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秦記全本第十七卷 7-12章
第七章 再訂戰期
項少龍坐下後,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都氣得鐵青著臉。單美美和歸燕兩人擺明不給他們面子。要知兩人均為秦國王族,先不說昌平君剛登上了相位,只憑禁衛統領的身分,鹹陽便沒有多少人敢開罪他們。由此可見呂不韋實是權傾鹹陽。小盤在朱姬和項少龍支持下,還可在一些人事的聘用上與他唱反調,但在事情的執行上,又或在王宮以外,實在沒有人能把他的氣燄壓下去。
全廳十多席,就只他們這一席沒有侍酒的姑娘。春花戰戰兢兢地坐在項少龍身旁道:「奴家喚白蕾和楊豫來侍候各位大人好嗎?」醉風樓四大紅牌中,以單美美居首,其餘三人就是歸燕、楊豫和白蕾。昌平君冷喝道:「你給我滾得遠遠的,今晚若單美美和歸燕不來,其他人也不要來了。」春花嚇得臉無人色,慌忙退下。
滕翼冷冷瞥了管中邪那席一眼,沉聲道:「管中邪今晚是有備而來,擺明要和我們對著幹。」荊俊輕鬆地道:「他們在樓下還有二十多人,都是仲父府家將裹臭名遠播的霸道人物,若我們能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保證咸陽人人拍手叫好。」
項少龍淡淡道:「這個容易,荊善他們正在樓下喝酒,捎個信給他們就行了,要鬧事還不容易嗎?」荊俊大喜,起身去了。
項少龍呷了一口酒,懶洋洋地道:「我剛剛要伍孚半個時辰不來見我,我就拆了他的狗窩,管中邪到時就該知道厲害了。」昌平君和昌文君兩人聞言後,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荊俊這時由樓下回來,低聲興奮道:「都交代好了,待會鬧起來必定很熱鬧了。」昌平君忿然道:「嘿!我怎都要當好這左丞相的了,只要是能令呂不韋不快樂的事,我就要做,看這老賊怎樣收場。」
項少龍道:「你辦妥了調王剪回來的事嗎?」昌平君道:「仍是給呂不韋硬壓著,王陵對呂不韋相當忌憚,又被呂不韋通過蒙驁和王齕向他施壓力,說北方匈奴蠢蠢欲動,故一動不如一靜。太后聽得慌了起來,不敢支持儲君,所以這事仍在拖著。」
荊俊道:「桓齮更慘!軍餉的發放,全操在呂不韋手上,給他左拖右拖,而做起事來又礙手礙腳,此事定要為他解決才行。」項少龍笑道:「放多點耐性吧!當黑龍出世之日,就是呂賊退敗之時,時只是嫪毒就可弄得他渾身欠閒了。」昌文君和荊俊都不知黑龍的事,連忙追問。
滕翼道:「這事回去再說吧!」伸指指往後方,笑道:「三弟的老朋友來了。」
眾人望去。果然是伍孚來了。他一邊走來,一邊與客人寒暄,神色如常,沒有半點驚懼之色,顯是因有管中邪這大靠山在庇蔭著。經過嫪毒那一席時,這傢夥特別熱情。當往項少龍這席走來時,隔遠一揖到地,卑聲道:「知項大人召見小人,嚇得病都立即好了,唉!小人實愧見大人,因為槍盾均被夜盜偷了,我的病也是因此而起的。」
眾人聽得臉臉相覷,想不到此人如此無賴。不過亦想到這是呂不韋和管中邪的主意,偏不讓飛龍槍盾落到項少龍手上。否則權衡利害下,伍孚實犯不著在這等小事上堅持。項少龍淡淡道:「既然寶物失竊,本統領自有責任追查回來,伍樓主請隨我們回官署一行,提供線索,待我都騎把槍盾找回來好了。」伍孚臉色微變,暗忖若到了都騎官署,那還有命,忙道:「項統領好意心領了,我打算不再追究此事,何況那是發生在贈槍的那個晚上,是半年前的事了。」
荊俊叱喝道:「好膽!槍盾已屬項統領之物,追究與否,那到你來決定,你現在擺明不肯合作,若不是有份偷竊,就是縱容盜匪,蓄意瞞騙。」昌文君冷冷接入道:「根據大秦律法,不告奸者腰斬,伍樓主竟敢視我大秦律法如無物,公然表示縱奸橫行,罪加一等,更是死有餘辜。」伍孚嚇得臉無人色,雙腿一軟,跪倒地上,眼睛卻往管中邪望去。
管中邪想不到項少龍等拿著伍孚一句話來大做文章,長身而起道:「中邪身為都衛統領,城內有事,實責無旁貸,請項大人將此事交下屬處理,必能有一個完滿的交待。」此時廳內各人始感到他們間異樣的氣氛,人人停止了調笑,靜心聆聽。樓內寂然無聲,只餘管中邪雄渾的聲音在震盪著。
昌平君微笑道:「只看槍盾失竊的時間,便知此事極有可能是針對項大人而來,且必有內奸,此事可大可小。兼且說不定賊人早把槍盾運出城外,照本相看,此事應交由項大人親自處理為宜,管大人不必多事了。」以管中邪的陰沉,亦不由臉色微變。要知昌平君貴為左相,比管中邪高上數級,又專管軍政,只要他開了金口,若管中邪還敢抗辯,便可治其以下犯上之罪。一時間,管中邪有口難言。伍孚想起腰斬之刑,忍不住牙關打戰,渾身發抖。
就在此刻,單美美離座而起,來到伍孚之旁,跪了下來,嬌聲道:「若說知情不報,本樓所有人均犯了同樣的罪,丞相和項統領就把我們一並治罪好了。」歸燕忙走了過來,跪倒伍孚的另一邊。
這回輪到昌平君等大感頭痛,總不能為失去了點東西,而小題大作地把整個醉風樓的人問罪。嫪毒大感尷尬,說到底在這刻單美美都算是他的女人,若給項少龍拿去斬了,他本人亦感面目無光。管中邪坐回席位去,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一副隔岸觀火的神態。
項少龍仍是舒適閒逸的樣子,淡淡道:「冤有頭,債有主,醉風樓內,伍孚乃主事之人,槍盾既由他送我,若失去了,理應由他通知本人,既是知情不報,現在又不肯合作,當然是犯了縱容盜匪之罪,兩位姑娘硬要置身事內,究竟有何居心呢?」單美美和歸燕想不到項少龍辭鋒如此厲害,登時啞口無言。
伍孚心知不妙,失了方寸,顫聲道:「請大人寬限小人一段時間,必可把飛龍槍追尋回來。」滕翼哈哈大笑道:「這麼說,槍盾只是給伍樓主藏了起來吧!否則怎有把握定可尋回來呢?」
伍孚知說漏了罪,不斷叩頭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管中邪等心中暗恨,差點要把伍孚分了屍。嫪毒發言道:「項大人可否把此事由本官調停,只要伍樓主交出槍盾,此事就此作罷好嗎?」
項少龍乘機下臺道:「既有嫪大人出面,這事就這麼辦好了。」嫪毒打個手勢,立有兩名手下走了出來,挾起伍孚去了。單美美和歸燕似是這時才認識到項少龍的威勢,幽幽地瞥了他兩眼,各自歸席。
尚未坐好,樓下傳上來打鬥和杯碟箍地的吵聲。項少龍等會心微笑,知道荊善等人動手發難了。
樓下大堂亂成一團,地蓆上全是翻倒的幾子盃盤酒菜,狼藉不堪。十八鐵衛有一半人帶了傷,但都是無關大礙,管中邪的人卻慘了,二十三個人全受了傷,過半人爬不起來;雖沒有可致命的傷勢,卻是斷骨折腿,狼狽不堪。這當然是烏言著等人手下留情了。管中邪看到這種情況,怒喝道:「發生了甚麼事?」一名似是那群手下中的帶頭大漢,一手掩著仍不住淌血的鼻子,憤然指著荊善道:「這小子竟敢向我們席上的姑娘眉目傳情,我們便……」
管中邪厲喝道:「閉嘴!」烏光攤手向項少龍道:「是他們動手在先,我們只是自保吧了!」
管中邪雖心知肚明是荊善等故意挑惹,卻是無可奈何,因為先動手的終是自己的人。嬴盈返到兩位兄長之間,而昌平君兩兄弟卻對她視若無睹,更不和她說話。管中邪喝令手下將傷者帶走,向項少龍肅容道歉後,冷冷道:「上趟田獵時,中邪與項大人一戰,勝負未分,只不知大人何時有閒賜教,以決定三小姐花落誰家呢?」
鬧哄哄擠滿了當事者和旁觀者的大廳,立時靜了下來。人人均知管中邪動了真火,索性公然向項少龍搦戰。秦軍本嚴禁私鬥,但因此事牽涉到呂娘蓉的終身,又有先例在前,連小盤都難以阻止。項少龍微笑道:「管大人請說出時間地點,就算立即進行,本人亦樂意奉陪。」
管中邪神色不變,淡然道:「下月二十日,乃呂相大壽吉日,我們就在席上比武,好順便為壽宴助興。」腳步聲響,嫪毒的兩名家將把伍孚又押了進來,還提著飛龍槍盾。項少龍接過槍盾,哈哈大笑道:「就此一言為定,到時我將以此槍上陣,讓它們見識一下管大人的絕技。」圍觀者立時爆起一陣采聲。
管中邪臉色微變,經上次交手,他早摸清了項少龍的劍路,這半年來日夜苦修,就是針對項少龍的劍術來施展應付之法。可是項少龍改劍用槍,立時把他原本的計劃全破壞了。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笑。現在離決戰之日仍有一個多月,有足夠時間讓他從嫣然處學得她精妙絕倫的槍法。亦只有這種重型攻堅武器,才可不懼管中邪的驚人臂力。這正是戰術的靈活運用。上趟他靠戰略佔到上風,今趟致勝之法,靠的乃是戰術。再沒有其他方法了。
第八章 直接示愛
翌日起來,項少龍拜祭了鹿公和徐先後,又入宮見過小盤,交待了要與管中邪決戰的事後,便到琴府去見琴清。琴清正在園內賞雪,見他到來,神情歡喜,但又含羞答答,不大敢看他,神態動人之極。
兩人並肩在鋪滿積雪的花徑內漫步,雖沒有任何親熱動作,但卻感到比以前接近了很多。項少龍淡然道:「下個月呂不韋壽宴時,就是我和管中邪分出生死勝敗的一刻了。」琴清嚇了一跳,嗔道:「你這人哩!怎犯得著和那種人動刀動槍呢?」
項少龍道:「這個人文武兼資,智勇過人,又緊握都衛兵權,若不把他除去,我們始終沒有安樂日子過。」琴清把斗篷拉了下來,停步道:「若你敗了……唉!真教人擔心死了。」
項少龍轉過身來,俯頭細審她有傾國傾城之色的玉容,微笑道:「若我項少龍不幸戰死,琴太傅會怎樣呢?」琴清臉色倏地轉白,顫聲道:「不要這麼說好嗎?你還嚇得人家不夠嗎?」
項少龍堅持道:「琴太傅尚未答我。」琴清白了他一眼,垂首輕輕道:「最多拿琴清的命來陪你吧!滿意了嗎?」
項少龍一震道:「琴太傅!」琴清搖頭嘆道:「想不到我琴清終忍不住要向一個男人說這種話,但我知道你不會輸的,是嗎?項少龍!」
項少龍微笑道:「當然不會輸啦!假若沒有信心,就索性認輸好了,他還能奈我甚麼何?」頓了頓續道:「今天我來,是專誠邀請琴太傅到牧場去小住一個月,因為我定要拋開一切,專心練武,為下一個月的決戰作好準備。可是我自問拋不開對你的思念,為免相思之苦,只好來求你能陪在我身旁了。」
琴清立即連耳根都紅透了,垂首大窘道:「項少龍,你可知對琴清作出這樣的要求,等若要琴清獻身於你呢?」項少龍伸手抓著她蓋上雪白毛裘的香肩,柔聲道:「當然知道,請恕項某人不懂偽飾,我除了想得到琴太傅動人的肉體外,還要得到琴太傅的心,二者缺一,我均不會收貨。」
琴清象徵式地掙了一下,嗔道:「你怎可當人家是一件貨物?」項少龍俯頭在她左右臉蛋各吻一口,徐徐道:「甚麼也好,總之我是要定你了。我們以後都不用再自己騙自己,生命有若過眼雲煙,錯過了的事物永遠都不能回頭,我想通想透後,才來找琴太傅的。」
琴清的秀頷垂得差點碰到胸脯去,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你甚麼時候回牧場去?」項少龍大喜道:「明早立即起行。」
琴清輕輕道:「先放開人家好嗎?」項少龍愕然鬆手。琴清一陣風般飄了開去,到離他至少有十步的距離後,才正容施禮道:「明天琴清就在這裏等候項太傅大駕光臨吧!項太傅請了。」橫了他千嬌百媚,情深如海的一眼後,轉身盈盈去了。
項少龍神魂顛倒地看著她消失在花徑盡處,這才魂魄歸位,返官署去了。
到了都騎衙署門外,項少龍的心神還留在琴清身上,想到明天便可奉准對她無禮,心中有若燒起了熊熊爐火,恨不得時間可走快一點。到了衙署,滕翼低聲道:「圖先著你申時到老地方見他。」項少龍喜道:「我正想找他哩!」
坐下後,滕翼道:「寒冬一過,蒙驁便會對韓人用兵,你的老朋友韓闖要慘了。」項少龍無奈道:「這事誰也沒有辦法,若勢弱的是我們這方,攻來的就是韓人的大軍了。不過一天未建成『鄭國渠』,我們恐仍未有能力大舉東侵。這幾年頂多再在東方三晉之地增設一、兩個郡縣,到真正東伐時,我們早溜到遠方去,眼不見為淨。」
滕翼道:「我知三弟對戰爭沒有一點興趣,但我看遲早你都要帶兵出征,這可是無可避免的事。」項少龍笑道:「那時就要靠二哥了。我看你已熟得可把墨氏補遺上的兵法倒轉頭唸出來了。」
滕翼失笑道:「你說話真誇大。」項少龍問道:「小俊是否出巡去了。」
滕翼道:「他那有這麼勤力,只是溜了去陪鹿丹兒,我告訴他你肯為他向鹿丹兒的父母提親,這小子高興得不得了,那還有興趣理公務。」項少龍道:「鹿丹兒仍在守孝,這事待我宰了管中邪後再辦吧!明天我回牧場後,二哥有空便來陪我練武。」
滕翼忽記起一事,道:「少龍妳還記得渭南武士行館嗎?」項少龍想了想,才記起這武士行館的館主叫邱日昇,當年與楊泉君勾結,還派出三大教席之一的「疤臉」國興伏擊荊俊,把他打傷,後又在街上行刺自己。點頭道:「怎麼樣?」
滕翼道:「楊泉君被呂不韋弄死後,邱日昇見勢不妙溜了到別處去,不知如何最近又回來了,還得到嫪毒包庇,最近大展拳腳,招納武士,氣得小俊牙癢癢的,我看終會鬧出事來。」項少龍早知嫪毒不但不是好人,還是最卑鄙無恥之徒,這種招攬黨羽之舉,早在算中,淡淡道:「二哥至緊要阻止小俊,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到黑龍出世後,我們站穩了陣腳,才和敵人週旋到底。」
滕翼笑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好了,小俊怎都不會不聽我的話的。三弟的眼光真厲害,看出嫪毒不甘蟄伏,這樣公然包庇邱日昇,亦等若不給呂不韋面子。」項少龍點頭道:「只要儲君建立了權力的班底,文的有昌平君和李斯,武的有王剪和桓齮,再加上掌握了禁衛、都騎、都衛三軍,我們便可退回牧場,由得嫪毒和呂不韋去狗咬狗了。」
滕翼皺眉道:「但這樣發展下去,終有一天太后和儲君會站在敵對的位置。」項少龍苦笑道:「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命運,我們能夠做甚麼呢?」
滕翼待要說話時,手下來報,王齕請項少龍到大將軍府見面。兩人同感愕然,猜不到王齕找項少龍有甚麼事。
項少龍與十八鐵衛抵達大將軍府時,府前的廣場鬧哄哄一片,聚了近百名大漢,在看王齕射箭。王齕際此天寒地凍之時,仍赤膊上陣。盤弓拉箭,接連三箭命中紅心,惹來轟天采聲。這西秦三大名將碩果僅存的人物,見頂少龍到來,含笑打過招呼,披上錦袍,精光瞿瞿的眼神掃了荊善等一眼,漫不經意道:「聽說少龍這些兒郎人人身手高明,橫豎有閒,不若陪我的人對拆幾招遣興吧!」項少龍怎能不給他面子,無奈下答應了。
王齕微微一笑,領他進入主宅大廳去。廳堂寬敞舒適,牆上掛滿獸皮兵器,頗有殺氣騰騰的感覺。最奇怪是座南處橫放著七面大屏風,把後進之路完全擋著。看上去非常怪異。項少龍不由想起噹日在屏風後偷看楚太后李嫣嫣,給她由足印發覺了形跡的過程,自然而然往地上望去,立時汗流浹背,手足冰冷。
原來地上隱見無數水痕,不用說皆因有多人剛從外面入廳,躲到了屏風後去,因著鞋底沾了外面的積雪,所以留下水跡,而且是因自己的到來,才剛佈置好的。不用說這是不懷好意了。只要推倒屏風,十多把弩弓一齊發射,自己休想能活命離去。這時王齕到了屏風前的主家席坐下,打手勢請他坐在右下手處,想先發制人的箝制著他亦沒有可能了。
項少龍心念電轉,猛一咬牙,坐了下來,暗中抽出五支飛針,藏在手裹。從未有一刻,他感到死神是這麼接近他。王齕最高明處,是不露痕跡的使人牽制著荊善等人,使他變得孤立無援。他為甚麼要殺死自己呢?要知王齕並不同於蒙驁,他本身是秦人,不管怎樣欣賞崇拜呂不韋,最終亦只會對小盤盡忠。想到這裹,心中現出一線希望。
這時兩名婢女來奉上香茗,退下後,只剩下兩人時,王齕凝望了他好一會後,喟然嘆道:「這些年來的變化太多了,先有高陵君因亂伏誅,接著徐先、鹿公先後過世,真令人難以接受。」項少龍摸不清他說話背後的目的,遂以不變應萬變,默然不語。王齕眼中射出傷感的神色,感嘆道:「鹿公最希望能見到我大秦統一東南六國,豈知就在剛有眉目的時刻,撒手而去,尤令人惋惜不已。」
項少龍忍不住淡淡道:「一天我大秦內部不靖,休想能一統天下。」
王齕雙目閃過精芒,沉聲道:「這正是我找少龍來說話的原因,自仲父入秦,先是親滅東周,再遣蒙騖伐韓,建立三川郡,此乃兵家必爭之地,自此我秦界直迫大樑,威懾東方。若非得此據點,我和蒙騖便難以進軍三晉,由趙人手上重奪太原。後來五國聯軍來攻,又得少龍獻策,以反間計迫走信淩君,化危為安。此後鹿公、蒙騖和老夫先後對三晉用兵,再設東郡,我大秦形勢之隹,確是未之有也。偏在此時,國內動盪,使我等有力難施,少龍教我該如何辦好呢。」
項少龍這才明白王齕是希望能化解他和呂不韋問的嫌隙。可知他由於終年在外征戰,並不清楚秦國權爭的原因,不過由於他對呂不韋有先入為主的肯定,要說服他站到自己這一邊來,絕非易事。假設自己仍然堅持,不用說屏風後的狙擊手就會立即把自己幹掉。但由此亦可看出王齕並非唯呂不韋之命是從的人。
沉吟半晌後,平靜地道:「當今之世,人人說起齊國,只知道有田單此人;說起趙國,則只記得太后韓晶;至於我大秦,不用說就只有呂不韋。好像這三國根本就沒有君主的存在。這叫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這最後四句,他是剛由李斯處學來的,在這危急之時,卻派上了用場。
王齕不耐煩地打斷他道:「這是形勢使然,非人之罪也。主少國疑,若沒有重臣輔政,國家必亂。我大秦歷來廣攬人才,謹尊墨翟尚賢的主張,對賢才高予之爵,重予之祿,任之以事,斷予之令。此乃我大秦一向傳統,故孝公以來,先後有商鞅、張儀、范睢和仲父拜相,若非如此,我大秦何有今日之盛世。」
項少龍這才明白王齕心中想法,正考慮是否該把呂不韋害死莊襄王、徐先的事告訴他時,王齕又道:「鹿公和徐先一直懷疑仲父先後毒殺兩位先王,此乃因他們懷疑政儲君實是呂不韋和太后所生的孽種,後經證實政儲君與呂不韋沒有血緣關係,皆可知此只是空穴來風,是有心人中傷仲父的謠言吧了。」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始知有一利亦有一弊,竟因滴血認不了親,致使王齕再不懷疑呂不韋這大奸賊。而自己反變成了王齕欲誅除的罪魁禍首,皆因視他為阻礙大秦一統天下的絆腳石。王齕又嘆了一口氣道:「仲父實為不世之才,只看其《呂氏春秋》即可見一斑,懸千金於市門之上,求改一字至今而不得,我看就算商鞅復生亦難以辦到。」
項少龍豁了出去,哂道:「這世上怎會有一字不能易的著作,照我看是人人畏懼仲父的權勢才真。有一事我縱然說出來大將軍亦怕不肯相信,徐先雖死於楚人之手,卻是出於田單的慫恿,而田單為何這樣做?只要想想徐相身死後我大秦的最大得益者會是誰,大將軍當知是何人在背後主使了。」王齕劇震道:「這話可有證據?」
項少龍苦笑道:「這種事那有甚麼證據,鹿公正因此而急怒攻心給氣死了。臨死前親口叮囑儲君和我為他報仇。現在形勢明顯,大將軍只可以在對儲君盡忠和臣服於呂不韋兩者間作一選擇。呂不韋於此時宣揚《呂氏春秋》,正是為他書內所說的『禪讓』制度造勢。我項少龍若是為了私利而和呂不韋作對,就不會兩次都把相位讓給別人。」此乃生死關頭,說話再不用藏頭露尾。
王齕臉色數變,眼中透出厲芒,凝望著他。項少龍冷冷與他對視,不亢不卑,心中卻想著如何翻幾擋箭,好逃出生天。王齕目光上移,望往大宅頂的主樑,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有點迷失了般道:「我和徐先、鹿公,一向都很欣賞你項少龍,否則今天就不會找你來說話。但一時間我仍很難接受你的說法,但無論如何,我只會對政儲君一人盡忠,有機會我會親向仲父勸說,希望他不會像商鞅般落得裂屍於市的下場。」
項少龍一呆道:「此事萬萬不可,若大將軍讓呂不韋知道你對他生出疑心,必招大禍。我只希望大將軍能主持公道,凡有利於我大秦的事均一力支持,那就是我大秦之福了。」王齕動容道:「少龍你確非卑鄙小人,若你一意想說服我對付呂不韋,你今天定難生離此處,因為你今天與蒙驁的說話,已由蒙驁向呂不韋說了,只是以下犯上的誣陷之罪,呂不韋立可把你先斬後奏。」
項少龍抹過一把冷汗,暗責自己輕忽大意,想不到蒙騖竟對呂不韋愚忠至此,而王齕分明是奉呂不韋之命來處決自己的。此事既由王墘執行,事後小盤和朱姬亦要無可奈何,只能不了了之。
王齕苦笑道:「所以我一是殺你,一是和你站在同一陣線,再沒有第二個選擇。若我和蒙驁聯手,你那區區都騎車,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不過放心吧!至少你沒有試圖煽動我去對付呂不韋,而呂不韋則確是一心想把你除去。但只要我不同意,給個天他作膽他仍不敢動手。哼!若我王齕有心防範,呂不韋能奈我甚麼何?」項少龍鬆了一口氣後,忍不住道:「大將軍不是剛說過很難接受我的話嗎?為何忽又轉變過來?」
王齕眼中露出笑意,溫和地道:「這是因為我忽然想到少龍你毫無戒心的來見我,還侃侃而言,足見皆因問心無愧。而且由先王至乎儲君和徐先、鹿公、王陵,又或昌平君、王剪等人,均對少龍寵愛信任,正因為妳有這種毫沒私心的態度。所以我突然間憬醒過來,不致犯下大錯。雖然對少龍的話仍有保留,但卻再不會像以前般完全信任呂不韋了。」
項少龍心中一陣激動。在這一刻。他知道因徐先和鹿公之死而被破壞了的均衡,又因王齕的轉變再巧妙地建立起來,否則他根本連保命也辦不到,更不要說對付呂不韋了。王齕放棄了殺他的主因,就是終清楚明白到小盤和呂不韋已到了勢不兩立的境況,而他終選取了忠於自己的君主,因為說到底他仍是秦人,怎能助外人來謀朝篡位呢?
第九章 驚悉賊蹤
小盤聽畢項少龍敘述剛才在王齕府內險死還生的經過後,籲出一口涼氣道:「好險!」項少龍已很久未見過他像此刻般真惰流露的關切表情,歡喜道:「萬事皆有前因,若非徐先和鹿公一向看得起我,王齕怕連說話的機會亦不會予我。兼且秦國軍方一向忠於儲君,所以王齕才能懸崖勒馬,否則呂不韋今趟就可全盤致勝了。唉!這其實就是命運。」
小盤點頭道:「黑龍的事,師傅該快著手進行了,若呂不韋使個藉口,調走王齕。只是蒙驁便有足夠力量對付你,唉!師傅真要返回牧場嗎?我怕呂不韋會使人來侵犯牧場呢。只要他命人扮作馬賊,我會很難入他以罪。」項少龍心中懍然,同時下了決定,不但要加強防衛,暫緩分出一半兵力去支援塞外的烏卓,還要特別在偵察和情報上做工夫,否則就是家破人亡之局。
小盤苦惱地道:「呂不韋藉口建鄭國渠在在須財,拒而不發餉銀予桓齮的新軍,致使到現在只能徵集到數千人,連武器盔冑都不完備。否則我就可以遣他駐在牧場附近,好和師傅有個呼應。」項少龍笑道:「儲君放心好了,我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有了王齕牽制呂不韋和蒙騖,他們只能做些小動作,總之在黑龍獻瑞前,怎也要把王齕留在鹹陽,那呂不韋就無所施其技了。」
小盤嘆了一口氣,頗有點無可奈何的神態,岔到新的話題去道:「太后今早把我召了去,訓斥了我一頓,責我事事都瞞著她,真是氣人。她自己其身不正,教我怎樣尊重她呢?這樣的母親不如沒有了更好。」項少龍知他與朱姬的分歧愈來愈大,也迫使朱姬愈倚賴嫪毒,而其中微妙的原因,就是小盤因受妮夫人影響,絕不能容忍朱姬與嫪毒的姦情。這心態怕只有他項少龍才能明白。
小盤又道:「師傅是否準備納琴太傅為妻呢?琴太傅剛來向我和太后說,明天要隨你到牧場小住兩個月。嘿!我聽後心中很歡喜,若給嫪毒又或呂不韋得到琴太傅,我怕會氣得立即吐血。」
項少龍明白他對琴清的孺慕之情,趙妮與趙雅等人,為了怕影響小盤的統一大業,不得不遠避塞外,母子不得相認,是小盤一生中最大的缺陷。所以先是朱姬,接著是琴清,都是他希望得到的補償。
小盤又欣然道:「這半年來,嫪毒和呂不韋都在找種種藉口去親近琴太傅,幸好琴太傅從不予他們任何顏色。嘻!琴太傅最歡喜和我談起師傅了。說起你時神態不知多麼動人哩!哼!呂不韋這奸賊不時向我獻上各國美女,都給我一律拒絕,我才不會中他的計呢。」項少龍微笑道:「我若公然娶琴太傅為妻,不但呂不韋和嫪毒會嫉忌死了,國內亦怕會有很多人不甘心。」
小盤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師傅成了我大秦英雄的象徵,只要師傅能率軍嬴他……哈……嬴他娘的兩場勝仗,我再封師傅作個甚麼君和侯,那時再娶琴太傅,就無人敢說半句話了。」項少龍失笑道:「儲君的粗話必在心內憋了很久哩!這事遲些再說,假若黑龍出世,我們乘機更換官制時,儲君可否提陞李長史作那御史大夫呢?」
小盤沉吟片晌,苦惱道:「我怕太后不肯支持哩!我心中的人選卻是師傅。」
項少龍嚇了一跳,自知難以勝任這類工作,忙道:「我仍是直接領軍較適合。放心吧!這黑龍的威勢保證無與倫比。我們已遣人入蜀把鄒衍請回鹹陽,到時由他的口宣佈天命盡在儲君,挾此威勢,連太后也難以阻擋,保證儲君可輕易把權力拿到手上。此後只須以嫪毒加上太后去牽制呂不韋,便一切妥當。到儲君加冕之日,就可一舉將他們全部除去。」小盤苦笑道:「可是師傅那時就要離開我了。」
項少龍正容道:「成大事者,豈能斤斤計較這種私情,只要儲君重用李斯、王剪,必能一統天下。儲君還要將一切有關與我的事抹去,不留痕跡,那儲君就可完全不受過去的陰影困擾了。」小盤兩眼一紅,啞聲道:「師傅為甚麼對我這麼好呢?」
項少龍摟著這位來秦始皇的肩膀道:「你自己該最清楚吧。」小盤感動地道:「我明白!很久以前我就把師傅當成我真正的父親了。」
項少龍湧起想流淚的衝動,只要想想小盤由一個藉藉無名的趙國小兒,最後成了統一天下,建立中國的秦始皇,已是令人心神震盪的一回事。何況自己還與他有這樣親密的關係。
就在此時,內侍來報,太后召見頂少龍。兩人臉臉相覷,均猜到事情與琴清有關。
朱姬在太后宮的幽靜內軒接見他,下人奉命退出後,她站了起來,走到項少龍身前,目光閃閃打量了他好一會後,輕柔地道:「項少龍,你坦白給哀家說,我朱姬有那一方面比不上琴清?」項少龍心中叫糟,女人妒忌起來,最是不可理喻。朱姬愈表現得平靜,心中的憤怒就愈厲害。只好低聲下氣道:「太后切勿誤會,琴太傅是因想有嫣然作伴,才到牧場小住,根本沒有太后所說的那種意思。」
朱姬狠狠瞪了他一會後,背轉嬌軀,嘆了一口氣道:「少龍還想騙我嗎?女人最知女人家的心事,只看琴清喜上眉梢的春意神情,明眼人都如是甚麼一回事。你和小盤現在都把我當作陌路人了,是嗎?」項少龍湧起要把朱姬豐滿誘人的身體摟入懷裹的強烈衝動,苦苦克制了自己後,柔聲道:「太后請勿多心,微臣和政儲君仍是像以前般那麼敬愛你的。」
硃姬淒然搖頭道:「不同了!唉!我朱姬究竟犯了甚麼錯,老天爺要這麼懲罰我,所有男人都要離開我,現在連兒子都不把我放在心上。」
項少龍暗忖她的話不無道理,先是呂不韋把她送了給莊襄王,接著是莊襄王給人害死,而在某一情況上又似再由自己把她送了給嫪毒,累得小盤再不視她為母親,所以她現在雖是掌權的太后,心境卻絕不快樂。他還有甚麼話可說呢?
朱姬猛地轉回身來,臉寒如冰道:「項少龍!我對你已完全絕望,以後休想我再像從前般支持你。」項少龍暗嘆這就叫因愛成恨了。但若非朱姬有了嫪毒,她絕不會變得這麼厲害。而且肯定嫪毒表面雖和自己關係良好,其實暗中卻不斷離間他和朱姬。說到底,嫪毒只是個卑鄙小人。禁不住心中有氣,冷然道:「太后言重了,由邯鄲來此後,我項少龍有那件事不是為太后和儲君著想,今天竟換來太后這幾句責備話。」
朱姬勃然大怒道:「好膽!竟敢挾恩來指責我!」項少龍亦無名火起,憤然道:「我項少龍何時挾恩要求過太后甚麼事?太后說一件出來給我聽吧!」
朱姬登時語塞,旋又變臉叱道:「你是甚麼身分,竟敢這樣和哀家說話?」項少龍氣道:「你是太后,我是臣屬,甚麼身分都沒有,但太后明知我心中對你是怎樣的,只是礙於形勢,又念著先王恩典,故而不敢作出逾越的非份之想,但你卻偏要怪我忘情負義,這又算是甚麼呢?」
朱姬怒瞪著他,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顯是心中非常激動。項少龍一點不讓地回望她,心中更是憤怒難平。好一會後,朱姬平靜下來,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我竟會這樣向你大發脾氣,但人家心中確是充滿怨恨。」項少龍亦心生歉疚,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對和無禮吧了!唉!我真不明白為何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朱姬移前到了和他氣息可聞的距離,仰起俏臉,美目亮閃閃地看著他道:「少龍!我們可否重新開始,你該清楚人家對你的心意。無論你怎樣頂撞我,我始終難對你狠下心來。」項少龍情難自己,終忍不住猛地抱住朱姬痛吻,兩人積忍了許久的情慾霎時如星火燎原般爆發出來。朱姬一雙玉手緊緊扣住項少龍的耳側,櫻唇貪婪地吸吮著項少龍的舌頭,豐軟的豪乳緊抵著項少龍胸膛,嬌軀失去自製地在他身上瘋狂地扭動,高挺的陰阜貼在項少龍下身磨頂不已,轉瞬間就令龍莖充血暴漲,躍躍欲試。
唇分,朱姬媚眼如絲,誘人欲醉,啞聲道:「少龍,當朱姬的情人吧!我一直要的就只是你而已。?項少龍腦筋恢復冷靜,愕然道:「那嫪大人怎辦呢?」
朱姬嬌軀劇震,玉容變色,由肉慾與感情中掉回冷酷的現實裹。項少龍知她對嫪毒已是泥足深陷,心中雖有解脫之感,但仍湧起一股悵惘無奈的情緒。朱姬
神色數變,最後回復先前冷傲的神色,點了點頭道:「哀家確是失態了,聽說你要和管中邪再決勝負,假若勝了,是否打算娶呂娘蓉為妻呢?」項少龍淡淡道:「呂不韋肯把寶貝女兒嫁我嗎?」
朱姬嘆了一口氣,徐徐道:「如果你不想娶呂娘蓉,最好是別去自找麻煩,到時小命不保,也怨不得人。哀家累了,少龍你可退下了。」
項少龍離開王宮,馬不停蹄趕回烏府,與十八鐵衛換過衣服後,喬裝為平民百姓,在他們放哨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赴圖先之約,不一會兩人又在那幢房子見面。圖先欣然道:「少龍你真厲害,連莫傲都給你算掉了老命,現在呂不韋被迫事事均倚重了圖某人,使我更清楚這奸賊的佈置。」接著神色凝重道:「但少龍最大的失著,就是找蒙驁說話,今早呂不韋把王齕、王綰和蔡澤都找了來商議,看來很快會有所行動,我真為你擔心。」
項少龍先認了錯,才把王齕一事說了出來。圖先呆了起來,好一會始道:「看來少龍仍是鴻福齊天,這也是一失一得。但千萬要小心,呂不韋的性格囂張衝動,一計不成,必有另一計隨之而來。」項少龍冷笑道:「只要他不敢公然舉兵,我怕他甚麼?圖管家放心好了。」
事實上,圖先對他亦非常有信心,話題一轉道:「你自那天在田獵場大挫了管中邪的威風後,呂娘蓉對管中邪冷淡多了,使呂賊和管中邪均非常苦惱,怕她會歡喜上了你,這妮子驕縱慣了,少龍可設法利用她,說不定可收奇效。」項少龍嘆道:「管中邪可以不擇手段,但我那有他這種本事?」
圖先肅容道:「對不起!我忘了少龍乃守正不阿的正人君子。」頓了頓再道:「少龍今趟去追殺田單,竟徒勞無功,真教人惋惜。」
項少龍搖頭道:「這是誰說的?我早在楚境追上了他,還把他幹掉了,過程非常順利。」圖先愕然道:「怎會是這樣的?昨天田單才使人捎信來給呂賊,說他已和旦楚安然返回齊國,與呂賊約定他攻燕時,呂賊則攻打韓國,使趙、魏難以援燕。」
項少龍立即遍體生寒,想到又給田單算了一著。田單不槐老奸巨猾,事實上離開壽春時,早和替身掉了包,他自己與旦楚等由陸路溜回齊國,而替身則連楚人都騙了。而這正是田單突然離開壽春的原因。這替身不但樣貌像田單,連聲音都沒有破綻,又肯為田單獻上生命,使自己變了個要把名字倒轉來為的大傻瓜。
圖先見他神色不對,追問下才知事實的經過,安慰他道:「不可能每事都能盡如人意的,少龍你破了齊楚的聯盟,已對田單和呂不韋都做成了非常沉重的打擊。若李園是有見地的話,便會牽制田單,教他不敢攻燕。」項少龍心中擔心的卻是善柔,一個不好,她說不定會真的落到田單的魔爪裹。想到這裹,剛稍為平復的心情又被破壞無遺,還要立即通知小盤等各人,讓他們知道追殺田單的任務,終於徹底失敗了。
圖先安慰了他幾句後,續道:「管中邪這半年來每天早晚都花上整個時辰練劍,準備雪去被你迫和之恥,此人心志之堅毅,乃圖某人平生僅見,少龍若沒有把握,索性託詞不想娶呂娘蓉為妻,放棄與他比武,包保沒人敢說你半句不是。」項少龍心中苦笑,圖先和朱姬說話的口徑如出一轍,顯是管中邪真的劍術大進,令圖先和朱姬都覺得他不但會輸掉這場比武,還要把命賠上。
項少龍雖知道他兩人的勸告不無道理,但更清楚知道,若因怕輸而不敢應戰,那他以後都休想在呂不韋和管中邪前抬起頭來做人。想到此處,心中湧起強大的鬥志,微笑道:「不!我一定會贏的!」
第十章 星河夜話
返抵官署時,剛把田單尚未授首一事告訴了滕翼,後者為之色變時,荊俊匆匆來到,劈頭道:「呂不韋準備進攻牧場,正在調動人手。」兩人再無暇去想田單的事,駭然道:「你怎會知道?」
荊俊坐下道:「剛才小恬偷偷來找我,說他聽到他老爹吩咐一名心腹將領。著他由親兵中調集二千人,與呂老賊的家將組成聯軍,扮作馬賊搶掠牧場。務要將我們殺得一個不剩,哼!想不到蒙驚愚蠢至此,我們定不可放過他。」
滕翼神色凝重道:「這非是愚蠢。而是夠狠夠辣,若讓他們得逞,有呂不韋在隻手遮天,誰能奈得他們何?若連都騎軍都落到呂不韋手上,那時還不是任他們為所欲為嗎?幸好我們一直在加強牧場的佈置和防衛,他們對我們的真正實力又一無所知,最近更加建圍牆,所以我們絕非沒有一拚之力。」
項少龍道:「蒙鸄深悉兵法,手下盡是能征慣戰之士,呂府家將又達上千之數,若調五千人來,那兵力剛好在我們一倍之上。若非有小恬通風報信。驟然發難,我們說不定會吃大虧,現在情況當然是另一回事了。」滕翼色變道:「不好:蒲布和劉巢兩人今早率領的二千人,剛出發了到塞外去,現在我們實力大減,形勢非常不妙。」
項少龍一震道:「甚麼?這麼快就走了。」滕翼嘆道:「這是烏大爺的意思,大哥急需援軍,所以匆匆整頓好行裝後。立刻就上路了。」
荊俊道:「不若在都騎或禁衛中秘密抽出人手去幫忙吧!」項少龍斷然道:「萬萬不可:只要略有異動,定暪不過呂賊耳目,況且我們的精兵團亦不宜雜有外人,致減低了作戰效率。倘若牽連到小恬,就更不妥當了。」
荊俊點頭道:「我差點忘了說,小佸只是想我們立即逃命。他根本沒想過我們有能力應付他的老爺子。」滕翼湧起豪氣,沉聲道:「我現在立即趕返牧場。疏散婦孺,好好佈置,三弟和小俊明早才若無其事的回來,千萬莫要驚動任何人,更不可不接寡婦清到牧場去。這一仗的勝算全在當敵人認為他們是以有心算無心時,我們反算了他們一著。」
項少龍平靜下來,點頭道:「我明白了,今趟我們就讓呂不韋、蒙鸄、管中邪一起栽個大觔鬥好了。」
項少龍返家後,將田單未死的事和呂不韋先策動王齕來對付自己,又準備偷襲牧場的事告訴三位嬌妻,連紀嫣然都聽得為之變色。趙致好夢成空。加上擔心善柔安危,連飯都吃不下去,躲入房內垂淚。項少龍勸了她一會後,出來與紀嫣然及烏廷芳計議。
紀嫣然嘆道:「田單那替身太懂作態了。而音容神態更是唯肖唯妙,把我們都騙過了。」烏廷芳苦笑道:「若非幾可亂真,這假田單就絕無可能在田獵時瞞過這麼多人。」
項少龍心中大恨。若比奸謀,自己確遜這老賊一籌,不過這招移花接木之計,主要針對的卻是楚人而不是他,豈知自己卻偏中了此一奸計,可見天意難測。紀嫣然勉強振起精神道:「幸好清叔他們一直在牧場中製造少龍發明的種種兵器,今趟將可試試它們是否有實效了。」項少龍想起了那些加了料的兵器和甲胄,為之精神一振。想說話時,周薇挾著一卷帛圚,容色疲倦,但秀目卻透出興奮之色地來見他。
紀嫣然欣然道:「小薇接到你的指令後,日夜不停地去設計假黑龍,看來是終於有成績了。」周薇謙虛道:「全賴夫人提點!」
項少龍接過帛圖,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畫滿了令人驚嘆的設計。周薇坐了下來,解釋道:「這黑龍共分十八截,以牛皮製成,每截藏一人,只要用手拉著,便可連成一條黑龍,在水面上載浮載沉,但造出來後。必須經過一番操練,才會不出漏子。」又解釋道:「在龍脊下均有氣囊,注滿氣時,將可輕易在江面載浮載沉,但若戳破氣囊,便可由水底離開。」
項少龍大喜,與紀嫣然和周薇研究了整整一個時辰,想遍了所有可能會出問題的地方,再作了改善後,才回房睡覺。
次日醒來,項少龍和荊俊率領都騎內的烏族親衛。帶同紀嫣然、烏廷芳、趙致、項寶兒、田氏姊妹等浩浩蕩蕩起程回牧場去。都騎則交由烏果負責。項少龍先行一步,與十八鐵衛往接琴清。
琴清正在府內等候,見他到來,欣然隨他動身起程。這充盈古典美態的絕世嬌嬈,一身雪白的斗篷毛裘。還掛上了擋風的面紗,其風姿綽約處,把荊善等都看呆了。項少龍與她並騎而馳,暫且拋開呂不韋的威脅。笑道:「琴太傅今天特別美呢!」琴清若無其事道:「盡管向我說輕薄話吧。」
項少龍開懷道:「琴太傅掛上面紗,是否怕給我看到羞紅了的粉臉兒呢?」琴清一生貞潔自持。何曾有人曾這樣直接逗她,大嗔道:「你給我規矩些,否則人家在路上再不肯和你說話了。」
項少龍嚇了一跳。連忙把下麵的話吞回肚內去。琴清「噗哧」嬌笑,欣然道:「原來項少龍的膽子並非那麼大的。昨天太后又找你去說些甚麼呢?」項少龍嚇得背後冒出一身冷汗,赧然道:「看來宮內其的沒有甚麼事能瞞得過你。」
琴清淡淡道:「太后在宮內畢竟時日尚短,宮內大多數仍是華陽夫人的舊人,所以項少龍你若做出口不對心的行為,定瞞我琴清不過,現在勉強算你合資格了。」項少龍心安了下來,油然笑道:「琴太傅勿要怪我言語冒犯,照我說琴太傅才是口不對心,你那顆芳心其實早繫在項某人身上,偏是小嘴兒卻便不肯承認。哈!」
琴清絲毫不為所動道:「男人總愛自狂自大,項太傅亦未能例外。今趟之行,我只是為陪嫣然、廷芳和致致,項大人怕是誤會了,才會如此滿口胡言,琴清念在此點,才不與你計較,但勿要太過分了。」項少龍失笑道:「看來我是要強來方成。」
琴清嬌嗔道:「你敢!」項少龍見城門在望,一夾疾風,增速趨前。大笑道:「原來和琴太傅打情罵俏如此精采,項少龍領教了。」
出到城外,與紀嫣然等全速趕路,到了晚上,才揀了一處險要的高地,安營造飯,享受野管的樂趣。
這晚天色極佳,滿天星斗下,雪原閃閃生輝,整個天地神秘不可方物。琴清顯是心情甚佳,與紀嫣然等喁喁私語,但仍不時送來一兩個動人的眼神,教項少龍全無受到冷落的感覺。飯後,烏廷芳、趙致兩位做母親的去了哄項寶兒睡覺,田貞、田鳳則幫手收拾。
項少龍陪著紀嫣然和琴清,到了一處斜坡,鋪上毛氈。安坐後仰觀夜空,徹底迷失在宇宙秘不可測的美麗裏。項少龍躺了下來,紀嫣然在左,琴清在右。芳香盈鼻,一時心神俱醉,只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裏。
好一會後,紀嫣然隔著項少龍跟琴清閒聊起來,兩女的聲音像天籟般傳入他耳裏。奇怪地,他一點都不知她們談話的內容,亦不願去聆聽。只在靜心品嘗她們動人悅耳的聲音,就像聽立體聲的曼妙音樂般。
明月緩緩昇離樹梢,悄悄地把溫柔的月色灑在他們身上。坡頂偶爾傳來戰馬的叫聲和人聲。一切都是如此和平寧靜。項少龍舒服得嘆了一聲。紀嫣然深情地別下頭來俯視他,柔聲道:「我們的項大人在看甚麼呢?」
項少龍伸展了四肢,有意無意地碰到了琴清神聖的玉腿,雖忙縮了回來,但後者已嬌軀輕顫,輕聲低呼。紀嫣然詐作聽不到,微嗔道:「我在和你說話啊!」項少龍的心差點溶掉了,伸手輕握紀嫣然的玉手,憧憬地道:「我在想,不若今晚我們三人就睡在這裏,看著這無盡無窮的蒼穹,一顆一顆星去數它,累了就睡,看看能否在夢裏採訪天上的星辰。」
琴清大感興趣地道:「蒼穹怎會是沒有窮盡呢?」項少龍微笑道:「若有窮盡,那界限是甚麼東西哩?若是一堵牆的話,牆後又是甚麼東西?」
紀嫣然秀眸異釆閃閃,凝望夜空,輕輕道:「夫君大人這話發人深省,也使嫣然想糊塗了,乾爹說過,每個人都是天上下凡來的星宿,死了後就會回到天上去,這個想法真美。」
項少龍望往琴清。這美女正仰望星空,美麗的輪廓像嵌進了天空去,在月色下臉肌像絲綿般潔滑柔亮,心中一熱,忍不住探出另一手。把她的纖手也緊緊掌握了。琴清嬌軀再顫,低頭白了他一眼。掙了兩下要把手抽回去,但接著便放棄了,整塊俏臉火般燃燒起來。
項少龍感覺自己忽然間擁有了整個美麗星夜。一切像夢般實現了。想起初抵這戰國時代的慘痛遭遇,受盡趙穆等惡人的欺淩,全賴自強不休的奮戰精神,不但培養了個秦始皇出來,還得到了這時代最美麗女子們的芳心,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對二十一世紀認識他項少龍的人來說,他是早命喪黃泉了,誰猜得到他竟在二千多年前的戰國享受著另一個生命。
這算否另一個形式的輪迴呢?或者死後也就是這麼在時間和空間中循環往復,只不過他因那時空機器而能保持著身體和記憶的完整吧了!
紀嫣然微嗔道:「為何你們兩個人都不說話。」琴清再掙了一下,知道無法脫離項少龍的魔爪,輕聲道:「不知為甚麼。現在我懶得甚麼都不想說。」
項少龍忍不住衝口而出道:「這叫夜半無人私語時,此時無聲勝有聲呢!」兩女同時一震,低下頭來望他。紀嫣然嘆道:「這兩句話的意境真美,很貼合現在的情景。再沒有更美麗的形容了。」
琴清顯然動了情,反手把他抓緊,低聲道:「再作兩句給琴清聽聽好嗎?」項少龍自知胸中墨水少得可憐,知道的都是從中學國文課本學來的東西,且很多時是硬湊出來,苦笑道:「這只能是妙手偶得的東西,要特別作出來腦筋便會不靈光了。」
琴清動容道:「『妙手偶得』四字已道盡了作詩的竅訣,唉!項少龍,你的腦袋怎能這麼與眾不同?」紀嫣然笑道:「若項少龍平平無奇,清姊也不肯這麼坐在他旁邊,連他邀你陪他共眠賞星,亦沒有怪他冒犯了。」
琴清立時玉頰霞燒,嬌吟道:「嫣然妹你真是的,誰答應陪他……,人家不說了。」紀嫣然催道:「夫君啊:快多說兩句美麗的情話給清姊聽,我也想看她為你心動的樣子哩!」
項少龍看到眼前琴清與紀嫣然絕色清麗的嬌態,腦內登時一片空白,只能茫然看著遠近被灑遍金黃月色的山野。琴清道:「嫣然若有帶那枝玉簫來就好了。」
紀嫣然笑道:「我現在只想聽項少龍說的迷人詩句,清姊不想嗎?」琴清大窘嘆道:「項少龍欺負得人家還不夠嗎?還要多了你這可惡的紀才女。」
項少龍心神回復過來,靈光一閃,吟道:「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相憐?我項少龍何德何能,竟能同得當代兩位才女垂青,始能作此豪言壯語。」兩女同時動容,眸光像被磁石吸攝般移到他臉上去。此時荊俊的聲音由後方傳來道:「找到他們了!」接著是烏廷芳和趙致來尋夫,嚇得琴清忙把手甩開。
那晚項少龍和田貞、田鳳同帳,只是相擁而眠。際此處處危機的時刻,實不宜太過風流。翌晨天還末亮,項少龍醒了過來,田貞兩女仍熟睡得像兩頭可愛的小貓。項少龍小心翼翼離開香熱的被窩,披上外袍,摸黑而出,鐼入了琴清的芳帳內,期待能趁黎明來臨前,與這美女溫存片刻。
漆黑的帳內,傳來琴清圴勻的呼吸聲。不過項少龍瞬即發覺不妥,原來腹部抵著一把匕首,耳內傳來紀嫣然的低喝道:「誰?」琴清的呼吸屏止片刻,顯是給驚醒過來。項少龍大感尷尬,低聲道:「是我!」
紀嫣然「噗哧」嬌笑,收起匕首。倒入他懷裏,喘著笑道:「對不起!嫣然實罪無可恕。竟破壞了夫君大人偷香竊玉的壯舉。」琴清雖一聲不響,但項少龍卻恨不能打個地洞鐼進去好得永遠躲在裏面。
天剛亮眾人拔營起程。琴清一路上離得項少龍遠遠的。項少龍亦心中有愧,與荊俊趕在大隊前方,全速趕路。午後時分,終抵牧場。只見所有高處和戰略地點,均有堡壘式的暗哨,守衛森嚴。滕翼正指揮精兵團在各處出入口設置陷阱和障礙,項少龍和荊俊加入了他們,紀嫣然和諸女則逕自返回牧場的宅院去。
滕翼領著兩人巡視牧場的防禦佈置,邊策騎徐行,邊道:「由於牧場太大了,要防衛這麼長的戰線,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所以我把力量集中在院落的防守上,由於無險可守,只好加強圍牆的堅固度,增設哨樓,和在圍牆外加設陷坑等障礙物,至於畜物則趕往別處,只留下數百頭擺著作個樣子。」
這時三人馳上一個小丘之頂,俯視廣闊的牧場。「隱龍別院」座落牧場院落之內,建築物由最先十八組擴建至六十多組,四週圍以高牆。就像一個具體而微的小城。但若以二千人去防守這條足有兩裡長的戰線,實嫌不足。敵人自是有備而來,到時只要揀一兩處狂攻猛打,便包保可輕易攻了進來。
項少龍把想到的說了出來,最後提議道:「今趟我們必須從墨子補遺裏偷師,就給他們來一招『攻守兼資』。若我們能在外面布下奇兵,事起時裏應外合,必能教他們措手不及。」滕翼皺眉道:「我也想過這可能性,問題是若蒙鸄親自來攻,此人深悉兵法,必不會把所有兵員全投進攻擊裏,而會把主力布在高地處,派人輪番來攻,那我們在外的奇兵,反變成了孤軍,形勢會更不利。」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那高地必就是我們現在立足之處。」回首指著山腳處一片廣闊的雪林,道:「若能造出一條地道,由樹林通到這裏來,我們便可一舉動搖敵人的主力。」
荊俊咋舌道:「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休想可建這樣的一條地道。」項少龍暗責自己糊塗,改口道:「那就不如建一個可藏人的地壘好了。」
滕翼苦笑道:「若只藏十來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且以蒙鸄的精明,說不定會給他一眼看破。」項少龍大動腦筋,剛好看到牧場處炊煙裊裊而起,靈光一現叫道:「我想到了!」兩人愕然望向他。
項少龍凝望著炊煙,油然道:「只要我們在丘底處設幾個隱蔽的地坑,裏面堆滿火油柴枝和耐燃的東西,最好能發出惡臭,燃點後釋放出大量濃煙,其中總有幾個的風向會正確地從下方送上丘頂來,在敵人驚亂下,我們再配合奇兵突襲,保證敵人陣腳大亂。不戰自潰。」荊俊和滕翼同時動容。
項少龍暗忖這該算是古代的化學戰了,續道:「敵人自該於晚上來襲,只要我們的人小心一點,點火後應可趁亂脫身。到時預傋以濕巾敷面,就可不怕煙嗆。」荊俊興奮道:「我曾在這附近見過一種叫「毒橡」的樹,燒起來會發出很難聞的氣味,現在我立即去砍他娘的一批來!」言罷策馬去了。
滕翼驚異道:「三弟真是智計百出,我們亦可在關鍵處多設幾個……嘿……幾個這種煙霧機關,到時再看風勢該點燃那幾個好了。現在我立即找人設計這種機關,你先返別院休息吧!」
當晚吃飯時,滕翼仍在外忙著。項少龍和烏廷芳到了主宅陪烏應元夫婦進膳,琴清則由紀、趙二女相陪於隱龍別院。項少龍返來時,紀嫣然和琴清正在琴簫合奏,他對音律雖所知甚淺,仍聽得油然神往不已。紀嫣然忽然提出由項少龍陪琴清到處走走。出乎意料之外,琴清竟然答應了。項少龍大喜過望,知道琴清沒有真怪他今早「摸營」之舉,忙伴著佳人出宅門去了。
第十一章 牧場之戰
牧場處處燈火通明,二千烏家戰士與牧場的數千烏家牧人,正趕緊修築各項防禦工程,而煙霧陷阱則成了首要的專項。木欄內的牲口出奇的安靜,一點不知道戰爭正逐漸迫來。項少龍與琴清沿著貫通牧場各處的碎石路漫步而走,到了一個水井旁,項少龍打了一桶水上來,喝了兩口,差點連血脈都凍得凝固了。
琴清嘆道:「牧野的生活真動人,住在城內總給人以不真實和沒有血肉的感覺。」項少龍在井沿生了下來,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笑道:「歇歇腳好嗎?」
琴清柔順地在他身旁坐下,垂下螓首輕輕道:「項太傅知否為何琴清肯陪你單獨出來嗎?」項少龍湧起不安的感覺,深吸一口氣道:「說吧!甚麼我都可以接受。」
琴清嘆了一口氣,搖頭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壞,我絕沒有絲毫怪責太傅之意。事實上琴清亦情不自禁,才會隨你到這裏來。正如你所說的,我一直在騙自己,為此受了很多苦,但由今夜開始,琴清再不會這麼愚蠢了。」項少龍喜出望外,湊過去細看她絕世的姿容,心迷神醉道:「琴太傅的意思是……?」
琴清羞不可抑。微嗔道:「甚麼意思都沒有。這些人為何整天不停工作?是否有人要來襲擊牧場呢?」項少龍心知若對琴清太過急躁,定要被她扣分,最妙無過於是由她自己忍不住投懷送抱,那就更精釆了。遂耐著性子,把呂不韋的陰謀說了出來,然後道:「琴太傅會怪我令你擔驚受險嗎?」
琴清斷然搖頭道:「怎麼會呢?人家只會心中歡喜,因為你終把琴清視為……噢:沒有甚麼。」項少龍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琴太傅是否想說我項少龍終把你視為自己的女人呢?」
琴清大窘嗔道:「那有這回事,不過腦袋是你的,你愛怎麼想都悉隨尊便好了。」項少龍伸手過去抓緊她的玉手,拉著她站了起來道:「讓我為琴太傅介紹一下這裏的軍事佈置好嗎?免得琴太傅又怨我事事瞞你。」
琴清略掙了兩下後,終於接受了玉手的命運。羞人答答地微一點頭,又為後一句話狠狠橫了他一眼,怪他在算舊賬。項少龍整顆心融化了,強忍著吻她碰她的衝動,領著她夜遊牧場去了。
回到隱龍別院時,項寶兒早由奶娘哄了去睡覺,烏廷芳和趙致兩女正在下棋,田氏姊妹在旁觀戰。紀嫣然則正和清叔在研究如何製造周薇設計的假黑龍。見到項少龍和琴清回來,清叔忙恭敬施禮。紀嫣然看了琴清神色,同項少龍露出會心微笑,後者惟有聳眉表示甚麼都沒幹過的清白。琴清見他兩人眉來眼去,目標顯然卻是自己,赧然回房去了。
項少龍加入了討論,到清叔完全掌握了他們的需要時,項少龍順口問道:「清叔懂否製造煙花爆竹那類東西?」紀嫣然得意洋洋道:「清叔擅長鑄劍,說到煙花爆竹嘛:虛心點向我紀嫣然請教吧!」
項少龍訝然道:「你懂得火藥嗎?」紀嫣然傲然道:「當然哪:我還懂得很多東西。試試來考我吧!」
項少龍方知才女之名,非是偶然,正盤算是否該請清叔鑄造一把原始的手槍來防身,旋又放下這念頭,因為這麼簡陋的一把槍,還及不上弩箭的威力,而且彈藥方面始終有問題,笑道:「我那來資格考你?」清叔告退後,紀嫣然肅容道:「那就由我來考你了,快給我回房睡覺。由明早開始,我就負起訓練你成為用槍高手的責任。在與管中邪決鬥前,夫君大人只准一人獨睡,不准有房事行為。」
項少龍心叫救命。那豈非空有琴清這鮮美的寶貝在眼前而不能起箸嗎?咕噥道:「據調查報告,房事絕不影響運動員的體能哩!」紀嫣然黛眉緊蹙道:「你在誽甚麼鬼?」
項少龍舉手投降道:「一切謹遵賢妻命令。」苦笑去了。
接著的五天,項少龍每天都在雞啼前起來,接受紀嫣然嚴格的訓練,又主動到附近的大河冬泳,閒來則與琴清和妻婢們騎馬閒遊為樂,豈知反令琴清對他傾心有加,覺得項少龍並非貪她美色的急色之徒,兩人關係更加水乳交融。滕翼等則努力加強防衛工事,牧場人人士氣高張,摩拳擦掌,恭候敵人大駕光臨。
到得第六天,又下大雪了。探子在五裡外的一處密林,發現了敵人的先頭部隊。氣氛立即緊張起來。項少龍領著穿上戎裝的三位嬌妻和琴清,到城牆上視察時,清叔正在城牆上指揮手下安裝固定的重型弩弓機。
這種弩弓機是照項少龍的要求而設計,依據機關槍的原理,可運續放射十二枝弩箭,射程達千多步,比普通手持弩弓的射程遠了近倍,唯一缺點就是不便移動,但以之守城卻是理想不過了。
項少龍極目遠眺,只見四方一片迷茫,正是利攻不利守的天氣。紀嫣然道:「敵人定會趁雪停前來攻,如此匆匆而來,準傋與休息當不會充足,兼且蒙鸄為人高傲自負,不會把我們放在眼內,就是他這種輕敵之心,我們將可穩操勝券。」
果然到黃昏時,探子來報,敵人在東南角出現,人數在萬人間,郤只有十多輛撞擊城牆城門的檑木車。眾人放下心來,進入全面備戰的狀態中。布在外面的兵員全體撤回城裏,荊俊則領了五百精兵團員,藏在那高丘後早建好了的隱蔽地堡裏。餘下的一千五百精兵團團員,則在牆頭枕戈以待。其他二十多牧場的烏家族人,男女老幼,全體出動,預備到時擔任救火和支援牆頭的戰士。
戰意高昂,更充滿了山雨欲來前的氣氛。
項少龍向旁邊的琴清問道:「冷嗎?」琴清搖頭表示不冷,呼出一團白氣道:「人家還是首次處身戰事裏,或者因有你在身邊的關係,竟沒有半點害怕。」
項少龍想起她的丈夫就是葬身沙場上,順口問道:「琴太傅討厭戰爭嗎?」琴清沉吟片晌,訝道:「我生平尚是首次聽到有人問這奇怪的問題,在大秦戰爭乃男兒顯本領、至高無上的光榮事。但細想下,鬥爭仇殺不知今多少人失去家園父母丈夫子女。又確是令人生出倦厭。項太傅怎麼看待此事呢?」
項少龍苦笑道:「我雖不想承認,但戰爭郤是人類的天性,國家和民族問的鬥爭,固是亂事的由來,但人與人間總存在競爭之心,亦造成弱肉強食的原因,那並非只是爭圖利益之心。而是人人都希望能把別人踩在腳下,想想也教人心寒。」烏廷芳移了過來,嬌癡地靠入他懷裏,崇慕道:「項郎說得真透徹。」
紀嫣然點頭道:「這正是乾爹和嫣然一直盼望有新聖人出來的原因,只有在大一統下,才有希望出現止戈息武的局面。」項少龍默默看著在火光映照中飄飛的雪粉。想起一事笑道:「諸位賢妻知否我最愛聽琴太傅喚我作項太傅,若她稱我做項統領或項大人時,情況就很不妙了。」
琴清大嗔道:「你這人哩!總要記著舊事。」趙致挽蓍琴清的玉臂調侃道:「清姊何時改口學我們叫他作項郎,又或……嘻……你知我想說甚麼吧!」琴清大窘,又捨不得責怪她,臉紅如火不知如何是好時,敵人來了。
果如滕翼所料,敵人先在高丘布陣,然後把檑木衝車和雲梯移至離城牆二十步外,準備攻城。項少龍等擺出猝不及防的假像,城上士卒奔走,號角驚響,似是措手不及。一片混亂,好引敵人來攻。
紀嫣然笑道:「守城之要,首在上下一心,視死如歸;次則組織得當,人盡其用;三須防構充足;四要糧食無缺。現在我們的牧場的圍牆雖不夠堅厚,但勝在城外處處陷坑,可補不足,又四個條件無不兼備,所以此戰定可穩操勝券。」勝翼此時來了,介面道:「嫣然仍漏了守城必須劫寨這一至理,此之謂以攻代守哩!」
紀嫣然笑道:「這要看小俊的本領了。」戰鼓忽起。扮作馬賊的敵人開始移動衝車,分作四組從正面攻來。滕翼笑道:「蒙驚想欺我乎,正面的攻勢,只是在牽引我們的主力,真正來犯者,必是由後而至,我們就陪他們先玩一場好了。」話猶未已。轟隆一聲,敵方其中一輛衝車掉進了陷坑去,一時人仰馬翻,狼狽不堪。
這些陷坑全在弩箭機射程之內,滕翼一聲令下,立時箭如雨發,敵人衝來由千多人組成的先頭部隊,紛紛中箭倒地,且又有一輛衝車翻進布滿尖刀的陷坑內。戰鼓再起,左方和後方殺聲震天,敵人終於展開全面的攻城戰。
矢石火器在空中交飛著。由於弩箭機射程及遠,又是居高臨下之勢,硬把一波一波衝上來的敵人殺退。整個時辰後,才有兩輛衝車勉強捱到城下,卻給投石機投下巨石,硬生生砸毀了。偶有火箭射進城裏,都給迅速撲滅。人人均知若給敵人破城而入,就是屠城局面,故而無不用命,殺得敵人血流成河,屍橫片野。此時敵人已成功以木板橫過陷坑之上,以巨盾護身,推著餘下的五輛衝車攻來,聲勢驟盛。
項少龍知是時候了,發出命令,號角聲揚。數十股濃煙立時由煙霧坑內冒出來,順著風勢向城外和丘上的敵人掩去,一時嗆咳之聲大作。滕翼叱喝督戰,加強反擊。項少龍分別吻了烏廷芳、趙致的臉蛋。吩咐他們留守城內,最後來到琴清身前。
琴清俏臉通紅,側起臉蛋,含羞待吻。豈知項少龍伸手逗起她下頜,重重在她脣上吻了一口,才笑著和滕翼紀嫣然兩人下城去了,留下嬌羞不已的琴清在城頭上。此時濃煙漸斂,但遠方丘頂處喊殺和箭矢破空之聲卻不絕於耳,顯然是荊俊和手下依計在濃霧處向敵人發動箭攻。
大門處,上千烏家戰士,早在馬上靜候,到項少龍三人上馬後,一通擂鼓,大軍隊型整齊的殺出城外,依著安全的路線,利刃般直刺入敵陣裏。項少龍一手持飛龍盾,一手持飛龍槍,身先士卒,見人便挑,殺得早被濃煙嗆得失去戰鬥能力的敵人更是潰不成軍。烏家戰士表現出強大的攻擊力,人人奮不顧身,有若虎入羊群,轉眼間便沖破了一個大缺口,往丘頂的敵方主力攻去。
此時丘上敵人早因濃煙和荊俊的突襲亂成一團,再給烏家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強勢沖擊,那能吃得住?人人都無鬥志,四散逃生。城門再開,另一隊三百人的烏家戰士在烏言著的領導下沖了出來,配合城上的攻勢,更殺得敵人狼奔鼠竄,只顧逃命。項少龍這時和荊俊的軍隊會合,聯手追殺敵人二十多裡,才折回牧場。
此戰大獲全勝,殲敵二千,俘敵二百,己方只死了三十一人,傷者不過二百,雖可說戰績彪炳,但項少龍仍不覺開心,對他這愛好和平的人來說,戰爭傷亡始終不是愉快的事。天明後,烏族的人走出來收拾殘局。荊俊則負責把俘虜立即押返鹹陽,好給呂不韋製造一點煩惱。滕翼和項少龍巡視戰後的戰場時,惋惜道:「只恨拿不著蒙鸄和管中邪,否則呂不韋就更百詞莫辯了。」
項少龍早知小盤登基前,沒有人可動搖呂不韋的地位,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滕翼道:「被俘的人不是蒙鸄的親兵,就是呂不韋的家將,我很想知道呂不韋可以如何解釋此事。」項少龍沉聲道:「不要小看呂不韋,我猜他定有應付的方法。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兩天後,答案回來了。荊俊派人回報說,當他們剛抵鹹陽城,就在城門給管中邪的都衛截著,然後呂不韋親自出馬,把俘虜接收過去,表面當然說會嚴懲犯者,追究元兇。但際此呂不韋凶燄遮天的時刻,連小盤都難以說話,最後自是不了了之。荊俊早在項少龍指點下有了心理準備,只將由紀才女寫成的報告交給王陵,依足規矩再轉送給左丞相昌平君,由他在早朝呈上朱姬和小盤。
這奏章厲害處是沒有一句直接指控呂不韋,但也沒有一句不暗含這意思。無論呂不韋如何膽大包天,短期內也休敢派人來攻了。
項少龍這天練槍分外精神,因為琴清特別早起來看他。「劈劈啪啪」聲中,首次把紀嫣然迫得要全力施展,才勉強架得住他。項少龍見把心愛的紀才女殺得香汗淋漓,哈哈大笑,收槍疾退,倏地立定,威武有若下凡的天將。
烏廷芳、琴清諸女拍爛手掌聲中,紀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真厲害,只短短數天,便能把握槍法的神髓,嫣然甘拜下風了。」滕翼此時來了,手提清叔剛鑄出來的長刀。哈哈笑道:「二哥來了,好見識一下是你的飛龍槍厲害,還是由清叔依少龍提議設計出來的刀厲害。少龍萬勿掉以輕心,這刀內含有那種叫『鉻』的東西,我試過用它連斷十多把長槍,鋒口只破損了少許。」
紀嫣然天生對新事物好奇心重,更兼此乃夫婿設計出來的寶貝,忙向滕翼討過長刀,研究了一會後嘆道:「這真是馬戰的好寶貝,真不明白少龍是怎麼想出來的?若在戰場上,策馬執劍向敵人衝擊時,由於馬速太快,主要靠揮臂劈砍攻擊敵人,而不是用劍向前推刺。這樣一來,尖長的劍鋒作用不大,雖兩側均是鋒刃,卻因劍身頗窄,最厚的地方只能安排在中脊處,燒製難度很高。砍劈時又容易折斷。現在這把刀只一面有刃口,另一面是厚實的刀脊,不但極難折斷,利於砍劈,而且更好用力。唔!嫣然也要清叔製一柄給人家把玩才行。」
項少龍聽得目瞪口呆。他之所以請清叔製一把刀出來,主要是一直很欣賞日本的東洋刀,那想到竟有這麼一番道理。
烏廷芳由紀嫣然手上接過長刀欣賞,細看後鸄異地道:「這把刀鋒緣處的紋路真美,噢!刀柄處還有名字,叫『百戰』。百戰百勝,意頭真好。啊!這百戰刀真重哩!」滕翼解釋道:「清叔鍛劍的方法乃越國歐冶子秘傳的『百煉法』多次火煉,再重新反覆鍛打多次,又淬以烈火而成,故遠勝一般兵刃。」
再對紀嫣然笑道:「若嫣然想弄一把這樣的寶刀,恐怕要多等一年才行,但亦未必及得上這把百戰寶刀。這是清叔嘔心瀝血的傑作,一年半來失敗了無數次,才忽然老天爺開眼般煉成了這麼的一把。好了,少龍來吧!」
眾人大感興奮,退往一旁。雪花紛飛下,滕翼提刀而立,氣勢不凡。項少龍大喝一聲,飛龍槍如活了過來般彈上半空,如百頭靈蛇鑽動地籠罩著滕翼胸腹處。滕翼知他怕因兵器長了一倍,容易錯手傷他,哂道:「竟對二哥這麼沒信心,快放馬過來。」烏廷芳看見滕翼說得豪氣。忙對頂少龍噓聲四起,連琴清也不例外,可知這美人兒已完全投入了項少龍的生活去。
項少龍哈哈一笑,沉腰坐馬,長槍閃電般刺向滕翼小腹處。亦只有這等長兵器,才可取這麼樣刁鑽的角度進擊,絲毫不怕敵刃覷上了空檔反擊。
滕翼冷哼一聲,百戰寶刀猛劈而下。項少龍改刺為挑,「噹!」的一聲,竟挑不開百戰寶刀。駭然下收槍防身,化作一片槍影時,滕翼衝前搶攻,一時叮噹之聲不絕於耳。每一次刀槍交觸,長槍都給盪了開去,若非飛龍槍是全條以精鋼打成,換了一般木槍桿的話,早斷了十多次。這時十八鐵衛和善蘭聞聲而至,加入喝釆的行列,更添熱鬧。再一下重擊後,兩人退了開來,都有力竭之感。
紀嫣然鼓掌道:「這趟可說是平分秋色,但只要二哥有來日時間,熟習了刀性,敗的必是我們無敵的項少龍無疑了。」項少龍仰天長笑,將飛龍槍隨手拋掉,大喜道,「我決定不用槍了!下個月就以此百戰寶刀,取管中邪的小命。」
滕翼欣然把刀拋給他道:「就此祝少龍百戰百勝,天下無敵。」項少龍接過寶刀,拿起放下,秤秤它的斤兩,讚嘆道:「這寶刀的重量差點比得上我的墨子劍,但外表卻看不出來,必教管中邪大吃一驚,後悔要與我決鬥了。」
滕翼笑道:「由今天開始,你的墨子劍是我的了,用過了百戰刀,其他兵刃除墨子劍外都變得索然無味了。」兩人相視大笑時,那邊的紀嫣然剛聽完烏光的報告,奮然叫道:「烏光說拜月峰發現了一個大溫泉,我們立即趕去。」烏廷芳、趙致、田貞、田鳳等齊聲歡呼。
項少龍愕然道:「今天不用練習了嗎?」紀嫣然展露出迷人的甜笑,柔聲道:「有了這把百戰無敵的寶刀,休息一天有甚麼打緊哩!」
項少龍心中湧起強大的信心。說到底,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現在皆因多了二千多年的識見,手上這把刀就是最好的明證了。
第十二章 宿願得償
熱氣昇騰中,整個石池籠罩在熱霧裏,加上從天而降的雪粉。有若人間仙界。灼熱的泉水由一邊石壁約三個泉眼瀉出來,注入池裏,水滿後,再流往五丈下較小另一層的溫池去,那處則成了荊善等人的天地。在拜月峰,這人跡難至的深山內,一切人為的規限再不存在。紀嫣然、烏廷芳、趙致、田貞、田鳳諸女露出凝脂白玉的胴體,浸浴在溫泉裏,再不肯離開,在沒有電熱水爐的古代,當這冰天雪地的時刻,沒有比這更高的肉體享受了。
琴清亦脫掉鞋子,把纖美的秀足浸在溫泉內,對她來說,這已是能做到的極限。項少龍不好意思與諸女看齊,陪琴清坐在池邊浸腳,笑道:「琴太傅不下池去嗎?我可以避到下面去的。」琴清抵受著池水的引誘,搖頭低聲道:「項太傅自己下池去好了,我這樣已很滿足。」
項少龍見她俏臉微紅,動人至極,心中一蕩,逗她道:「你不怕看到我赤身裸體的無禮樣兒嗎?」琴清知這小子又在情挑自己,大嗔道:「快滾落池裏去,人家今天再不睬你了,上趟還未和你算賬哩!」
項少龍知她指的是吻她香脣一事。湊過去肆無忌憚地吻了她的臉蛋,接著把她摟個結實,琴清要掙紮時,已和項少龍一起掉進溫熱的池水褢。紀嫣然五條美人魚歡呼著遊了過來,笑聲、嗔聲和雪粉熱霧渾瀜為一團,再無分彼此。
晚膳後,趁琴清和諸女去和項寶兒玩耍,紀嫣然把項少龍拉了到園內的小亭欣賞雪景,欣然道:「我從未見過清姊這麼快樂的,你準備好正式迎娶她嗎?」項少龍考慮片晌後道:「為整體大局著想,還是先迎娶贏盈,爭取軍方支持。清姊的事,只有留待與管中邪的決鬥後再說。」
紀嫣然道:「我為你想過這問題了。最好待黑龍出世後,也正好是一切都棄舊迎新之時,那時縱使清姊的身分有變化,亦不致惹起秦室王族的反感。」項少龍大喜道:「嫣然真能為我設想,有了清姊後,我就不會再有其他奢求了。」
紀嫣然正容道:「要清姊答應嫁你,仍非易事,你最好對她嚴守男女之防。我指的只是肉體的關係,因為清姊最不喜秦國女子有婚前苟合的行為,夫君大人該明白嫣然的意思吧!」項少龍苦笑道:「現在我連你紀才女也碰不到,怎有空去冒犯琴清呢?」
紀嫣然媚笑道:「間中碰個一次半次,應該沒有甚麼大礙吧,只要節制點就成了。」項少龍喜出望外,拉起紀嫣然的玉手,嘆道:「你定是知我憋得很辛苦,才肯格外開恩。」
紀嫣然柔聲道:「是那溫泉在作怪,但今晚受你恩寵的卻不該是我,法由嫣然所立,所以找只好做最後的一個。」
大雪飄飛下,項少龍手提百戰寶刀,卓立雪原之上,身後是烏家牧場。不知是否因新得寶刀,這十多天來,他幾乎是刀不離身,設法把墨氏三式融入刀法內。在一輪靜坐後。他心中澎湃著如海的情緒,似乎即要參破刀法的秘密,但又差了一點點方可作出突破。
往事一幕幕掠過腦際,他想起來到戰國後的許多遭遇,元宗的捨身,素女與舒兒被強權欺淩的無奈,趙妮險些命喪的悲痛,李嫣嫣的紅顏命苦,諸般情緒上湧,熱血沸湧,無法按捺,順勢揮刀,望空猛劈。百戰寶刀破空之聲,響個不絕。忽感順手之極,自然而然使出墨子劍法,但郤側重了砍劈的招式,不知如何,卻總是有差了一點點的感覺。
驀地腦際靈光一閃,已明白了問題所在。原來他忽然想到了墨子劍法是主守不主攻,而百戰寶刀因為刀的特性,卻是主攻不主守。所以若妄圖把全套劍法融入刀法裏,自然不是味道。想到這裏,忙把整套劍法拋掉,只取其進擊的招數,一時刀芒閃閃,氣勢似電掣電奔,使他快慰之極。
刀光倏斂。項少龍像岩石般屹立不動,內心掀起了萬丈波濤。他想到了以前曾學習過的空手道和改良了的國術,都是合乎科學原理,例如直線出擊,又或以螺旋的方式增加勁道。更或在適當的距離以拋物線擊出。諸如此類,其實均可融入刀法內。又想起日本的劍道,來來去去只有幾式,卻是威力無窮。想到這裏,劍法刀法豁然而通。
墨子既然能自創劍法,自己於吸收了他劍法的精粹後,配合自己對各國武術的認識,為何不能另創一套更適合自己的刀法出來呢?項少龍只覺心懷倏地擴闊至無限,感動得熱淚盈眶下,仰天長嘯,百戰寶刀幻起無數刀影,隨著他的移動在雪花中翻騰不休。倏地刀影斂去,項少龍毫無花巧地劈出幾刀,竟生出千軍萬馬,縱橫沙場的威猛感覺。項少龍一震跪了下來,知道自己已掌握了刀法的竅要,現下差的只是經驗。
回到家中,忙把滕翼、紀嫣然拉了去試刀。紀嫣然手持飛龍槍,見頂少龍擺出架勢,大訝道:「夫君大人發生了甚麼呢?為何今趟你只是提刀作勢,人家便生出無法進擊的頹喪感覺。」項少龍大笑道:「這就叫信心和氣勢了,小乖乖快來,我現在手癢得緊。」
看著他那種天生似的英雄豪氣,琴清諸女無不露出意亂神迷的神色。紀嫣然一聲嬌叱,飛龍槍若長江大河般向項少龍攻將過去。項少龍精抻大振,全力封格,手、眼、步配合得無懈可擊,腰扭刀發,每一刀均力貫刀梢,由以前的攻守兼備,轉變成全攻型的打法,絲毫不因飛龍槍的重量和長度有絲毫畏怯。
刀芒到處,飛龍槍節節敗退,紀才女再無反擊之力。紀嫣然湧起無法匹敵的感舋,長槍一擺,退了開去。大嗔道:「不打了!」旋又喜孜孜道:「項少龍啊:到今天我紀嫣然才對你真的口服心服。」
滕翼二話不說,撲了出來。墨子劍巨浪驚濤般朝項少龍攻去。項少龍打得興起,大喝一聲,揮刀疾劈。這一刀表面看去沒有任何出奇之處,但厲害在刀勢淩厲至極,使人生出難攖其鋒的感覺。以滕翼的驚人膂力和木劍的重量,硬架下仍被他震退了半步。滕翼大感痛快,正要反擊時,項少龍啪唰劈出兩刀,寒芒閃動下,滕翼竟生出有力難施的感覺,連退五步,才應付了他這兩刀。
項少龍得勢不饒人,刀刀擒敵,一時刀光四射,看得諸女和眾鐵衛心膽俱寒。滕翼終是了得,鏖戰了十多招後,才再退兩步。項少龍收刀後退,卻有君臨天下的威勢。滕翼哈哈笑道:「若三弟有心取我性命,怕我已非死即傷了。」
荊善咋舌道:「這是甚麼劍法?」項少龍正容道:「這非是劍法,而是刀法!」
紀才女道:「這是項少龍自劊的百戰刀法,比墨子劍法更要厲害,管中邪今趟有難了。」歡笑聲中,眾人返宅內去了。
「篤、篤、篤!」琴清甜美的聲音由房內傳來道:「誰?」
項少龍乾咳一聲道:「是項少龍,可以進來嗎?」琴清應道:「可以。噢,不!」
項少龍早破門而入,奇道:「琴太傅為何先說可以,跟著又說不呢?咦!琴太傅在幹甚麼活兒啦?」琴清由地蓆上站了起來,由於閨房燃著了火炕,溫暖如春,身上只是普通絲質白色裙褂,外披一件湖水綠的小背心,配上她典雅的玉容,確是美賽天仙。地蓆上放滿了一片片的甲片。主要是方形、縱長方形和橫長方形,有些下擺呈尖角形,邊緣處開有小孔,琴清正以絲索把它們小心地編綴在一起,已做好了前幅,但仍有三十多片等待她處理。
琴清俏臉通紅,怨道:「你不是要去射箭嗎?為甚麼這麼快回來了。」項少龍看著地上的甲片,來到她身旁,微笑道:「這是否清叔造的甲片?嘿!琴太傅是為在下編製鎧甲了,是嗎?」
琴清連耳根都紅透了。點點頭,還要辯道:「琴清見閒來無事,廷芳和致致又要陪寶兒玩耍,嫣然則為黑龍的事要擬定改革的大網。我便這工作接過來。唉!不要用那種眼光看人好嗎?」旋又垂首道:「知否這是琴清的閨房呢?」
項少龍欣然道:「幸好我沒有當這是外人止步的禁地,否則就沒有機會感受到琴太傅對我的心意了,異日只要穿上這鎧甲,就若如……嘿!如琴太傅在……」琴清跺足道:「求你不要說下去好嗎?」
項少龍心頭湧起甜似蜜糖的感覺,柔聲道:「那天我闖進府內找琴太傅,當時太傅把手中刺繡的衣物藏了起來,不知……」琴清大窘走了開去,到了紗窗前背著他,垂首不語,顯然默認了是為項少龍而繡的新衣。
項少龍熱血沸勝,來到她身後,猛下決心,探手抓上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琴清嬌軀抖顫了一會,才平靜下來,出奇地沒有掙紮。
項少龍湊前貼上她嫩滑的臉蛋,嗅著她的髮香體香,柔聲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琴太傅時,是在政儲君的書齋外,當時給太傅你嚴詞斥責,罵得我兩個狗血淋頭,那時我就已對琴太傅驚為天人,心生愛慕。」
琴清給他親熱的廝磨弄得嬌軀發軟,往後倒入他懷裏,呻吟道:「你的用詞真誇大新鮮,甚麼狗血淋頭,驚為天人。人家只是照事論事罷了,你兩人卻毫不正經,還要惹人發噱,琴清當時差點給你氣死。」項少龍毫無隔阻地感覺到她背肌的彈性,滿懷芳香,雙目則飽餐她古典美姿的輪廓,想起她的貞潔矜貴,登時湧起銷魂蝕骨的滋味,勇氣倍增道:「琴太傅,嫁給我吧!」
琴清嬌軀劇震,眼中先是射出歡喜的神色,接著神情一黯,搖了搖頭。項少龍立時手足冰冷,愕然道:「琴太傅原來並不想嫁我嗎?」
琴清吃了一驚道:「不,唉!不要誤會人家好嗎?若不願從你,現在琴清就不會任你溫存了。琴清只是為項太傅著想,這些年來,同琴清提親的王族和大臣將領,數都數不清有多少人,均被琴清以心如止水作理由,逐一嚴拒。若我忽然改變態度,嫁了給你,必會惹起別人妒忌,就算一時不能拿你怎麼樣,有機會定會害你一把。更可慮是太后,她似乎對我和你的關係非常猜妒哩!」
項少龍鬆了一口氣,傲然道:「別人愛怎塺做就怎麼做吧:我項少龍怕過甚麼人來呢?」說時扳轉了她的嬌軀,將她擁個結實,使項少龍享到她酥胸彈跳柔軟的感覺,腹腿相貼的滋味,確是任何筆墨均不足以形容其萬一。琴清張開了小嘴,急促地呼吸著,秀眸半閉,那種不堪情挑的嬌姿美態,有那麼動人就那麼動人。
這國色天香的俏佳人勉力睜著眼睛,呻吟道:「項少龍啊:假若你有一天真要如你說的遠赴塞外,琴清死也要陪侍在旁,但卻千萬不要為了琴清致犯眾怒。唉!人家肯隨你到這裏來,早把你視為丈夫了,啊!」
項少龍貪婪地品嘗著她香唇。引導她享受男女親熱那毫無保留的愛戀纏綿,到離開她香唇時,這嬌貴自持的美女完全給他融化了,玉手主動纏上他粗壯的脖子,身體癱瘓乏力,卻又是灼熱無比。
愛火慾燄熊熊的燃燒著。琴清在他耳邊呢喃道:「表面我們仍一切保持原狀好嗎?暗裏項郎想怎樣。琴清無不遵從。啊!」項少龍那還忍得住,將琴清攔腰抱起,往她香暖的秀榻走去。
琴清任著項少龍抱在懷裡,嬌豔欲滴的臉頰整個埋在他胸膛。項少龍溫柔地將琴清放在床榻內側,取過被褥蓋上後,兩手在被子內輕巧熟練地把琴清的衣衫褪下,同時愛撫著她觸感驚人的絕美胴體。琴清整個人躲在被內,連頭都不敢伸出來,任他施為,不時傳出輕微的呻吟。
項少龍將琴清衣服取出放在床邊幾上,兩三下把衣服脫光,赤裸著鑽進被窩去。鑽進漆黑一片的被窩內,項少龍身軀感覺到琴清全身一陣顫抖,嬌軀緊繃卻又火燙熱辣。項少龍順勢將琴清整個抱住,兩人的身軀緊緊貼合著,兩團軟嫩柔膩的玉乳抵在胸前,乳首早已挺立如豆,不安地滑動著。小腹一叢稀疏陰毛抵在如烙鐵般的龍莖上,欲拒還迎地摩娑不止。
項少龍覓著琴清的櫻唇,深情款款地吻著。也許是因為被窩內的完全隱蔽感,琴清心情放開許多,香舌主動探出與項少龍兩相繾綣。一對玉手抱緊著項少龍的背脊,上下揉動。
項少龍懷抱著玉人,心中盡是滿足喜悅。此時此刻,猶如兩人洞房花燭夜,自是體貼入微,耐心加倍。琴清雖已傾心獻身,但至今仍為處子之身,加上守貞多年,心防仍難突破,唯獨一雙玉腿仍是合攏緊夾,令項少龍無法叩關而入。
項少龍心中漾滿著對琴清的濃情蜜意,兩手在她細緻光滑的背脊愛撫著,不時向下探入臀縫幽谷之中,用指腹輕輕揉弄著她滑嫩的陰唇,只覺觸手吹彈可破,同時令琴清全身緊繃地顫抖不止。
項少龍兩手伸入緊貼的軀體中間,分別覆在琴清的酥胸與小腹上,緩緩地同時撫弄著粉乳與蜜穴,令琴清不禁呻吟嬌喘,一雙粉腿漸漸分開,蜜唇更泛出點點露珠。項少龍趁勢將中指微扣而入,在滑潤的膣道前段緩緩抽送。
不稍片刻,兩人氣喘漸粗,項少龍忍不住掀開被褥,眼前一亮,兩人同時長籲一口氣,項少龍立時見到琴清奪人心魂的絕世嬌容與蕩人心魄的誘人胴體。琴清羞的連忙欲躲入被中,卻被項少龍摟住深深痛吻,同時龍莖抵住蜜穴洞口磨頂不已。
琴清感覺龍莖撐在蜜穴口作勢欲入,心中又羞又喜,但又擔心會受不了。項少龍感覺到琴清的心情,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道:「好清兒,我會慢慢來的,別怕喔!?琴清聽了心中一甜,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蜜穴愛液漸漸溢出,兩腿也更打開了些。
項少龍全心感受著琴清的心靈與嬌軀,忘掉自己的存在,與琴清融為一體,將她的所有心情與反應收入心底。當他感覺琴清身心完全放開,蜜穴微開,任君採摘的一刻,龍莖輕挺而入,龍頭即陷入緊緻滑嫩的膣道之中。琴清畢竟初嘗人事,龍莖入體後小腹還是忍不住一陣緊縮,項少龍也同時停住,讓琴清暫時放鬆。
琴清感受到情郎無微不至的情意,完全沒有想像中男人的那種恣意霸道,心底一陣甜絲絲地,緊繃的膣道也隨之放鬆,全心全意地準備接納情郎的深入。
項少龍感受到琴清的接納,龍莖隨著膣道的放鬆慢慢挺進,貼住那層薄薄的肉膜,逐次緩緩施力。琴清的處女膜隨著龍頭的壓擠,向內慢慢擴張,痛楚慢慢加重。琴清黛眉緊皺,咬牙忍住,項少龍收攝心神,感受著琴清的一切,龍莖微一用勁,處女膜應聲而裂,琴清不禁一聲輕呼,龍莖已直抵花心,全根盡沒,兩人之間再無任何隔閡,完全融為一體,緊緊相契。
項少龍靜靜享受著與琴清身心結合的絕妙幸福感覺,琴清也同時將一雙玉腿纏上項少龍的腰間,兩人只覺天地之間只有彼此,再無其他,雖只僅僅片刻,卻已如天長地久般的永遠。
半晌,琴清覺得痛楚漸消,陣陣酥癢隨之而來,花心情不自禁的縮緊一下,同時腰臀微微扭動,似是鼓勵著項少龍,可以開始盡情佔有這美麗的胴體。項少龍雖然得到佳人允可,但自己知自己事,擔心琴清承受不住,仍是小心翼翼,開始緩抽慢送,讓琴清嬌嫩初開的膣道能慢慢適應龍莖的堅硬。
琴清感受著情郎的溫柔體貼,心窩與小腹都湧上陣陣暖流,蜜液溢出氾流,膣道漸感滑潤順暢,龍莖隨之抽送加快,琴清也忍不住嬌喘呻吟。項少龍考慮琴清多年來矜持守貞,床第之間上不敢過於放蕩,反正來日方長,假以時日再慢慢調教,故仍採最保守的姿勢,讓兩人享受最單純的性愛歡愉,不知不覺晉入心靈肉慾交融的緩慢性愛境界,快感不斷瀰漫在兩人肌膚與神經,既強烈又刺激,高潮紛至遝來,精關卻始終堅守未洩。
琴清初次感受這罕有的性愛經驗,猶如初入皇宮內苑的小女孩,面對著無數的驚喜,小嘴半開,不斷的發出吟哦嬌聲,媚眼迷濛,雙頰艷紅。這般絕世姿容,把項少龍看得心神俱醉,魂不守舍,俯身貪婪地痛吻著那對迷人朱唇,同時龍莖左頂右磨,讓琴清又登上另一層極樂高峰。
項少龍抱著琴清坐起身來,讓她雙腿繼續盤著腰際坐在胯間,低頭吻啜著琴清白皙無瑕的酥胸玉乳,舌頭尋著兩粒粉嫩的椒乳,輪流舔舐吸吮,弄得琴清喘息粗重,嬌吟不止。同時琴清扭動纖腰,蜜穴液汁流淌,上下套弄著龍莖,另項少龍銷魂不已,兩手握捧著盈盈一握的香臀,感受著驚心動魄的絕美手感。
兩人如此倘佯交歡許久,項少龍感覺琴清花心收縮越來越快,體內高潮越來越強烈,自己也覺全身陣陣酥麻亂竄,一直壓抑住的電流快感即將決堤。隨即抱緊琴清嬌軀,下身猛挺十數下,與琴清同時崩潰泛濫,兩人精液愛水狂噴疾湧,滿溢於琴清子宮之內,琴清登時被送入極限巔峰,竟不可自製地狂喊嘶吼,全身緊繃抖搐,十指用力過度,盡皆扣入項少龍背脊之中。兩人屏息相擁良久之後,才雙雙吐出一口長氣,癱軟睡去。
項少龍醒過來時,天已入黑。琴清美麗的嬌軀,仍是和他身體交纏,難分難解。項少龍忍不住雙手又不規矩起來,琴清悠然醒來,發覺項少龍向她施展怪手,正羞得無地自容,不可開交時,駭然坐了起來,露出無限美好的上身,大嗔道:「糟了!都是你害人,連晚膳時間都錯過了,人家怎還有臉見嫣然她們呢?」
項少龍笑嘻嘻坐了起來,把她擁入懷內,柔聲道:「男歡女愛乃人倫之常,誰敢笑我們的琴太傅,來!待我為太傅穿衣吧。琴太傅的衣服是我脫的,項某人自須有始有終,負上全責。」琴清雖與他有了肉體關係,仍是吃不消,嗔道:「你給人家滾出去,探聽清楚,才准進來報告。」
項少龍一聲領命,跳下床去,匆匆穿衣,一會後進來時,琴清正坐在銅鏡前整理秀髮。給項少龍抓著她的手道:「不要梳理了,我最愛看琴太傅秀髮散亂,衣衫不整的誘人樣兒。何況所有人早睡覺去了,只有田貞姊妹仍撐著眼皮在伺候我們。我吩咐了她們把晚膳捧進房來。琴太傅可免去見人之窘了。」
這時田貞、田鳳兩女嘴角含笑推門進來。為兩人佈置好膳食,退了出去。琴清「嚶嚀」一聲,倒入了項少龍懷裏,嬌吟道:「項少龍呵,人家給你累慘了!」項少龍奇道:「我怎樣累慘你呢?」
琴清眼中射出萬縷柔情,含羞道:「還不累人嗎?以後琴清沒有你在身旁時,日子會很難度過哩!」項少龍聽了這世上最甜蜜的情話,抱起她到了擺滿佳餚美酒的長幾前,蓆地坐下,笑道:「小別勝新婚,那才是情深之處呢。」
琴清呆了一呆,喃喃唸了「小別勝新婚」後,嘆道:「難怪以嫣然之才,對你仍要情不自禁,項郎說的話是世上最動聽的了。」項少龍心叫慚愧,柔聲道:「讓我餵琴太傅吃東西好嗎?」琴清赧然點頭,接著自是一室皆春,此時真個無聲有聲了。
接著的十多天,項少龍,以最大的自製力克制情慾,懷著對琴清的滿腔愛意專心刀道,進步更是神速。這天與十八鐵衛逐一較量,打得他們甘拜下風後,紀嫣然神神秘秘的把眾人拉了到牧場外。到了河旁時,停下馬來,煞有介事道:「近日河裏出現了一條黑色蛟龍,夫君大人敢否入水除害?」旁邊的滕翼笑道「假設真除了這蛟龍,看清叔肯否放過你們?」
項少龍大喜道:「黑龍製成了嗎?」琴清叫道:「看!」
眾人連忙望去,只見一個怪頭驀地由水面冒了起來,兩眼生光,接著長達十多丈的龍脊現在龍頭之後,確教人見之心寒。豈知黑龍的威勢保持不到半刻鐘,尚未遊過來,已斷成兩截,潰不成龍。紀嫣然大嗔道:「沒用的傢夥們!」
黑龍散成十多段,水花四濺中,龍內的人紛紛往岸旁遊過來。烏廷芳等笑得花枝亂顫,差點掉下馬來。滕翼苦忍著笑道:「不用擔心。那是龍身間的勾子出了問題,天氣也太冷了點,多練習幾次就成了。」
項少龍已大感滿意,誇獎了紀嫣然兩句,策馬歸家時嘆道:「這個多月真若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想到要返去面對那臭仲父,連食慾都失去了。」滕翼道:「小俊剛好相反,要他留在牧場卻是千萬個不情願。」
烏廷芳笑道:「當然哩:沒有了鹿丹兒,他還有何樂趣哩!」紀嫣然道:「現在離呂不韋大壽尚有十天,夫君大人準備何時回去見見贏大小姐呢?」
項少龍想了想道:「就後天吧!」琴清道:「小心呂不韋會在路上偷襲我們。」
項少龍道:「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但琴太傅說得對,仍是小心點好。」滕翼傲然道:「此事我早有安排,今次返咸陽的路線將捨近取遠。事先更會派人踩清楚路上的情況,包在我身上好了。」
趙致回頭笑道:「今趟我怎也要去看項郎大展神威,把管中邪這惡賊宰了。」烏廷芳拍掌讚成。紀嫣然皺眉道:「假設呂不韋真要把女兒嫁給夫君大人,那怎辦才好呢?」
琴清笑道:「這正是呂不韋要遣眾來攻牧場的原因,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呂不韋也怕管中邪會輸的。所以可知即管項太傅嬴了,呂不韋也會設法不把女兒許配給項太傅的。」
項少龍拍馬衝出,大笑道:「誰管得那麼多,至緊要先宰了管中邪。其他一切到時候再頭痛好了。豪情紛湧中,眾人紛紛拍馬急追,在雪地上留下長長的蹄印。得到了百戰寶刀後,項少龍對任何人都一無所懼了。
《尋秦記》卷十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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