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决定这场水战的胜负关键还是在小舟与车舟的战斗上,车舟依靠自身的优势,一次又一次地撞翻着吴越水师的小舟,或者是用三弓弩在近距离直接射穿小舟,没有了小舟的吴越水师士兵虽然还可以在水下作战,但已经失去了很多优势,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水里,在水中的体力更是快速地消耗,很多人浮上来换气时就被弓弩射中或者被长枪刺穿,没有一点保护也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最后指挥车舟的焦赞取得了胜利。
消灭了吴越水师的小舟部队,焦赞马上就指挥着所有的车舟开始进攻艨战船,五艘车舟为一组,从多个方向攻击一艘艨战船,虽然不能用火,但却可以从多个方向破坏艨战船,甚至是潜入水中破坏艨战船的底部。一直与洞庭湖水师大船僵持不下的艨战船船队终于是支撑不住了,一艘又一艘的艨战船被攻下,还有一些战船开始进水,真的是撑不下去了,就算要拼命,也没有办法抵挡住如此多处的攻击,而且从一开始,吴越水师虽然船数上占据着优势,但人数上却处于劣势。
最终,残存的十七艘艨战船终于是收起了船帆,让战船顺着水流逃出了裕溪河,而同样伤亡不小洞庭湖水师也追着冲入了长江,开始从侧翼攻击吴越水师的主力!
很多人都观察到了,那是漫山遍野的旗帜,正有大量的士兵向这里赶来,更加致命的是洞庭湖水师从侧翼地攻击,之前洞庭湖水师因为内裕溪河内太过拥挤,不敢使用火攻,可如今出了裕溪河,进了长江,洞庭湖水师的车舟开始疯狂地放火,艨战舰与“鱼龙舰”、“黑鲨舰”上所射出的也都是火箭,受到攻击的侧翼不断地有战船被点燃。
再不撤退就来不及了,因为最前面的战船已经开始搁浅了,江水正在慢慢地退却,长江正在退潮,最前面的战船已经无法撤退了,原本想要放手一博才让战船如此的靠近,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虽然嫩够下达的就是撤退的命令。
“全军撤退!传令前方无法撤退的战船,将战船直接点燃,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给六郎,点燃战船后马上撤退,不管是坐小舟还是游,都撤到能够离开的战船上。传令所有能够离开的战船,不要再管岸上的敌人,只需要躲避巨石,集中力量对付侧翼的洞庭湖水师,就算要撤,也要在江上让洞庭湖水师付出代价!”
为了保存实力,吴越水师将军下达了最明智的命令,也是六郎想要的。硬拼下去的话,六郎可以消灭吴越水师的大部士兵,但自己也要付出巨大的伤亡,这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以现在的形势,六郎所追求的也很简单,以极小的代价来消耗敌人的实力,不需要一口吞下全部,可以一次咬上一大口,一口一口吃到完为止。
“传令!打旗语,洞庭湖水师不要与撤退的吴越水师接舷,一旦吴越水师全力攻击洞庭湖水师,马上退回裕溪河!”
搁浅的吴越水师战船一艘又一艘地被快速点燃,六郎阻止不了,也没有去救的意思,那样只是在白费力气,烧就让它烧好了,战船完全可以自己建,更何况洞庭湖水师这次也夺取了众多的艨战船,不过六郎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洞庭湖水师。
洞庭湖水师现在还处于发展阶段,很多人可都还是种子,一旦损失巨大,那本来可以生根发芽的种子可就全毁了,既然是在两淮,那六郎就必须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师,进可攻退可守,也是图谋吴越扩大地盘的本钱,总之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洞庭湖水师尽量都不要有大的损失。
在六郎的命令下,原本想一鼓作气继续冲上去的洞庭湖水师被迫减慢了速度,与吴越水师保持了距离,郑家兄弟这个时候虽然很不甘心,但六郎的命令就是一切,而且他们也发现吴越水师有向他们这里集结准备战斗的意思,发现如此的情况,孟良马上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其实洞庭湖水师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很疲惫了。
吴越水师就这样损失了一半的战船,死伤了和抛弃了一半的士兵,剩下的战船和可以带走的士兵都快速地离开了,很多一直在岸上撕杀的士兵看到敌人跑了,都坐了下来,还有赶来的援军,他们可是一路跑过来的,而且是全副武装地跑过来,他们也很累,也需要休息。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没有办法休息,因为他们要处理二十万初头的吴越水师俘虏。
洞庭湖水师在之前的战斗中,战船损失并不严重,可人员却伤亡了二十万五千多人,其中有四百人战死,两百人重伤残废,如果继续战斗下去,伤亡绝对会过半,看着逃掉的敌人,郑家兄弟不仅内心不甘,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胜利了,所有人都在欢庆着今天的胜利。
士兵们很高兴,可当太阳下山聚餐的时候,他们却发现一件有些扫兴的事情,那就是从地方上运来的犒劳食物中,牛羊都够,可偏偏就是酒少,而且六郎还直接下了命令,军中一人只能喝半壶酒,不许多喝,否则军法严惩。这让很想痛快地喝够个的将士们都有些扫兴,但六郎的命令就是命令,没有人敢去触犯军法,六郎手上的执法队可是越来越厉害。
“主公,为什么不让辛苦的将士好好地喝个痛快,只喝那么一点酒,真的很不够,士兵们也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喝醉了刚好能睡个安稳觉?”
在帅帐的庆功宴上,孟良喝了三杯之后,在程世杰与雷凡的眼色下,终于是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六郎却在想,如果这个时候孟良和老马头在,估计要闹腾的更厉害。
着大声地问道:“主公,这么一点酒,真的很不够,喝起来劲都没上来,不上不下的真的很难受,请主公你干脆下令,让我们水师的人喝个痛快吧,大家可都拼杀了一天,真的是太累了。这酒可是去掉江水寒气的好东西,再怎么说我们水师的将士也该多喝一点!”
孟良对于弟弟的无礼,并没有多说什么,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六郎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对于一些简单的要求,六郎都会同意的,而且六郎对于忠心与他的将士们,也一向是很慷慨。当然了,一切都要有制度,对于无理的要求,六郎就会直接训斥,同时所有的军队都不能干预地方上的行政,军中的后勤物资也都控制在文官手上。
六郎发觉帐篷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也就慢慢地夹起三片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会,最后才开口说道:“现在只是中场休息而已,酒喝多了就办不了正事,现在一人半壶我都觉得有点太多,因为有些人的酒量其实并不怎么样,喜欢喝又很容易喝醉。总之就先这样吧!”
中场休息,帐篷内似乎没有人明白这词的意思,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的雾水,不过很多人都猜测到,六郎对吴越还有下一步的动作,结果大家干脆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孟良的身上,意思很明白,就是请孟良再问清楚点。孟良很无奈,谁让他是最早跟随六郎的,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主公,什么叫中场休息?你是否还有其他的计划?”
六郎一阵不说话,因为这个时候烤鱼已经做好了,被厨子送了上来,这烤鱼当然是要趁热吃,众人就这样一直看着六郎吃烤鱼,其实六郎吃起鱼来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因为六郎要吃的只是鱼身上那最嫩最没有刺的地方,到后面那些多刺的,六郎就不想吃了,虽然有些浪费,但六郎真的很不喜欢鱼刺,众人也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中场休息,其实也很简单。这一次我们引诱吴越水师主力来战,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只是前半场而已。打了一天,我们都累了,所以我们需要休息,这就是中场休息。而当今天晚上众人都休息好了,我们还有后半场要拼命,各位难道就只是想打败吴越水师,然后保住两淮吗?”
虽然很多人对六郎的解释感觉有些怪,但最后六郎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在座的所有人也当然不想就只是保住两淮而已。这些人跟着六郎从死人堆里不断地征战,可不仅是要保住这看起来有些大,但又感觉有些小的两淮。跟着六郎其实就是在造反,就已经成了叛逆,既然已经反了,那就要反得彻底一点,虽着六郎势力的不断扩大,众人的野心也在不断地增加,他们的内心都期待着自己日后能够封侯拜将,在史书上成为一代名将,恢复往昔家族的辉煌,甚至是自己建立起一个辉煌的家族。
“我等愿意追随主公征战天下!我等现在就去监督手下将士,不能多饮!”
孟良带头,一群人赶紧表了一下忠心,然后回去监督手下的将士,不过也是赶紧将之前准备偷偷要发的酒给收回来,现在这个酒的确是不能多喝,喝多了就要坏事,还好众人的手快,酒还没有发下去,其实他们之前只是认为跟六郎提几句,六郎就会解禁,没想到六郎却有新的安排,众人之前其实也预料到六郎可能还有新的计划,可没想到是如此之快,只休息一夜,明天就要开始行动。
众人都出去了,帐篷内突然变得很静,有些冷清,六郎也不想再多吃,让亲兵将食物拿下去,保存好了明天早上再热一热,他这个时候真的很怀念柳玉蓉,也不知道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怎么样了,两个女儿真的很乖,但最让人挂心的就是那个小坏蛋,一个不小心可就会磕到碰到,真的是够调皮的。而这个时候如果柳玉蓉在自己的身边,最起码还能陪着自己喝点酒,说些情话,可不管再怎么说,年幼的孩子身边还是有亲生母亲在最好。
第692章
风字营这一次没有在老马头身边,还有六郎手下最勇猛的勇士孟良也不在六郎的身边,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六郎之所以留下风字营的人,为的就是依靠风字营的善战来镇住两淮内部的一些不稳定的因素,可到最后,所有人终于明白六郎为什么要留下风字营不出战的理由。
风字营的老马头有自己的任务,就在六郎等人在裕溪河与吴越水师鏖战之时,老马头的风字营已经到达了淮西的和州,按照六郎的命令搜集与征调所有可以用来制作浮桥的物资与小船,同时和州的十万卫戍也全部听从老马头的调遣,一旦六郎前来会合,马上就会直接从和州抽调五万民壮,并且征调所有可以渡河的船只。
六郎真的要再次感谢吴越的那些大人物,吴越从准备谋反到称帝征战的这段时间,一直对自己的吴越水师很是信任,也一直是认为六郎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人,结果吴越叛军一直没有派兵攻击和州这个大吴越北的重要渡口。到了如今吴越水师损失惨重,吴越大多数军队都僵持在了湖广,就更没有能力来进攻和州,从而确保金陵的安全。如果一开始吴越吴国就直接进攻和州,那六郎现在可就要很麻烦了。
和州紧临长江,隔岸就是是采石矶!“古来吴越有事,从采石渡者十之九!”
也就是说,从地图上无论怎么看,要直接进攻吴越,都是从和州到采石最近,更重要的是,在和州与采石之间,要架设浮桥也是最容易和最快的。同时六郎也很清楚,就在采石矶的东北面,刚好就是马鞍山,在马鞍山内,有大量的矿产资源,储量极大,尤其以铁矿最为富足,六郎扩充军队所需要的生铁、熟钢不能全部依靠陶三春,他必须有自己控制的丰富矿脉与冶炼场。
只要采石一破,六郎的兵锋就能够直指吴越吴国的京城金陵,但到时候就不关六郎什么事了,最好是陶三春与朝廷都派出重兵,六郎只要太平府,帮着陶三春与朝廷的联军到达金陵城下就可以了,然后就是坐看双方杀个你死我活,这就是六郎的下一步,后半场在太阳升起之时正式开始了。
精锐水师、火字营所有能够继续战斗的士兵清点过后还有八万人,全部跟随六郎快速北上,目标和州。雷凡的山字营则留在两淮,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比如说吴越水师或者吴越军队直接来攻,或者是朝廷与陶三春突然决定动手。六郎当着众人的面对雷凡说道:“我们的家还有家里人就全部都交给你了,一旦情况有变,马上点燃烽火,如果我们这些人没了家,没了家人,那就只能跟李煜是一样的下场,拜托你了雷将军!”
面对六郎的再一次重托,雷凡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马上回去指挥军队,安排好伤兵与俘虏,先率领山字营一半的兵力返回合肥城,这里将留下另外一半的山字营士兵还有地方上的卫戍进行防守,一旦情况有变,雷凡将与留守的官员一起调动两淮的所有军队,特别是地方上的卫戍。
郑家兄弟的洞庭湖水师将先带着所有战船返回洞庭湖,将需要维修的战船留在洞庭湖,再从洞庭湖的水师军营中抽调五千正在训练的新兵,整编十万人率领主力战船进入长江,最后与六郎和州的长江边上会合,一起攻打采石矶。
那五千新兵很多人都还算是孩子,那是洞庭湖水师要为自己保留的种子,在之前的战斗中,洞庭湖水师的众人一直在担心洞庭湖水师在长江上全军覆没,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这五千新兵就是他们最后留下来的种子,有了这些种子早晚都有洞庭湖水师再次重建的机会,而如今因为战争的需要,这五千新兵也终于是上了战船,准备好了战斗。
从吴越吴国立国称皇封王到现在,好像就一直没有好消息,而且很多都是与六郎有关的坏消息,原本期待着吴越水师能够彻底消灭六郎的洞庭湖水师,继续控制长江水道,消灭所有潜在的危险,保证吴越自身的安全。可结果吴越四王等来的,却是吴越水师战败,损失过半的坏消息。
而且坏消息还不仅是一个,在接到吴越水师主力损失半过的坏消息前,吴越叛军首先接到的是长江下游地区突然遭受到陶三春水师的偷袭水师偷袭了松江府,四万陶三春的军队松江,一路疯狂地烧杀掠夺,并且与地方上的豪门世家联手,强迫大量掳掠的百姓强攻击地方县城,松江府知府无力抵抗,只能是死守松江府治所。
吴越地区终于是受到了攻击,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吴越四王马上让皇帝派出五万金陵的禁军前去支援,他们都在害怕进犯的陶三春军队只是陶三春大军的先锋而已,同时命令留守的水师十万人从顺长江东下,寻找陶三春的水师主力,妄图再次击溃陶三春的水师,从而确保长江下游接近东海一带的安全。
可就在禁军与水师全部都派出去后,吴越又接到了另外一条要求增援的坏消息,之前被击败的南唐水师攻入鄱阳湖,偷袭了吴越水师在鄱阳湖的水寨。一切来得太突然,吴越水师主力被调走,留在水寨里的不过是一群新兵蛋子和一些已经无法出征的老头兵,没有人会想到,之前被重创的南唐水师进入到吴越的腹地,吴越水师的重要据点鄱阳湖,结果一夜的偷袭下来,水师营寨全部被烧,停泊在营寨的新老战船也全部沉进了水中,留守的新兵更是死伤过半。
按照情报,陶三春水师与南唐水师应该是与六郎的洞庭湖水师会合,就算不会合,也会在长江上等待洞庭湖水师与吴越水师战斗的结果,甚至是看到洞庭湖水师受到攻击后,马上逃回自己的老巢,可结果所有人都猜错了!吴程世杰都在反省,他们之前似乎真的太自傲了,吴越多年富足与表面上的强大让很多人都忘乎所以,而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再次派出禁军,指挥地方上的军队从岸上去攻击进入鄱阳湖的南唐水师,吴越水师如今已经到了无兵无船可派的地步。所有人都还在幻想着,在两个坏消息过后,能够听到吴越水师主力胜利的消息,那么之前的两个坏消息也就不算太坏,就当是消灭洞庭湖水师的代价。
第三个坏消息也很快就到了,这个打击可够大了,用来保卫吴越不受北方军队进攻的吴越水师,吴越吴国最自豪的水师,用金山银山打造起来的吴越水师,再一次败在了六郎的手上,死伤过半,丢掉了过半的战船,其中巨舰更是损失极大,这样的一个结果,吴越四王之一最年长的,也是身体最不好的,当场就缓不过气来,其他三人赶紧叫太医来,用金针和人参汤终于是拉了回来,而接下去,坏消息还没有停止。
南唐水师的十万精锐偷袭得手了,第四个坏消息是在深夜,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传来的,那个时候吴越四位家主都没睡,他们正在商讨对策,这个时候并不是追究谁要为吴越水师战败而负责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长江不保,整个吴越就会直接受到北方军队的攻击,到时候吴越就会乱,很多一直隐藏起来的人就会跳出来,依附朝廷、依附陶三春,甚至是依附六郎。而四大家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后路了,一旦失败,整个家族就彻底完了,谋反是要被株灭九族的。
听到第四个坏消息,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昏过去,而是两个人一起昏了过去,还好身边有太医一直伺候着,很快就救了回来。负责进攻湖广的吴越大军粮仓被身份不明的军队偷袭,粮仓失守的时候附近的军队根本就不知道,等到粮仓起火后,这才惊动了附近的军队,可那个时候偷袭的军队已经撤离了,现在吴越大军正在一边忙着灭火,抢下还没有被火烧的粮食,同时派出骑兵全力追击偷袭的敌人。
被烧的粮仓,那里可是存放着足够十万大军两个月所需要粮食还有大量的物资,这么一把火烧下去,最后能够救下来的物资,也就最多四成而已,更要命的是对大军士气的打击,那么大的一场火,很多士兵从远处就会看到,一旦传开了,各种流言就会马上出现,到时候士兵们就会害怕,而害怕的士兵又如何与湖广总督的大军作战。
本来因为被封为王,成功起事,幻想着能够一统天下而意气风发吴程世杰,从来没有如此的害怕过,虽然表面上吴越吴国还很平静,可却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越是如此,四大家主就越是要团结,守住了吴越才能守住一切。
放火的人将粮寨内的大量兵器、箭支还有火油、烈酒当成了助燃物,火势无法控制,也无法扑灭,最后还是死伤了上百的士卒才抢下来了三成被烤焦的粮食与物资,前线的士气开始动摇了。
第693章
要安抚士气,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更多的物资运到前线,只要不饿肚子,有大量的物资,士兵们的士气就能够很快恢复,军心也就可以稳定下来,这一次吴越四王可是从自己家族的府库中拿出了大量的银子与粮食,之前所动用的,那可都是吴越地方官府的储备,不到万不得已,这四人还真的很难动用到自家的东西。因此这些物资都是自己家族的,而不是吴国的。
可事情会如此的简单吗?六郎此时已经上了洞庭湖水师的战船,人就站在船头,利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采石矶。采石矶又名采石山,是著名的长江三矶之一。位于马鞍山的西南长吴越岸的牛渚山北山脚,与牛渚山本山相距仅一里。采石矾矾头临江,山势险峻,绝壁悬崖,兀立江流。长江下游的江面以采石矾附近最为束狭,形成咽喉,并且矶头突入江中,既便于登陆,也易于设防,可谓是“采石之险甲与东南!”
如果吴越大军把军营驻扎在牛渚山上,那六郎还真不好进攻,就算成功登陆也很难扩大战果,光是强攻牛渚山就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太平府的卫戍援军也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六郎就得被再次赶回长江,惊动吴越吴国的反贼,在采石矶驻扎重兵。
还好,吴越吴国的军队太过自信他们的水师无敌,也觉得把军营驻扎在山上太过麻烦了,干脆就把帐篷一次排开,驻扎在了江面上。驻守的士兵情报传来是只有二十万人,全都是老弱残兵,这些人平时无所事事,也不训练。有一部分人还弄来了小舟,直接在江边打渔,上等的鱼卖掉赚点酒钱,普通的也就自己吃掉,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再过一个时辰就要退潮了,六郎没有选择在清晨进攻,因为清晨是捕鱼的好时辰,那个时候刚好有很多鱼浮出水面换气,寻找食物。如果那个时候进攻,船队很容易被正在打渔的敌人发现,而快要退潮的时候,刚好采石矶的守军开始松懈,很多人都准备着吃饭喝酒,然后就是睡觉,或者是偷偷离开军营,到外面去找女人。
偷袭的战船已经都准备好了,这个时辰江上讨生活的渔家差不多都已经回家去了,那些收获不好的,就算再多待一些时候也不会有鱼了,还不如早些回家休息,明天早上早点来,说不定就会有好运气。
洞庭湖水师的艨战船就这样很顺利地冲向了采石矶,这一次所使用的都是从吴越水师那边缴获的艨战船,六郎让郑家兄弟挂着吴越水师的旗号,试图以此来迷惑敌人,快速靠近而登陆成功。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当五艘艨战船就要接近江边,直接冲上岸的时候,采石矶上的守军突然射出弓弩,因为太过顺利而放松警惕的洞庭湖水师士兵多人中箭,最后不得不撤了回来。
似乎吴越水师与吴越的军队之间有一些暗号,是用来联系与靠岸的,之前偷袭的五艘艨战船不断地看到对岸有守军士兵在挥舞旗帜,可洞庭湖水师这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最后才成了这个样子。
既然偷袭失败,那就只能强攻!那五艘撤回来的艨战船六郎也不想责备,而是通告全军:“传令下去!有进无退,一个时辰内无法攻上采石,所有的战船就会搁浅,到时候就算是游也要游上去,我六郎将亲自为众人擂鼓!”
说着,六郎就亲自走到了战鼓边上,拿起了鼓锤,重重地敲响了进攻的命令。
十艘艨战船向采石矶发起了进攻,对面江岸上的敌人已经被全部惊动了,就算他们这些人是老弱残兵,但却依旧占据着地利上的优势,他们有礁石可以掩护,有大量的弓弩可以使用,射出来的箭多如飞蝗,越是接近江岸,水下的暗礁就越是危险,战船上的士兵发箭反击,绝大部分都被礁石与盾牌给挡住了。
艨战船上中箭的士兵很多,这十艘艨战船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洞庭湖水师,尽量是登陆作战,那么战船上最起码有一半的士兵,因为之前火字营与精锐水师都有战斗过,因此这一次力是老马头的风字营,如今风字营的将士们正不断地使用连环弩反击江岸上的敌人,等待着战船冲进浅滩处准备登陆。
也就在这个时候,江面突然再次刮起了东风,形势开始不利于洞庭湖水师,东风一起,水流与风向都不利于战船冲击,战船速度一慢下来,江岸上的敌人马上就使用火箭,靠着东风的帮助江岸上的敌人能够将箭射得更远了,孟良在无奈之下,只能是下令强攻的十艘艨战船撤回,在那种情况下改变船帆真的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火箭点燃战船。
六郎并不管战局如何,他只要结果,因此他什么都没有多问,再进攻的十艘艨战船撤回来后,他就不再敲打战鼓,而是等待着新的战船冲上去,那样他就会继续将战鼓敲响,身边的亲兵递上来了一碗热水,让六郎喝下恢复点力气,这一次出征六郎可是连刁霖都没带在身边。
六郎不问,孟良内心却依旧着急,采石矶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攻下,否则太平府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将无法再进行强攻,孟良终于是忍不住在战船上走来走去,必须要想出新的策略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其实之前的一次偷袭与一次强攻并不是没有作用,白白牺牲。最起码前两次的偷袭与进攻,弄清楚了敌人兵力的分布,弄清楚了靠近采石矾的水下暗礁,消耗了敌人的箭支与体力。现在就差一次成功的进攻,孟良很清楚,再一次的强攻必须要成功,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大哥!让我去吧!艨战船做掩护,主力用车舟攻击,实在不行就游上去!”
关键的时刻,焦赞主动请缨,这一战必须要胜利,不然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就会全部丢失,洞庭湖水师将再次被陆军的四个营看不起。
“俺也要去,刚好舒坦一下筋骨,水上水下俺不是你们水师的对手,可只要冲上岸,俺谁都不怕!”
孟良终于是忍不住了,之前三个营都打过仗杀过人,只有风字营没动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孟良也多少了解现在的情况,因此从进攻一开始孟良就跑到了孟良的旗舰上。
“好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连你们都失败了,我就只能指挥巨舰直接冲上去,就算死再多人也要攻下采石矶。来人,转告主公,请主公擂鼓,新一轮的攻击马上开始!”
又是十艘艨战船,不过这一次与之前不同,在艨战船身后,是二十艘车舟,跟在艨战船身后利用艨战船作为掩护,当战船进入江岸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内,再次迎来了多如飞蝗的箭雨,江岸上的二十万守军估计已经是人人手持弓弩了。这一次艨战船没有做多少反击,而是全力冲向了岸边,等到了能够反击的区域,这才直接抛锚,调转转身压制江岸上的敌人,掩护身后的二十艘车舟登陆。
焦赞与孟良都在同一艘车舟上,两人都是一手持盾,另外一手焦赞持的是擅长的鱼叉,而孟良所使用的则是一杆长枪,车舟靠着船内士兵的全力踩动,以最快地速度冲向采石矶,从天上落下的利箭,都被站在船头的焦赞还有孟良给挡下了,不过这么两人站在车舟的船头,真的很成问题,这艘车舟现在可是很勉强地保持着平衡。
岸上的敌人就在眼前,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采石矶的守军长的是什么样子。忍了很久的焦赞终于是有了机会,手中的鱼叉在瞬间掷出,一下就贯穿了一名正在指挥士兵想要冲上来的百户。紧接着孟良更是怒吼一声,掷出了手中的盾牌,同时一跃而起,飞身上矶,手中的长枪连续扫倒五人,几乎没有一个敌人能够挡住孟良的一击。
“杀!”
拿起了身后水师士兵递过来的钢刀,带着所有的士兵全部冲了上去,与孟良联手,一群人硬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两人联手撕杀了片刻,身边倒下的都是敌人,两人也很快都成了血人,敌人的鲜血喷满了全身,二十艘车舟,将近两百人全部冲上了岸,之前还在不断死战的采石矾守军所面对的几乎是一场一面倒地屠杀。
鼓震天,六郎更是脱掉了上衣,用鼓锤猛敲战鼓,江面上一直等待的大小战船全部向前,一齐冲向了采石矶。
采石矾上的守军彻底溃败了,之前的勇猛都是靠着地利上的优势,如今敌人已经冲了上来,根本就无法抵挡,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一群老弱残兵而已。当兵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让全家人都能够吃饱,已经到了这种情况,真的不能拼下去了。
所有的人扔掉了手中的弓弩,扔掉了头上的头盔,为了跑得快些,还有人一边逃一边脱掉身上沉重的盔甲,面对这样的逃敌,孟良与焦赞都懒得去追了,两人虽然都是性急好杀之人,可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现在关键的就是快速地控制整个采石矶,接应后续的部队全数渡江。
一身是汗的六郎终于是放下了鼓锤,亲兵送来了毛巾,这个天气还是挺热的,不过流了这么多的汗,擦完了之后等下就必须赶紧把衣服穿上,江上水气太重,几阵江风吹过来,一个不小心就是风寒,如今采石矾一破,渡江的将士们有进无退,吴越吴国的主力又不在此,六郎内心一直紧绷的弦松了那么一点点。
第694章
“传令!放信鸽。所有战船靠岸之后,风字营众将士迅速下船集结,洞庭湖水师马上返回,协助对岸的精锐水师与火字营将士渡江,而后再将所需要的物资全部运来。同时派出车舟在江面警戒,以免吴越水师集中所有军队前来!”
三只事先准备好的信鸽被快速地放出,六郎已经攻入了吴越,现在不能就靠自己一个人跟数十万吴越叛军作战,而且这一次六郎还要在长江上架设浮桥,让朝廷与陶三春的联军有彻底消灭吴越叛军的机会,如此大的一个利益六郎不相信朝廷与陶三春会不动心,不上钩。只要谈好了,之前与朝廷和陶三春之间的小问题都可以被暂时放在一边。
风字营十万精锐首先上了岸,在长江对岸,众多准备好的大小民用船只也都开始渡江,可六郎等不了了,那些逃走的采石守军早已把消息送到了太平府的知府手中,甚至还会有逃兵跑去给太平府知府报信,以采石矶的重要性,太平府知府一定会匆忙集结军队前来增援,或者是不顾一切要来夺回采石。六郎不喜欢死守,死守只会被动挨打,所以六郎选择了出动出击,所能动用的人马就是他的三千亲兵与十万风字营精锐。
六郎手上是一张杨玄一给他的地图,上面很清楚地标示着太平府治所到采石矶的必经之路。杨玄一真的是一头狐狸,他已经猜测到了吴越吴国的败亡,采石矶与太平府都是攻打金陵的前提,所以故意在逃亡之前准备了这张地图,其实也不是要专门送给六郎的,这张地图也可以送给陶三春,也可以送给朝廷,无论哪一边都是大功一件。
除了地图之外,风字营的士兵手上还有另外一些东西,孟良现在就在摆弄着一面旗帜,那可不是六郎两淮军队的旗帜,而是陶三春军队所用的旗帜,除了陶三春军队的旗帜外,还有河南官军、湖广官军,外加朝廷禁军的旗帜,孟良弄不明白,六郎弄来这么多不是自己军队的旗帜要做什么?
全都准备好了,更多的士兵正从江对岸过来,六郎带着由孟良指挥的风字营十万士兵,还有自己的那三千亲兵快速地离开采石矶,在地图上杨玄一已经写清楚了三处最佳的埋伏地点,六郎选择的是中间那一处,虽然中间的埋伏点只是一片小的丘陵,无法隐藏大军,也无法安排众多的陷阱,但那对六郎来说的确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第一处埋伏地点是一条小溪,附近有足够用来隐藏的植物与石头,如果半渡而击的话,会取得不错的战果,可惜现在赶过去似乎太晚了。杨玄一在六郎出兵时候曾经把自己对太平府知府的了解告诉六郎,太平府知府虽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但在一些事情上还是很有决断的,采石矶一旦受到攻击,不管是什么时辰,什么样的状况,太平府知府一定会集中其所有能够指挥的军队赶来增援采石矶或者是夺回采石矾。
第三处埋伏地点距离采石矶比较近,虽然有足够的树林掩护,可敌人在那个时候会有很强烈的防备之心,天黑之后人就会对黑暗产生恐惧,看到树林也会觉得有敌人埋伏在里面六郎选择了第二处埋伏地点。
当六郎众人到达埋伏地点的时候,敌人还没有到达,可就在所有人都布置好了,都进入了各自的隐藏地点时,太阳正准备要下山,刚好是日落黄昏之时,远处出现了大队的人马,这些人已经点燃了火把,从火把的数量与地面的响动判断,最起码有五万人。
“看样子太平府知府是倾巢而出了,他一个知府能够在吴越这里拉出个五万人,的确不容易。这样也好,吃掉了这些人,太平府也就好打了。”
六郎十分清楚,吴越吴国的主力都拉出去进攻湖广和福建了,为了防止吴越的中小豪门世家反叛,地方上的豪门世家子弟与私兵几乎都被抽调到了前线。
风字营的士兵打埋伏,那是在熟悉不过了,六郎现在就期待着能够在天黑之前结束战斗,如果天黑之后还在打那就比较麻烦了。来自于太平府的援军就这样快速地进了六郎的包围圈,这五万人似乎觉得这附近很安全,六郎是看着太平府军队的探马全部被派到了前面,到更远的地方去侦察是否有敌人埋伏。
十万风字营的士兵还有三千六郎的亲兵都在等待着响箭的射出,而响箭就在六郎的手中,二十万把连环弩也准备好了。六郎发现,进入包围圈里的敌人,最起码有一半只是普通百姓,因为这群人身上只有普通的布衣,连最简单的皮盔甲都没有,手中拿着的也只是简单的长枪,一看就是被临时征召来的壮丁,这场仗看来赢定了!
响箭离弦,尖啸声响彻天空,正在快速行军的吴国军队很多人都抬头看向天空,想要弄清楚那难听的尖啸声是哪里来的。但也有很多老兵,在听到尖啸声后,马上举起了盾牌,快速地移到人比较多的地方,利用新兵的身体来做掩护。很快那些抬头看天的人就发现了他们想要发现的,上万支利箭从天上落了下来,那些壮丁与新兵,瞬间倒下了一片,落下的箭很多都射中了致命的头部。
所有的连环弩只射光了一匣箭,换好新的箭匣后,所有士兵就开始了冲锋,六郎自己在亲兵的保护下冲在了最前面,风字营的很多士兵身后都插着各种旗帜。之前的二十万支弩箭已经是让被袭击的太平府军队死伤了二十万多人,如今整支军队更是一片混乱,在队伍中间的太平府知府正在全力约束军队准备反击,可当他看到如此众多的旗帜,并且在黄昏之中勉强看清楚了是什么军队的旗帜后,这仗真的是打不下去了。
黄昏中,六郎给孟良的任务很简单,孟良指挥着他手下最精锐的一百人,再加上六郎的一百亲兵,冲锋的时候这两百人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队伍中间,由大量亲兵保护的太平府知府,六郎不要死的,他要活的,孟良必须要给他抓一个活的太平府知府回来。这对孟良来说还真有点难度,让孟良杀人比切菜还简单,可要抓活的,孟良还真怕手上的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
孟良所率领的这两百人,不愧是军中的精锐,从进攻一开始,就没有敌人能够阻挡得了他们,一层又一层的人墙被迅速地突破,孟良也渐渐杀红了眼,感觉到孟良身上那越来越强烈的杀气,于加强真的很头疼,他可是六郎专门安排的,要在关键时刻协助孟良活捉太平府知府,其实也就是阻止孟良一个不小心杀掉太平府知府的。
目标就在前面,骑着马并没有逃跑,孟良已经杀上瘾,也就在于加强准备要拉孟良一下,尽量完成六郎下达的任务时,就听骑着马上的太平府知府一声大喊:“别打了,本官投降!大家投降吧!”
虎,就怕主公手下的第一虎将,一个不小心把要投降的人,也就是太平府知府给杀了!到时候主公那里可是要失望了。不过还好,当太平府知府高喊投降后,孟良的双锤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将他全身的杀气也砸进了大地之中,就听大吐了一口气的孟良喊了一句:“不过瘾!”
看着转身离开的孟良,于加强摇了摇头,六郎手下的第一虎将,真的是越来越可怕。别看平时孟良跟众人没上没下,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可真到了战场上,杀意大起的孟良,连身边的自己人内心都会感觉到害怕,而且于加强还发现,拼杀的时候,孟良身上的鲜血越多,他就越兴奋,孟良甚至还用舌头享受着敌人鲜血的味道。
程世杰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六郎的一支部队会突然出现在杭州。并且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占领了杭州,老巢被袭击,程世杰恼羞成怒,马上聚集了手下兵马,打算将杭州夺回来。
六郎占领杭州后,与明歌郡主,石玉棠,萧绰,宫雪衣商量了一下。六郎认定程世杰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回救杭州。自己务必要打好这次保卫战。只要拖上一两日,自己的大军就会从洞庭湖和高邮城杀过来。到时候,程世杰腹背受敌,只有死路一条。
摆上地形图,六郎与几位娇妻开始布置战斗。通往吴越首都杭州的路虽然有好几条,但有的不适合马匹行走,程世杰不会选择。剩下的三条路中,六郎在险要之处设置堡垒,分兵把守,凭借手雷、弓弩、石块,吴越骑兵要想逾越,并不是轻易的事情。只要能坚持两个时辰,骑兵旅必然能够赶到增援。主战场设定为程世杰最可能走的大路上,野战虽然不是宋军的长处,但六郎还是决定用野战摧毁这三万吴越精骑,致胜的法宝便是火炮和武钢车。
此次炮旅参战,按照六郎的命令,带来了五十辆武钢车,武钢车相传为汉朝卫青所发明,但制造方法已失传很久了。这次带来的不过是改装过的辎重车,车是用坚实的圆木拼造而成,车体外部罩了一层严实的铁皮,车体长一丈二,阔一丈,车身两侧绑着长矛,内侧置大型的盾牌。一旦环接后,可以形成很坚固的防御工事。既可防止敌人骑兵冲突,又可对敌人弓箭的射击有一定防护能力,而且,武刚车平时可以用做普通的载粮车及运送步兵的运输车,战时则为防御的屏障。
第695章
随着北面信鸽飞来的越来越频繁,大战前的紧张笼罩了整个参战部队,毕竟是要真正面对吴越精骑,吴越人百战百胜的威名不是靠吹嘘而来的,席卷江南,屡破名城,血腥的战绩让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为了缓解士兵的紧张,六郎整天和娇妻们满面笑容地巡视各部的准备情况,和士兵们亲切聊天。一个指挥员的镇定和沉稳,能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们的士气。
按照探子的报告,明天中午程世杰的三万人马就要到了,一切也已经安排妥当。程世杰好屠城,是个残忍暴躁的杀人狂,多少无辜的冤魂正等着向他索命呢。想到这里,六郎不由朗声诵道: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万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万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血流吴越里浪,尸枕万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吴越是为雄。屠得九百吴越,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万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吴越心不惩。宁教吴越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万年,何处英雄不杀人!
这篇后世网上流传甚广的贴子,如今在六郎口中念出,仍然是虎虎生风,充满杀气。
“好诗,听起来真让人热血沸腾啊!”
明歌郡主夸道。
“呵呵。”
六郎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准备把这首诗让所有宋军的士兵们都学会,让那些道德仁义见鬼去吧,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好,将军的这个建议真的很好,我这就去办,先让那些识字的把诗念给士兵们听,鼓舞士气。”
明歌郡主喜出望外。
“好,这是个好办法。”
清晨和傍晚的风已经带着明显的凉意,虽然晴日中午的温度还很高。
砰,砰,砰砰,前方的中军过后,大队人马踏着节奏,出现在路上。 蹄声起起落落,吴越铁骑卷着一路的烟尘,向前奔驰。吴越军身穿一色的牛皮轻甲,天虽然热,却没有人摘下头盔。从山坡上望下去,黑压压一片,乌云般,缓缓卷过。马蹄踏在山路上,隐隐带有风雷之声。这是真正的北元精锐,风貌与平时大伙对付的那些新附军截然不同。三万人马,居然带着万军吴越马的杀气,所过之处,鸟雀皆惊。呼拉拉飞上半空,夹杂着萧萧山风,向山外飞远。
“将军,过了前面那道狭窄的山口,便俱是宽阔之地,再有三个时辰就到杭州城下。”
“哦。”
程世杰淡淡地哼了一声,抬头四下看了看。抬手唤过一个传令兵,轻轻地交待了几句。传令兵纵马向前方奔驰而去。
临近山口的先头部队接到命令后,前进速度骤然放缓,前军带住战马,快速地环了个半圆型的圈子。马背上的武士同时操弓在手,刷地一下,天色一暗,数百枝箭同时射进了山口旁边的林中,仿佛下了一场箭雨。
树叶盘旋着,落下。头上的枝叶瞬间稀疏,阳光从树干间射了下来,映得人双眼发花。
令人窒息的半柱香时间,却仿佛一日般长。探路的吴越军四下射了几轮后,听不见回应。又开始整队前进。
“呜,呜,呜呜!”
低沉的号角在马队中响起。骑兵队骤然加速,洪流般,向山口飞奔。显然,吴越军将领试图快速将队伍带过狂窄的山口。
天际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雷声,很轻微,却带着大地一同震动。孟良警觉地握住了刀柄,抬头望向后方土坡上高挑的雕斗。
高高的雕斗上,负责了望的士兵放下望远镜,快速挑出了一面红旗,斜斜地,指着东北方向。“各部准备战斗。”
孟良高声地下达了命令。
烟尘从军中升了起来,士兵们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快速调整着阵型,最后一次检查盔甲,最后一次调节兵器。
吴越人的骑兵来得很快,带队的吴越军官停住脚步,稍做歇息。随即一声呼哨,带着队伍向孟良的人马扑去。扑到一半,突然又一个急停,拨转马头沿来时的路匆匆跑回,列阵以待,号角声随即响起。
得到中军回报,说前方遇阻,程世杰并没有过于在意,此处地形虽不很宽阔,但对于骑兵冲杀是足够的,野战是吴越骑兵的强项,只要不是在险要之地遇到伏击,吴越铁骑怕过谁来。程世杰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加速前进的命令。
孟良站在车阵中,望着渐渐聚集的吴越铁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吴越余宋军和他一样肃立着,整个阵地鸦雀无声。压抑的气氛从众人心头滚过,很多人发现,自己握刀的手,居然慢慢开始发抖,发抖,接着,颤抖停止,整个身体刹那间硬起来,被寒冷的战意所充满。
“弓箭手准备射击。其他各部,呐喊助威,杀!”
孟良猛然拔出刀,发出一声大吼。
“杀!”
吴越余人异口同声,发出一个字,山崩地裂般响彻原野。
宋军没发一弩一炮,一声呼喊。散发在整个车阵中的,只有一股气,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
今天宋军摆出的阵势分为两个集团,首先是由两万弓箭手和一万牌刀手组成的方阵打头,在弓箭手方阵后面两百步外才是本阵。
“南宫剑虎率本部人马以稀疏队形分组攻上,烧毁对方的木车,从战车缝隙间寻找破绽。全军做强攻准备,打开缺口后全军压上。杀光他们。”
程世杰不愧久经战阵,略想了一下便下达了正确的命令。拒马车并不希罕,只要能打开缺口,这些宋兵还不是要任吴越铁骑屠杀。
“是”万夫长南宫剑虎大声答应道,“跟我前进。”
一万吴越将士一声呐喊,快步向前奔去。松散的阵型慢慢聚拢,在一个个百夫长的身边,聚拢成一把把尖刀型。
程世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麾下的精锐。急若惊马,徐若野狐。一瞬间由徐至急的切换,再加上队形变化,毫无停滞。若非百战之兵,断做不出这种流畅的动作来。
剩下的事,就等看前面宋军到底有多大战斗力了。凭以往的作战经验,程世杰敢保证,一柱香时间内,他的前锋可以突入宋军军第一垒,将对面看似坚固的防线捅成筛子。
上百支白亮亮的弩箭从宋军车阵后飞了出来,射进了吴越军当中。登时,把吴越人连人带马射倒了一片。“神臂弩?”
南宫剑虎吃了一惊,高声喊道:“举盾,注意保护,宋兵有神臂弩。”
冷不防吃了亏的吴越兵迅速做出了反应,呐喊一声,亡命冲上。才冲得十几步,又是一排弩箭迎面射来,这次只射倒了寥寥几个人。
用武钢车布置起来的车阵并非毫无破绽,卸去战马后的车辕间位置最矮,是车阵的最薄弱环节。吴越士兵骑兵顶着弩箭攒射,冲到了车阵前,有的用刀疯狂地砍着车阵,有的在盾牌的掩护下奋力想把车子推开,还有的跃过了车辕,向宋军攻去。攻击者中发出一声喝彩,几十个吴越步卒,追随着前者的脚步杀来。孟良也毫不示弱,率领着牌刀插奋力抵住吴越兵的进攻,弓箭手则不断地射击着车阵前的吴越大军。
一个吴越百夫长翻越车辕,跳进了宋军军士卒中。他的武技相当出色,几个退避闪躲,逃过了接踵刺来的刀枪。然后反手,将一名宋军士兵砍翻在地。百夫长刚提起刀,却发觉两支长枪分别从两侧袭来,一支弩箭已经射入他的胸膛。接着,百夫长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失去头颅的身体扑到在地,扑倒在其他士兵的尸体上。
白刃战,杀敌三万,自损八百。惨烈的战斗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逝去。
“冲啊,弟兄们,六将军在大伙身后看着呢。”
孟良已经光着膀子冲了上来,挥舞着狼牙棒,招猛力大,元兵纷纷倒毙。
“压上去,压上去,万不能让吴越骑兵冲过来呀。”
在一侧山坡上观战的焦赞举着望远镜,焦急地喊着。
吴越大军在付出了五百多人的伤亡后,车阵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六郎在本阵中看得清楚,一挥手下令道:“击鼓,让第一方阵后撤,骑兵旅掩护。”
一万多骑兵从本阵两侧冲出,挥舞着马刀,呼啸着向车阵内的吴越大军冲去,转眼间便把宋军的第一方阵与吴越大军隔了开来。第一方阵的宋军士兵们也掉头向本阵的两侧跑来。
第696章
“全军出击,杀光宋狗。”
程世杰眼见车阵已经打开了缺口,高声下令道。“呜―――噜噜噜”凄厉的牛角号从吴越军中响起,刺破了震天的金鼓。程世杰旁边,每个亲兵都拿起一支同样的牛角,同时吹了起来。近两万吴越骑兵发一声呐喊,飞马向前冲去,气势如虹。
程世杰笑了,他仿佛又看见那些宋兵在铁蹄下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吴越的骑兵是野战之王,没有人敢在野战中与吴越人争雄。四百步,三百步,吴越骑兵抽出了弯刀,嚎叫着,准备冲过车阵后大肆屠杀。一支旗花火箭突然从宋军中也升起,伴随着它在空中炸裂,战旗也升了起来。半空中突然滚过一阵闷雷,上百个黑点,带着烟尾,从宋军战阵后升空,快速飞过战阵,砸在车阵前三百步到六百步之间。
前冲的吴越大军瞬间被黑烟包围。黑烟中,红色的火点一个个陆续闪亮,每闪起一个,就伴着一声震耳的爆炸。爆炸声一个挨着一个,已经分不清中间的差别。热浪夹着硫磺的味道涌来,刺得程世杰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头脑发蒙。
这就是六郎的计划,他在远距离根本没有利用火炮优势,而是耐心地等待吴越大军全军压上的时候,先放任分散成组的吴越大军,等他们再次汇集成阵列。 然后,乱炮突发,同时打在三百步附近这个区域内。试射过多次的火炮准确率非常高,几乎把进攻的吴越大军都包了进去。
双方之间的视线完全被隔断,几匹受惊了的战马嘶鸣着,从浓烟中逃出。空荡荡的马鞍上再没有骑手,拖在一侧的马蹬边,挂着几点黑中透红的黑影,远远地,无法分辨是人体的哪一部分。
第二波雷声接着响起,浓烟将逃脱的战马遮盖在内,爆炸、烟柱、尘沙成了浓烟中偶而能见的全部景色。火光闪起的刹那,程世杰能看见浓烟里被掀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同伴。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程世杰和一百多亲卫们惊呆了,战马的脚步不知不觉地向后挪动。仿佛一万五百步外爆炸的炮弹,随时会飞过来,落到他们头上。有人焦急地看向自己的上司,希望能听到上司下达新的命令。
撤退,是吴越人的耻辱。但在不可预知的力量面前,这样的撤退并不十分让人感觉难堪。程世杰的手按在刀柄上,一根根血管从手背冒了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想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
第三波雷声响过,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喊杀声从浓烟后透了出来,听上去,居然像隔了几十里般,是那样的渺茫。程世杰知道,那是被冲过车阵的士兵,正在和车阵后的宋军激战。他却无法看清战局,只能看见浓烟在眼前慢慢迫近,慢慢扩散。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来越重,终于有幸存者从浓烟后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向这面跑。一个,两个,三个,更多,浑身上下全是血污,丢了兵器和战马,亡命地跑。
“弟兄们,冲啊,向前冲。”
万夫长南宫剑虎大声喊着,督促着麾下的残兵向前冲杀。他在军中的位置靠前,没有被炮弹炸到。身后的惨烈景象,让他对生还倍感绝望。这种绝望的心情,反而成了带领部下血战到底的精神支柱。在他的组织下,几百名没有被炮火波及的吴越大军士卒,拼命靠近破虏军本阵,发动了一波波亡命攻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弩箭和刀枪,一门门弩炮射出了仇恨的炮弹,一群群手雷被抛石机扔到了他们的头顶,弹片,铁砂四处横飞,撕裂着他们的身体。
孟良指挥着部队,从容不迫地将冲上来的吴越大军,一波波打下去,一波波杀死在战车前。
“冲啊,大汗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南宫剑虎呐喊着,奔走着,绝望地发起一次次强攻。每一次攻击,都被挡在宋军本阵之外。对面的呐喊声让六郎很兴奋,无论是南宫剑虎的呐喊,还是远方传来的高呼,听在他的耳朵里,都透着同样的绝望。
“崩,崩,崩”单调的弓弦声缓缓地响起。那是弩炮发射的声音,威力强大的弩箭将四处呼号的南宫剑虎推出老远,一声爆炸,血肉横飞。一刻钟过后,几千吴越军覆没于阵前。
“擂鼓,前进。”
六郎挥手下达了命令。激昂的鼓声一波波犹如潮涌,宋军踩着每一步鼓点,向前缓慢挪动。
大旗下,程世杰已经恨得咬破了嘴角。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输掉了,两万多吴越精骑就这样被那神秘的东西所击杀,而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吹号角,命令弟兄们分散回撤。”
程世杰红着眼睛望着缓缓压上有如山岳般凝实的宋军喊道。
几十个分不清面孔的吴越大军士兵互相搀扶着跑了过来,陆续还有伤兵从尸体堆中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回走,走几步,倒下,再爬起来,再走。反复了几次,终于没能走出宋军的射程。一支支弩箭远远飞来,将他们钉死在两军中央。
“撤。”
程世杰一拔马头,带着一百多亲卫和伤兵向回路奔去。
“哼哼,想跑。”
六郎冷笑一声。“骑兵旅,换装神臂弩,追击。”
“是,”
骑兵旅统制吕日亮高声应道。从旁边的弓箭手手中接进已上好弦的弩,飞马奔出。其它骑兵也纷纷接过弓弩,紧跟着他追击而去。吴越残军飞马直奔山口,快跑,冲出去就能活命了。
“想走,小看了我们宋军!”
焦赞的笑容骤然变冷,甩掉了嘴里的草茎,看看吴越人的距离近了,“封路。”
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几个战士从隐身处跃起,挥刀砍断了拉住机关的草绳。巨石和枯树洪流般滚下,挡住了山口。吴越军前军后队陡然翻转,一边用弓还击,一边试图冲过去。迎接他们的又是一堆乱石,山口处,百余名宋军将士把大大小小的石块,尽情地推了下来。
“手雷,扔!”
焦赞用力挥舞着指挥旗。教导旅官兵在他的指挥下,每次投弹,都是密密的,毫无间隙的一排。吴越人的战马和士卒迎着弹片坠落,倒下,被后边的战马踏翻。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居高临下,每一个步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后退。”
程世杰已经被这种能爆炸的东西吓出了毛病,短短时间,又有五十多名吴越大军被炸翻,他的身边已经不足一百人了。程世杰提着弯刀,骑着马在原地打转,退路被封,身后传来的喊杀声和马蹄声,让他心里一阵阵发虚。
“冲不出去了,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程世杰想着。他不甘心,自已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今天却败在现在还搞不清是哪里来的军队手里。败在那神秘的会爆炸的东西上面。
追兵已经到了,一万多名骑兵把路封得死死的,手中端着神臂弩,仇恨的目光盯着这些异族人。宋军的旗帜高高地飘扬。
“杨六郎”程世杰苦笑着看着旗帜。
“程世杰,放下武器投降。可饶你麾下之人不死!”
冷冷的声音传来。
“啊!”
一个亲卫嚎叫着,刚举起弯刀,便被弩箭射成了刺猥。
“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屈膝的懦夫。”
程世杰高叫着,举起了弯刀,“让这帮懦弱的宋狗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吴越勇士吧,杀!”
“射。”
随着一声令下,短暂的时间,所有的吴越骑兵已经全部栽落马下,每个人的身上都插着三四支弩箭,惨呼,跌倒。血,慢慢地从一个个孤零零的尸体前流出来,汇集成了一片。程世杰身上也中了三支箭,但他还没有死。在每个宋军战士的脸上,程世杰看到了嘲弄和怜悯。 屈辱、愤懑、懊悔、不甘,万百种滋味海浪般一齐涌上心头。“啊―啊-赫-啊!”
野兽临终的呐喊在山谷上传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宋狗,你们统统都该死。”
程世杰怒骂着。
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走到了程世杰的对面,弯刀轻轻举起。
一骑快马飞出,刀光一闪,程世杰眼前一黑,半个头颅飞向了空中。
夕阳晚照,残阳如血。南宫雪衣收回带血的弯刀,仰天喊道:“父皇,女儿为你报仇了。”
宋军顿时高声呐喊起来。厮杀终于停止。吴越叛军,以程世杰为首的十几名将领,全部被诛杀。
六郎骑着马在战场上巡视着。失去主人的战马悲嘶着到处逃命。原本平整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弹坑,每一个弹坑的周围,都躺满了尸体。
三天后,两路援军陆续赶到,在南宫雪衣的明威下,吴越叛军陆续归降,一个月后,吴越彻底成为了六郎的领域。
“擂鼓聚将,明日,我要一战灭宋。”
司徒明枫站起身来,大声下令道。
隆隆的鼓声响起,蓬莱岛各部将领整顿衣甲,快速地向帅船驶去。
“明日决战,要一举灭宋,众将要严守命令,奋勇作战,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司徒明枫环顾众奇门,厉声下令道。
“喏”众奇门齐声应道。
“宋军舰船停泊在厓山西面,涨潮之后必然向东漂移,各路舟师以帅船鼓乐为号,闻风而动,全力进攻。”
司徒明枫继续说道。
司徒明枫把蓬莱岛精锐分成四路,实施轮番进攻,自己则亲率一路,要趁午间涨潮时进行总攻。“务必要生擒卫王,我们要将他带到陛下面前,让他跪地屈服,向陛下乞求宽恕。”
司徒明枫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向众将宣布。“喏”众弟子欢声雷动,高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六郎迎着海风,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微微眯起了眼睛。 清爽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大海略带咸腥的气息,荡涤着他的心,把他融进了那蓝蓝的大海中,成为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颗亮亮的水珠。
第697章
“将军,众位将领都到齐了。”
一个贴身侍卫在他后边轻轻提醒道。
“哦,我知道了。”
六郎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六郎的旗舰十分巨大,其实是两艘三层甲板的大海船并在一起,再搭上木板而造成的,形状几乎成了方形,长宽比例很不协调,航行速度也很慢。但却是舰队火力最猛的军舰,不仅配备了发射速度快的佛朗机炮,还配备了几门远程重炮,而且可对任何角度的敌人进行攻击。在船上的关键部位还覆盖了铁甲,使得它的抗击打能力也是最好的,在没有火炮的蓬莱岛水师面前,根本不会担心他会被击伤或者击沉。
这是流求特意为他准备的座舰,用南宫雪衣,石玉棠的话说,这样的船只有他打别的人份,没有别人打他的可能,六郎作为一军的主帅,坐这条船,安全肯定没有问题。六郎走进了宽敞的船舱,宋军海军的将领们已经齐聚一堂,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整齐地敬礼。
六郎笑着摆手示意,“都坐下吧!”
“马上就要开战了,大家紧张吗?”
落坐之后,六郎开着玩笑。
呵呵,众将互视着笑了起来。
“明歌,与我军左右两翼的联络安排好了吗?”
六郎冲明歌郡主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每隔五里便有一拔哨船,只要那边发出信号,咱们很快便能知道。”
六郎点了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蓬莱岛即便能攻破行朝的水寨,肯定也损伤不小,士兵也必然疲累,这正是我们一举得胜的好机会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点要你们大家注意,作战时一定要保持完整的队形,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弥补我们船只数量上的差距,还有水兵作战经验的不足。你们都要牢记这点。“说完,六郎对身边的娇妻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布置任务。
“水师统领林熙蕊,越秀公主孟姜率领四十六艘龟船作为突击舰队,得到攻击信号后,马上从崖山外海东侧直插行朝水寨,发挥龟船坚固抗撞的近战优势,猛烈攻击,力争将蓬莱岛船只与行朝水寨隔开。”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林熙蕊三女将慨然应喏。
“南宫雪衣,石玉棠,率领四十九艘大型海船,作为西路突击舰队,得到信号后,由崖山西侧开始攻击,以圆形阵势接敌,利用火炮优势,猛烈轰击蓬莱岛的本阵船队。”
“是,属下遵令。”
“我将率领剩余的四十一艘舰船,由舟山岛东侧压上,与西路突击舰队一起,对蓬莱岛的主力舰队进行夹击。”
六郎说道,“各部将领回去都要将灯火等物准备齐全,可能这一次决战便要在夜间进行,到时一定不能出差错。”
“是”众将大声应道。
“蓬莱岛出动了!”
桅杆上的宋军大声喊道。
狂风在海面上呼啸着,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天地之间还有些昏暗,隐约可以看见远处蓬莱岛的船队激起的白色波浪。终于来了,六郎站在船楼上,眯起眼睛。
两艘战舰张起了风帆,一前一后,驶出了依然充满喊杀声的水寨,在半边夕阳的照射下,顺着东面的海路,急速向外海冲去。“前方有船拦截。”
桅杆上的观察员急速挥动着信号旗。
海威号舰长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四艘中型海船,后面还有十几条小型的船只跟着。
“给后面的海峰号发信号,准备配合战斗。”
陈留甲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在离蓬莱岛的拦截船只还有一万米的时候,海威号突然向右侧拐去,似乎要避开直冲而来的敌船,将船舷冲向了蓬莱岛船舰的船头。“轰!”
十余道火光从海威号船舷射出,重重地砸向蓬莱岛的舰队,海面上溅出一股股巨大的水柱,轰鸣声里,打头的一艘元船猛地一顿,几片甲板卷着浓烟飞上了半空。
海峰号紧随着海威号的航线,先向右拐,船身打横的同时,也将十几枚炮弹射向蓬莱岛舰队,在连续的爆炸声中,海威号在海面上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又拐了回来,在离蓬莱岛舰队五百米的距离,又将另一侧船舷对准了敌人。
海威号和海峰号互相配合着,在冲进蓬莱岛舰队的时候,共进行了两次齐射,将打头的四艘蓬莱岛舰船击沉三艘,重创了一艘。
“满帆,下桨,加速,弩炮发射,用船头撞翻他们!”
陈留甲大声喊道,他是林熙蕊麾下的第一爱将,参加过多次海战,捕捉到有力战机时决不会放过。此时挡在两艘军舰前面的只剩下了蓬莱岛的小型巡逻船,而这两艘军舰是宋军海军建造的新式海船,不仅舵都使用了轮式舵,省力又灵活,而且造船时采用的是整料加工,异常坚固,居高临下乘风下压,如车碾螳螂般威不可挡。
“轰、轰。”
随着爆炸声响起,两只蓬莱岛小船被军舰甲板上的弩炮击中,燃起了大火,还没等幸存的蓬莱岛作出反应,巨大的军舰便把它们都撞得四分五裂,沉入了海底。
“冲,冲出去就是胜利,六将军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陈留甲站在颠簸的船上,脚下却象长了钉子一样牢固。两艘战舰骤然加速,片片船帆一同张开,如朵朵莲花骤然绽放于海面上。在木桨的协助下,速度一下子提高到了极限,飞快地向前面冲去。将一艘艘燃烧着的、载沉载浮的蓬莱岛船只抛在身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经过的海面上已经布满了断桅,残帆,挣扎着哭喊救命的蓬莱岛士兵。
“前方发现我军舰队,是林将军的帅旗。”
桅杆上的观察员放下望远镜,兴奋地大声喊道。陈留甲听到这个报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发信号,海威号海峰号顺利完成任务。”
“旗舰发来信号,让咱们继续向东行驶,与六将军的本队会合。”
不大一会儿,林熙蕊的东路突击舰队便传来了指示。从舰队中迅速驶出了三条船,一条哨船当先领路,另两艘龟船则护住了海峰号的后翼,一起向前驶去。
宋军水寨中的战斗还在继续,虽然宋兵的抵抗力度在逐渐减弱,但天色渐渐黑暗,也影响了蓬莱岛的进攻,更何况宋军的希望所在,帅船上还灯火通明,战鼓声从帅船传来,激励着宋军残存的斗志,宋军的将领们也率领着残兵陆续向帅船靠拢,用生命和鲜血来守护心中唯一的希望所在。
林熙蕊率领的东路突击舰队凭着船坚炮利,连续击破了蓬莱岛的拦截,贴着东边直插到了宋军的水寨。“转向,落帆,下桨,开炮,突击。”
林熙蕊望着还在向宋军水寨进攻的蓬莱岛战船,大声下着命令。在海战中,如果处于近战,一般都要把帆收起来,以免中火燃烧,而龟船的独特设计正适合近战,坚固的船身,再装上了铁甲,而且船上的桅杆还能放倒,遍布船身的尖刃,更使得敌军根本无法跳上船来。
林熙蕊一上来便使用了T字型战术,猛冲过去,意图将进攻宋军水寨的蓬莱岛船队切成两截,而且T型战术使用的是最强大的舷侧火力,而且是每条战舰的舷侧火力。
几十艘龟船成一列纵队,前头是三艘打头,象一把尖刀猛地插了过去,船头的龙头轰然发炮,向挡路的元船猛烈轰击。
龟船的中腹舷窗全部打开,一轮火炮打击后,又伸出了红色的竹筒,这是在明代水军时才使用的管型喷火器,被称做“飞空喷筒”用长一尺五、粗两寸的竹筒制成,尾有五尺长竹木制手柄,依次装入5个火药饼,用时以药信点燃,可喷至数十丈远的地方。
“通”随着一声声闷响,红色的竹筒中射出一道道火舌,呼的一片响,仿佛是地狱里的鬼火,把周围的蓬莱岛船只包裹在其中,刹那间,惨叫声、木材劈啪的爆燃声不绝于耳,烤焦的人肉味随着海风弥漫开来,数里飘“香”经此突然的猛烈打击,蓬莱岛攻击水寨的船队被一下子分断开来,在夜幕下,燃烧的船只升腾起熊熊火焰。远处用火炮,近处用喷筒,四十多艘龟船来往冲杀,很快便达到了目的,在水寨与蓬莱岛船队之间形成了一个小战场。
“是敌军的战船。”
听着密集的火炮轰鸣,司徒明枫脸色铁青,眼看着剿灭行朝已经成功了大半,这时候却被一下子打乱,心情简直糟糕透了。“就凭这几十艘战船吗?尽管你们火炮犀利,可也架不住我的船多。”
“传令,调集所有大船,给我压上去,后退者斩。”
司徒明枫高声下着命令。
“西方发现敌船。”
有奇门弟子高声喊道。
司徒明枫的心中不由得一沉,这个时候接连有敌军舰队加入战团,对于已经厮杀了多半天的蓬莱岛来说实在不利,但现在也只能奋力作战,力争先击溃挡在宋军水寨前的舰队,再全力回身而战,以船多的优势来打垮宋军火炮犀利的海军了。
“枫隐子,你速率本部船队挡住西面的敌人,待我击溃宋军水寨前的敌船后,马上便来支援你,在此之前,不得退后半步。”
司徒明枫森然下着命令。
南宫雪衣,石玉棠率领着四十多艘军舰气势汹汹地从西面海上冲了过来,“快点,林熙蕊已经与蓬莱岛打起来了,咱们快点去助阵。”
听着隆隆的炮声,南宫雪衣焦急地催促着。
“报告,前方有敌船拦路。”
有士兵大声报告道。
“恩,看见了。”
南宫雪衣,石玉棠端着手中的望远镜,回答道,“天黑了,命令各船放‘火龙出水’,照亮了再用炮轰他娘的,这些破船也敢来挡老子的路,找死。”
十几名士兵迅速奔入舱内,拖出了十几个五尺来长的竹筒,这是一种用于水战的二级火箭,它先用四支大火箭绑在筒外,点燃后喷射尾焰,由此产生的反作用力把竹筒射出去,当这四支火箭里的火药燃料烧完后,再引燃腹内的中的神机火箭,把它们射向敌方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