着锦缎长衫、相貌平平无奇的男
子,拱了拱手,道:「在下郁清流,有请顾玄顾道友指教。」 台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云知还奇道:「这人什么来历,很厉害吗?」 李萼华道:「恰恰相反,这是他们地元境初阶组实力最弱的。」 云知还恍然道:「他们这是要玩田忌赛马啊。」看着己方飞出的顾玄,只觉
得他目朗神清,仪表不凡,不由叹道:「这位顾道友一看就是了不起的人物,被
对方如此消耗掉,确实有点可惜了。」 申小卿担心地道:「师弟,你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呢,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的
对手是谁?」 云知还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肯定很强,不然拿不了北边的
第一。」 申小卿道:「他叫司马盛光,是司马长平的嫡长孙,精擅祖传的八方狂战刀
和锁神指,听说一百招内,就拿下了此次的头名,你说厉不厉害?」 云知还道:「厉害。」 申小卿见他嘴上说着「厉害」,面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不由心急起来,把
目光望向了李萼华:「师姐,你来说一说他。」 李萼华道:「师妹别急,小师弟只是不想乱了自己的阵脚,话是听进心里去
了的。」 师姐都这么说,申小卿只好按捺下焦躁纷乱的心绪,去看场中顾玄和郁清流
的比试。 顾玄手中并无固定的兵器,或刀或枪,或扇或剑,或鞭或戟,视对方招式的
不同,随手在虚空乱抓,总能恰到好处地抵挡反击。 他攻少守多,状甚轻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在观摩对手的功法招式。 没有对手的压制,郁清流轻轻松松就把师父所传的飞絮剑法发挥出了十成十
的威力,可惜翻来覆去,使了两遍,仍然未能碰着对方的一片衣角,自觉无颜再
打下去,便跳开收了手,抱拳道:「顾道友修为之精深,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
投地,再打下去也不过自取其辱,在下认输了。」 顾玄笑道:「郁道友不必过谦,尊师所创飞絮剑法,实有超脱凡俗之处,若
有一天尊师能与郁道友一齐加入我修共会,把盏更酌,论道彻夜,想来必是人生
一大快事。」 郁清流大感尴尬,若不是见到顾玄脸上神情甚是诚恳,几乎要以为他是在故
意令自己难堪,忙虚应几句,急急飞回了己方台上。 这一场比试,顾玄赢得可谓漂亮之极,南朝官员、修士还有所矜持,围观百
姓可顾不了那么多,欢呼叫好之声,惊天动地,可要比不久之前那一艘船上的少
女热情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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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发表于popo (五) 第一天的比试到这就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还很漫长,许多人脸上都是意犹未尽的神情,估计恨不得一口气
把全部比赛看完才好。 云知还也觉得有些不舍,仍有些兴奋地与几位师姐谈论着比赛的事。 他想着那么早回去也没什么必要,干脆叫上了师父和圣使大人,在云梦湖上
闲逛。 途中,云知还多次看到师父和师姐脸上掠过的一丝阴霾,他装作什么也不知
道,边欣赏着鱼吹细浪、水天一色的美景,边与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 到了夜幕降临时分,眼见她们都有些不耐烦了,云知还这才有些意兴阑珊地
与她们打道回府。 回到松木房子,他发现每个人都在看着他,气氛很是凝重。 云知还耸了耸肩,道:「怎么了,你们都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是觉得我输定
了吗?」 绛云仙子道:「输定不至于,但是想赢确实希望淼茫。」 申小卿道:「师弟,到时打不赢,你可要投降得快一些,据说那司马盛光为
人颇有些暴虐,你要是被弄得缺胳臂少腿的,小心我和大师姐都不要你了。」 云知还听她连这种威胁都搬出来了,不禁哭笑不得,道:「师姐,你这招也
太绝了吧,我投降,投降还不行吗。」 李萼华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道:「师父,师妹,你们就别吓唬小师弟
了,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对付那司马盛光吧。」 云知还道:「这才对嘛。」 在李萼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很快,云知还就把即将面临的对手了解得
差不多了。 这种世家出身的天才,共通点还是很多的:骄傲、自信、好胜、根基扎实、
见识广博…… 不过司马盛光有一个很多世家子弟不具备的优点:醉心武学,不爱美色。 云知还边听边琢磨着对敌策略。 只是这种事情本来就急不得,更何况如果本身实力相差太远,再好的计策也
施展不出来。 这与上回蒙骗举父的情形不同,是要在赛场上直接武力相见的。 云知还微微叹了一口气,暂时不想它了,对李萼华道:「师姐,在这干想也
不是办法,我很久没跟人动过手了,不如咱们出去练练如何?」 李萼华道:「好。」 两人便飞到湖边,各折了一根树枝,对起招来。 李萼华有心让他适应一下真正的战斗,把真元控制在地元境初阶的水平,出
招迅疾狠辣,不留情面。 云知还也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与李萼华越斗越激烈。 有绛云仙子在一旁掠阵,他倒是不担心自己能伤到师姐。 罗节牵着蓁蓁的手,边看边点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
我欺。」 蓁蓁道:「姐姐,你跟哥哥比,哪个更厉害一点?」 罗节一愣,随即凑到她耳边道:「当然是姐姐厉害了。」 「是么,」蓁蓁眼珠一转,也踮脚凑到她耳边道,「那姐姐的耳根怎么红了?」 罗节微窘,哼了一声,道:「你这小鬼头,尽向着哥哥,对姐姐一点也不好。」 「哪有,」蓁蓁张开手臂抱着她的身子,把头埋在她怀里小猫似的蹭了蹭,
「人家可喜欢姐姐了。」 另一边,李萼华与云知还打了两刻钟,退下歇息,又换了申小卿上。 李萼华向一旁的绛云仙子道:「师父,您看师弟现在的实力如何?」 绛云仙子道:「很不错,虽然你云师弟的剑法还没达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但
是好在他应变能力极佳,总能在山穷水尽处又走出柳暗花明的一招。临时创制的
新剑法,竟然也有模有样的,与大衍剑经原有的体系没有扞格,十分难得。」 李萼华道:「师父现在觉得,师弟与那司马盛光一战,胜算能占几分?」 绛云仙子沉吟片刻,道:「恐怕在四六之数。」 这时云知还和申小卿已停下手,一起走了过来。 申小卿闻言大为欢喜,一双妙目盯着云知还滴熘熘乱转,稀奇道:「没想到
师父给了你这么高评价,平时也没见你怎么练功……」 云知还道:「怎么没有?每次跟你们练完,我都精疲力尽的,要一觉睡到天
亮才恢复过来呢。」 李萼华雪颊悄晕,道:「师弟,你胡说什么呢?」 云知还忙道:「我开个玩笑,师姐你别生气。」 绛云仙子道:「怎么这么快就不打了?」 云知还道:「我已经找到感觉了,正是状态最佳的时候,恨不得现在就去把
那司马盛光找出来,揍他一顿出气呢。」 绛云仙子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吧。」美目看了云知还一眼,道:
「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争取为我们若耶峰拿下第一场胜利。」 「谨遵师父教诲。」 第二天,午时三刻,云知还几人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将近午正之时,平台右侧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合,吸引了云知还
的注意力。 一只高大的人偶,肩膀上站着一个戴面具的少年。 人偶不知什么材质做成,似金似木,似土似石,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什么
友好的表情,而是一个略带嘲讽的微笑,显得整个「人」都异常生动。 站在它肩上的少年,看样子绝不会超过十五岁,身子瘦小,顶着一张空洞的
面具,在微风的吹拂下,只有身上的衣衫在动,整个人木愣愣的,倒是比脚下的
人偶还像人偶。 云知还小声对申小卿道:「师姐,那边那个是什么人?」 申小卿朝那边看了一眼,也小声道:「他就是等下要上场的蔡兴则。」 云知还惊讶地再看了几眼,继续小声道:「师姐觉得,他跟你说的那个白雨
珠比,谁更厉害一点?」 申小卿道:「我不知道。按各自国家的排名来说,白雨珠厉害一些,但是两
人到底没有比过,不定有什么意外呢。」 李萼华道:「我听说那白雨珠身上有一处缺陷,也许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影
响。」 云知还道:「什么缺陷?」 李萼华道:「据说她幼年时因意外失去了左边的手臂。」 这的确是一个挺致命的缺陷。云知还点了点头,道:「希望运气能眷顾咱们
这边吧。」 锵地一声锣响,比赛开始了。 从北边飞出一条蓝色的身影,落到场中。 云知还张目望去,见她粉面朱唇,蜂腰长腿,可算得一个姿容出众的美人,
只是杏眼隐含煞气,不像雨珠,倒像冰珠,却是令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感。 白雨珠微一抱拳,道:「有请蔡道友赐教。」竟连自我介绍也免了。 人偶熘冰一般,在湖面上划出一道白色水痕,瞬间到了白雨珠面前。人偶肩
上的少年比她还要俭省,不言不动,就这么与她无声地对峙起来。 云知还道:「这少年好生古怪。」 申小卿道:「听说他从小就这样,不愿见人,也很少开口说话。」 云知还道:「这是为何?」 申小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六) 场中,白雨珠先不耐烦了,道:「蔡道友为何还不动手?」 人偶和少年仍然一动不动。 白雨珠皱了皱眉,不愿再等,从虚空中拈出一枚三棱镖,轻轻一弹,向人偶
胸口射去。 她只是试探攻击,劲力只使了三分,飞镖速度并不很快,被风拉成一线、猎
猎振响的镖衣清晰可见。 叮地一声,人偶像被激活一般,伸臂把飞镖弹开。 白雨珠秀眉一轩,再不客气,玉手往空中一扯,扯出一条布满棘刺的银灰蛇
皮软鞭,噼啪一声,向少年身上抽去。 人偶足下往后一滑,避开攻击,身子前倾,从右臂弹出一柄锋锐的菱形刀片,
左足一蹬湖面,炮弹般往白雨珠身上撞去。 白雨珠左袖一挥,流云般撞上人偶。 砰的一声,人偶高达丈余的身子只晃了一晃,白雨珠却被反弹的力道震退了
好几步。 她心中暗惊:「这傀儡好大的力气。」 白雨珠性子极是倔强,稍一退后,立即跃步上前,鞭击人偶面部。 人偶不退反进,大刀片往前狠狠一噼,携带着尖锐啸声,斫向白雨珠纤细的
脖颈。 白雨珠缩身往下一钻,已从人偶胯下穿出,反手一鞭,抽向人偶左肩少年的
足踝。 蔡兴则往前一跳,正落在人偶张开的左手掌心,身子完全被它粗大的胳臂遮
住了。 白雨珠一鞭落空,也不气馁,旋身一甩左袖,袖沿如刀,削向人偶后颈。 人偶又前冲闪过。 两人一傀儡打得不可开交。 云知还在远处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的打法与前面几人有很大的不同。 傀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活动堡垒,少年在其间跳来躲去,并不直接出手还击。 傀儡却像拥有自主意识一般,不断追着白雨珠刀噼拳砸,打得湖面震荡不休,
浪花四溅。 白雨珠显然认定了人偶身上的少年才是此战关键,在闪躲抵挡人偶轰砸之余,
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追击蔡兴则上,蛇皮软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或抖或噼,或
扫或缠,鞭影重重,笼罩住了方圆三丈内的空间。 这个策略在云知还等初阶修士看来是很合理的,在很多中阶修士看来,也没
有任何问题。 只有极少数人看出了门道。 蔡兴则刚一出场,柳清园就皱起了眉头。他把目光望向司马长平,司马长平
却只摇了摇头,道:「小辈的事情,我们不用管。」 柳清园就安坐不动了。 他们不动,北朝其他人自然更不敢动。 南朝的大人物们,与他们一样保持着沉默,但是在他们的脸上,却大多带有
一丝笑意。 云知还渐渐看出了别的异样,心想:奇怪,师姐不是说这白雨珠断了一只手
臂么,看起来不像啊? 他正想问问申小卿怎么回事,却见她张嘴惊呼了一声,忙把目光转回场中。 只见白雨珠一根软鞭裂成了九根,把人偶头颈四肢连同其臂内的蔡兴则牢牢
捆住,正足蹬湖面与人偶拔起了河。 白雨珠几乎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右手上,却感觉手上阵阵发软,快要被人偶
挣脱,忽然心中一动,手掌一松,放开了被汗水浸湿的鞭头。 人偶用力过勐,高大的身子果然向后倒去。 白雨珠聚气吐气,朱唇一张,噗的一声,喷出一枚金针。 笃地一下,金针正射中蔡兴则大腿,却发出了一声怪响,如中木头。 白雨珠大感愕然,一愣之间,人偶腹部爆开,一条人影从中蹿出,枪尖雷轰
电闪,刺到了她的胸前。 游龙回凤枪! 白雨珠美目圆睁,右手正酸软无力,左手本能一抬。 当的一声,打铁般的声音响起,白雨珠左臂碎成齑粉。 却没有血。 这下轮到蹿出的少年愣住。 枪势已尽,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白雨珠裙下右足飞起,把少年一脚踹了出
去,半天爬不起来。 这鹊起鹄落的转折,别说普通百姓,就连云知还也不禁张大了嘴巴,一时无
法合拢。 他刚刚从白雨珠未受影响的身体平衡中猜出,在她宽大的衣袖下面,应该藏
有一只手臂,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假的手臂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人偶肩上站着的少年,居然也是假的! 难怪他戴着面具,既不反击,也没几个动作。 他全身的肌肤,露在外面的,只有耳朵和颈后一小块,如此一来,要瞒过众
人眼睛,自然不难。 大的人偶之内,设置了隐藏声息的阵法。小的傀儡之内,安装着模拟心跳的
机关。 出场之前,他又点了一张能削弱气机的符纸。 正因为骗过在场几万人的耳目如此之难,所以他成功了。 几乎没有人会往这个方向猜测,一切的异状,在「怪人」这个框架内,得到
了充分的解释。 可惜他最终还是败了。 蔡兴则艰难地从水面上爬起,跳到腹部破了一个洞的人偶肩上,只说了一句,
「你赢了」,咻的一声,人偶划出一条长长水痕,到达岸边之后,几个纵跃,消
失在了茂密的丛林之中。 这时,断断续续的惊呼赞叹之声才传递开来。 北边那艘大船上,又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 陈婴元向蔡合宗道:「恭喜蔡老弟。」 蔡合宗道:「陈老就别取笑我了。族中小儿投机取巧,临到头来,功亏一篑,
何喜之有?」 陈婴元道:「那是因为意外。意外可一不可再,而心智却可以长存。他俩日
后若是遇上,再比一场,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于红初闻言笑道:「陈老说得好。」 蔡合宗道:「你们两位一唱一和,看来这份恭喜我是非接受不可了。」面上
已经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北边又飞出一人,身材高大,面容与司马长平有三分相似,朝这边高声
叫道:「在下司马盛光,有请云道友赐教。」 蔡合宗转向绛云仙子道:「下面还是看周仙子的高徒,能否替我们扳回一局,
才是正经。」 陈婴元笑道:「这一次若耶峰三人入围,荣耀之盛直追上一届的李家,连老
夫也不得不佩服绛云这丫头收徒传道之高明了。」 绛云仙子道:「陈老过奖。我这小徒儿等下如果败下阵来,陈老少笑他几声,
我就感激不尽了。」 陈婴元捋须笑道:「这是什么话,老夫岂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 蔡合宗看了看旁边静默无语的李天臣,道:「听说周仙子的大弟子还与李家
有一份渊源,未知李老可了解些许内情?」 李天臣像刚从神游中醒转,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 另一边,云知还已在申小卿的叮咛声中,起身飞到了司马盛光面前。 他方才一直沉浸于蔡兴则那一式奇招带来的惊讶之中,脑海里翻来覆去,都
是怎么出奇制胜,可惜找不着丝毫头绪。 没想到一站到司马盛光面前,被他强大的气势一压,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冒出了两个词:奇招,新招…… 他想了一会,心中已有定计,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司马盛光拱了拱手,道:
「在下有一个很好的提议,为我们的比试增加一点趣味和难度,不知司马道友可
有勇气试上一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